姜岐装出抱头鼠窜的样子，跑回钳工车间。

赵师傅在后面看着自己飞扬跳脱，一路撒欢的小徒弟笑着摇头。

“这小子！”

跟在姜岐身后回去上班。

钳工车间里，依旧是一片如火如荼的繁忙景象。

姜岐活动活动手臂，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有洞察者之眼襄助，安排给他的工作完成的又快又好。

所以赵师傅都不用怎么过去指点他。

只端着个茶缸子在低级一些的工友旁边看着。

若说对主管生产技术的副厂长一职完全没有兴趣当然是假的。

那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干部岗位。

他并不老，先坐上那个位置，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师傅并不知道，那火红疯魔到神志不清的年月，会将眼前一切都碾压成粉碎……

再看见这样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还要过很多很多年……

……………………

红星轧钢厂里没有秘密。

不到广播响起的午休时间到来。

赵师傅去了厂办跟部领导厂领导谈话的事情就已经传开了……

刘海中金光灿灿的青云路被棒梗几笔划花，得到这個消息后，只在锻工车间长吁短叹。

倒是没跑来钳工车间来打扰姜岐。

反而是同一车间的易中海坐立难安。

端着个搪瓷茶缸子神魂不属，只围在姜岐身边小范围游荡。

他跟赵师傅向来不对付，自然不会直截了当去找赵师傅说话。

而是将目光盯紧了姜岐。

姜岐看在眼里，心中暗乐。

却装出一脸勤奋工作，谁都不能阻止他专心致志打螺丝的样子。

对在他身边晃悠，欲言又止的易中海视而不见。

好容易等到广播响起，午休时间终于到了。

姜岐跟赵师傅说了几句话，骑着自行车窜去东羊管胡同陪娄晓娥。

将跟在他身后，想要开口说话的易中海甩得老远。

易中海咬牙切齿看着姜岐一骑绝尘而去的背影，心头郁闷难当……

不消问！

这小坏种肯定是故意的！

姜岐接受到身后易中海带来的一波一波汹涌澎湃郁闷情绪值。

心情大好。

东羊管胡同。

春潮未退的娄晓娥躺在姜岐身边，连半根手指都不想动。

懒洋洋地道：“小七……”

“下午我回娄公馆看爸爸妈妈，你下班后去那边接我……”

姜岐搂着她笑道：“好，不过得先喂饱你……”

娄晓娥用被子蒙住脸，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饱了，饱了……”

姜岐装出一脸诧异：“我都还没下厨去做饭，你怎么饱了的？”

娄晓娥羞红了脸，在姜岐手臂上轻轻一咬。

“快去做饭……”

姜岐凑在娄晓娥耳边轻言细语：“咦？”

“还会咬人，果然是没饱……”

架子床上的帐子再度轻轻荡漾……

一浪又起……

双重喂饱娄晓娥后，姜岐悠然自得的回红星轧钢厂上班。

依旧没有给易中海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将情绪值赚得盆满钵满。

就连赵师傅都看出了不对劲。

走去姜岐身边低声问道：“小七，易中海像是要找你说话的样子。”

“这都围你身边转一天了。”

“怎么不理他？”

姜岐笑嘻嘻地道：“师父，他是想探口风的，暂时不用管。”

“等晚上回南锣鼓巷再说。”

赵师傅轻轻一敲小徒弟额头：“又在做怪！”

厂里这几位老职工都对那个位置动了心思，赵师傅当然知道。

姜岐微微眯缝起眼睛。

似乎看见厚厚一叠大黑十从易中海手中朝他飞来……

下午下班。

姜岐先去娄公馆接娄晓娥。

会客厅里，摆着几个大纸袋子。

不用问都知道这两母女下午又去了四九城百货商场。

马上快要元旦，新的一年即将开始。

艰难岁月终于过去，物资也逐渐供应上来。

谭岚青拉着娄晓娥去买了两套冬装。

娄晓娥依偎在谭岚青身边，笑靥如花。

姜岐含笑打了个招呼：“爸爸，妈妈。”

谭岚青笑容可掬：“小七，今天晓娥给你挑了身青年装，你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姜岐忙道：“妈妈，您给晓娥买就好，我不用……”

他是当真不用，袖里乾坤技能空间里这些东西有得是。

谭岚青笑眯眯地道：“新年礼物，人人都有，怎么能缺你的？”

既然说是新年礼物，姜岐倒是不好开口拒绝了。

娄一啸指着茶几上的一张请柬，笑道：“小七，这张请柬是你的。”

“畅安兄邀请你三天后上门做客，特地嘱咐要你早早过去。”

姜岐拿过请柬看了一遍。

哭笑不得地道：“什么做客？”

“王伯父这分明是要我去当厨子！”

娄一啸也笑了。

“谁叫你那天露了一手，让畅安兄这四九城第一玩家都赞不绝口？”

吃过晚饭，再闲谈片刻，姜岐带着娄晓娥起身告辞。

谭岚青连忙指着几个大纸袋子，笑道：“小七，晓娥，衣裳，衣裳别忘带回去！”

姜岐顾忌四合院那些禽们，这些纸袋子太打眼招摇。

破坏他在院里一贯艰苦朴素的形象。

想了想才道：“妈妈，今天不用带回去，明天直接放东羊管胡同里就好。”

谭岚青想想也是。

那院里人多嘴杂，带这么些新衣裳过去，当真不好。

娄一啸在心里暗暗叹气，那是什么四合院啊……

连几件衣裳都拿不回去……

从娄公馆回到南锣鼓巷１９号院，天色已黑透。

中院里静悄悄的。

易中海听见姜岐的自行车响，终于等到了机会。

急忙打开东厢房的门。

朝姜岐招招手：“小七，过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姜岐微微一笑，在耳房停好自行车。

“晓娥，你先回屋里等我。”

娄晓娥笑嘻嘻的进了房。

姜岐这才过去东厢房，问道：“一大爷，您找我？”

易中海挤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天黑了，院里风大，快进来说话……”

这满脸慈祥的样子，让姜岐微微晃了晃眼。

一大爷该不是被一大妈附体了吧！

抬高声音笑道：“一大妈，一大妈！”

“您在没在家？”

一大妈从里间探出个头：“在呢，帮你一大爷补件衣裳。”

“就只差一点，等补好了，出去跟你说话。”

姜岐拍拍胸膛：“这就好，这就好，我还当您被一大爷吃了呢！”

易中海满脸黢黑。

这小坏种说得是什么屁话？！

他又不是妖怪，吃什么人！

姜岐满面春风地进了屋，易中海忍着气将房门关上。

也不说话，也不让茶，直着眼睛看了姜岐半晌，眉头紧锁。

姜岐道：“一大爷，您再不说事，我可走了！”

“晓娥一个人在屋里呢！”

瞧易中海这副满脸便秘的样子，他的大黑十快来了！

果然。

只见易中海磨了一阵后槽牙，颤抖着双手拿出一叠大黑十。

“小七，给你一大妈买药末子钱凑齐了……”

“你点个数……”

姜岐大大咧咧地接过钱往兜里一塞。

“一大爷，瞧您说的！”

“这有什么好数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多一张您是不会干，少两张也没事！”

易中海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两颊上的肌肉直发酸。

“没少，当真没少……”

“要不你还是数数吧……”

“大家都放心……”

他还当真怕这小坏种一转身就在院里嚷嚷说是少给了药末子钱！

这破事别人干不出来，姜岐一定能！

姜岐笑嘻嘻地道：“不数了，我相信一大爷！”

“一大爷，您没事我可走了！”

易中海终于艰难地问出了口：“小七啊……”

“今早上厂办领导请你师父是过去做什么的……”

姜岐理直气壮地道：“找我师父谈话啊！”

“还能是什么？”

易中海眼皮子直抽抽：“我是问跟你师父的谈话内容……”

姜岐满脸诧异。

“一大爷，您觉得我应该知道？”

“那是厂领导，部领导都在的场合，我也进不去啊……”

易中海瞠目结舌：“啊？你不知道？”

肠子都要悔青了……

整整六十张大黑十啊，就换来一句不知道？

他怎么不先问问清楚再给这小坏种呢？

“你师父难道没跟你说点什么？”

易中海依旧不甘心，追问了一句。

姜岐脸上笑容更深了，这情绪值收得简直心花怒放。

“师父说了啊，就是厂领导部领导找他谈话。”

易中海“哎呦”一声，颓唐靠在椅子上，浑身力气都没了……

生无可恋啊……

这小坏种，简直坏得没边了……

他怎么会觉得姜岐一定会将谈话内容告诉他的……

还拿出六十张大黑十……

姜岐见易中海一副被人糟践蹂躏过后，失去全部精气神的样子。

连肚皮都快要笑爆了！

转头朝里间问道：“一大妈，您衣裳补好了吗？”

“晓娥找您有点事！”

说着朝探出个头来的一大妈眨巴眨巴眼。

一大妈会意，心头大喜。

“补好了，我这就跟你过去看看晓娥。”

易中海双目无神，魂游天外，万念俱灰……

连姜岐什么时候带着一大妈出去了都不知道……

耳房里。

姜岐悄悄还给一大妈十张大黑十。

“一大妈，这钱您可自己收好了……”

“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

“下半年年成比前几年好多了，肉铺菜店副食店前面的队也没再排那么老长……”

“您爱吃的都多买些，这过完元旦，也就离春节不远了……”

一大妈含着一眶眼泪，轻拍姜岐的手背。

“好孩子……”

“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姜岐笑着打开个箱子，拿出一包枣泥糕塞在一大妈手上。

“一大妈，这个您带回去吃。”

“香甜软和，也好消化。”

那箱子都是姜岐怕娄晓娥在家里闷，给她准备的零嘴儿。

一大妈接过枣泥糕，抹着眼泪回到东厢房。

自家老伴儿老在背地里说这孩子坏话……

她却怎么看怎么都喜欢……

等一大妈走了，娄晓娥才从里间出来问道：“小七，怎么忽然给一大妈拿钱？”

“连一大爷家都要借钱过日子了吗？”

姜岐笑道：“是买药末子的钱……”

“我还给一大妈一百块。”

“不用那么多……”

那富强粉版麝香保心丸压根就不用成本……

最妙的是连小玻璃瓶都抽出来了，不必再去工人医院招眼睛珠子……

尤其是橙子姑娘的圆脸信使又送了两封信之后。

他更加不敢去工人医院了……

娄晓娥也没再多问。

横竖只要是姜岐的决定，她都没意见。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天下班，姜岐早早去了芳嘉园胡同３号院。

娄一啸夫妇也会带着娄晓娥等会一起坐汽车过来。

今天王世襄的家中又是高朋满座。

除了平常见的黄苗子郁风几个熟人之外。

又多了陈梦家与赵萝蕤夫妇……

陈梦家是姜岐自从与王世襄相识之后，一直不敢去见的人……

哪怕他就住在钱粮胡同……

六年之后，此人际遇极惨……

有几人能承受面临死亡的极致痛苦？

而他，在八天之内，死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