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里，贾张氏听见姜岐的声音就是浑身一震。

她刚刚骂的那些话不会被小短命鬼听见了吧？

想起姜岐那些层出不穷、花样翻新的坏水。

忽然一阵后怕袭来……

急忙张开双臂，拦在西厢房门口，道：“棒梗！不许开门！”

“也不许出去！”

“那姜家小子不是好人！”

“可别让他带坏了你！”

这会子姜岐就站在门外，她连小短命鬼都不敢再骂……

更别说那些什么资本家臭小姐的话头了……

棒梗正生着贾张氏的气，哪里还会听自家奶奶的话？

连忙放下手里的功课，挤开他奶奶庞大身躯。

“奶奶，您还是管好您自己吧！”

“我的事，不用您管！”

棒梗打开门“蹬蹬蹬”跑出来。

“小七叔，您找我？”

贾张氏又是害怕，又是生气，将房门留出一道缝隙。

竖起一双肉泡三角眼，朝外面张望。

棒梗口中只叫姜岐，却丝毫不理会傻柱。

当初贾东旭刚死，院里人对他指指点点的那些事，棒梗到现在还没忘。

哪怕傻柱已经跟他班主任冉老师扯了证……

棒梗还是怕这张大黑脸背地打他妈妈的主意……

变成院里那些大妈大婶说的什么“搞破鞋”……

姜岐拉着棒梗语重心长地道：

“棒梗啊，你是个好孩子。”

“平常你一大爷爷有没有教过你，要孝顺老人？”

这可是易中海整天挂在嘴巴边上的话，棒梗当然听过。

棒梗大声道：“有！一大爷爷教导过！”

“要孝顺老人，尊敬长辈，团结邻里，互帮互助！”

姜岐顺手帮棒梗理了理衣衫领子。

不得不说秦淮茹也就这点好了，棒梗的衣领总是干干净净……

比院里其他那些孩子被后脖子磨得黑到放光的衣领，要干净许多……

姜岐轻声道：“所以，你刚刚对你奶奶说的那些话多不合适啊……”

“那可是你亲奶奶……”

“你一个做孙子的，怎么能说奶奶满嘴瞎话胡扯呢？”

“知道错了吗？”

站在姜岐身边的傻柱愣了。

小七这该不是被谁附体了吧？

下意识的看看对面东厢房，这些话得从一大爷嘴巴里说出来才是对的啊……

他一定是今早起猛了，且得再睡会……

西厢房里的贾张氏愣了。

听说人死之前会转了性子……

莫非这小短命鬼当真被她咒得要死了……

贾张氏莫名其妙的身上发毛。

正端着小半筐杂和面窝头准备上灶蒸的秦淮茹，也停住了脚步。

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岐怎么可能帮自家老婆婆说话，还教棒梗为人处世的道理？

就连东厢房里，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易中海都愣住了。

这居然是从姜岐那小坏种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他是不是耳朵出现什么问题有幻听？

一大妈轻声感叹道：“老易啊，再别说小七天天欺负捉弄贾张氏了……”

“看人家正教育棒梗尊敬孝顺奶奶呢……”

“多好的孩子啊……”

“开始于家那一家子闹来咱们家的时候，他还出头护着我呢……”

“要是咱们的亲儿子多好啊……”

“唉……是我没福气啊……”

“天晚了，我去给老太太送饭……”

说着拿起個碗，装上两杂和面窝头，夹了些菜。

准备给后院聋老太太送去。

易中海听见自家老伴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小坏种的确对老伴儿不错。

那也是老伴帮着打扫归置屋子，送饼送粥照顾出来的！

他要那么个小坏种做亲生儿子干什么？！

不定一天被气出多少次心脏病发作！

再说了，易中海始终觉得那睚眦必报的小坏种绝对没安好心！

想着，还是继续扒着窗子缝隙往外看。

他倒是要看看那小坏种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此时天色已黑。

姜岐云淡风轻地看着棒梗。

在满院子灯光雪光映照下，姜岐周身上下似乎要发出一层朦朦胧胧“圣光”。

傻柱暗暗“啧”了声。

他兄弟这卖相，就快能端着去庙里供着！

同时，棒梗的声音也更大了！

“小七叔，我知道错了！”

“以后一定孝顺奶奶，照顾奶奶！”

“再也不跟奶奶犟嘴了！”

姜岐眼神更柔和，摸摸棒梗满是自来卷的小脑袋瓜子。

“好孩子，对奶奶要孝顺。”

“那么比奶奶更老、更有需要的老人呢？”

“要不要孝顺？要不要照顾？”

棒梗就像沐浴在姜岐的圣光里：“要，要照顾，要孝顺！”

姜岐笑容慈祥的都快赶上一大妈了。

“棒梗啊……”

“后院老太太你知道吧？”

“那是给红军送过草鞋的烈属……”

聋老太太这功德至宝可是易中海花了几十年时间盘出来的。

当年曾经大力宣扬聋老太太是烈属，给红军送草鞋。

满院老少，无人不知。

易中海在东厢房里听见，嘴巴有些发苦。

他都好久没能拿聋老太太刷功德赚声誉了……

每次不等要说什么，就被那小坏种打断。

还背上了个拉皮条的名声，至今洗刷不去……

棒梗朝姜岐用力点头。

“小七叔，我知道！”

“一大爷爷经常跟我们几个说这故事！”

至于他曾经打破聋老太太的细白瓷观音像的事，棒梗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姜岐笑了笑，又接着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跟你柱子叔每天早上轮流去给老太太送早饭？”

又指了指正好端着窝头跟小盘菜送去后院的一大妈。

“还有你一大奶奶，每天都去后院送中饭，晚饭么？”

棒梗毫不迟疑：“因为老太太是烈属，行动不便！”

“所以要孝顺要尊敬！”

“要耐心照顾！”

傻柱听到这里隐隐约约明白几分。

姜岐这是要坑棒梗了！

东厢房里的易中海比傻柱想得更快，早已恍然大悟！

姜岐嘴角上弯，声音飘飘渺渺如云端。

“棒梗是多么孝顺的孩子啊……”

“那你愿不愿意完成每天早上帮后院老太太倒痰盂这个光荣的任务？”

棒梗将胸膛一拍，声音响亮无比！

“小七叔！我愿意！”

他刚答完，自己就愣在当场，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痰，痰盂……

他家的痰盂他从来不倒……

都是他妈妈每天早上拎着去胡同口……

若是去帮着送送饭还成，倒痰盂……

傻柱见棒梗着了魔似的，大声答应帮后院老太太倒痰盂，猛地瞪圆双眼。

卧了个大槽！

这是什么神操作！

怎么做到的？！

姜岐宛若灌顶一般摩挲棒梗满是自来卷发的小脑袋。

别说，手感不错，像大黄烫了毛……

“我一直说棒梗是有出息的好孩子。”

“东旭哥走了后，你才是老贾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回家去吧，从明天开始，每天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

“你一大奶奶也好每天早上轻松些，不用那么早起床……”

西厢房门缝里的贾张氏表情早已凝结在脸上。

傻愣愣看着门外还在神游天外，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的棒梗。

这……这……这……这是让她的宝贝金孙每天给后院那老不死的倒痰盂？

天杀的小短命鬼好黑的心肝！

端着饭菜的一大妈揉了揉眼睛，快步走进月亮门。

她知道，一直知道……

小七是个好孩子，孝顺懂事……

连找人帮她去给后院老太太倒痰盂都想到了……

东厢房，

恍然大悟的易中海颓唐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哭笑不得……

这贾张氏啊，怎么就总是记吃不记打呢……

骂秦淮茹没事，骂棒梗两句也没事……

哪怕骂傻柱几句都行……

没事总去招惹那头上生疮，脚底流脓的小坏种做什么？

还连人家老婆跟未出世的孩子都带上，骂得那么恶毒……

姜岐不起劲折腾棒梗还等什么？

关键是这小坏种折腾了人，还没人能说出个“不”字来……

这坑挖得堂堂正正，棒梗也踩得结结实实……

姜岐在神游天外的棒梗肩膀上轻轻一推。

“回家吧，棒梗……”

“记得你光荣的愅命任务！”

棒梗魂不守舍，脚步虚浮，飘飘荡荡进了西厢房……

贾张氏一把抓住棒梗的胳臂，用力靠着西厢房门！

一根手指点了点棒梗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压低声音道：“棒梗，你怎么会答应帮后院老太太倒痰盂？”

“那得多脏啊……”

“你长这么大，我几时让你做过这些事？”

棒梗挣脱贾张氏的手，摇摇摆摆的往里间炕上一倒。

满脸生无可恋……

或许是小七叔眼神太柔和，笑容太恬静，浑身上下就像放着光？

所以他身不由己就答应了？

秦淮茹低声埋怨道：“妈，说了多少次了，要您别招惹小七，别招惹小七！”

“看吧，您那口孽报应在棒梗身上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

贾张氏想起刚刚骂出声的那些话……

后脊背一阵阵冷汗涌将出来……

不是吧，当真是因为她骂得那两句话，让棒梗帮后院老不死的倒痰盂……

贾张氏只想抽自己嘴巴子。

“棒梗啊……”

“不如奶奶帮你去倒痰盂吧……”

贾张氏想起痰盂的味道，“哕”“哕”“哕”了起来。

棒梗心如死灰。

“不行……小七叔说了……答应了人家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贾张氏顿时比棒梗更生无可恋……

西厢房门外。

傻柱半晌才回过神，朝姜岐竖起大拇指。

低声道：“兄弟，哥服了！”

“真心服了！”

整个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没有人不知道自打贾东旭死后，棒梗才是贾张氏的命根子。

折腾棒梗，比直接往贾张氏那张胖脸上甩大比兜要强十倍百倍！

姜岐朝傻柱嘿嘿一笑。

基操，勿六！

刚刚贾张氏那几句话，他可是记得真真的！

乐子还没完呢，贾张氏想这么容易过去，怎么可能？

姜岐推着自行车出了穿堂。

飞快赶去寿比胡同。

被贾张氏这么一折腾，夜着实有些深了……

寿比胡同里还有三个人等着他去做饭……

寿比胡同１９号院。

也不知道娄晓娥怎么说动了叶清灵。

让叶清灵帮她在东厢房门口堆了个圆滚滚的雪人。

那雪人脑袋大大，肚子大大，眼睛是两颗煤球，胡萝卜鼻子……

头上戴着吴九狮那顶的斗笠……

娄晓娥还给雪人系了条鲜红的丝巾，伴随雪风飘扬……

莫名其妙的让姜岐想起了寒江孤影，江湖故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