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汪大海见是冯炯，知道这老头子不好惹。

也不敢在他面前太造次，叉着腰的长臂放了下来。

抱拳道：“冯先生请了，俺也不是有意要冒犯书院，”

“只是俺粗人一个，有话藏不了，有一说一！”

“书院的规矩，大家伙都是知道的，”

“都说读书明理，俺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当初哪一个没有读书向学的心？”

“便就是因为这一条规矩，拦下了多少人？”

“如今书院却置这规矩于不顾，俺们着实不服！”

他的话又引起众人一阵附和。

他说的还真没错。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句话，在大庸似乎也同样适用。

而且更体现得淋漓尽致。

说到底，读书，在大庸还是一件令人向往之事。

冯炯轻轻一笑：“我听你说话，条理分明，也并不像没有读过书的人。”

汪大海目中几丝慌乱一闪而过。

大喊道：“俺就想要公平！”

“住口！”

被众人死死抱住的阴君陵，又再次暴怒，挣扎着骂道：

“你是何身份？”

“也配在此大放厥词！”

冯炯呵呵一笑，摆手制止了红温的阴君陵。

面对冯炯，阴君陵倒是乖得很。

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扫过汪大海，对于他掩过饰非、欲盖弥彰的行径，冯炯也不多言。

只是说道：“如何方为公平？”

汪大海朝四周看了看，似乎要靠这里的人多势众给自己壮胆。

在众人注视下，他有了些正面对抗冯炯的底气。

挺了挺胸道：“不是俺要冒犯书院，既然先生你这么说了，俺就斗胆说一说，”

伸手一指顾安道：“要么，书院就按规矩来，俺们不能进，他也不能进，”

“还、还有！”

他像是底气不太足，又强行鼓起勇气。

指向谢灵飞几人：“他们也跟俺们一样，都是江湖中人，”

“江湖人，就得讲江湖规矩，”

“他们既能进去，俺们为啥不能？”

“俺也不给书院添麻烦，大家都要进去，也是不可能进这么多人，”

“既然是江湖中人，那就用江湖规矩，”

“让他们几个，跟俺们打一场，谁赢了谁进！”

“荒谬！”

阴君陵又是暴怒。

“尔等当书院是什么地方？江湖规矩？”

“书院是我儒门学子求学索真的神圣之地，岂能容尔等草莽之辈放肆撒野！”

顾安和谢灵飞又对视了一眼。

这人，自己容易爆炸不说，还特别有本事。

每一次说话，都有一句话点爆别人的本事。

谢灵飞小声道：“这人不像是只冲着你来的，”

“还有这些人，不太对劲。”

这还用你说？

谁家正经黑涩会好人，没事都往学校凑？

还非要跟人一起上课？

顾安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也暂时顾不上那汪大海。

他之前很烦躁，很恼怒。

现在却很快乐。

因为在用镜子照鉴这些人之时，终于有了收获。

想要的真相没照出来。

想法倒是照出了不少。

但照出心思的人，大多数是被汪大海引导着，对自己生出的不满、鄙夷等情绪。

少数一些是嫉妒、愤恨，甚至恨不得自己立马就死。

剩下那些照不出想法的，占大多数。

这足以证明，刚才这些人的起哄，不过是顺势而为。

其实他们对自己根本不在意，甚至没将自己看在眼里。

他们在意的是通过这一番起哄，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不过，真相虽然没照出来，性灵却是照出来不少。

果然，“高质量人类”才是性灵化生之源。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数百个人，竟就照出了二十二个人，化生出了性灵。

还有七个，头上斑斓雾气涌动，隐隐间有物浮现，却看不真切。

这些，就是如同铁帚僧、王丞、王纨之流，比自己强大太多。

差距越是大，顾安看到的性灵就越是模糊。

从这点来判断，这七个人中，好几个都是与王纨、王丞差不多。

只有一人，虽无法与之前见过的头顶有一片金色云雾的铁帚僧相比。

却是远远超出王纨等人。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除了这七人顾安不敢动。

其余的，收！

“你们如何想？”

顾安正忙着照镜子，收割那二十二只性灵。

冯炯转过身来，朝他们说道。

“哼！”

叶芝兰最先站了出来，冷哼道：

“先生，他们想打，我奉陪就是！”

“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之辈，我叶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却也从来没有怕过谁。”

她的话，戳穿了汪大海和许多人的一些小心思。

早不发难晚不发难，偏偏在只剩下他们这些普通的豪强之家才发难。

不外乎就是因为之前那些人，不是出身名门世家，就是出自名教大宗。

全都是入了品的。

剩下一个王纨，虽出身王家，却是师从八品宗门小龙潭。

而且她自己也是一位江湖上如雷贯耳的高手。

天山神女，红日碧波剑的名声，本身就足以震慑许多人。

她今年不过双十年华，便已是入武道第五境。

被人称为天骄。

虽然严格来说，并不是天骄。

但也只差一线。

而且并不是绝对。

若她能在今岁之内踏入第六境，就是毫无争议的天骄。

第六境是一个分水岭。

无论是道、佛真修，还是武道一途，这都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天堑。

在大庸，男女都是二十成年。

男子二十束发，女子二十及笄。

成年之前踏足第六境，就是衡量天骄的标准。

出身高的，靠山硬的，实力强的，这些人不敢惹，全都避开了。

就专捡几个软柿子捏。

谢灵飞、叶芝兰和那个姜天明，都不过是普通的豪强之家。

对于谢安这种出身，那自然是高不可攀。

可对于这些人来说，却也不过如此。

能习武的，而且还能学有所成，在江湖上闯出名声的，哪个不是出身江湖豪强？

甚至是出身名门大派？

几个边远苦寒之地的豪强罢了，这里大多数人都不放在眼里。

至于顾安？

一个贱户，那更不可能被这些人看在眼里。

被人当成软柿子，以叶芝兰高傲的脾性，如何能忍？

冯炯又朝顾安、谢灵飞、姜天明看来。

谢灵飞最先开口。

他与别人不同，兴奋得满脸通红：“这是最好不过了。”

顾安看向姜天明，这个人长得平平无奇。

他眉宇间一直带着几分羞怯。

好像很不习惯这种人多的场所。

察觉顾安目光，连忙点了下头：“我、我没关系，都行，全、全凭掌院先生做主。”

冯炯朝顾安看来。

顾安忙着收割性灵，也无暇不爽。

察觉冯炯目光，略收心神，迎了上去：“顾安愿意比试。”

现在，这些江湖人物，对他来说就是一群福利怪。

好处都给了，冒犯一下随便了。

你们等等，我加个点先。

不过，顾安倒是有心在冯炯面前表露一番。

作为他之前对自己“警示”的回应。

我顾安并非攀龙附凤，钻营投机之辈。

你曾投我以木桃，他日也未尝没有我报以琼瑶之时。

冯炯若有所思，似乎看出顾安眼中潜藏的那一丝不服。

却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

“哈哈哈哈！”

这时，那汪大海忽然大笑。

“就你？你愿意？老子还不愿意！”

“哼哼，你还不配与俺动手。”

“当真以为打死一个街头混混，就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冯炯笑着朝顾安点了点头。

这笑意依旧是温和、却又有着难以逾越的疏离。

没有一点点改变。

未等顾安多说，便回过身去。

朝向一众江湖中人。

“诸位既然来了书院，那便请守书院规矩，莫要在此喧哗。”

平和的声音，压过了在场所有人。

汪大海的笑声也渐渐弱下。

“你这位壮士，想要公平，那我也成全你，倒不必在此恶语伤人。”

淡淡一句话，让汪大海满脸通红。

其实以他为人，便是当众赤身裸体，他都未必会在意。

但话在冯炯口中说来，偏偏有着某种魔力一般。

直指人心，令人无所遁形。

“只是既要公平，你等人多势众，他们却只四人，总不能车轮来战？”

汪大海长臂一摆：“那也简单，俺岂会不要面皮，以多欺少？”

“再选两人，与我一道便是。”

冯炯笑道：“他们有四人，你等只要三人？”

汪大海咧嘴一笑：“哈哈，先生多虑了，三个人绰绰有余。”

朝顾安不屑地扫了一眼：“这等货色，也配俺特地找人对付？”

“算了，既然先生你开了口，俺就让他见识见识，先将他打发便是，也不必再另寻人了。”

“那小子，你过来，让俺来给你点教训，好让你知晓天高地厚，”

汪大海一手叉腰，一手朝顾安招手道：

“命贱就该认命，不该你掺和的，以后不要瞎掺和。”

嘴很贱。

但顾安此时两眼仿佛没有焦距。

看在别人眼里，像是在发呆。

怕不是被吓傻了？

顾安确实是在发呆。

看着镜子发呆……

【《铁竹桩功》炼至登峰造极之境再行推演，必定能晋升更高阶功法，有极大概率可回溯铁竹僧传功之景，获得完整《铁竹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