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条江？”

顾安听到水声后，循着声音寻去，果真看到了一条大江。

远远看去，竟是黑色的水。

黑水汤汤，在白茫茫雪原冰丘之间奔涌流泻。

不知来处，不知去处，亦难知其宽。

与眼前这条大江相比，黑水河倒是有些名不符实了。

“雪山深处，竟然有这么大一条江？不可思议……”

顾安不是没在大雪山中见过水源，可大多是溪流、湖泊。

流出雪山之外，才会渐渐汇成江河。

黑水河便有一处源头是自雪山之中汇出。

可从没有听说过，雪山深处竟会有这么大一条江。

“这江的源头在什么地方？这么低的气温，居然也冻不住？”

“汪汪！”不知道！

顾安斜了龙祸一眼，走到大江边上。

越靠近这江，越感到寒气逼人。

若不是自己武道有成，肉身非寻常可比，怕是根本走不到江边。

饶是如此，来到江边，顾安已经冻得浑身打颤，头发眉毛，都变成了白色。

被霜冻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水？”

顾安原本以为，是和冰川水一样。

可到了跟前才发现，并不是视觉上的错觉。

这水就是黑色的。

如同墨一般的黑。

顾安犹豫着，想要伸手进水里试试。

不过才靠近就觉寒意刺骨，针扎一样，顿时放弃。

谁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别真的好奇心害死猫。

“走吧。”

招呼龙祸，就想走了。

这种未知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但当他转身之际。

突然听闻一声巨响。

“轰隆隆！”

江中陡然有百尺巨浪掀起，惊得顾安回头。

竟见那巨浪浪头之上，有一人影出现。

那人头戴绿冠，似乎是水草织就。

身下骑着一匹白马……不对。

顾安凝神细看，才发现哪里是人骑着马？

分明是马背上长着半截人的身子。

人与马是相连的！

“轰隆隆！”

这怪东西乘着巨浪，翻涌前进。

江中竟跳出了无数大小鱼儿。

簇拥着那怪异的东西。

仿佛水中的君王。

“汪！呜~~！！”

龙祸低伏着身子，发出低吼声。

顾安与它早有默契。

它只有在碰上了大敌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念头一动，镜子高悬，流光闪烁。

【鱼伯：上古仙真所遗体内真水丹府之道韵残留，得天地五行之水炁而造化。形如人骑水马，随大浪而出，出则有鱼群相随，若得造化，则为水君。】

【品鉴：卓品·下。此乃道化之奇珍，你若有修道之心，万不可错过。】

【可掉落：性灵之光（大概率）、《水遁术》（小概率）、《勅水神咒》（极小概率）、玄水真砂（极小概率）】

卓品下……

顾安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这东西的神异与排场，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镜子给的品级，他还没见错过。

卓品下，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再是神异，想来也能应付。

不过……

顾安忽然有些后悔，之前得了个《水栖术》，因为觉得没什么机会接触水，一直没有学。

毕竟每一缕性灵之光都很珍贵。

鱼伯，水君，眼前的东西，只看镜中的名字就知道是水中霸主。

顾安虽然会些水性，却算不上太好。

尤其眼前的黑水，实在不像普通的水。

不过让顾安就这么放过眼前这东西，也是不可能的。

虽在在这雪原中难辨日夜，但他估摸着自己进来应该也有三四天了。

别说性灵，红丸都没得到几颗。

正盘算着要怎么把那东西给宰了。

这鱼伯已经发现了他。

不，应该是早就发现了。

这骚包地驾浪而行，万鱼簇拥，分明就是冲着顾安来的。

大浪翻涌，顷刻间便已距顾安不足百丈之距。

百尺浪头滚滚，极具压迫力。

只见鱼伯忽然举手一招，江中便有黑浪翻起，窜出一道宛如黑蛇般的水流激射而出。

却不是朝顾安射来，而是被鱼伯握在了手中。

黑色水流立即化成了一柄鱼叉。

鱼伯手握鱼叉，搅动了几下。

立时又有十数道黑色水流激射。

这次目标就是顾安了。

十数道水流，宛如黑色长蛇，扭动着身躯，从四面八方朝顾安袭卷而来。

“汪汪！”

顾安还没有行动，龙祸已先发作。

张嘴吐出一蓬烈焰。

瞬间形成一颗直径数十尺的巨大的黑色火球。

朝着鱼伯激射而去。

死狗！

还以为你护主心切，结果却只是顾着自己爽！

顾安暗骂，脚下却不敢稍停。

殿开提纵术，八步赶蝉、登萍渡水，交替使出。

在江岸边辗转腾挪。

“轰隆！轰隆！”

黑色激流射落身边，炸起漫天尘烟沙石。

其威力竟是奇大。

一连十数道激流都被顾安惊险躲过。

那鱼伯似乎大怒。

“叽哩咕噜！！”

一阵叫唤，也不知叫的什么。

其脚下百尺浪头竟然愈加凶猛，朝着岸边就汹涌而来。

“轰！”

龙祸的巨大火球此时撞在了浪头之上，一个火星子都没冒，便被扑灭。

顾安神色一变。

水流还能躲，这玩意绵延数里，高达百尺，怎么躲？

“龙祸！”

同时身形飞起，落到龙祸背上。

“风紧，扯呼！”

仅凭操控百尺巨浪这一手，这玩意就不该是卓品！

武道厮杀，一刀一枪，一拳一脚，贴身肉搏，他一点不怕。

可这种自然之力，自己一身武道也根本无用武之处。

该死！

龙祸似乎看这东西极其不顺眼，像是看见了仇敌似的。

不过还好它也不是个愣的。

驮着顾安，高高飞起。

顾安此时体重虽减了不少，龙祸实力也大涨。

但驮着他低空飞行还行，想要飞高，还有点困难。

过程晃晃悠悠，所幸速度也不算太慢。

那巨浪看着吓人，但前行的速度远比顾安所想的慢得多。

他本以为这是海啸一般，那真是躲都躲不了。

其实却是跟人疾跑差不多的速度。

当浪头袭来，龙祸刚刚好骑着他超过了浪头高度。

巨浪擦着一人一狗过去。

龙祸被溅出的浪花拍了个跟头，差点将顾安掀下去。

“叽哩咕噜！”

见顾安和龙祸险之又险地避过浪头。

那鱼伯像是气急败坏，站在浪头上手舞足蹈。

“轰隆隆！”

巨浪已拍向岸边。

千吨黑水轰然而下。

顾安本以为这黑水要肆虐江岸雪原。

好在这雪原宽广无边，难见活物。

哪怕真有海啸，恐怕也兴不起灾难。

不过，这巨浪拍下，离了江，黑水滚滚之时，却是突然如同时间静止一般。

竟然保持着奔涌的姿态，瞬间化成了黑冰。

周边凝固着一重重黑色浪潮，无数的鱼虾被冻在其中，看上去十分奇诡。

而那浪头上的鱼伯，此时竟然也化成了冰雕。

仍保持着挥舞鱼叉的姿势，连脸上的气急败坏都清晰可见。

“……”

顾安张了张嘴，与龙祸大眼瞪小眼。

什么玩意儿？

回过神来，顾安连忙叫龙祸飞回去。

离着还有十数丈，顾安就一跃而起，从空中跳了下来。

手中光复剑化光而出。

绕其颈一旋。

马头、人头，两颗成了冰的头都滚落。

【你击杀了鱼伯】

【你获得6缕性灵之光】

【你获得《勅水神咒》】

【你获得“玄水真砂”】

“……”

顾安看着鱼伯的三截冰尸，有点无语。

就这？

白瞎了自己被吓成这样。

难怪在镜子里的品鉴只是卓品。

这东西，十有八九只有这一招御水的手段，而且用不了几次。

偏偏这东西还喜欢排场，一来就搞出一个绵延数里的百尺巨浪。

估计这一下就让它蓝管见底了。

加上这条黑色大江，和这片雪原，都有些古怪。

离了大江，竟然直接被冻成冰雕。

顾安心里猜测着。

目光扫过镜子。

【《勅水神咒》：天一生水，清清法水，日月光华，中藏北斗，内隐三合，神水洒秽，浊去清来，请为法水，道气归宗，邪秽灭处，书符建功。——上古道门神咒，去秽除邪，消灾荡劫，永护清静。】

【品鉴：绝品·上。人间水者，昆仑孕秀，河海流芳，荡万劫之昏蒙，永护一切之清静。】

【玄水真砂：受北方玄水磨砺千载而成的一粒河砂，有玄水至阴至寒之性，得玄水之真意。

【品鉴：极品·中。——天地间难得之奇珍，以之炼宝，可御江河湖海之水；炼化入身，可滋养肾水。】

“嘶~”

顾安此时忍不住想给死去的鱼伯磕一个。

恩人呐！

还是舍己为人的大恩人！

绝品？

自己现在也只有《性灵之主》一部绝品之上，《铁竹禅功》、《六阳冰鉴》两部绝品。

还有一粒“玄水真砂”。

虽然不太了解，但看着应该也是个难得的宝贝。

可惜，还有个《水遁术》没有爆出来。

顾安贪心不足地想着。

“汪汪！”

只听一阵急切的狗吠，便见一道黑红的影子一掠而下。

却原来是龙祸自空中赶到，一个猛子扎了下来。

大口一张，直接将鱼伯三截化冰的尸体吞了进去。

“汪呜~！”

然后就突然倒了下来，一边翻滚，一边发出惨叫声。

头尾常燃的黑火此时都熄灭了。

“龙祸！”

顾安一惊，跑了过去。

“汪呜~”

龙祸却朝他发出了一声呜咽，摇了摇狗头。

“你没事？”

顾安惊疑不定。

龙祸点点头。

却仍然在地上打着滚，显然十分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水火不容？

那鱼伯毕竟是玩水的，龙祸却是玩火的。

顾安只能想到这个。

此时，龙祸在惨叫之中，身形急剧缩小。

很快变成了寻常的狗一般大小。

狗眼翻白，头一歪，竟昏死了过去。

“……”

顾安试了一下，还有气，而且很平和。

心下顿时一松。

左右看了看，没办法，只好将它抱起。

这雪原也没办法再探下去了。

也好。

出来也有几天了。

之前收获稀少，但这一个鱼伯就值回票价。

而且大赚特赚。

没必要再贪心，该回去了。

从背囊中拿出一块毛皮，这是从之前遇上的一头成年的麑剥下来的。

本来是想带回去给顾三姝做件衣服的。

自己发家的第一桶金，还是一头幼麑带来的。

钱倒是其次，主要是让自己认识了王丞，攀上了书院，否则也没有今日。

至少不会这么快。

顾安对麑这东西还是很有好感的，竟然能遇上一头更为难得的成年麑，又怎能放过？

这头麑若在天有灵，肯定会感动得落泪吧？

用麑皮将龙祸裹起，背在身上，便往回路走。

……

七天后。

一身褴褛，蓬头垢面的顾安，从山中走出。

脸上余悸尤存。

真是失策了。

没了龙祸带路，竟然差点就走不出雪原。

少不了被白屋营的值守折冲卫给拦下盘问一通，掀开头发，露出黑脸，让人仔细辨认了一番，才认出人来。

回到顾家，又差点挨了顾三姝一顿扫帚。

还好顾三姝对自己弟弟百般关心，一听声音就认出人来了，扫帚才没落下。

“你怎么搞成这样？”

顾三姝先是问了一句，旋即脸色就变了：“你还知道回来？”

“一去半个月不着家，你怎么不干脆住在山里？”

顾安只能一个劲陪着小心。

骂归骂，但看着弟弟这模样，顾三姝又心疼起来。

“你这背的什么东西？”

“是龙祸，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

龙祸跟了顾安也有些日子，顾家的人虽然平时还有些怕这妖怪一样的东西，但也算熟识。

“你放下来，我先给你照顾着，你去洗洗，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哦。”

顾安一边把身上东西都放下，一边指着那张麑皮：“姐，这是麑皮，想给你做衣服的，弄脏了。”

“麑皮？”

猎户出身的顾三姝怎能不知？

又惊又喜。

喜的是弟弟的用心。

不过惊喜过后却又摇头：“我哪里能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你不是说书院里的水石先生给你找了个好老师吗？”

“读书人，最好麑皮，正好你到时拜师时拿去。”

“再说吧。”

顾安知道顾三姝的性子，也没有多劝。

待回到屋里，打理干净。

出来时觉得有些奇怪。

“姐，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不是你说的吗？将七七那丫头送去伺候二小姐了，至于你姐夫……”

顾三姝微微犹豫：“王家出了些事，他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