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前。
“爷,二小姐真不在府中。”
刘三神色尴尬地道。
原本他被派到顾安身边服侍,以为是跟了贵人,以后肯定会跟着这位爷一起显贵。
谁曾想顾安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原本与二小姐定好的亲事,如今也似乎出了变故。
最近府里都在传,大老爷似乎是攀上了什么贵人,二小姐与这位爷的事,恐怕是要吹了。
“可知道去哪里了?”
顾安今天是来找王纨的。
王纨没见到,只见到了刘三和陈进。
以前刘、陈二人即便自己不在,也是在王家府里打理着自己曾住过的西院,很是清闲,和白养着他们一样。
现在却都被打打发回来守大门了。
从这点来看,王烈的心思就有点明显了。
没有对他明说,却在行动上在告诉他,怕是想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刘三为难道:“爷,这您就为难小的了,二小姐的去向,哪里会跟咱们说?”
“那七七呢?”
刘三尴尬道:“二小姐好像是连夜走的,七七姑娘一大早也离府了,说是回白屋庄了,爷您没遇上嘛?”
走这么急?
“行,我知道了。”
顾安点点头,便转头要走。
“爷!”
刘三忽然叫住他,见他回头,又有些扭捏道:“爷,咱们都是盼着你能与二小姐……不管怎么说,我刘三既然叫您一声爷,那就一辈子都不会改了!”
一旁的陈进虽然如以往一般一直不言不语,此时也插了一句:“我也是!”
“我知道了。”
顾安笑了笑道:“你们两个以后要是在王家不好过,可以来寻我,总不会亏待了你们。”
刘三大喜,连连点头:“哎!”
“走了。”
径直回了一趟白屋庄,果然看到了顾七七。
“哥!”
顾七七见了他,马上凑了过来,小脸透着焦急:“二小姐走了!她和大老爷吵了一架,就匆匆离家了。”
“这是二小姐离开前让我给你的,她让我以后别去王家了,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说着递过来一封书信。
顾安接了过来,朝她挥了挥手:“能有什么事?她应该是回小龙潭去了,她不在王家,你自然不用去,去去,一边玩去。”
“哼,最好是!哥,你可不能当负心汉,要不然就算你是我哥,我也骂你!”
顾七七狠狠皱了皱小脸。
转过身,却是露出几分担忧。
王家里的传言她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她心里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打发掉顾七七,顾安掏出书信。
果然是王纨亲笔。
“顾六亲启:”
“我要回小龙潭了,你珍重。”
“王纨非负信之人,你我虽不曾有儿女之情,缠绵之意,但鸳盟早结,王纨定不相负。”
还真是她的风格,直来直去。
“然父精母血,养育之恩,山高海深,无以为报。”
“吾父毕生之愿皆系王氏一门,我必偿之,待王氏名登高第,了我父之愿,”
“你若不弃,愿与君相携,江湖虽远,生死不弃,山河虽阔,白首不离。”
“我父虽有负信之举,然女不言父过,他日必有交待。”
“你要是气不过,揍他一顿也无妨,只是务必留他一命。”
“王纨拜别。”
“……”
顾安将信拿在手中,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哭笑不得?
大约是这样了……
本来那句“江湖虽远,生死不弃,山河虽阔,白首不离”挺让人感动,突然就让我去揍你爹?
顾安怔了一会儿,只能无奈失笑:不愧是你啊……
原本对王烈的那点不满,让王纨这信中几句给逗得全然没了踪影。
罢了。
世事无常,人心更无常。
人心总是不满足的。
自己也不必因为他人的贪心让自己不爽。
王烈只是做出他的选择。
反正顾安有时候也觉得王烈心机城府太深,王家与自己的纠葛也是越来越深,如今也算是两消了。
要不要找个机会,套他麻袋?
顾安一边考虑着,一边将书信贴身收好。
“老白老许,你们收拾收拾,过两日跟我一起去灌风口新镇。”
叫来白楼子和许江达,嘱咐了一声,又和顾三姝等人交代了一翻。
灌风口虽然不算远,但也不可能每天往返了,怕是又要在那里待上些时日。
……
几天后。
顾安带着许江达、白楼子出现在灌风口外。
旁边还跟着谢灵飞。
他虽然满口嫌弃,最后还是死皮赖脸跟了过来。
“六郎,咱怎么要去灌风口啊?”
白楼子昂首挺胸。
因为白草村就在灌风口边上,这里算是他的地盘,熟人多得很。
谁都知道,他跟了顾安。
如今顾安更是作为灌风口新镇的主人,虽然是暂代的,白楼子选择性忽略。
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大人物的跟班,四舍五入他白楼子也是个人物了!
六郎说的那啥,衣锦还乡!
自然得有气派!
“你家郎君这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自找麻烦。”
谢灵飞在一旁阴阳道。
“六郎,我让手下的兄弟都去打听了,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动静,”
许江达这时说道:“还有市井坊间,我也去请神锋堂的铁掌柜,还有叶家的驿站帮忙,并没有听说什么风声。”
“哦?”
顾安不由意外。
许江达手下的两三百号兄弟,都是西州江湖上的好手。
不说武功多强,但一个个都是老江湖,江湖上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太可能完全瞒过他们。
还有叶家驿站遍布西州,加上神锋堂这个有点神秘莫测的势力。
如果真有风声,绝不可能瞒得过他们。
谢灵飞也道:“我也问过叔父,他手底下的人也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就好像这批钱粮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老顾,我看你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这事可不好弄啊。”
“来都来了,先看看再说。”
顾安没有一意孤行的意思。
不过他的性子也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
既然来了,总要先看看再说。
“嘶~这新镇建得可以啊,这才多长时间?”
很快,一座颇有气象的雄城出现在几人眼前。
高达十数丈的城墙横亘在绵延的雪山之间。
这都是用近人高的巨石垒成,显得十分古朴厚重,气势恢宏。
谢灵飞叹道:“西州州府金城的城墙也才不过八九丈,这里竟然建这么高?”
“恐怕朝廷真的是铁了心要将这地界纳入掌控,这座城也没那么简单,怕是西漠那边真的不是很太平了。”
顾安也能想得到。
这样的城池,十有八九是为战而生的。
“站住!”
“什么人!”
“军营重地,不得靠近!”
城下有一队军容整肃的黑甲军兵把守城门。
几人正想要进城,就被两个黑甲兵拦下了。
顾安拿出方叔望给他的令牌。
“这是……!”
两个黑甲兵一看,顿时面色大变,手已经搭上腰间的刀:
“你是什么人?这令牌是从何处得来!”
两人的反应,也让后面的黑甲兵警惕,围了上来。
顾安笑道:“怎么?你们连将军的军令都要质疑?难道在军,方将军下达军令,都要向你们解释一遍,你们才会遵从?”
“你!”
最先喝斥他们的一个黑甲兵顿时大怒,便要拔刀。
“慢着!”
一个兵甲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黑甲军士从后面走了出来。
盯着顾安手里的令牌,目光微闪。
朝顾安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顾安。”
军士瞳孔微震,连忙抱拳躬身:“果然是顾校尉当面,标下暴虎军司戈参军秦当,拜见顾校尉!”
“你知道我?你就不怕我是假冒的?”
顾安明知故问。
他知道方叔望肯定早有交代。
秦当道:“方将军已经交代过,要我等听命于校尉,见令如见人。”
说着,回头斥道:“你等怎可对顾校尉无礼?还不拜见顾校尉?”
众兵士面面相觑。
显然都心有不服。
听这意思,这什么校尉居然就是方将军所说,要暂代他统领暴虎军的人?
区区一个校尉,何德何能?
别说军中众多将领,眼前的秦当,从七品司戈参军,统领暴虎军司戈卫,官位就在校尉之上。
他怎么统领?
不过,军中军令如山。
秦当已经发话,无论他们心中如何想,却也不能不听。
只好齐齐抱拳:“拜见顾校尉!”
拜虽是拜了,脸上的不服可是半点没少。
顾安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也不以为意。
在方叔望让他干这事时,他就想到会有这一出。
他是七重境的事别人可不知道。
一个校尉统领八千人的大军,谁能不质疑?
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方叔望这人某些方面肯定是不太靠谱的,想一出是一出。
话一丢,人就跑了,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服众?
念头转动,嘴上说道:
“不必多礼。”
“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自然,顾校尉请。”
秦当挥手与众兵士让开,让顾安几人通过。
“顾校尉,军营就在城南,可要标下带路?”
顾安摆摆手:“不必了,秦参军职责在身,怎敢劳烦?我自去便是。”
“好,顾校尉请!”
待几人走后,先前那黑甲兵才不忿道:“将军为什么会让这么个人来统领暴虎军?”
“别的就算了,我看他毛都还没长齐,能当上校尉说不定就是靠了家中的余荫,这等膏粱子弟,如何统军?”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闭嘴!”
秦当喝道:“将军的意思,也是你们能质疑的?都活腻了,忘记军中的铁律了?”
众黑甲兵神色一凛,想到军中铁律,都不由一寒。
“行了,好好巡守,别多管闲事!”
“是!”
秦当回到城洞之下,看向顾安几人行去的方向,吐了一口气。
暴虎军是方将军麾下部曲,北庭边军中的一支精锐之军。
骁勇善战,不说是首屈一指,也是名列前矛。
军中悍勇之士如云如雨,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服人的?
在北庭,除了大都督和方将军外,就没有服过谁。
如今将军找来了一个校尉,还这么年轻。
顾安的名字他是听过的,人称少年天骄,想来不是个无能之辈。
可这么年轻,就算天资再高,又能强到哪里?
军中悍勇,只认拳头,名气可不管用。
他率领的司戈卫负责的是城中巡逻守卫,倒不必理会别的。
军中暂时换了统领,也与他无关。
只是如今多事之秋,若是这顾安不能令人心服,军心不稳,怕是难免生出祸乱。
方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
显然,即便是方叔望战绩显赫,素来令人心服,但在这件事上,也依然不可能令所有人理解。
……
“你刚才干嘛不让那姓秦的带路?有他在,咱们能免去很多麻烦。”
进城后,谢灵飞有些埋怨道。
他出身豪强,胜境里还在辽国大军中厮混了这么长时间,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顾安可能要遭遇什么样的事。
那个秦当算是个明智的人,又是个参军,有他在旁,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顾安又怎么想不到?
不过,自己想要真正的掌控方叔望留下的这群骄兵悍将,麻烦是不可能避免的。
真要是怕麻烦,他也不来了。
“军中之事,暂且不说。”
顾安一边走着,一边环目四顾:“你们觉得,这座城建得怎么样?”
谢灵飞不满道:“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
白楼子可不管那么多,在他这里顾安说什么就是什么,闻言认真地看了一圈,挠挠头道:“俺觉得这城就不是让人住的。”
“你没事吧?”
谢灵飞鄙视道:“这座城虽然没完全建成,但我敢说在西州也就金城能比,你还住不了了?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口气还不小。”
顾安没理他,朝许江达道:“老许,你觉得怎么样?”
许江达本来也和谢灵飞一样,觉得这新城建的确实宏伟,是西州少有的。
可他心思敏锐,听顾安这么一说,就知道肯定发现了什么问题。
细看之下,却又看不出什么。
便道:“六郎,属下愚钝,看不出端倪。”
顾安不置可否:“老白,你为什么觉得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