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秦青和嫂子林静在干活。

在唐根生家里干活。

共同为晚饭的食材做准备。

单看哪一位。

都像是这个房子里的女主人。

现在两人都在。

没有剑拔弩张，而是和和睦睦。

气氛能够如此和谐，关系能够如此融洽……

唐根生是怎么做到的？

唐根生：我不知道呀。坐享其成了呗。

刚刚孙父孙东才带着儿子孙雪峰在楼下拜师。

秦青和林静虽然都在楼上。

可八卦之魂附身，四只小耳朵都支棱着呢。

自然也都听到了。

还听得很清楚。

唐根生收徒。

两个女人心底的情绪都有些异样。

名义上没什么瓜葛。

可实际，都觉得自己是实际意义上的师娘。

前一个，儿子还没养大，小学也都没上，却有了一个在铁路上班的大儿子了。

感觉自己突然成熟了，母仪天下了似的。

另一个，嗯，连儿子还没有呢。

没生过，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怀孕，生的时候会生儿子还是女儿。

但当师娘的既视感，也是有的。

还很强烈呢。

感觉自己从小媳妇，突然变成了大妈妈。

所以两人各怀心思，都下意识给对方表达‘居家主人的宽容和大度’。

师娘的名字还没有人叫出口，但师娘刻板印象那种宽厚慈爱的人设。

林静和秦青都竞相立了起来。

此时此刻，两人嘴上很忙，手底下也没闲着。

一个在洗菜，一个在切白菜帮。

两人配合默契。

唐根生顺着自然经过的顺序仔细看，切菜的是秦青。

虽然她卧刀、运刀在唐根生看来有些业余，但效果却很不错。

刀工很是熟练。

而且，她竟然还会改刀侧切。

还知道菜帮和菜叶分开炒。

经验阔以啊。

以前有些小瞧了嫂嫂了呢。

真有点漂亮小厨娘的味儿。

不错，不错。

相当不错。

有培养价值。

视线随着脚步移动，看到了挨着门口更近一些的另一个嫂子，林静。

猛地一激灵。

众所周知，洗菜不能用热水。

温水也不行。

除非是下锅前需要走焯水流程的菜品。

大白菜显然不用。

所以，林静双手划拉的盆里是什么水？

水温多少？

冰不冰手？

唐根生脸色立马变了。

脚底下差点拌蒜。

两步上了台阶。

掀棉帘子的莽撞，让下面的压重木棍都敲在唐根生波棱盖上。

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唐根生顾不得瘸腿喊疼。

推门进了屋。

我得个小姑奶奶哎！

你可是孕妇，咋能洗菜涅？

还不赶紧给老子放下。

唐根生进屋动静忒大。

秦青和林静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唐根生顿时汗毛竖起。

脑瓜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开始了旋转。

“咋了？”

“咋了？”

异口同声。

默契度高的，就像是一个人似的。

这要是换个场合也能保持如此默契和不生气，该有多好啊。

唐根生支支吾吾，下意识看向里间屋。

“家明看小人书呢。你着急啥呢？”

“我哪是着急，盆子给我吧，正好折了这些水洗洗手……”

林静眨了眨眼，促狭的眯成了月牙。

她心领神会。

一下子整个人的身心都满足了。

这么在乎我啊？

担心我碰凉水么？

真好。

林静感受到了幸福。

唐根生接过没有印花的白色蓝沿儿的半大瓷盆。

这是唐根生新买的。

一共买了四个。

两大两小。

大的其中之一，已经有了其他用途。

小的……当洗菜盆用也行。

唐根生觉得，关师傅对于家用独立卫浴的提议，必须要提上日程。

自己遛鸟的盆，眼瞅着就要没了啊。

“谁教你这么切菜帮子的啊，看着还挺专业。”

唐根生一边洗手一边跟秦青聊天。

雨露均沾啊，不能冷落任何一个女孩纸。

填满了一个女人的心房，就立刻转移射击角度，向着另一个目标，开炮。

秦青笑的腼腆。

头垂的更低了。

切菜的手腕也更有劲儿了。

整个人莫名被注入了一股蓬勃的活力。

嫂子秦青，就是如此容易被满足。

两个嫂子都很可爱，很好哄呢。

唐根生捧起一把凉水，捂在得意洋洋的脸上。

用浑浊的凉意，掩盖明媚春光。

……

羊管胡同。

唐根生送秦青到大院门口，没有进去。

倒是秦青迈进门槛，唐根生拎着车屁股掉转方向，瞧见了从茅房里出来的刘大爷。

遇着刘大爷可比遇着别人更好。

年纪大的人话多，时间多，又不用工作。

是胡同传言天生的积极分子。

“根生，过来看你爸啊？”

“哎，天不早了，这不就回了嘛，没怎么坐。”

“你呀，下了工一天跑两趟，已经够孝顺了，你爹当初办的那些事……”

“嗨，都过去了。刘大爷，外面冷，您也快点回吧。”

“去吧，下回再过来，到大爷家喝水。”

“哎。”

唐根生大长腿甩起来，蹬着车子扬长而去。

没料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错，真不错。

秦青也听到了半截话。

她挺乐意见到。

还觉得得亏回来路上拐去黑胡同里亲了半天嘴。

不然还碰不这么巧。

回到前院东厢房。

气氛就有些不舒服了。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不一样的磁场。

张家的磁场现在很驳杂，很压抑。

让人下意识就堵心，不舒服。

掀开棉帘子，进屋。

抬头看到公公爹、婆婆的一瞬间。

秦青欢快的心情被迫安静了下来。

外间屋。

公公爹披着棉衣倚靠在炕头上。

他天天都躺在炕上，不缺觉睡。

旁边是已经睡下的张东帆。

从秦青的角度，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小脑袋。

婆婆康素萍屁股挨着炕沿儿，右腿屈膝搭在炕上，左腿耷拉着，垂在炕边。

看样子，老两口是刻意在等秦青回来汇报呢。

“工作看的怎么样？”

“工资怎么发？”

“工作算街道办的，还是哪个单位的？”

“性质呢，是临时工，还是学徒工？有没有编制？”

想什么呢。

分配到街道上的大多都是散活。

临时雇佣、计件结算的关系。

好意思问编制。

这老两口不接地气，知道的还没有张康来多。

可惜家里唯一懂一点现如今工作行情的，也已经领了盒饭。

然后，就任由秦青忽悠。

是的。

就是忽悠。

既然你们不懂，那我可就放心了。

括弧：这是一个烂梗。

“工资是18块。尽快适应工作，初级工资是27块五。不过我是小组长，每月还有两块钱补贴。”

秦青在外间屋，给公公爹和婆婆康素萍讲述街道办分配给自己的这份工作。

“一上班就给了小组长？”

康素萍只是不接地气，不是没有脑子。

她立刻表现出怀疑的神态。

得证明自己肚子里有点东西。

儿子没了，潜意识里怕家里唯一的劳力儿媳妇会改嫁跑路。

过去禁在家里倒是不怕。

可现在，不是出去打工上班了嘛。

谁知道会不会跟单位的小青年看对了眼。

特别是这年头还宣传自由恋爱……

康素萍现在不同以往，心里暗藏的底气和靠山，也已经静默。

等于她曾经额外的补贴、工资、能调用的人脉、权利等等，现在都消失了。

“小组长就是比清洁工多了跑腿和收晾晒，有时候要来回跑，有时候要配合宾馆那边加班，反正我有时间，不怕干活多，能多挣两块钱呢。”

这个说辞一听就不是秦青能想出来的。

唐根生在这老两口的印象中，也不是能够出这种主意的滑头。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唐根生可不是没有被‘处理过的’男人。

他已经身经百战。

甚至享受了很多人双倍的快乐。

汲取了很多倍的经验。

出这么点小话术迷惑他们这种级别的门外汉。

完全不成问题。

才多两块钱？

切。

康素萍内心很是不屑。

但嘴里说的跟心中所想一点都不一样。

“行吧，总归是多了点收入。小青，你好好干，争取早日转正，拿30块的工资。”

“知道了，婆婆。”

“回屋歇着吧。明天还得早起，陪你公爹去医院复查。”

“嗯。”

秦青默默地应着，拿起暖壶折了点热水，开始洗漱。

根生不进院是对的。

不然明天他也脱不了去医院。

秦青心里也清楚。

但凡唐根生去了医院，张经兴的医药费，婆婆就能省下。

秦青现在心里填满了唐根生。

唐根生就是她的天，是她今生供奉的唯一神。

花唐根生的钱，就相当于割秦青自己的肉。

不对，比割秦青自己的肉还让她更难受。

躲过一劫。

还得了看望公公爹的好名声。

嘻嘻，根生真棒。

这可太好啦。

秦青才不怕唐根生会塌房。

哪怕她不懂什么是塌房。

以后如果有人污蔑唐根生不够孝顺，她就可以立马跳出来证明唐根生每个休息日都会来看望公公爹。

还有院子里好多个大爷、大叔，大婶儿们作证。

想到这里，秦青压抑的心情又稍稍好了点。

弯腰洗漱的动作都更轻松连贯了。

想到洗漱完就能去里间屋，不用再敷衍公公爹和婆婆。

好心情立马翻倍。

北边炕头。

康素萍扭头跟大舌头但神态清明的老伴儿张经兴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眼神里读懂了对方心头的顾虑和猜忌。

秦青捧了一把温水，水珠从脸颊上滑落，在脸盆稀稀拉拉的滴答声中，仿佛有一声轻微的叹息在炕的位置上响起。

……

唐根生回到家。

屋里灯火通明。

时间不早了，家明还没睡觉？

推门进屋。

唐根生发现自己猜错了。

家明不是没睡觉，而是早就睡踏实了。

估计在自己和秦青出门，林静就张罗儿子回去睡下了吧？

林静安抚下儿子又回到唐根生这边，为唐根生在万家灯火中，留有一盏期待他回家的火焰。

意思不言而喻。

心中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熊熊燃烧。

熊熊在燃烧。

要亲亲，要抱抱。

要被狠狠拿捏。

不然不依。

嫂子林静化身美少女战士，一双细长笔直的漫画腿搭在唐根生的臂弯里翘呀翘。

一双手臂环着唐根生的脖颈，送上有法国韵味的一个吻。

在情趣价值这一趴，唐根生永远可以相信嫂子林静。

她总会有新的花样伺候你。

让你从小心翼翼到欲罢不能。

一个多小时后。

嫂子林静功成身退。

唐根生靠在拔步床的床头吸了一支烟。

睡意不说全无吧，也绝对没了一星半点。

干脆再次披星戴月，为‘万元户计划’的实施殚精竭虑。

外间屋炉子加了两次煤块。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

唐根生竟然写完了上编全部九个章节，连下编：幸福的原因第十快乐还可能吗？

都写完了。

手写几十万字，效率提升果然杠杠滴。

科技使人懒惰。

后人也不曾欺我。

遥想第一回自己写铁路追凶故事时的速度，跟现在的速度，犹如一比。

树懒和鸵鸟比赛跑。

最初的速度是三趾树懒。

现在的速度相当于飞奔的秃头鸵鸟。

不过写到这会儿，时间也已经严重超标。

熬夜肝工作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唐根生没有一点想要再尝试回味的念头。

今晚之所以这样，起因要怪嫂子林静。

她花样太多。

渠道很扎实。

基本功相当通透。

她自以为搞定收工，满意的走了。

却不知唐根生天赋异禀。

距离心满意足还差了不小的距离。

唐根生体谅嫂子林静的不易。

理解她害怕唐根生身体可能承受的压力。

所以并没有挑明。

甚至是配合她，纵容她。

结果就弄到自己不上不下。

看来，想要自己能够坦然的应付一切突发事件。

房间的独立卫浴是需要安排上的。

如果能冲个冷水澡。

哪还需要通过熬夜和做任务来消磨精力？

咦？

好像写字不是码字，是纯手工作业哎！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纯手工卸货’的方式呢？

唐根生来到外间屋。

把炉子填上煤球，塞了煤块碎渣。

又调整好炉封。

关灯，回拔步床，躺回还有着嫂子林静体香的被窝里。

沉沉睡去。

是否一夜好眠，目前唐根生还不清楚。

但他的右手，肯定是被今夜的加班给累翻了。

累美了。

尤其是拇指，食指和中指。

差一点就又配合出新的成果：茧上茧。

有些恐怖。

手写，日更万五+。

吓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