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章 啪,啪,啪(1 / 1)桥下蓝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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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挽衣微微一怔,心想这话听着为何如此奇怪?

她犹豫片刻后,在积着浅雪的石阶上停步,微仰起头隔着十余丈遥遥望向那个熟悉的身影,眼里多出了几分疑惑。

因为她是真的没听懂这句话,却又觉得这句话和自己有很深的关系,很想要问一个为什么。

顾濯看懂了她的眼神,心想唯独这事是真没办法与你说啊。

——你娘与天命教的前教主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这般想着,他转身往林挽衣走去,可惜脸上泛起的笑容依旧带着苦涩。

林挽衣就站在那里,静静等着。

不多时,两人再次相遇。

“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骗你吗?”

“你觉得呢?”

“那就还是改天再说。”

林挽衣蹙起眉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但最终还是没有问。

顾濯转而问道:“一起过去?”

“好……”

林挽衣看着他,还是没有办法不担心,认真说道:“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

顾濯说道:“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心里想的最好还是不要走到那一步。

这件事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更加复杂。

那位即将成为皇后的娘娘不可能就是那只鬼,原因很简单,当初陆明诚在那场谈话里用的是老友二字。

以最简单的年龄进行判断,皇后完全对不上这两个字,没有资格成为陆明诚的老友,这便说明那只鬼另有其人。

如今才是最为糟糕的那种情况,比顾濯和裴今歌当初推断的还要更为糟糕。

现在看来,夏祭之事大概率并非一人促成,而是皇后娘娘与那只鬼联手而为的结果。

否则何至于让裴今歌亲自折返神都暗中调查却一无所获?

“你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林挽衣的声音很轻,就像轻拂荷花的晚风,温柔得让人怜惜。

顾濯叹息说道:“是啊,烦得不行。”

林挽衣抿了抿唇,望向尚且漫长的山路,忽然说道:“其实放弃也是一种勇气,有些话要是自己不方便说,不妨让人代为转达……比如我。”

顾濯想了想,说道:“是的。”

林挽衣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正准备把话说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不再憔悴苦涩的笑容。

“但……”

顾濯轻笑出声,说道:“至少今天是不用放弃的。”

林挽衣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一刻悬着的心安了下来,也不怪追问他先前那些话的意思,微笑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分开吧。”

顾濯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

林挽衣莞尔一笑,声音很是轻快:“因为站太近了,反而不容易把你看清楚啊~”

像这样风光的时候还是让你自己一个人独享吧。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意思却已清楚。

她往前快快地走了几个台阶,然后悠悠转身回头望向顾濯。

裙袂随风雪翩然起舞。

林挽衣道了声再见。

“待会儿见。”

顾濯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心想要是你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

……

不知何时,天地间的雪势越发之大。

身处山顶的人们如若不是修行者,这时很有可能已经染了风寒,毕竟没有谁穿着厚衣裳。

无病无灾不代表就能心生愉快,就像再如何美好的景色,终究要有相应的心情才能发现其中的美。

某刻,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那是林挽衣的到来被人们发现的缘故。

不过很快,这阵骚动便已开始消失,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

山道上,有人朝着此间走来。

人们的目光自上而下,如浪潮般纷纷聚集在他的身上,带着极为强烈的审视与显而易见的不满。

声音随之而响起,不绝于耳。

“总算是舍得来了。”

“听说今年夏祭的时候他也是最后一个来的?”

“夏祭倒也罢了,巡天司给了他第一,今天又是凭什么让我们等他这么久?”

“呵呵,明知故问。”

“别的不好说,这人装腔作势的水平真不是一般的高,难怪能在夏祭里做出那种事情。”

殿前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不过因为有所克制的缘故,还算不上吵闹。

直到某刻,有人在错愕中发现了一件事情。

——顾濯似乎还停留在洞真,未能破境。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个事实,于是殿前瞬间就嘈杂了起来。

谢应怜不曾回头后望,因为悲伤。

她叹了口气,心想你为了不嫁给我,还真是颇费心思了。

王默漠不关心。

是的,今年夏天他旁观顾濯夺魁的时候,曾在后者与余笙那一战中自认当年不如。

然而那是当年,不是今年。

无论顾濯破境与否,对他都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

……

不知为何,殿前的声音在某一刻突然静了。

与站在殿内的诸宗派师长没有关系,是因为很多人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顾濯没有破境,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得这么高调,真就成习惯了?

还是说他无所谓丢脸,更不怕被嘲弄,认为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讥笑他?

又或者是说,这是他在借此来告诉所有人,不管我怎么做,你们还是拿我没有任何办法?

殿前几乎没有人这么想,因为顾濯现在的名气真的很大,而过去的他从未有过相似的嚣张跋扈。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难不成是要步步生莲,当场破境?

……

……

无数视线中。

顾濯来到殿前,走到苦舟僧的身前,说道:“见过大师。”

苦舟僧朝着他笑了笑,说道:“你来的刚刚好,法会差不多开始了。”

话音落下,场间众人险些哗然,心想这话未免也太不要脸了些。

时间都过多久了,这也能叫做刚刚好的吗?

难不成和尚的脸皮都这么厚的吗?

如果不是身在慈航寺,想来此刻早已有人出声。

顾濯笑了笑,自嘲说道:“那看来我自作多情了。”

苦舟僧好奇说道:“何出此言?”

顾濯诚实说道:“我听闻法会迟迟没有开始,是因为大家都在等我。”

此言一出,场间骤寂。

人们眼里满是诧异与惊恐地看着他,心想这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吗?

就连站在殿内的各宗派师长们,这时候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觉得这句话好生没有道理。

苦舟僧神色不变,摇头说道:“当然不是。”

“这就好。”

顾濯似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众人心想你要是真的信了,那到底是无耻,还是白痴?

下一刻,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响了起来。

“那我走了。”

顾濯向苦舟僧微笑着点头致意,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过身,循着来时的路,前行。

场间一片哗然。

没有人能理解顾濯到底在做什么,就像没有几个人能继续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在这一刻继续沉默下去。

因为顾濯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在……不给慈航寺颜面。

更直接地说,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听到了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慈航寺为你不惜把法会拖到现在才开始,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你强迫承认这一切与你无关,然后你现在转身就走?

就连当世第二人禅宗第一人今天都坐在这里等你,而你连他的面子都敢不给的吗?

王默真的沉默了。

谢应怜睁大了眼睛,心想原来你才是真的脑子有病那个人。

无垢僧低下头,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想我就知道肯定会出事。

白南明想的最简单。

——原来这才是你让我不远千里而来的目的。

……

……

“你这就要走了吗?”

风雪中响起一道带着些许憾意的声音。

人们听到这句话,视线再一次聚集到顾濯的身上。

与先前不同,这一次再也没有谁超然于外了,无论谢应怜还是王默这样的曾经夏祭头名,还是站在殿内超然于众的诸宗派师长们。

所有人都在等待顾濯的回答。

下一刻,有人在错愕中惊醒过来,望向声音起处。

那是一尊巨大的佛像,佛像前坐着一位年轻的僧人,僧名道休。

这句话是他说的。

顾濯没有回头,说道:“是啊。”

道休便也不起身,声音里多出了几分笑意,很是温和,循循善诱。

“不稍微听一听吗?”

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句话指的是不久后他将亲自宣道,为此间修行者指点迷津。

很多人也正是不解在这个地方,心想慈航寺正是为你顾濯才摆出这样的架势,而你又尚未破境,稍后道休大师定然会特意为你拨云见日,为什么你要现在转身就走。

这样做得罪禅宗不止,还让自己的破境更为遥遥无期,完全是害人害己的事情,意义到底何在?

顾濯摇头说道:“没必要了。”

话是真话,真心话。

道休唇角泛起一抹笑容,不再多言。

慈航寺僧人们的目光早已集中在顾濯的身上,而此时他即将离开殿前的平台,重新回到那条山道上。

那些目光里的情绪终于不再是平静与淡然,换做愠怒。

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当作是晚辈的无心之言,这句却是不行的,因为这关系到道休大师。

一瞬之间,满天风雪骤冷骤急数分。

有人忽然问道:“为什么没有必要?”

顾濯不曾停下脚步,很难得也很随意地说了一段话。

“我猜现在有很多人在想,我如此嚣张且无所谓地说没有必要,是不是因为我随时都能破境,只是故意不往前踏出那一步,就等人问出这么一句话,然后顺理成章在众目睽睽之下破境。”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和道休一样,都是笑着的。

那人问道:“那是这样吗?”

顾濯举起手,开始鼓掌,赞道:“你还真猜对了。”

话音方落,他那一步恰好落在山道之上,浑身气息随之而变。

漫天风雪随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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