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明接通电话时还迷迷糊糊的。

可李所长的一通大吼直接将他的睡意给彻底吓跑了。

他一个激灵地坐端正了：“所长，啥事儿啊？”

“小高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李所长收了收火气，问道。

闫明脑子快速转了一圈，道：“他刚才困了，到车上来躺了一会儿，然后又下去了。这个……所长，怎么了？”

“你呢？难道一直在车上睡觉？”

“所长，我不睡觉能干嘛啊？手机都快弄没电了。”闫明委屈得都快哭了，“您还要求我一直与高哥保持联系呢，万一手机关机了怎么办？”

李所长愣了愣，好像……自己还真没法责怪闫明。

那山林里的情况他清楚，黑灯瞎火的，普通人进去后寸步难行。

真不知道小高是怎么办到的。

只能说，这小子太非人类了。

“算了！算了！”李所长连忙说道，“你马上与小高联系一下，请他把位置发给你，你立刻开车赶过去。别忘了把位置给我转过来，我和刑警大队的人马上过来。”

说完，李所长就挂了电话。

闫明这时候脑瓜子还嗡嗡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就睡了一觉，也没睡多久吧？怎么感觉就像变天了一样？

他这时候也不敢打电话过去问所长，只好按照所长的要求主动联系高茂。

微信消息发过去，对面立刻就有了回应。

闫明不敢有半点耽搁，直接将位置信息转给了李所长，然后驱车往标记的地方赶。

走了不足两分钟，就到了距离高茂的最近点。

他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将车在路边停好，举着警用手电筒找了一圈，便看到了那条羊肠小道。

这里距离河岸很近，只有几十米远，小路沿着河岸向远处延伸，很平坦。

也正因为如此，这条路经常有钓鱼佬走过，所以它还保留着路的样子。

闫明沿着小路往下走。

周围全是漆黑一片，他内心也是有些打鼓。

好在，走出不到百米，就看到前方有一团亮光，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路走到尽头，他已经能看到那只亮着的手电筒了。

但除了手电筒的那一簇亮光，其他完全是一片漆黑。

“高哥？”闫明试探着喊道，那声音总给人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高茂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我在呢，你站那儿，不要走动！”

闫明愣了愣神，啥意思？你要给我买橘子吗？

“李所长让我过来与你汇合呢。”

“我知道！但你下来的这个路线正好是嫌疑人拖尸体走的路线，为了确保痕迹不被破坏，你还是就在上面呆着吧。”

“……”闫明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好吧。”

闫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这样枯站着也挺尴尬，脑子里回想着刚才高茂所说的话，便问道：“高哥，你这边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啊？”

“嗯！”高茂也没隐瞒，直接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闫明听完，整个人呆在原地。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要是跟着一路该多好啊？

这巨大的功劳不说有他一半，分一小块给他也能让他拿一个辅警的三等奖吧？

他感觉自己都快质壁分离了。

然后，他就看到高茂拿着手电继续在地上搜索，那仔细劲儿，堪比挖虫草了。

“高哥，你还在找什么？”

高茂随口回应道：“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要不我也来帮忙？”

“不用了，这活儿你帮不了。”高茂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

现勘这活儿，不是专业的人真干不了，甚至还会起反作用。

闫明有点小失落，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命案这东西，插手得好记功拿奖很轻松，但干的不好问责背过也是家常便饭。

接下来闫明也不好再打扰高茂，就一个人静静地在路边坐着。

他甚至觉得自己真没必要这么早过来。

哎，领导的要求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没过多久，山上车灯晃过，与之相伴的是轮胎碾压的声音，很快一辆警车就停在了闫明所开的那辆车后面。

李所长最先从拉开车门冲下来，与后面下车的邓南平二人取了一些东西，这才沿着小路往下走。

闫明这次倒是挺机灵，快步迎了上去，帮着几人分担了一些东西。

“小高在下面？”李所长神色还算正常。

闫明稍稍松了口气：“嗯，高哥还在忙活，我本来打算帮忙的，但高哥不让。”

“不让是对的，你一个连案子都没办过几件的人，这种命案现场能帮什么忙？别添乱就是好的了。”李所长笑骂了一声。

闫明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不明白所长的态度为何又变了，但……领导不发火，终归是好事。

“小高，情况如何？”李军将手中物件放下，用强光手电往高茂那边照了照，大声问道。

高茂道：“基本上确定了，嫌疑人应该是将尸体放在编织袋中，从你们那个方向拖下来的，地上拖拽痕迹很明显，而且地上还有编织袋碎屑残留。”

李军有些惊讶。

已经这么细了吗？那我们抬着应急照明灯过来意义何在？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他还是问了一句：“要不要再仔细勘察一遍？我带了应急照明灯过来。”

“也行！”高茂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手电的照明范围终归有限，万一升起应急照明灯后，能发现一些漏网之鱼呢？

李军立刻招呼着邓南平一起，把应急照明灯给升起来。

在电源打开的那一刻，周围几十米立刻被照得通透，原本黑夜的阴沉感瞬间被驱散。

李所几人这时看向高茂那边，顿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小高，你这……也太惨了吧？”

高茂一愣，连忙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却见脚上满是灰土，短裤也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两个破洞，速干T恤也平白多出了几个豁口。

要不是这里的几个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说他是乞丐估计都没人怀疑。

“高哥，你的头……”闫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高茂伸手一摸，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他头上原本带着假发，刚才一路跑得太急，不知道是被什么树枝给挂了一下，假发居然换了个方向。

高茂顺手把这玩意儿取了下来，看到上面竟然布满了蜘蛛网，便又抖了抖。

“还挺方便。”他自嘲地笑了笑。

李所长和闫明不知道情况，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毕竟，警察是不能剃光头的，除非是疾病，但高茂却是刚入警，这不合理。

邓南平适时解释了一句：“你们别多想，小高之所以剃光头，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一个案子，具体什么我不便说。”

李所长心头一动，前段时间局里禁毒大队成立专案组他是听说过的，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前后一联想，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并没有说什么，话锋一转，道：“那我们继续吧！小高，哪些地方有痕迹？你可得先指一指。”

“我过来带你们。”高茂很贴心地道，“先到河边把那编织袋给弄上来。绳子你们都带了吧？”

“带了！带了！”李军连声说道。

这时，高茂已经快速几步走到了他们跟前，指了指前面这片斜坡道。

“嫌疑人拖着尸体从这个方向下去的，我们从这个方向绕下去。”

“对了！下面我发现了几根头发。你们应该带了物证袋吧？一会儿也提取了。如果是嫌疑人的，那我们后面就轻松了。就算不是，至少也能让我们更加肯定这里是抛尸地点。”

高茂一说完，李军忍不住看了一眼高茂手中的手电筒，问道：“小高，你……是怎么在这荒山坡上找到头发的？”

“仔细找就能找到。”高茂无比笃定地回答道。

李军傻了眼，这话听着是真敷衍。

可看高茂那狼狈的模样，反驳的话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办法，对方确实找的仔细！

随后，在高茂的带领下，他们沿着荒坡往河边走。

与高茂灵巧地行走于乱石林木之间不同，李所长几人必须扶着一棵棵的树试探着往下走。

这还是在有应急照明灯的情况下，不然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迈腿。

越往下走，他们对高茂越是佩服。

李军和邓南平不熟悉地形还好，李所长和闫明可是清楚距离的，从发现尸体的地方到这里，差不多有五六公里。

这是五六公里河道，而不是高茂只走了五六公里的路程。

中途还要绕开许多无法通过的区域，外加爬坡下坎，至少得有八九公里。

一晚上在这等通行条件下的山坡里移动八九公里，妥妥的丛林之王啊！

终于来到了河边，李军等人借着强光手电看到了高茂所说的编织袋。

那直线六七米的距离直接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高哥，高神！你是怎么判定那上面有沙子的？”李军满是惊叹地问道。

高茂显得比较淡定：“我视力好！5.3。”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5.3可能不是我的极限，主要是测视力的那个对照表最高就只有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