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腿不舒服，按一按。”郭明瑞躺在床上，慵懒地说道。

旁边的姑娘立刻把柔荑按了上去。

两双，四只。

扬州知府的卧床休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废肾。

按着按着，蠢蠢欲动。

不需要自己动。

扬州瘦马都是职业的，知识渊博，技术高超，绝对不会让东主累着。

就在郭明瑞享受时，门外有人叫道：“东主，不好了，官军围城了。”

惶恐。

这伙官军可是天下精锐之师，真要不顾一切攻城，真守不住。

此时，守门的衙役白丁正着急忙慌的关闭城门，扬州守军在集结。

城内守军未经整编，其实就是一群雇工，平日里以打工为生，一时半会是集结不起来的。

军兵进城，在衙役与百姓们的惊恐目光中控制了城门楼与城墙，随即沿着街道列队。

从始至终，没有半句废话，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一骑狂奔到府衙面前，高呼道：“内阁马辅臣督办扬州僭越案，扬州知府及以下官员，淮扬盐都转运司及以下，集合听令。”

衙役们都惊呆了。

没在意什么知府都转运使，只有“僭越”在脑海里回旋。

这是要将人抄家灭门的节奏啊。

见衙役呆呆傻傻的，冯恺一马鞭抽在领头的脸上，大喝道：“速速找人。”

“是是是，军爷稍待。”衙役一溜烟地跑了。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一衙役说道：“头，去哪直找各位大老爷？”

“找个屁！”班头沈高高说道：“这么兴师动众，大老爷还能是大老爷，别触霉头了。”

“头英明。”诸衙役奉上马屁，一哄而散。

不需要衙役寻找，官兵穿街呼喝，诸官已经从温柔乡里跑了出来。

因为押送劳军物资，蓟翰刚回城，第一个到了马士英面前。

“下官有罪，不知阁老随军，罪该万死。”说着，蓟翰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道：“下官有眼无珠，只能以些许药材赔罪，阁老见谅。”

这也是给杨御蕃的劳军物资，只是他看杨御蕃比较好打发，因此留了下来。

此时正好给马士英。

马士英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颗硕大的人参，估计是百年份的，价值千两，虽说不如珍珠贵，但这玩意稀少，更适合送人。

马士英合上盒子，问道：“其他人何在？”

“正在忙着公务，阁老不妨去府衙稍坐片刻。”蓟翰说道。

睁眼说瞎话，但是他估计走到府衙的功夫，大家应该集合了，到时候怎么糊弄就不是他操心的了。

马士英点点头，翻身上马。

“阁老，下官牵马。”

蓟翰要去牵缰绳，却被军兵拦住了。

“阁老，街上人多……”

马士英说道：“会骑马就跟上，不会骑马就跑路。”

见自己拖延时间的小心思被察觉，蓟翰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跑。

马速不快，蓟翰倒是能跟得上，只是看马士英时不时回头又猛地收回去，觉得他很紧张。

“莫非太子来了？”蓟翰暗暗心惊。

能让马士英如此姿态的，除了皇帝就是太子，而皇帝远在汉中，尚未回转，只能是太子。

想到这里，蓟翰不禁两股战战，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跑快点。”

身边一兵喝道，举起马鞭作势抽下。

你什么身份敢吼本官？

蓟翰瞪了这兵一眼，再看看前面的马士英，再次抡动双腿。

到了府衙，只有几个小吏出来迎接。

“偌大扬州府，竟然一个尽忠职守的官都没有！”朱由检忍不住说道。

马士英犹豫了一下，回道：“安逸太久了。”

不知道怎么跟皇帝搭话。

好在很快有官员赶来。

最先到的是江都知县，随后是郭明瑞，陆陆续续到了一大半。

等了半晌见没人抵达，皇帝坐到官案后面，揭了面罩。

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秦准看清皇帝模样，噗通跪倒在地，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郭明瑞也是一般模样。

他俩都是近距离看过皇帝的，虽说南征北战，皇帝黑了也瘦了点，但依旧一眼认了出来。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2。

其余人一听，立刻跪下行礼。

还好，是皇帝不是太子，说不定能够糊弄过去。

“去把各衙官员名单以及请假本取来。”朱由检说道。

大明官员是要坐班的，若是要离岗，需由上官批准并做记录。

当然，一般没人管。

不一刻，各衙名册与请假本取了过来。

唯有江都县丞王志瑞做了记录，理由是出城劝耕，余者踪迹不明。

“去寻找王志瑞，看他在做甚么。”皇帝再次吩咐。

缇骑飞奔而去。

朱由检环顾诸人，道：“朕进城后，见街道两侧豪宅大院鳞次栉比，有几间规模甚至超过了九重，谁能解释缘由？”

“臣失察，有罪。”秦准下意识地说道。

他是管盐，但不代表就能免责。

历朝历代的官都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人，不属于职权的也有监察弹劾之责。

“隐瞒包庇，同罪。”朱由检冷冷地说道：“来人，即刻查封僭越之宅院，拘捕其主以及亲族，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清查各衙卷宗，清理冤假错案，昭告扬州百姓，有冤屈者陈告，朕亲自审理。

检查各大户纳妾情况，凡是违制者，严惩不贷。

清查各家青楼，若有逼良为娼者，罪加一等，凡官员柳宿花眠者，依法严办……”

每发出一道旨令，即有一个快骑飞奔而出。

不一刻，皇帝抵达扬州并且亲自受理诉讼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真的假的，皇帝这么闲？”

“估计是假的，从来没有皇帝亲自坐堂审案的。”

“我要去试一试，大不了就是个死！”

大部分人将信将疑，但是有冤屈无处伸的却孤注一掷。

很快，周大郎到了衙门口，跪地喊冤。

“带进来！”朱由检摩拳擦掌，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感觉。

这是官瘾犯了，不对，应该说是皇帝瘾，也不对，他本来就是皇帝……马士英感觉有些凌乱。

皇帝可没管那么多，就要享受一下青天大老爷的快感。

有通州的经验，处理扬州没什么问题，但不同于通州主要是兵将的军纪涣散，扬州主要是律法松弛吏治败坏，而且人口多，处理起来很麻烦。

皇帝乐在其中。

毕竟这玩意不用太多的勾心斗角，也没人敢欺骗他，比处理朝政容易太多了。

皇帝感觉很痛快，铁山关的伪军感觉很恐惧。

明军炮船一字排开，还有大量的军兵在登陆。

要完。

铁山关在大清河入海口处，船只可以逆流而上直到济南，这就是朱聿键规划的行军路线。

秋季水浅，大船进不去，但是小船还是没问题的，为了防备明军从河上发动攻击，满达海在这里驻扎了一个营四百兵。

其实从驻兵数量上能看出来，满达海不认为明军会发动进攻。

“南帝退缩南京，山东已成弃子，朱聿键能固守登州就不错了，何至于反击。”满达海喝着小酒，悠哉悠哉地说道。

“大人，如今山东境内只剩登州，如鲠在喉，不可不拔啊。”山东参政张存仁说道。

满达海放下酒碗，道：“胶州以下，本该一鼓作气攻打登州，奈何忽然降雪，朝廷抽调精锐准备南下，为之奈何啊。”

他也想拿下登州，然而情势不允许啊。

到手的功劳飞了，满达海惆怅无比，而在北京城里，豪格正召集诸臣商议大事。

“伪顺欲与大清结盟，联合攻打南国，诸卿以为如何？”豪格问道。

要鼓捣黄这事！

李稼陈思绪飞速运转，却没有合适的理由。

与闯贼联盟，百利而无一害，确实没法反对。

“摄政王。”洪承畴开口说道：“明国杀张献忠灭伪西国收复汉中，气势正盛，若不及时遏制，怕又是长久僵持。

国朝占据北京以来，广施仁义，恢复经济民生，然而时日尚短，钱粮依旧不足。

反观明国，其地未经战乱，经济发达，且多膏腴之地，其积蓄钱粮必快于国朝，以明国君臣进取之心，必反攻倒算，若不早做打算，只怕难求南宋与大金对峙之局面。”

“此言有理。”范文程说道：“与伪顺结盟，可以抽调大量兵力南下，免于两面作战之苦。”

“摄政王。”李稼陈开口说道：“结盟诸多利好，却有两桩难处。

其一，如何判断伪顺是真心结盟？若国朝大举南下时，其忽然出兵入侵，国朝必吃大亏。

其二，睿亲王一直图谋关中，如何能够令其放弃南下的打算？若是睿亲王不同意与伪顺结盟，此事也只能是一场空谈。”

一听一个不吱声。

第一条好说，伪顺求和是因为明国的压力，不到迫不得已，他们不会轻易背盟，第二条就难搞了。

豪格干掉多尔衮的老相好又将其排挤到山西，两人不说不共戴天，却也势同水火，想让多尔衮听令，真的是难于登天。

豪格知道这事难搞，而且除了李稼陈，别的臣子都讳莫如深，因此只往李稼陈看去。

先生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对吧？

李稼陈看了眼诸人，再看向豪格。

人多嘴杂，私聊。

行，私聊。

豪格环顾诸人，道：“诸卿回去后仔细想想如何达成盟约。”

“臣告退。”诸人识趣地离开。

都很好奇李稼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却知道这家伙肯定要安排多尔衮，听了或许会有危险。

还是不要掺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