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呐喊中，周军发动了进攻。

“没想到朱恭枵有几分勇气。”吴三桂一声轻笑，从靴子里抽出一支令牌扔了出去。

传令兵接过，飞驰而去。

不一刻，祖泽润领着三千骑疾驰而出，直插周军肋部。

“收缩。”周王卫副指挥使杜阳明连忙下令。

阵型变换没问题，然而转入防守后，再难开始进攻，因为一旦阵型变化，祖泽润立刻冲过去放箭，迫使周军不得不收回去。

朱恭枵满头大汗，却又无法发号施令。

他就是个鼓舞士气的机器人，指挥军队只会添乱。

杜阳明要是能够顶着骑兵的威胁发动进攻，他就该成了陈德和袁时中的领导。

眼看日头西斜，袁陈二部已经伤亡三成，不时有小股部队被切出去吞掉。

“周王平日待我等不薄，兄弟们，坚持住，周王不会不管我们的。”

“想想我等被围时谁救了我们，是天子，陛下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等到天黑了就可以退回城里了。”

“兄弟们，宁死不当亡国奴，别让祖宗爹娘妻子失望。”

各级将官连连呼喝，努力保持着士气。

这个时候全凭一口气撑着。

吴三桂一声冷笑，道：“传令，全军出击，一股作气打破周军阵型。”

虽然火炮还没到，但是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干掉这股周军了。

豪格总是埋怨他多吃多占，今天就让那厮看一看，你豪格不给钱粮，多尔衮一定愿意给。

命令传下，关宁军各部同时向前。

“操嫩娘的吴狗贼！”陈德骂了一句，操刀走到了最前面。

不需要指挥了，只需要维持士气。

士气尚有，然而激战一天未得片刻休息，腹中空空如也，四肢酥软无力，瞬间就被杀的阵型大乱。

见周军开始溃败，吴三桂笑道：“驱赶溃兵回城，趁势拿下归德。”

“大王威武！”高第叫道。

吴三桂摆手说道：“区区周王，不值一提。”

真心话。

周王的军队还算不错，也就不错罢了，即便是正面对战，吴三桂也能轻易拿捏。

“论天下名将，首推大王，即便明帝亲至，亦难挡大王一击。”高第说道。

“不要这么说。”吴三桂笑道：“明帝用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治国无方，实力不济，因此被大清打的抱头鼠窜，苟且于南方。”

“大王圣明……”高第还要继续送上马屁时，只听身后一阵喧哗。

回头一看，大量的溃兵乌泱泱地冲了过来。

吴三桂一惊，连忙下令：“鸣金收兵，鸣金收……”

忽然止声。

不是中了葵花点穴手，而是看到了大明龙旗，皇帝的大纛。

本打算驱使溃兵冲散关宁军阵型，然而看到吴三桂就在前面，朱由检终究没忍住怒气，跨过溃兵加速冲了过来。

吴三桂不假思索地大喝道：“兄弟们，随我迎敌！”

左右三千精骑，关宁军本部人马，吴三桂的家丁亲兵，看到皇帝大纛也没半点犹豫，同时勒马加速。

很快，双方接近。

朱由检搭箭张弓，然而吴三桂在阵中，前面人头绰绰，射不到。

随意射翻了四个杂兵，皇帝换双锤杀进阵中。

一锤一个，凡是挡在吴三桂面前的，全部被锤杀。

看到吴三桂就在面前，朱由检怒吼道：“吴贼受死！”

“狗皇帝，拿命来！”吴三桂不甘示弱，抢先出刀，旁边的高第不声不响，却也把长枪捅了过去。

皇帝微微侧身，任凭铁枪擦着铠甲透过腋下，左锤砸开吴三桂的刀，右锤直取高第天灵盖。

吴三桂罪该万死，高第同样罪不容赦，所以皇帝下了死手。

高第发现来不及收枪格挡，大骇之下扔了铁枪，同时滚落马下。

砰~

皇帝一锤砸在马背上，将高第的坐骑砸翻在地。

吴三桂已经挥刀扫来。

“太慢了！”

怒吼中，皇帝收回右锤挡住刀锋，同时左锤前出撞向吴三桂胸口。

吴三桂收刀横在胸口，只听铛的一声，双手巨震。

冲锤的力道到底是差了一点，没能把吴三桂击落马下，待要转身出锤时，前面已经有吴兵挥刀劈来。

“挡我者死！”

愤怒的皇帝甚至忘了用“朕”，把当面舞刀弄枪的吴兵挨个锤死。

杀了一二十人，正要勒马再战时，看到正停在原地的周军。

援兵来的突然，周军只是下意识地停步，尚未重新组队，原本进攻的吴军却在重整旗鼓中。

朱由检判断出形势，挺枪大喝道：“诸卿，随朕冲杀！”

“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亲卫大呼。

都想杀吴三桂，然而比起锄奸，保忠更加重要一些。

先把周王军救了。

祖泽润挥军迎上。

内心慌得一批，毕竟吴氏家丁都被杀穿了，却不敢不迎战，因为他要是退了，各部没有重整的时间，肯定被挨个冲破。

到时候，全军溃败，不要说吴三桂，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陈德呆呆地看着皇帝挑落一个吴兵，如梦方醒般地大呼道：“兄弟们，陛下来啦~”

“陛下来啦~万岁~”

“万岁~”

近万人同时大呼，声震苍穹，士气也瞬间拉满。

无需指挥，下意识地往上级靠拢，随即转身反杀。

前有周军，后有皇帝，而吴三桂不见踪迹，吴军各部大惧，转身就走。

皇帝抓紧时间大杀特杀。

半晌，围攻袁陈二人的吴军全部撤离。

吴三桂在收拢后军溃兵。

他为什么能成为降军一哥？

从他快速收拢了五千溃兵就能看出原因，这五千兵不但兵甲齐整，还愿意跟着他杀皇帝，撤回来的吴国贵郭云龙等人也汇合到了吴三桂的身边。

吴国贵看了眼对面，道：“大王，天色已黑，当以收拢溃兵为要。”

“撤，撤往高第大营。”吴三桂下完令，问道：“高第何在？”

没人看到。

就当他死了。

撤。

对面的皇帝看不到吴军行动，正忙着整编周王军。

陈德犹豫一阵，拜道：“陛下，天黑了，无法再战，臣请回城休整，明日再战。”

朱由检看了眼周王军兵，点头道：“收兵回城。”

“谢陛下隆恩。”陈德拜下，袁时中等人跟着拜下。

皇帝亲自断后，残兵疲卒缓缓往归德走去，走了两三里，前面有大量火把出现。

杜阳明狂奔而来，叫道：“陛下，周王快不行了，求陛下派御医施救。”

“什么？”朱由检一惊，问道：“周王何以遇难？”

无需他下令，吴洞云已经飞奔而出。

“臣无能，只顾着抵挡贼军，未曾发现周王中箭，待听到万岁声而贼兵退走时，臣才发现周王脖子上中箭……”杜阳明痛哭流涕。

皇帝策马赶到，只见朱恭枵端坐马背上，而吴洞云束手站在旁边。

吴洞云拜道：“陛下，周王已薨，臣无能为力。”

朱由检摆摆手，快步走到了周王面前。

朱恭枵穿的红色盔甲，所以没人发现他中箭，也是命中该绝，这么坚固的盔甲，偏不偏一枝箭透过了面甲和护脖之间的缝隙。

“中箭不惧，死而不倒，王兄未负朱氏威名，未负大明，请受小弟一拜。”说着，朱由检鞠了个躬。

朱恭枵用自己的命，救了周王军。

不要说落马，就算大呼小叫，都可能导致全军崩溃，援军崩溃周王死，袁陈二人就是关张附体也免不了全军溃败，而朱恭枵端坐不动，保证了全军士气，才撑到了皇帝来援。

朱由检起身，道：“陈德袁时中，率本部人马，护送周王回城，杜阳明，率本部人马随朕打扫战场。”

“臣遵旨。”×3。

杜阳明其实想带周王回城，但是皇帝亲自带队打扫战场，他实在无法拒绝。

皇帝看杜阳明部状态尚可，其实想继续打的，奈何天子营累了。

餐雪卧冰，长途奔袭，没有大规模生病全因为军医给力，但是免不得人困马乏，需要休整恢复，最起码要睡个好觉。

见皇帝去而复返，吴军斥候慌忙通传吴三桂。

“官军是铁打的吗？”吴三桂大惊失色。

惊讶之中，甚至用了“官兵”这个词。

豪格：我们是什么？

好在关宁军铁板一块，没人会向豪格打小报告。

郭云龙劝道：“大王，士气低落，人困马乏，当避其锋芒。”

“后军散落各处，若不及时收拢，恐怕就收不回来了。”吴国贵给出了另一个理由。

外面很冷，溃兵没有物资供应，很难熬过去的，而建制还在的，要么转投别处，要么被别人吞并。

这年头，有兵才有权，谁都不会放弃到手的军兵。

“据守营寨，严防明军突袭。”吴三桂下令道：“抓紧时间收拢后军，尤其要查清楚，明帝是怎么打过来的。”

目前收拢的溃兵都不知道，他们见别的部溃败，他们就跟着溃了。

稀里糊涂的。

吴三桂变吴三龟，朱由检却不满意，领着天子营上前挑衅。

没有女人衣裳，可以破口大骂。

“不要理他，若是接近营寨，放箭驱逐便是。”吴三桂表示无所谓。

皇帝越发生气，然而骑兵攻设施完备的营寨就是自杀，只能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