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记得带了多少人参观新厂房了，李子敬带着微生物所的俩人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

第五进院，靠里间的研发室。

宾主双方坐定，加了冰的奶茶也摆上了桌。

孙研究员开口道：“我们方副所长也想过来的，很不巧的身体不舒服，去阜外医院检查心脏了。”

领导的理由一般都很好听，大多都是一些客套话，能说得这么具体应该是真的。

被人重视的感觉就是好，李子敬同样不例外，“还是身体要紧。”

“你们发一份清单过来就行的，劳驾你们亲自跑过来一趟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敢再劳烦方副所长。”

孙研究员继续客套道：“味精的试制也不一定能成功，你们愿意出钱出力帮我们进行小批量实验。”

“方副所长说，他怎么也该亲自登门感谢一下。”

李子敬含笑说道：“方副所长这话讲的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为了愅命工作。”

“能为发酵味精的研究出一份力，我们全小组的人一致认为责无旁贷。”

唱完高调，李组长直奔主题，“材料清单有一起带过来吗？有的话，我现在就安排人去采购。”

孙研究员先朝自家同事看了一眼，笑着称赞道：“李组长做事还是这么雷厉风行的有效率。”

陈研究员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两张普通的微生物所的公用笺，“需要用到的设备、材料都写在这里了。”

李子敬双手接过清单，扫了两眼，“您连哪些商店有售卖都写上了，我们照方抓药就行了呀！”

陈研究员笑呵呵道：“也不一定全都准，你们参考着去问一问。”

李子敬想省钱，“温度计这些，我看您没写特别要求，我们已经有现成的能不能继续用？”

陈研究员回应道：“用的都是普通的温度计，只要不是误差很大的都可以用。”

李子敬笑道：“是上次研制罐头的时候采购的，误差不大，应该能用。”

一项项事宜商量着办，双方很快就协商好了。

没有多停留，微生物所的俩人喝完加冰奶茶就告辞离开了。

头顶着毒辣的太阳，孙研究员和陈研究员急踩着自行车回单位。

出了安定门大街，路上稍微有些树荫，俩人的车速也慢了些。

陈研究员闲聊说道：“刚才的加冰奶茶，我是第一次喝到，还挺好喝的。”

孙研究员随意道：“一口喝下去，透心凉是吧？”

陈研究员回味说道：“比冰棍的效果好，像是冰镇过了的酸梅汤一样。”

孙研究员嘿嘿笑道：“你天天不是去乡下采样，就是泡在实验室里培养分离细菌，不知道城里的新鲜玩意很正常。”

“五星食品公布了好多种配方，城里的饮食店、冷饮店卖加冰奶茶都卖了快一个月了。”

“我听其他研究所的人讲，海淀那里也有五星食品帮着建起来的配料工厂，海淀也有很多地方有卖。”

陈研究员佩服道：“那位李组长年纪轻轻的，做事情很有魄力。”

孙研究员笑问道：“出发的时候我跟你讲的没错吧？李组长能力很强。”

“要是他来咱们所负责综合室的总务，咱们不说能自筹到一些科研经费，起码食堂的伙食能提高两三个档次。”

陈研究员参观的时候也有问一些五星食品的情况，“确实挺有能耐的。”

“全靠他们自己，建厂一年都没有，马上就是500多号人的大厂了，不愧是全市的先进典型。”

孙研究员对五星食品的印象很好，合作一直很愉快，“干部没有官气，整个厂子的生产积极性很好。”

“职工的工资高，发放的福利也好，连咱们都沾了便宜，领到了一提粽子。”

端午节没放假，照常上班，有些单位会提前下班，看单位自己的安排。

陈研究员的自行车车把手上也挂着一网兜5颗粽子，没敢装进包里，怕捂得变馊了。

“要不是李组长说他们包粽子的粮食是计划外采购回来的，又碰巧今天是端午节，我都不敢收下。”

孙研究员佐证道：“确实是在乡下采购的粮食。”

“这事我之前听他们的邱昌吉副组长讲过，包粽子的材料全都是他一手经办的。”

陈研究员感慨道：“咱们正经的大单位都没有粽子发，李组长他们为了给职工改善生活花了不少心思。”

自家单位要弄其实也能弄到，孙研究员撇了撇嘴，“端午节的粽子只是一般般的。”

陈研究员诧异道：“这还一般？小枣、红豆馅的粽子，不是碱水粽子。”

接触得多，孙研究员如数家珍，“他们的好东西多着呢！”

“每个月都有发放生活物资补贴，发的都是一些粉丝、鸡肉、鸭肉什么的。”

陈研究员这下是彻底服了，“怪不得！你刚才说李组长要是在咱们所里，起码咱们的食堂伙食能提高两三个档次。”

不合适发放太高的工资，李子敬就换了个办法，给职工发实物。

发的也不是很多，每人发个1斤2斤的，足够五星食品的职工在亲朋邻里面前很有面子的了。

整个小组持续下乡劳动了那么久，分享一些劳动成果很合情合理。

一般人也不知道他们在乡下到底养了多少只鸡鸭，反正都是乡下种植基地送回来的。

他们五星食品没有食堂，那就只能平分了，大伙抓阄选好了拿回家自己煮了吃。

实际上他们自己养的鸡鸭还没出栏，现在分的都是从乡下集市收购的。

在中转的鸡圈鸭棚里养个几天一周就算是他们自己养的了。

中午。

李子敬、邓长玉等人跑到3号食堂检查工作。

有劳模沈师傅带领，再加上食堂的人刚被训过话，整体的服务态度是不错的。

五星食品接手的第一天，街道办的王主任特意赶了过来，“地方还是这个地方，人的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李子敬也挺满意的，“希望他们能坚持住。”

王主任懂基层工作的难度，“思想工作的见效没这么快，你们给他们许诺了什么好处？”

李子敬没有瞒着，“只要食堂的综合表现在五星食品小组成员那里能达到平均分6分以上，他们就能一视同仁的参与五星食品的月度生活物资补贴。”

王主任追问道：“你们小组的其他人没有意见？”

李子敬解释说道：“这个月只剩六天时间了，肯定不能算。”

“食堂的这些职工是要从今天开始，加上7月一整个月都得保持好，8月2号才能参与领取7月份的物资。”

“8月2号给他们发放物资，可以给那些新加入我们小组的初中生、高中生打个样。”

“让那些小年轻知道只有做好了工作才能享受集体的福利待遇。”

“既然是有其他目的的事情，我们小组的那些老成员也就没有计较食堂这10来个人了。”

王主任微微皱眉道：“现在的初中生和高中生工作积极性远不如老工人。”

李子敬对此倒是很理解，“在安逸的环境，人肯定是会松懈的，这是客观规律，不然干部就不用参加劳动了。”

“有父母养着他们，体会不到没工作就没饭吃的压力，不管是谁都很容易松懈下来。”

王主任同样觉得原因就是这个，“体会不到没工作就没饭吃的压力了！”

“等那些学生进了你们小组，你们要多布置几次忆苦思甜的会，让他们知道今天的好日子得来不易。”

这事归支书负责，李子敬看向邓长玉。

邓长玉答应道：“我们小组还没开过这个会，我最近多找人准备准备。”

手里的先进典型，王主任多叮嘱了一句，“思想工作不能放松了，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

邓长玉可不想被批评了，“我们小组一直紧抓理论学习的工作。”

“以前很多不懂理论的职工，现在也能用矛盾论和实践论来分析工作中遇到的困难。”

这事办得漂亮，王主任脸上有光，“给所有职工都发放理论书，咱们京城已经有好些单位向你们学习了。”

主要是这两本书便宜，普通的单位基本上也能买得起。

实践的字比较少，7分钱一本；矛盾的字比较多，1毛3分钱一本。

两本凑一起也才2毛钱，几根冰棒的价钱，有好些小人书的售价都不止2毛钱一本。

傍晚。

交道口的胡同里。

提前下班的秦淮茹今天咬牙买了两毛钱猪肉。

真的咬牙，省吃俭用也撑不住，等9月份开学就会耗尽家里的存款了。

秦淮茹是个聪明人，早在上个月就向工会申请暂借5块钱的互助金周转。

车间工会同意了她的借款申请。

这个月还清了5元的借款，她转头又找工会借了10块钱。

照这样的趋势，她会欠下一大笔的互助金。

有积欠，她们家申请恢复长期补助也更为合情合理。

走在回家路上的秦淮茹巧遇了李组长，“子敬，你怎么也走到这来了？”

李子敬瞅了眼秦淮茹提着的菜，“今天是端午节，我刚才和我们小组的工会主席几个人去探望困难职工了。”

“事情忙完，她们想去东四的朝内菜市场买菜，我就把自行车借给她们了。”

秦淮茹有些羡慕的说道：“你们合作小组没有困难职工了吧？”

李子敬回应道：“还是有个别人，生了重病的，也有家庭经历了一些变故的。”

俩人并肩往回走，谈恋爱的小情侣很可能中间离得老远，或者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不是情侣反而敢走得比较近。

秦淮茹听说了前段时间的事，推测道：“眼睛被老公打瞎了的那位？”

李子敬没说帮秦淮茹提菜，那样会热情过头了。

“刚刚去的就是她家，正在准备打离婚官司，我们小组也就多关心一下她的生活。”

秦淮茹顺着话头多问了句，“有你们小组的照应，生活上应该没问题吧？”

李子敬边走边说道：“给钱给东西终究只是一些外物，身体残疾了肯定会有一些不便利的，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秦淮茹设身处地的说道：“幸好你们小组有钱，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制度的功劳，李子敬只是在执行规定，没有应下这份功劳。

“没钱的合作小组，他们还有上级的联社，向联社打申请报告，联社不会不管不顾的。”

秦淮茹感慨道：“还是要有工作单位。”

确实要有工作单位，李子敬没有打官腔说没单位的人会有民政的救济。

那么一点点救济的钱只够买粮食，或者专门只够看病的钱，其他就没了。

李子敬顺嘴问道：“你家的困难补助能恢复了么？”

“估计还要过两个月才行。”

“许大茂把你们家整得挺惨的。”

秦淮茹叹气道：“诶！”

李子敬随口说道：“许大茂太缺德了，所以许大茂才会一直那么倒霉。”

秦淮茹感慨道：“上回二大爷家被砸房顶的事情，我真要感谢大伙抓到了裴德铎和薛家彦，张所长又揪出了我们车间主任。”

李子敬投了个疑惑的眼神给秦淮茹。

秦淮茹小声说道：“车间主任郭大撇子以前老色眯眯的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上班上得挺累的。”

被人占个小便宜什么的秦淮茹也能忍下来，寡妇就是这样弱势的人。

真要她豁出去给人当情妇什么的，她是不愿意的。

不管是轧钢厂的车间主任，还是李副厂长，秦淮茹都没有搭上去。

实话讲，真要搭上去了，特别是小钱不收专收大钱的李副厂长，秦淮茹家的经济状况肯定没问题了。

李子敬询问道：“郭大撇子现在夹着尾巴做人了吧？”

秦淮茹语气轻松道：“三天两头在做检讨。我现在上班都舒心多了。”

“你之前没告诉我，不然我当时就会想办法把他拉下马。以后他要是还敢，我帮你收拾他。”

李组长连茶叶土产进出口公司那种不认识的人的事情都会管，认识的人更会管了。

秦淮茹满脸笑容的高兴道：“嗯！”

李子敬接着压低了些声音说道：“娄晓娥准备跟许大茂离婚了。”

“娄晓娥又想要和许大茂离婚了？”听的次数多了，秦淮茹说话的时候波澜不惊。

李子敬反问道：“她不离还留着过年啊？”

“我就是觉得和以前一样，许大茂又能把娄晓娥劝回来。”

“娄晓娥都告到法院了，法院现在准备先调解一下，还没裁定离婚。”

“啊！都告到法院了？娄晓娥这次来真的了！”

“你以为呢！”

其实李子敬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娄晓娥这次耳根子不软了。

秦淮茹是真被惊到了，“许大茂还瞒着大伙呢，院里没人知道这回事。”

李子敬呵呵道：“正常，换谁也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秦淮茹吃足了娄晓娥许大茂的瓜，关心问道：“子敬，我听说你谈对象了？”

李子敬糊弄道：“他们瞎扯的，我这人你也知道，谁找我帮忙我都会搭把手。”

“帮了那两个女大学生几次小忙，他们就说我谈对象了，我总不能同时和两个女大学生都谈恋爱。”

随便大家说，要李组长亲口承认是不可能的，等涂筠梅已经到国外业务局上班了，他才会对外承认。

秦淮茹玩笑道：“两个小姑娘都抢着要你，你就能同时谈两个了。”

李子敬乐呵呵道：“要是这样，她们的关系早就好不了，早闹得不可开交了。”

“别人不行，你能行的。”

“我行不行暂且不论，秦姐，你的想法还挺超前的。”

秦淮茹白了他一眼，“我夸你呢！你倒是损我！”

李子敬笑嘻嘻道：“我也是在夸你。”

秦淮茹不信的说道：“没听出来你夸我，我倒是听出来你是在调侃我。”

李子敬笑道：“我也没听出来你是在夸我。秦姐，生活作风问题。”

秦淮茹醒悟道：“是我说错话了。”

俩人回到95号四合院，院子里一片祥和的节日气氛。

虽说不放假，过节还是要过的。

传言的没有过节，其实只有几年后的某一次春节。

婉拒了好几位邻居的邀请，李子敬在自家房里睡大觉。

过节也要有人值班，他今天早回来打个盹，是准备晚上在五星食品守夜。

深夜。

五星食品新厂房的楼顶。

还是上次点汽灯的那个东南角。

李子敬和安保小队的队员在闲聊天、吃零嘴、喝汽水。

张龙直言道：“组长，附近的好多人都知道咱们在楼顶设置了观察哨，我估计没人敢来咱们这里搞破坏。”

“没人敢来更好啊，你们可以轻松一些。”

李子敬话锋一转，“今天是端午节，有些人专挑节日时间出来搞事情，晚上要多打起一些精神。”

“明白。”“明白。”

赵虎自我检讨道：“可能我那次的怀疑对象是我眼花了。”

李子敬无所谓，“不管你有没有眼花，我们都要加强防范。”

“就是我们的厂房全部改建好了，遇上重要的节日还是要加强防范。”

张龙问得蛮直接的，“组长，是不是外面的形势不太好？”

李子敬微笑道：“好着呢！不是小好，是大好。”

“我们在闽浙粤又消灭了从海上登陆的6股特务。”

张龙不这样认为，“敌人都敢这么猖狂了。这应该算是不太好吧？”

很自信的家伙，李子敬含笑道：“照你这个逻辑，确实是还不够好。”

旁边的赵虎看了下手表时间，“组长，我去替换周文瑞回来。”

李子敬回应道：“多注意安全。”

赵虎起身说道：“有围墙在，很安全的。”

他们几个人轮流去西北角的凳子上坐着观察情况，半小时换一个人，比较能集中精神。

很快，参加义务值班的周文瑞回来了，“今天过节，大伙还是很早就休息了。”

张龙搭话道：“明天早上还得早起上班，不早点休息，白天的时候撑不住。”

李子敬咬了一口香白杏，酸甜多汁，“过节更累人不说，今天家家户户都会吃好一些，人吃饱了容易犯困。”

周文瑞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听他们说，3号食堂今天的菜很不错。”

李子敬闲聊道：“今天的菜不太能算是大锅菜，原来一锅的菜分成三次炒，自然是要比原来的菜好吃些。”

张龙疑问道：“这样要烧更多的煤吧？”

李子敬确定道：“暂时会更耗煤，过些天给他们改灶台，提高烧煤的效率，灶台改造后应该和原来差不多的耗煤量。”

周文瑞想得更远，“分成小锅炒菜，现在能行，以后吃饭的人更多了，会忙不过来吧？”

李子敬自然不会搞压榨的那一套，“吃饭的人多了，会给食堂增加人手的。”

他们正聊着闲天。

赵虎回来了，“组长，我看到有个人在斜对面实验话剧院的门口鬼鬼祟祟的，可能是想撬自行车。”

李子敬很是意外，“哈？”

赵虎补充说道：“那是停自行车的地方，大晚上在那能里肯定不干好事！”

周文瑞猜测道：“会不会是实验话剧院的人。”

李子敬懒得多猜，“走，过去看看。”

这个看是在楼顶上看，张龙、周文瑞也跟上了。

四个人悄悄的摸到了小围墙边上，实验话剧院门口的停车处真有一个人影在瞎折腾。

那个人影好像对自行车的车锁没辙。

李子敬小声说道：“这不像是车主自己过来拿车，小偷的话也太业余了吧？”

第一次抓贼，周文瑞浑身上下都很兴奋，声音带着些颤抖，“可能是没经验的新小偷。”

赵虎请示道：“咱们去把他抓起来？”

李子敬吩咐道：“张龙你在这把人盯住了，我们三个先赶过去盘问一下。”

张龙有些许遗憾的应声道：“是。”

李子敬三人把五星食品安保小队的红袖箍戴好，从侧门出来，骑上自行车就往实验话剧院方向驶去。

几十米的距离，蹬几腿的功夫。

夜深人静，李子敬三人的骑车动静自然瞒不住那个人影。

不过，等那人反应过来，李组长也带人赶到了。

他们在房顶上看到的人影是一名身高1米6左右的平头圆脸男青年。

平头圆脸男青年约莫20多30岁的样子，长袖衬衣，蓝色裤子，黑色布鞋，很普通的衣着装束。

李大组长喝问道：“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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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用笺，很多单位都有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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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作业纸’，写作文和英语的有相应款式。听说是闽省的特产，其他省的学校有发过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