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敬单刀直入的问秦淮茹,是不是有事情找他。
秦淮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个事想问你,就是有些不太好开口。”
李子敬没有打包票,“能帮的我都会帮。”
“许大茂他说了我好几次坏话,我都帮了他的忙,秦姐你这的,我肯定会更用心。”
秦淮茹尴尬道:“这次真不是难事,是我自己有些难为情。”
李子敬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事还能把你给难住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秦淮茹决定豁出去了,“最近不是到处都在搞计划笙淯的事吗?”
李子敬点头道:“嗯。”
秦淮茹接着说道:“除了号召你们年轻人要晚婚,已经结了婚的人的也要节淯。”
李子敬算是听明白了,“是不是有人找了你,要你放环、结扎什么的?”
“你尽管说吧,我在厂里负责卖避孕套,多了去的人找我问这些事。”
话都说透了,秦淮茹也就放开了讲了,“我车间的女工委员私下动员我去放环,说是我们车间的人数不够,让我去凑一个人头。”
“她们是跟我讲这个事对身体没有坏处,但是放个东西在身体里面,我还是有点担心。”
“现在医院和诊所都不太能信,子敬你懂的多,我想着来问问你。”
找寡妇充人头数,很正常的操作。
报上去的数字只说放了多少个人的环,以显示工作卓有成效,至于其中有多少个人是寡妇,又没说要登记这方面的内容。
反正寡妇都不需要生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李子敬微笑道:“秦姐啊,不管对身体有没有坏处,你其实没得选。”
“这怎么没得选了?”秦淮茹心里想的是有坏处的话就不参加。
李子敬笑问道:“你还要不要厂里的补助了?”
“厂里的工作你要是表现不积极,厂里的好事你肯定往后靠。”
“人家既然找上了你,你就必须要参加了。”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硬了,秦淮茹顿时觉得有些憋得慌。
李子敬继续解释道:“而且你要是不参加,卫生员、女工委员可能还会认为你是想再生小孩的,你的为人其实是很那啥的。”
“在你们车间,或者你们厂里,你的风言风语不会少。”
“你上班了一年多了,想必也知道,有些小干部很喜欢拿捏名声不太好的女工以达到他们想玩女人的目的。”
听到会有这样的大麻烦,秦淮茹彻底的服了,谁叫自己是没男人撑腰的寡妇,“我明白了。”
李子敬做职工的思想工作已经很得心应手,随便都能看出秦淮茹心中觉得很委屈,“有没有坏处,我也不是很懂。”
“你要是真心不想参加,你可以先参加,等这段时间的风头过去了,就说身体不舒服想取出来。”
“任务已经完成了,没人会再为难你,她们反而会觉得对不起你。”
秦淮茹眼神一亮,“我就知道你的主意多!就该来找你商量!”
李子敬提醒道:“这个办法你不能跟其他人讲。只要泄露出去了,你自己的名声就坏了。”
秦淮茹连忙说道:“我不会拿自己名声开玩笑的。”
孤儿寡母活的就是名声,不然儿子棒梗长大了只能娶外地的媳妇,本地的谁家都不愿意女儿跳入火坑。
贾张氏和秦淮茹都懂得这个道理。
感谢完了李子敬,秦淮茹准备回中院家里。
人刚出东厢房,她看到阎埠贵家的老三阎解旷急匆匆跑进院子里,从二门台阶跳下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阎解旷,你着急什么呢!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哥还在后头,你家没这么快吃饭。”
踉跄了一下,没崴着脚,阎解旷边跑边说:“出大事了,我急着给二大爷报信!”
秦淮茹好奇道:“你能有什么大事跟二大爷说的?”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阎解旷没有丝毫停留,人已经跑进中院门了。
李子敬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阎解旷这小子还学会卖关子了。”
也就耽搁一两分钟的时间,秦淮茹不急着回去了,“话讲的没头没尾,都不知道他报的什么信。”
李子敬揣测道:“点名道姓找二大爷,估计是二大爷家的事情。”
“阎解旷和刘光福是一个学校的,很可能是刘光福在学校里惹祸了。”
分析符合逻辑,秦淮茹自然是听李组长的,“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西厢房的阎埠贵也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我刚听见我家老三在院子里说什么报信?”
秦淮茹笑着回话道:“他去后院给二大爷报信去了,也不知道二大爷下班回来了没有。”
阎埠贵边走边说:“你都回来了,你二大爷骑自行车的肯定早都回来了。”
他们几个人在院子里聊天,其他邻居也纷纷走出家门。
刚好,报完信的阎解旷又跑回了前院。
等女朋友共进晚餐,闲着也是闲着,李子敬同样有一颗吃瓜的心,“阎解旷,你赶紧说,出了什么事?”
跑得气喘吁吁的阎解旷指着自己的脑袋,“二大爷家的刘光福让人打伤了,头破血流的好惨。”
李子敬替大家问道:“刘光福跟谁打架了?”
阎解旷摇头道:“他没打架,他是在旁边看热闹的。”
“那些打架的人扔石子的时候,砸到刘光福的脑袋上了,那血流出来老吓人了。”
正巧从门外回来的阎解成噗呲笑道:“这倒霉孩子。”
阎埠贵自己是老师,询问道:“你们学校的同学怎么打起来了?老师都去哪了?”
阎解旷回答道:“劝架的老师也挨了两下。”
李子敬心想年轻人就是猛。
年纪大的包大爷有些跟不上思路,“我听着怎么有点乱,阎解旷你从头开始慢慢讲。”
作为今天掌控全场话题的人物,阎解旷讲得唾沫横飞,“为了入团的事情,我们学校初三毕业班的同学分成了三伙。”
“一伙人的爸爸妈妈是当干部的;一伙人的爸妈是很有文化、很有钱的那种。”
“今天,为了团员的发展对象的人选名单,他们两伙人吵得不可开交。”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你推我我推你的就动起手来了,在教室里被老师喊停了。”
“他们离开教室到了外面也没闲着,急眼了就捡起地上的石头、砖头乱扔,”
“参与打架的那些人倒是没伤着,在旁边看热闹的人被砸中了好几个。”
“刘光福站在最前面,看到石子飞过来,他想躲都没地方躲。”
讲的够清楚的,包大爷也捋清楚了,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你只说了两伙人,还有一伙人呢?”
阎解旷一拍脑门说道:“还有一伙就是刘光福那种的啊!他们那伙人是靠边站的,啥都没份,爸妈基本上是没啥文化的工人。”
包大爷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分的。”
“头回听说。”“以前不知道。”
院子里的其他邻居都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一回事。
至于为什么这么分,其实不是简单的按家长的身份区分的。
这里还涉及到了‘好学生’的标准是什么。
在大多数老师的眼里,成绩好、守规矩、讲礼貌、不提反对意见的才是‘好学生’。
这里面最基础的一项是学习成绩好,此时的情况是:
父母的文化水平比较高的孩子,有家风家教,学习成绩大多不会差,很多都是比较好的。
父母是干部的孩子,学习成绩好的有不少,当然,学习成绩不好的也很多。
父母是工人的孩子,只有少部分人的学习成绩是比较突出,绝大多数都是不太行。
在老师眼里,学习成绩不好,跟‘好学生’的基本条件就绝缘了。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其乐无穷,得天下蠢才而教之其苦无穷。’
要是守规矩不犯错的话,算是那种普普通通、很不起眼的一般学生。
要是不太守规矩、不太讲礼貌,这就‘后进生’了。
要是再升级到敢顶嘴、提意见这些,那就变成一个‘麻烦’、一个‘问题’了。
反正都是离‘好学生’的标准比较远。
既然在老师眼里算不上好学生,那么入团这样的好事,这些人自然是比不过那些‘好学生’,要往后靠一靠,要多考察考察。
父母是工人的孩子,大多数人想的不是很多,等毕业了之后,进厂上班拿工资养家、娶媳妇结婚生子,知足了。
但是,父母是干部的孩子,在家耳濡目染的他们想的就比较多了。
他们当中好些人觉得这个事不对,选人不能只看平时的‘表现’,个人是什么出身也是要注意的。
否则我们国家会被某些人偷梁换柱。
出身不好的人肯定不同意这样的看法,他们认为个人表现好才是硬道理。
看法不一样,自然也就会有一些小分歧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家玩不到一块,也就会有各自抱团了。
这就是阎解旷说的分成了好几伙人。
邻居们正听阎解旷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收拾妥当的刘海中扶着自行车,二大妈在车后跟着,夫妻俩准备去医院。
阎埠贵主动搭话道:“他二大爷,光福要是伤得严重的话,让人捎个口信回来。”
刘海中脸上没有笑容,“应该没什么要紧的。”
包大爷不同意道:“阎解旷都说已经头破血流的了,事情可能不小。”
刘海中还不忘显摆他那一套大家长的做派,“打死了最好,书不正经念,尽给我找事。”
二大妈不想在这耽误时间,劝刘海中,“咱们赶紧先上医院看看去。”
包大爷附和道:“先上医院。”
阎埠贵也劝说道,“这次被砸中的是头,还是比较要紧的。”
刘海中在众人的劝说下,就坡下驴,赶去医院了。
邻居陈文茂唏嘘道:“希望不要太严重吧!阎解旷,刘光福是在哪个医院治伤?”
阎解旷手指北边,“就我们学校隔壁的第六医院。”
老地方,老熟悉了,不需要多问了。
一群人也就各回各家了,大冷天的吃晚饭要紧。
李子敬同样回了他温暖的东厢房,继续修改他的稿子。
他的晚餐早准备好了,在小世界里炖的猪肚鸡。
天冷的时候吃这个正好,浑身暖暖的。
现在买猪肉的人都喜欢买肥肉,大清早的就去排队抢购。
买到的肉要是不够肥,可能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美好。
李子敬现在油水足,他又可以选择比较爱吃的猪肚、猪心、猪脚、猪小肠这些了。
猪下水不是这时候的人的首选,加上缺乏调味料,比较少人跟他抢,比较方便他购买。
吃饭是两个人的事。
还好,涂筠梅最近怕伙食太好了会长胖。
小姑娘心里记着自己男人夸她的腿好,腰好。
她也跟着李子敬一样不爱吃肥肉了。
下班从城南赶来的涂筠梅进屋先闻了两下,“好香啊!”
李子敬已经把猪肚鸡从小世界取出来放在了房里的煤炉子上,“天气冷可以把门窗关紧,不然我都不敢在家里炖这个。”
“要是前院满院子飘香,不说嘴馋的小孩子了,大人也会忍不住流口水的。”
“太造孽了!”
涂筠梅笑吟吟道:“你给我买的红薯,烤起来也是老香了。”
“其他宿舍的人怪我们勾起了她们肚子里的馋虫,说我们宿舍的人是在犯罪。”
李子敬示意她去洗手准备吃饭,“那么点红薯还没有吃完吗?”
“没剩多少根了。”涂筠梅挺开心的,男人已经很贴心的给她倒好了热水。
“那我再给你送一些过去吧,顺便弄一些饼干。”
“不用买饼干了,有一些红薯就够了。”
“红薯吃多了反酸水,吃些饼干中和一下。”
两人闲聊着天,桌上的饭菜也摆放好了。
这时候,刚回来的刘光天在院子里喊阎埠贵,“三大爷,三大爷在家么?”
正在吃饭的阎埠贵只好放下碗筷,走到房门外,“光天啊,你找我什么事?”
排除后院、中院,阎家是最合适问的,刘光天陪笑道:“我爸我妈都不在家,您知道他们上哪去了么?”
阎埠贵手指门外面,“你弟刘光福在学校被人用石头砸破了脑袋,你爸你妈去六院看他了。”
刘光天震惊道:“谁胆子这么大!”
“我们也不清楚,你先上医院看看去吧。”阎埠贵打发道。
刘光天还是会做些表面工夫,“我这就去。”
一个不错的聊天话题,东厢房里的李子敬把这个新鲜事讲给了涂筠梅听。
涂筠梅也是刚毕业的人,知道学校里的好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