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敬虽然没有明着讲红星轧钢厂的个别职工可能会偷盗工地的东西。

邱昌吉几个人还是听明白了。

他们眼前的这个停工的工地已经被人偷过。

岑大鑫建议道：“李厂长，我觉得可以先铺设铁丝网，再多安排几个人巡视，一样可以达到建围墙的效果。”

“这样能行么？”李子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问清楚一些。

岑大鑫很肯定的说道：“只要巡视的人认真负责，就没有问题。”

邱昌吉对土建也有些经验了，“应该没问题，建围墙的钱要好多，咱们现在正缺钱。”

罗少纯更满意的是造纸厂边上的那块地，“咱们要是不缺钱，就不会最终选这块地了。”

岑大鑫闲话道：“水、电和公路，这些的投资不是咱们厂能够承担得起的。”

“可以说，除了石璟山钢铁厂那样大型的企业，没有多少家单位有能力承担。”

农村建土坯房，因为只需要提供饭食，支付房梁门窗的木材钱以及木工的工钱，其他小工都是亲朋免费帮衬，花费不是很多。

城里的建筑工程的成本其实很高。

62年，京城厂房的平均造价160元每平方米，仓库的平均79元每平方米，办公室平均86元，住房93元。

李子敬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建1平方米的的住房。

太贵了，这时候的工程人员不得不想出各种节省的小窍门，好些都是降低标准的办法。

比如建无卫生间、无暖气、无纱窗等的房子，外墙厚度也由36厘米降为24厘米，大量使用空斗墙。

粉煤灰大板楼，三七灰土掺3%、7%水泥凑合用的等等，以至于出现交房一个月就出现裂缝之类的情况。

由于房租低，房屋维修也一样要各种节省。

用了‘密排钢木小屋架’、‘干挂瓦’、‘铅丝吊顶’这些方法节省木材使用量。

又用‘碎砖浅埋基础’、‘空斗墙’、‘外整里碎砖墙’等办法减少新砖的使用量。

普遍使用玻璃丝、煤球灰、焦渣砖、电石膏等作为替代建材。

主打用最少的钱建出最多的房子，用最少的钱修缮最多的房子。

岑大鑫参与了好多建筑项目的施工，学到了一些小窍门。

天寒地冻，李子敬乐得可以轻省一些，对岑大鑫说道：“你做个方案出来，拿到周一的办公会上讨论。”

岑大鑫脸色顿变，“只需要大概的写一下吧？”

李子敬连带旁边站着的罗少纯也一起批评，“公文的书写，你们几个都要及时跟上。”

“厂务工作正规化，你们作为副厂长是要带头的。”

岑大鑫很是挠头，“那些套路，一时半会儿记不住那么多。”

邱昌吉嘚瑟道：“岑大哥，你可以找一些范文，每次要写公文了，照着上面的来写。”

对于这些大老粗来讲，这个方法确实可以快速见效。

岑大鑫连忙问道：“小邱，你是已经有范文了？”

邱昌吉一听就知道接下来想问什么了，“我的范文，每样只有一份，给不了你们，你们自己去找。”

岑大鑫埋怨道：“你早不说，我最近为了这个事老头疼了。”

邱昌吉不接这个茬，“你们也没说啊，而且自从要求规范化之后，你们写的都很好。”

“我还琢磨你们进步挺快的，我要不是走捷径都追不上你们了。”

罗少纯坦言道：“这几天是叫财务科的娄晓娥帮我写的，我不好意思一直叫人家帮忙。”

岑大鑫也承认道：“我是找的卫生员刘贵珍帮我写的。”

李子敬早从娄晓娥那知道了，这才借机说教一番。

看完了新工地，他们一行人回到了城里。

五星食品，厂长办公室。

娄晓娥拿着请款报告来找李子敬。

敲门，进门，关门，走到办公桌旁，娄晓娥一整套动手娴熟无比。

她笑盈盈的问道：“你觉得我这头发烫得怎么样？”

李子敬微笑道：“好看。”

娄晓娥跟他撒娇道：“有点敷衍呢！”

“非常好看！特别好看！我超级喜欢！”

娄晓娥眉开眼笑道：“为了你的喜欢，我可是添了好多麻烦。”

几个月前，李子敬要求她留长发，“短发不适合你，你就适合留长一点的头发。”

“这样不长不短的时候，只能烫个微卷发才能更好看些。”娄晓娥没有忘记正事，把请款报告递了过去。

李子敬边看报告边说：“你不许太好看了，我怕有人跟我抢。”

娄晓娥心里的那份得意就不用多说了，“治安局他们还查得很严么？”

自从上次商量了暂时不幽会，两个人好些日子没有亲热了，娄晓娥想他想的有些紧。

李子敬也有些心痒痒的，“不想自找麻烦，我没有去多打听这个事。”

“不过，晚上的民兵执勤一直没有放松，应该还是查得很严。”

娄晓娥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给人添麻烦。”

李子敬安抚道：“明天我休假，中午吃傻柱的喜酒，吃完饭我就过去找你，一整个下午都陪你。”

娄晓娥人也不傻，通过卞淑娟等人知道了他每个周末都陪涂筠梅，“你不用陪那个谁了？”

李子敬肯定不会说涂筠梅要忙着学业务，明天没空过来，“我找个借口推掉。”

娄晓娥高兴道：“你没有骗我哦！”

“放心吧，要不是怕厂里有事情要找我，我明天一整天都陪你。”李子敬用好听话哄着她。

心花怒放的娄晓娥催促道：“那你赶紧签字。我要回财务科把工作都做好了，不带工作回家做了。”

李子敬没有因为是娄晓娥拿过来的单子就随便签字，“还早着呢，你这么猴急做什么，明天有你讨饶的时候。”

娄晓娥哼哼道：“你别得意，明天我要把你榨干。”

李子敬嘿嘿笑道：“看来你是想日入斗金。”

娄晓娥一开始没有听出来，准备问他讲的什么，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好的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有问题了！”

李子敬呵呵笑道：“谁叫你听得懂呢。”

突然，李子敬伸手示意她有人来了。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打开了，来人是搞倒买倒卖的光头陈小二，背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斜挎包。

“哎呦，李厂长，你这已经有客人了。”

在会客椅上安坐的娄晓娥微笑道：“我是财务科的，马上就好了。”

李子敬招呼道：“陈组长，麻烦你先坐会儿，想要热水自己倒，茶叶也随便拿。”

陈小二也没客气，“你先忙你的。”

李子敬很快签好了字，对娄晓娥说道：“你跟罗副厂长说一声，让他要跟五星羽绒的人讲清楚，这笔钱只是借款。”

娄晓娥认真道：“我之前已经跟五星羽绒的人讲过了，五星羽绒要多靠自己，要自力更生。”

李子敬起身说道：“嗯，你先去忙吧。”

“好的。”

娄晓娥现在是急着回去忙工作，也没跟陈小二打招呼，直愣愣的走了。

等娄晓娥把门带上了，光头陈小二才开口道：“刚才那姑娘长得挺俊的，结婚了没有？”

李子敬没好气道：“有主了的。”

陈小二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这天底下的好姑娘怎么都有主了。”

李子敬反问道：“你想找个对象管着你了？”

暖和了一些，陈小二放下很烫手的茶杯，“我老娘催我了。”

李子敬无所谓道：“那你就让她安排，把你想要的条件列出来，不达标的不要。”

陈小二满脸无奈道：“我列条件，肯定又要教训我。”

“不说这个事了，你让我买的《...诗词》，我给你买到了。”

陈小二边说边把斜挎包放到办公桌上，从里面取出了20本崭新的书，每本不是很厚。

李子敬满意笑道：“这次你们小组没少赚吧？”

陈小二收拾好斜挎包，“钱真没赚多少，但是大伙的心气更齐了，都更服我了。”

“这才多亏了你的好主意，我那整个小组的人有空的都去排队赚代购的劳务费了，小组还收到了管理费。”

个人去排队代购，这肯定是要被打击的。

以合作小组的名义接单，再把代购单子发包给个人，合作小组抽服务费，个人拿跑腿费，这就没有问题了。

当然了，代购的收费不能太高了。

对于家庭主妇来讲，边干针线活边排队还能赚个几毛钱，这就很划算了。

李子敬想买《...诗词》，但是他自己没空去排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排队肯定买不到。

他就找了陈小二，顺便出了这么一个给人代购的主意。

“除了我这里，你们没接到其他单子？”

陈小二说起这个就来劲了，“接了，还有很多订单没完成的呢！”

“你是没见到，实在是太多人排队了。”

“王府井门市部那里，起码有两三千个排队的人没有买到。”

“我问了新华书店的售货员，他们也没货了，出版社已经让印刷厂加急印刷了。”

李子敬捡起了一本，拿在手里，墨香味挺好闻的，“两毛五分钱一本，买得起的人还是很多的。”

陈小二认为脱销的原因是印数太少了，“出版社的人做事太保守了，只印了50万本，哪里够分的？”

李子敬翻看扉页，“人家上面写了，这次的37首诗词，其中27首已经出版过了的，可能出版社估算很多人不用买了吧。”

陈小二仍坚持认为印数的太少了，“37-27，不是还有10首没有发表过的么？”

李子敬说着一些人会做的事，“没发表过的肯定会在《RM日报》上刊登，到时候从报纸上抄写就行了。”

陈小二纠正道：“抄的跟买的，它不一样。”

李子敬好奇问道：“你自己也买了一本？”

陈小二嘚瑟道：“还不止呢！我也买了10本。”

“哥们儿我只是懒了一点，我的觉悟也是不低的。”

李子敬直接屏蔽了自吹自擂的话，“10本？你也是留着当礼物？”

陈小二嘻笑道：“我发现跟着你学肯定错不了。”

“你买20本用来当做新年礼物，我买10本送人应该也挺好的。”

李子敬在订货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书是买来当礼物送人用的。

他仔细说道：“我这里支书、副支书、副厂长，就要分15本了，我自己留1本，我对象1本，剩下3本机动。”

“你一次买10本，你准备送谁？”

“别告诉我，你打算送给你那些兄弟姐妹，10本估计不够分的，这个有那个没有，到时候闹矛盾呢。”

陈小二也是很机灵的一个人，“送给我舅啊，还有崇文门街道办的人，都可以用这本书送礼。”

李子敬笑着点头道：“行！”

得了夸奖，陈小二更得意了，“我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子敬玩笑道：“那你去我这的后院帮忙刷墙壁吧。”

陈小二想起了还有工作，“对了，我还要去收皮蛋的钱，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

办公室里没人了，又没有着急的事。

李子敬翻看新买的诗词册子。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都是他很熟悉的句子。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文化水平不是很好的李厂长，只有学网友的金句了，卧槽！牛逼！

‘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

‘多少事，从来急；’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书没有白买，李子敬要的就是这些新增加的内容。

诗词，抒发了诗人的情感，导师不是普通人，选择这些诗词在这个时间发表，肯定有一些内在的特殊含义。

李子敬掌握的信息不全，领会不了那么多，但是他知道，引用这些内容写稿子错不了。

他看书正乐在其中。

院子里传来嘈杂声音。

支书邓长玉带人回来了，她们上午是到棉纺厂参观。

走出办公室，李子敬笑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邓长玉笑着接话道：“收获很大，认清了咱们跟人家的差距。”

工会主席许三妹负责福利，“特别是她们的集体宿舍，不单设施齐全，还干净整洁，说明她们平常的使用也是很有章法。”

一个集体宿舍，床铺、门窗这些都很平常，只有一样设施需要特别强调。

李子敬知道许三妹想说的设施是指什么，“我们也会有集体宿舍的。”

“供暖不是问题，我们车间的余热利用起来，给集体宿舍供暖绰绰有余。”

技术副厂长莫家芬羡慕道：“她们有国家的投资，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李子敬自信道：“只要我们一直保持先进，国家也会加大对我们的投资力度。”

“我们还可以再继续合并其他厂，扩大我们的规模，只要规模上去了，一切都好说。”

人事副厂长金守英不知道扩产计划，“李厂长，咱们又要增加人手了吗？”

李子敬已经习惯于吞并其他厂，“作为一家罐头厂，我们要有自己的金属罐头瓶焊接加工车间。”

“我觉得北新桥的那家冷焊厂就很不错。”

金守英很是头大，“合并这种现成的工厂，咱们的工资会变得更复杂。”

没有好处的事，别人肯定不同意合并；给了太多好处，现有的职工又会有意见。

最好的办法是保持住那些被兼并人员的原有工资，根据工资等级和工龄再多给予相应的福利待遇，尽量接近五星食品老职工的待遇。

双方肯定要讨价还价的扯皮好久。

五星食品的这些工作都是人事科负责。

本来工作就很忙，简单变复杂。

负责人金守英自然会叫苦。

李子敬微笑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我只是有这么个不太成熟的思路。”

许三妹仔细想想，“明年的罐头品类更多，咱们到时候受制于人就麻烦了。”

“咱们确实必须要增加一个金属罐头瓶加工车间。”

莫家芬出了个主意，“可以招那些精简下来的工人，再把这些人送去焊接学校培训一两个月。”

“培训好了再送他们去其他罐头厂跟班实习一两个月，也算是半熟练工了。”

金守英赞成道：“这样做更好，进厂的人都是打散了的，不会影响咱们厂的团结。”

“咱们把其他厂兼并了，还让他们都在一个车间工作，他们以后肯定会抱团。”

李子敬笑呵呵道：“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

“用工计划的指标，别说城东，市里面都说了不算。”

“甚至表面上能做主的劳动部门都说了不算，最终是粮食局说了才算。”

这一番话，给这些副厂长们浇了一盆冷水，让她们清醒的认识到，可能兼并其他厂才是最佳办法。

事实也是如此。

劳动部门定出用工指标的时候也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是受限于粮食供应的。

现在有7亿人，老年人数量比较少，每年死亡大概600万人，28斤每月的口粮，一年可以减少消耗大约20亿斤。

大概3.5亿是18岁以下的小孩，这些小孩每年长大一岁，定量口粮每月增加2-3斤，大概的算平均2.5斤每月，一年新增30斤。

也就是说，每年就这么多人了，不计算新出生的小孩，每年就要多吃掉105亿斤粮食。

新出生的小孩，每年算2700万人，口粮每月6斤，这就要新增大约20亿斤。

新增1个重工业的工人，每月额外增加20斤上下的口粮，轻工业也要5-10斤，大概的算平均10斤，每年新增100万工人，就要多消耗1.2亿斤粮食。

大学生也有口粮的优待，在校生总数大约100来万人，这也接近1亿斤粮食。

增加肉食供应等等项目多消耗的粮食就懒得计算了。

不要说减产，每年的粮食增产没有107亿斤以上，事实上过得就不如上一年了。

每年必须都要增产。

不单粮食，油料、糖类等物资同样是必须要增产。

农业生产的压力是很大的。

由于小孩子多，农村的劳动力有限，暂时没有增长潜力可挖。

城里的人下乡参加农业生产，其实是养活他们自己。

要是城里的人不想吃好的，愿意多吃高粱、小米这些，其实他们也可以不参加农业生产。

此时很多改造过后的较高标准的农田，纷纷放弃了原来的高粱、小米，改种植口感更好吃的小麦、玉米。

因为更改了品类，即使薄田变良田，粮食亩产量并没有大幅增加，只保持了低标准农田的高粱、小米的亩产量。

把小麦、玉米重新换回高粱、小米，薄田变良田，高粱、小米的亩产量还能提高，以后怎样不好说，改造农田的增产暂时肯定够吃的。

这是不可能的。

不管城里还是乡下的，大家都爱吃细粮。

想丰衣足食，那只能靠自己的双手。

既想吃好的又不想动手，唯一的办法，提高农业技术水平，提高化肥农药的产量。

这需要多赚外汇。

工业品，工业国家不屑于向我们进口，即使我们的产品比他们先进好几倍，他们也会想办法不进口。

贸易保护是现在的主流，不能保护本国工人的工作岗位的谠哌，直接可以不用选。

日笨那么听镁国的话，在汽车等工业产品上，对镁国也是执行进口金额的配额限制，明年开始实行数量配额的限制。

南朝藓此时还不是工业国，市场非常小，也立法设置高额的进口关税，让外国汽车只能出口零部件给本土企业进行组装。

世界各国对主粮也是特别保护。

各国只对农业的副食品、加工后的农产品不是那么保护。

李子敬没去搞那些机械制造，除了他不太懂，也是因为进出口限制太多了。

他搞的五星食品厂，罐头和味精在今年都能迎来产能大爆发，进口国的限制少，应该可以赚取好些外汇。

香菇、羽绒，这两样赚外汇的产品也是阻力较小的产品，而且外国的竞争对手很少，利润能很高。

午饭后。

微生物所的唐研究员找上了五星食品厂。

厂长办公室。

李子敬刚好泡了一壶茶，给他倒上。

“你不是说，最近这几天都要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吗？怎么又有空来我这喝茶？”

唐研究员闻着茶香味，满脸享受，“我今天是奉命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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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日0.06分的那章，明天白天找机会发，今天跑去修手机了，浪费了好多时间。

插图：后台的‘妙笔’AI生成图片的功能，随便试了试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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