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暖玉固然很好，但没有任何预警的拥抱便显得惊悚些。

特别是周讯个子又更矮，她的拥抱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是直接挂在林无攸身上。

她当然不沉，林无攸抱着也不困难，但忽然间扑上来个大物件还是对人的心理有很大的冲击性。

林无攸当场便愣了又呆，呆了又愣，还是刘叶机灵，赶忙伸手去扯周讯，“讯儿，知道你为林导开心，你先下来再说！”

他边扯还边去帮两人挡镜头，生怕这一幕被清晰录下。

据他所知，两人没有特别亲密的私交，周讯这么做显然是过界了，还是在摄像机前头的过界。

周讯可以被林无攸讨厌，他绝对不能！

这可是金棕榈导演啊！

他一定要跟对方合作！！

林无攸对此很感谢，但有句话必须得说清楚。

“那个……你别挡镜头，本来我跟周小姐没什么关系，你这么一挡倒显得我们俩有点见不得人的东西。”

刘叶确实聪明了一回儿，也确实很像猴子派来的救兵。

“……抱歉。”刘叶又默默地站回去。

怎么每次拍马屁都能拍到马腿上？原以为程坤不在，到了他大显神威的时候，现在……

半夜起床都能给自己一巴掌。

真该死呀，又白白浪费个机会。

国内电影小生竞争一直很激烈，前辈还没有彻底退出市场，后辈已经汹涌而来，不必掰着手指头细数便能有一溜烟的同年龄段小生。

这还仅仅是内地，如果再加上两岸三地，一整棵树的人参果都不够这群正当年的小生们去瓜分。

在这个档口，一位崛起的年轻导演简直是救命的稻草。

借助他的电影升咖都算远大理想，哪怕是拍一部电影保持住现有的存在感都得千恩万谢。

别看他是金马影帝，可金马奖每年举办一届，影帝人数不少，再加上香江在力推本土影帝，大陆又搞双方合作。

弄来弄去，他一位根正苗红的大陆男星能得到的机会甚至不如香江和湾湾的演员多。

这上哪儿说理去！！

刘叶曾听人念过一句话打油诗——演员流水过，导演磐石扎。

能持续几十年生涯的演员很少，能持续几十年生涯的导演却很多。

他不趁着林无攸还没有彻底起势的时候巴结，等到所有人一窝蜂地涌上来，今天黄小明说俩人是同校生，后天程坤搞校园情，大后天燕影再来个校内扶持……

得，他个中戏出身的男演员又拿不到任何机会。

整件事中唯一让他开心的只有——自己讨不到好处，周讯也不可能讨到好处。

但凡林无攸有半点歪心思，绝不可能说出刚才那句话，这证明周讯不能在林无攸身上再玩那套“文艺女神”的路数。

果然，旁人的不幸才能衬托出自身的幸运。

这便是刘叶把周讯想简单了，周讯不打算玩什么路数，她打算直接对林无攸下手。

与后世靠资本硬捧的佛系小花不同，这个年月闯出来的大花们各个斗志昂扬。

特别是当周讯站在暗处仰望站在光明里的巩莉后，竞争欲源源不断地出现。

巩莉跟张义谋一场成为了国际影后，她跟林无攸一场也能当国际影后。

别扯什么她本来就是国际影后，戛纳影后和巴黎影后是一个概念么？

要是一个概念，她为什么只能下面仰望？

别人做得，她也做得，她甚至能做得更好。

因为林无攸比张义谋更年轻，也更早拿到奖杯，他会拥有更多的试错机会和实验成本！

想到这里，她抱得更紧了，沙哑的语气也更加激动，并充满了真情实意。

“林导，你太厉害了！你都不知道我在电视中看到你拿到金棕榈有多么高兴！我们俩必须喝一杯，庆祝你获得这么厉害的成就！！”

她看不到林无攸的表情，以为这话会很让林无攸受用，实际上他压根没有听见，因为……

“周小姐，你抱得太紧，我、我要被你勒窒息了。”

周讯可以抱他，林无攸却不能还手，万一被诬赖耍流氓怎么破？

哪怕此地有不少证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的谨慎导致周讯完全是靠两个胳膊挂在林无攸身上，她体量再轻，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活生生挂在脖颈上的人。

戴思杰和陈国富都很会看眼色，明明白白地意识到林无攸的抗拒，于是两位导演对视一眼，一人拉左边，一人拉右边，硬是将狗皮膏药般的周讯扯下去。

林无攸重获自由，用眼神向两人表达感谢。

两人也心领神会。

旁人的刘叶将三位导演沟通的全过程一览无余。

这才是拍马屁的正确方式？

前辈果然是前辈，经验丰富，论起拍马屁，他还有的学！

周讯明明是被拉下来，但却完全不尴尬，她捋了捋被弄乱的碎发，笑嘻嘻地道歉。

“多谢两位导演，我太为林导激动，差点酿成大祸。”她朝林无攸吐下舌头，这个一不小心便会很油腻的动作，她做出来却非常狡黠与灵动，“林导，您如果要罚我的话，一定要选个轻点的手段哦。”

“……”

林无攸十动然拒。

“周小姐，请注意分寸。”他略过此话题，“戴导、陈导，两位是……”

戴思杰先说：“之前您来参加《巴尔扎克和小裁缝》的首映式，我没有好好感谢，这回是特意来谢谢您。”

他说谎了，他不是为了首映式而感谢，是为了由于林无攸去了首映式、一群片商在他得到金棕榈后居然跑来谈买断合同。

用那群奇奇怪怪的片方话说，能被林无攸看重的电影一定能卖出不菲的成绩。

他本人能力强、眼光好，看中的电影铁定差不了，更重要的是，林无攸运气还很强。

根据知情人士所说，考里斯马基在获奖前曾特意跑去拥抱林无攸，还称呼对方为“幸运天使”。

一群人迷信的电影人们马上便相信这话，开始用“我跟你讲、你千万别跟旁人说”的形式宣传——林无攸有天使庇护。

因为天使庇护他，所以他才能拿到金棕榈。

因为天使过分溺爱她，所以他才能在19岁拿到金棕榈。

这话很离谱，更离谱的是那群迷信到顶点的家伙居然相信了。

这显然不会仅因为一尊金棕榈，戴思杰原便自己动用人脉关系查了下。

林无攸的处女作《致命ID》在北美上映，在宣传极少、哥伦比亚半放弃的情况下以一千七百万美元的成绩勇夺本周片方冠军，甩第二名几百万美元。

而那部作品的成本还不到一百万美元。

商业片追求高票房，更加追求高回报率，上次被誉为回报率冠军的作品是《我盛大的希腊婚礼》，那也仅是五百万投资、2亿票房。

林无攸的回报率显然更加夸张。

别说是海外片商觉得林无攸有点“东西”，他也认为这位新锐导演上面有“人”。

面对这么不科学的家伙，戴思杰不跑来蹭两下运势，他都对不起湾湾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