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林无攸没有送刘懿菲和刘晓丽回家，直接在中影门口便跟两人分开。

哦，你问徐小明干什么去了？

这次对话还有这么一位外人在么？

开个玩笑，林无攸当然记得徐小明导演。

他绝对没有在被对方一路送到车门口时，才意识到本次对话还有这么一位导演在场。

绝对没有！

林无攸驱车赶回“电影工厂”。

随着剧组预算逐渐增高，公司的员工们也越来越多，电影工厂那栋四层小楼有点装不下这么多人。

工位也变得人挤人。

梁敏知道林无攸名下还有其他大楼，便多次建议将公司搬到其他面积和层数都更多的大楼中，但林无攸一直在考虑。

他讨厌搬家，更讨厌大张旗鼓的搬家。

直到他今日开车回公司，却发现自己的车压根挤不进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车辆之中。

他只能勉强停在旁边居民楼的下方，同时还在撤离（逃跑）时，听见楼上大妈的破口大骂。

“咱们楼下又停了一下车？这群混账羔简直是没完没了！每天都往咱们俩楼下停车，有两个钱显着他们？臭不要脸的土大款们！”

鉴于林无攸很心虚，他姑且当做没有听见那句话。

推开公司大门，听着头顶招财猫一卡一卡的“恭喜发财”，林无攸重新恢复淡定。

可跑来一楼迎接的梁敏还是一眼发现不对劲，很欠地凑上来打趣。

“你也听见那大妈骂人的声音了吧？她已经连续骂了一个月，连社区办公室都找了四五趟，估计今天会直接打市长热线。恭喜你，惹上了本世纪最不该惹的人。”

林无攸斜眼：“你这么悠闲么？甚至有时间来取笑我？”

梁敏耸肩坏笑：“我闲不闲不知道，但你之后肯定不会悠闲，我才收到中影传来的日程表，哇哦！”她夸张地感叹了声，“自从在燕影离职后，我便没有见过那么拥挤的表格，中影是真的很想让你多多出面宣传。”

林无攸一愣：“什么日程表？”

韩三坪确实说了这件事，但具体的表格内容和项目安排却没有讲。

他原本不怎么担心这件事，毕竟电影宣传哪有让导演身先士卒的事，直到他在梁敏口中听到这句调侃，他才猛然意识到不太对头。

梁敏也骤然间变了神色，“韩三坪没有提前告诉你？”她不可思议地看眼林无攸，“你可是林无攸，连迪士尼都能坑的林无攸！”

“我只是叫‘林无攸’，我又不是叫神，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林无攸厉声反驳。

梁敏顾不得多言，快步跑到文员办公室，从打印机中抽出一张表格，反手递给林无攸，“喏，你看看这上面的日程，你确定什么都不清楚？”

林无攸接过来定睛一看。

那真是一张好满好满的纸张，蚂蚁大小的字安排了五花八门的日程，上到今年的华表奖和金鸡百花奖，下到央视的《艺术人生》和芒果台的《快乐大本营》，中间还夹杂着各类报刊杂志的采访和拍摄。

“他疯了还是我疯了？就算是当今的顶流都没有这么可怕的日程表。”

梁敏吐槽了句：“他们倒是很想有，只是有些资源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她停顿了下，发现自家BOSS还是跟国内社会脱节太久了，“你该不会不清楚自己现在可是个香饽饽，香到恨不得让人一口气吞进肚子里。”

林无攸放下这张惊掉下巴的表格，决定缓一缓再给予回复，但在回到三楼办公室之前，他还是很犀利地讽刺了下。

“我又不是唐僧肉，怎么会有人趋之若鹜？更何况，对你的老板尊重点，我可是掌握着你今年的年终奖。”

梁敏果断滑跪。

“BOSS，我错了！请您务必原谅我！”

这绝对不能怪她太怂，自从电影工厂走上正路后，每年的收益并非成倍增长，而是翻好几倍增长，特别是今年还有一部新电影上映，《加勒比海盗》也会在今年结清分红，她在不敢想年底能分到多少奖金。

所以，在此情况之下，能不热闹林无攸便尽量别去惹恼他，如果一定要惹恼对方，那么除了滑跪认错外，不会有别的选项。

这个想法直到梁敏像个跟屁虫抵达林无攸办公室之前都没有任何改变。

然后，当她马屁精地推开门，看见窗户面前的胡桃木长桌上摆放的成山般的文件和档案，她下意识地关上了房门，这可不是该给林无攸看的场面。

“你在藏什么？”林无攸推开房门，看见成山般堆积的文件，又重新关上房门，转头看向梁敏。

他没有说话，但梁敏已经感受到他好似杀人般的目光。

“那些文件一部分是剧本邀约，一部分是官方邀约，”她着急忙慌地解释，“可以推掉的文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这些玩意都是您必须得亲自签署的。”

林无攸面无表情：“给我举个例子。”

“之前两次拍摄一些外放员工的加薪请求，艺人部门希望可以成立下属的经纪公司，宁昊又在为下部电影申请制作费，戛纳方面希望您可以参与本年度的电影节，燕影也发来一些公文化的请求……”梁敏干干巴巴地回答。

这都是一些细碎却只能由林无攸完成的工作。

她纵然很想要帮忙，也不能随便替BOSS做决定。

林无攸困扰地叹了口气，“我以为我是回国来休假，没想到是回国来加班。不光要管自己公司的事情，还要完成中影乱七八糟的日程表。”

“呃……”梁敏呲牙咧嘴，“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您之后还是会收到各位导演的探班邀请，大小王已经很多次通过各种渠道向我表示希望跟您见一面的请求了，圈内的社交也没有办法逃避哦。”

林无攸忍无可忍。

“我是回来休息的，不是回来当牛做马的，这些该死的抉择、该死的社交，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您知道这话听上去很凡尔赛吧？”

林无攸：“我现在知道了。”

抱怨归抱怨，工作还是要认真完成，尽管林无攸有一千万个不愿意。

他推开大门，重新坐在阔别多日的办公桌后。

员工的加薪，可以批准；艺人公司的成立……林无攸叫负责人上来。

艺人部门的负责人叫李华，这是个在英语书中经常出现的名字。

李华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其貌不扬，业绩做得也不太突出，唯一将他留在公司的原因是，公司需要个艺人部负责人。

“公司目前有几位签约演员？在我印象里应该只有周易围、张松文。”

李华不卑不亢地回答：“事实上，除了这两位之外，公司还签了严屹宽、乔振宇、甘婷婷等演员，目前在职人员有数十人。”

这个回答确实有点超乎预料，林无攸一直以为签约艺人模块是个空白领域。

“看得出来你有好好经营。”

李华：“我知道我做得很烂，您用不着安慰我。但我请求您开启艺人公司独立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做准备，我听说、”他用词很谨慎，“从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听说，王京画跟华艺兄弟有了一点点的不愉快，并且裂痕还在不断地加大，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计划，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朝一日王京画准备出走，我们的艺人公司对她而言简直最好的去处。”

“我能否问句很冒昧的话？”林无攸询问，“你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有没有告诉你，双方闹矛盾的真正原因？”

据他所知，王京画可是大小王手下的一员悍将，她拉拢来的各大演员，结结实实地撑起了京圈的大、中、小三个阶层的演员们。

能够让公司进一步发展当然很好，但对于这种重要人士的骤然离开，林无攸不信大小王会毫无任何反应。

虽然这俩货经常在面对他的事情犯蠢，但面对其他事情时，还是非常精明的霸总人设。

“哦，这该不会是跟他们俩想要见面有关系吧？”他马上想到梁敏说的这件事情。

李华有那么一瞬的懵逼。

“我不太清楚梁经理说的事情是什么，但根据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说辞，双方产生矛盾节点确实在您。”

林无攸：“我有没有机会说一句‘六月飞雪，我比窦娥更冤’？”

李华，这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没有get林无攸的笑点，还在一板一眼地解释。

“大小王并不希望旗下的艺人参与您的电影，为此与王京画发生了激烈争执，哪怕王忠磊使劲劝说哥哥，但仍然被一口拒绝，王京画认为这件事情很没有道理，同时意识到自身在华艺兄弟的受阻情况，于是有了跳槽的心思。”

这个内心变动说得好详细呀，详细到让林无攸怀疑这位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就是王京画本人。

“不过我的电影中真没有用华艺兄弟的演员么？”

李华没有回答。

“所以，您意下如何？我可以着手创立下属的艺人公司么？之前虽然也有各种挖角，但只是小规模的行动，您的点头将意味着电影工业有意向艺人领域正式进军，与之前的小打小闹则会遭到截然不同的对待。”

林无攸转了两下指缝中的钢笔，思绪随着钢笔进行了一场辩论赛。

如果同意开办，电影工厂便多了个发展面，不会影响他本人去拍电影，但却能极大程度利好公司本身的发展。

外加上他确实有点任人唯亲的倾向，不光是他就连宁昊也有类似的问题，所以……

“放手去做吧，今年或明年如果能撬来王京画，我给你升职加薪。”

李华笑了：“感谢BOSS的点头，我这便去行动。”

他转身离开，等到走到大门口，林无攸才又追问了句，“你口中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不会是她本人吧？”

“BOSS，看破不说破是种美德。”

放下这句话，李华推门离开。

林无攸拄着下巴，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好玩了。

他之后也见了宁昊，宁昊在拍摄期间有了个新电影的灵感，准备花点时间打磨下剧本，至于为什么想打磨剧本还要申请拍摄经费，他倒是给出个别出心裁的回答。

“您要不要效仿刘德华搞个亚洲导演的扶持计划？我之前有想过去参加，但考虑到有您在我背后支持，暂时放下了这想法，但这对扩大您的影响力可是件好事。”

他悄咪咪地压低声音，“说个您不知道小事情，有好多导演花钱也想进咱们公司，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您的副导演，嘿嘿嘿……”

林无攸看他说着说着便小人得志的神情，对自己的看人眼光产生了质疑，特别是看到挂在那货脖颈上的金项链，整个人是迥然无语。

但他还是接受了宁昊的提议。

“你可以试着做个计划出来，等《盗梦空间》上映之后，我们可以做个类似的活动，你来做主理人。”

宁昊登时便有点害羞，“我可以么？我、我只是个出道作品便拿了戛纳‘一种关注’的小导演，不过是您不值得一提的副导演，陪他拍的电影拿了戛纳金棕榈，还拿了奥斯卡的两项大奖，让我接受这么大的项目真的合适么？我、我有点自我怀疑。”

如果这货真怀疑，便不会唧唧歪歪地说这么一长串的定语了，而且以他说这些话的熟练程度，林无攸很怀疑这货可能对外人重复了很多次。

“你有三秒钟的时间拒绝，我可以去傅文成接受——”

“我接受这份工作！”宁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答应，“我很开心可以为BOSS分忧，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义呢？”

这题林无攸回答，“你拍部让我拍案叫绝的好电影，”他说，“下回我推荐你去戛纳电影节，你最好给我拿到角逐主竞赛单元的名额回来，我可不想再听你瞎扯什么‘一种关注’，那可是能拿出来炫耀的东西？”

宁昊很想反驳，无数电影人连踏上戛纳电影节的资格都没有，能搞到“一种关注”他已经很牛逼了，可想到自家BOSS出道即票房冠军，第二部即金棕榈+奥斯卡双奖杯，第三部直接七亿美元（1美元=8.2人民币）（七亿美刀=57.4亿人民币）的爆炸票房，他始终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语。

而且说句特别不好听的话，自家BOSS没拿全球票房霸凌其他国内导演，简直是个天大的好人。

哦，也不能这么想，毕竟这个数据一旦曝光，最先爆炸的会是中影的那帮家伙。

于是，他接受了林无攸不算羞辱的羞辱，并且对天发誓，下部电影一定会好看的炸裂，哪怕那个剧本现在还只叫做“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