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毯是个乍然出席很欢欣雀跃，多次参与之后觉得甚是枯燥的玩意。

如果这条红毯还特别短，新鲜感消退的速度更快。

走个四五趟之后便会觉得这里枯燥得令人生厌。

在跟昆汀合照完，林无攸抛下他就往电影宫里面走。

昆汀在继续在媒体区赖叽与追上林无攸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发现还是跟林无攸好玩些。

林无攸选择无视后面的跟屁虫。

电影节的评委风头止步于开幕式红毯，之后的放映和展映都属于参赛者们的狂欢天堂。

哪怕是本届主席在闭幕式之前都不会有特别高的存在感。

真应了周树人那句话——将上帝的还给上帝，将牛马的还给牛马。

所以，林无攸不准备在红毯上大出风头，只是低调地围观了红毯上的爱恨情仇。

今年的戛纳红毯可谓是新欢旧爱齐聚一堂。

《2046》剧组，墨镜王，梁超伟、巩莉、王霏、木村拓哉、刘佳玲等主演均一身靓丽地踏上红毯。

《十面埋伏》剧组，张义谋、刘德化、金成武也华丽登场。

《洁净》剧组单调很多，仅有张漫玉和他的导演前夫。

总结下关键词——巩莉、张义谋；梁超伟、刘佳玲、张漫玉以及张漫玉前夫……

林无攸原本想感叹老一辈玩得真花，可看眼港圈数不清、理还乱的关系网，再看下巩莉和张义谋反复拉扯多年的双人配对，又觉得老一辈玩得也不是那么花。

至少老谋子多年来一直很爱巩莉这类的脸，张子怡在某些角度看上去跟巩莉一个胚子比下来。

白月光替身实锤！

《2046》剧组先走上红毯，也更早跟林无攸打招呼。

墨镜王率先开口：“无忧导演，好久不见。”

哪怕从来没有跟墨镜王见过面，对方还是以这个俗套的开场白打招呼，林无攸在拆台和拆台和拆台之间选择了不拆台。

“王导，好久不见。”

然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就跟多年未见、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记的老同学们，尴尬地僵持在原地。

剧组的演员们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圆场，但碍于众人与林无攸往日没有任何交情，论身份和地位又差着一截，除非梁超伟或巩莉的其中一人站出来打圆场，否则其他演员纵然有心也无能为力。

面对同组演员们明里暗里的求助目光，“社恐”如梁超伟自然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巩莉被众人赋予众望，只能当仁不让地站出来。

“林导怎么光顾着跟王导打招呼？我们好歹合作一场，见了老朋友连句话都不么？您可真要伤透我的心。”她戏谑地打趣。

林无攸赶忙拱手：“快饶了我吧，如果大的错过，我怎么敢认下？”

巩莉立刻花枝乱颤地笑起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深蓝色织锦缎的改良旗袍，腰肢被掐得很妙，完美衬托出那身丰腴的地母之气。

那是种可遇不可求的气质，哪怕在明星美人遍布的戛纳红毯也有独树一帜的风韵在。

“我刚才瞧见那些游客们用不标准的高喊你的名字，您在戛纳可是当之无愧的华人顶流，拍电影拍到您这个份上才算是没有白拍。”

巩莉笑得合不拢嘴。

“林导这么会说话该不会是想我帮忙分担些《盗梦空间》的宣传任务吧？听闻张国容已经被逼得脚不沾地，像个陀螺似的跑了十来场宣传。”她亲昵地打趣，“瞧您这架势，我就是下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林无攸原本没有打算这么干，但巩莉这么一说，他偏生来了些兴趣。

“我觉得这想法可以，你在国内的知名度并不低，如果你来宣传的话，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对电影感兴趣。”他伸出了跃跃欲试的爪子，“你要不然跟宣发小组联系下？”

他也不会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

“放心，我让人给你安排上档次的节目，保证不掉你的份儿。要是对好莱坞的访谈感兴趣，我也可以给你安排，ABC电视台名下的节目任你选择。”

反正合作伙伴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林无攸将一切都说得轻轻松松，完全没有注意到《2046》剧组、乃至于墨镜王本人都露出大吃一惊的小表情。

怎么会有人将好莱坞内需要争抢的资源说得这么轻松，感觉拿到这些名额比街边买瓶水都要更简单，这跟他们往日的认知截然不同。

不过他们又在林无攸看过来时及时收敛住诧异表情，只是在心底决定蹲一下巩莉在好莱坞后续资源。

巩莉并没有拒绝林无攸的安排，配合剧组宣传本就是演员的职责，只要安排得的项目不是很离谱，她都能从容不迫地接受。

更别提林无攸还给了她挑选的空间，这已经很给面子。

双方又简单地聊了两三句，各自告别离开。

剧组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林无攸也需要跟后面的剧组打招呼——《十面埋伏》来了。

张义谋、张子怡、刘德化和金成武离开媒体拍照区，站在了林无攸面前。

几双眼睛彼此对视，相顾无言。

张子怡有意套个近乎，碍于张义谋没有张口说话，她也不好率先说话，她也不好明明白白地谄媚，只能按捺住社交的欲望。

张义谋想说话可鉴于张和平做过的蠢事，他又不知道以什么做开场白会比较合适。

刘德化有私交但不多。

金成武属于无私交的单纯路人。

林无攸看着四张脸上截然不同的情绪少见地沉默了下。

这个社交也不是一定要搞，不想说话可以不说话。

他只能硬着头皮极其敷衍地来了四五句，张义谋也假笑着回复，双方短暂接触后又短暂分开。

《十面埋伏》剧组火速离场。

之后的红毯便没有令他印象特别深刻的地方，张漫玉应该在跟着《洁净》剧组一同出席，但那时候的林无攸已经拉着昆汀进入到电影宫。

开幕式结束便是非竞赛单元的放映，本年度的此类影片水平保持得不错，如果林无攸没有被拘在酒店内商量最终的获奖名单，他肯定会是电影最忠实的影迷们。

经过半个月的放映，在场刊和影迷朋友的万众瞩目中，5月23号的闭幕式及颁奖典礼不急不缓地驶来。

与外界幻想的平静不同，23号白天评委会还在为名单吵闹。

“我最后再重申一遍，《2046》值得一座奖杯。它或许没有《花样年华》那么优秀，但也绝对值得一座奖杯。你们宁愿给朴郁的《老男孩》颁发评委会大奖，也不愿意给《2046》正名么？这并不公平。”

林无攸尽量平静地提出诉求。

“林，《老男孩》并不差，我以为你也同意这一事实。”艾曼纽·贝阿，这位法兰西女演员兼本届评委，一个劲劝他看开点，“哪怕是为本国导演争取利益，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可以稍微放一放。”

林无攸不为所动：“我坚持推选《2046》。”他微微侧头看向昆汀，用不容否认的语气道，“我想主席大人也跟我同样的想法。”

昆汀看眼拼命朝他使眼色的艾曼纽，又看眼面无表情的林无攸，果断滑跪。

“林说得很对，《2046》很优秀，我们可以给墨镜王再颁发个最佳导演的奖杯。”

“那可是奖是托尼·格里夫，他拍了《优异者》。”艾曼纽强调。

昆汀直言不讳：“《优异者》也没有那么优异，我们完全可以抛开他。”

“他是前三名中唯一的法兰西导演。”这回轮到艾曼纽面无表情。

——法兰西电影节不可能一个重量级奖杯不给法兰西导演！

昆汀瞬间不言语。

林无攸敲了敲桌面，快刀斩乱麻，重新安排颁奖顺序。

“《2046》拿评审团大奖，最佳导演继续由托尼·格里夫担任。”

艾纽曼继续迟疑，“但是……”

“没有但是，”林无攸打断艾纽曼，“我不想挑破什么该死的潜规则，但我既然是本年度的评委便决不能让本国的导演无功而返，特别是在这位导演本身实力不错的情况下。”

他低头看眼右腕上的手表，撑着桌角站起身，“现在是9点半，中午12点主持人做最后确认，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个完美的答复。众所周知，我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他朝着众人微微一笑，“等你们的好消息。”

林无攸离开了会议室，将讨论空间留给其他评委。

艾纽曼是态度最坚决的家伙。

“我们不能让林这么乱来！我承认他是个好导演，但也要承认他在本届电影节太过于肆意妄为了，他恐怕忘记自己只是个评委。”

昆汀主席对此不置可否。

林确实是个评委，但却是个代替主席对外发言的评委、取代主席跟罢工协会商谈的评委、可以拎着主席后脖颈疯狂威胁的导演。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拗不过林无攸做下的决定。

“我认为林给出的名单可以考虑，墨镜王拍的电影很nice，尽管这部不如之前的好却也并不差劲，那种朦胧的梦幻美感仍然让其成为不可多得的文艺片。”

艾纽曼直接无视这句话，转而看向其他评委。

“你们必须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们决不能这么乱来。”

蒂尔达：“林的决定在某种程度上也没有什么错，甚至是足以服众的选择。”她顿了下又抛出个起决定性的关键因素，“主席认为可以，我们便没有太多的意见。”

同为美利坚演员的凯瑟琳·特纳点头。

导演杰瑞·沙茨伯格和编剧艾维治·丹提凯也跟着点头。

“只要昆汀主席同意，我们便同意。”

四位美利坚评委誓死追随昆汀的选择。

奥地利的演员贝诺阿·波伏德和芬兰的影评人彼得·冯·巴赫也随大流地点头。

九位评委中的八人都支持林无攸，只剩下艾纽曼垂死挣扎但无果。

她只能又黑着脸将坐在外面喝咖啡的林无攸请回来。

“你赢了！名单会按照你说的去安排，恭喜你成功替墨镜王争取到一座奖杯。”她忍不住嘲讽，“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拼，明明他得不得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优异者》得奖跟你又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一直帮他争取？”林无攸反问，“一样的道理，别再让我多费口舌。”

晚上六点钟，颁奖仪式正式开始，主持人从容不迫地宣布诸多奖杯。

影帝给了年仅十四岁的柳乐优弥，影后给了以《洁净》中本色表演而碾压众人的张漫玉，最佳导演是约定好的托尼·格里夫，评审团大奖给到了墨镜王的《2046》，金棕榈则是那部首映式迎来二十分钟掌声的《华氏911》。

这是一份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名单。

至于墨镜王对此《2046》很获奖是欣喜万分，其他人则对《华氏911》蹙紧眉头。

哪怕已经找了一群人分担战火，但第57届戛纳电影节仍被不可避免地质疑为“政治正确”。

林无攸对此不屑一顾。

倒不如他认为此事与自己毫无干系，他只是单纯地已经飞回国内，并连夜赶往了位于东北的拍摄场。

那群记者想采访也找不到他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