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攸呀，以后可要经常来找我，龙国电影协会需要你这样的少年英才。”

颁奖典礼快要开始了，各位嘉宾都被叫去走流程，康健民仍然拉住林无攸不让他走。

林无攸都被搞得有点无奈。

“主席大人，我亲爱的主席大人，拜托你让我配合下这位工作人员吧，我可不想被当成什么有特权的大人物。”他满脸无奈地苦笑。“要知道在今年之前，我连这个场馆中80%的人都认不全。”

康健民都要笑成太阳花了。

“行行行，我就让你配合工作，前提是你可一定要参加《盗梦空间》的全国研讨会，到时候全国的大小导演都要参加，协会是要将你这部电影做成典范来推广的。”

究竟是协会有意，还是您有意？林无攸都不好意思戳破康主席的小心思。

在来之前，他可没有听过什么全国研讨会，他甚至都没有怎么被邀请参加官方性的会议。

谢主任为此还特别打电话安慰他，“你毕竟连法定婚龄都没有到，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大人中出现个你，终究不算特别合适。”

但林无攸跟他都清楚这是个假话，只是由于林无攸太独也太傲，那群官方协会成员虽然看在燕影的份上不至于区别对待，但也不是很愿意让个连投名状都没有家伙进入小圈子。

但今时不同往日，康主席已经被他哄得找不到北，研讨会就这么水灵灵地来了。

等到研讨会一开，那群老大人们不喜欢看见他，也必须得看见他。

从这个角度考虑，他这次来得还挺值当。

“主席大人发话，我岂敢违抗？”林无攸笑呵呵地回复句，又在得到康健民允许之后，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康健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收拢下笑意。

旁边的老友忍不住怼下他，“怎么回事？我可不知道您是会被‘主席’这个词迷得不知天南海北的家伙。”

“这就是你不懂了，旁人喊主席是有意讨好，林无攸喊主席则是真认为我是个主席。人家奖杯票房拿了那么多，何至于再给我溜须拍马？”康健民得意地摸了下头发稀少的地中海。

“我还以为他是个多么傲的小家伙，这不是相当会来事么？对咱们这些长辈也很尊重，程凯歌那群人把他说得跟个虎豹豺狼似的，也太小心眼了。”

那位友人回想下林无攸亲切的笑容、温和的说辞以及不俗的姿态，最重要的是——那是个金棕榈+奥斯卡双奖杯、好莱坞七亿（美元）票房+国内合拍片8亿（美元）票房的大导演。

姿态是要分谁来做。

地位不高、需要向上讨巧的家伙来做，放得再怎么低也是个“不值钱”‘’可若是放在地位很高的大人物身上，他甚至无需俯视往下探看，只需要给个平视的眼神就能让不少人心满意足。

不是林无攸马屁拍得多好，而是他的地位截然不同。

不再是才出道的学生仔，不再是忽然蹦出来的逆天黑马，而是个扎扎实实，有票房、有奖杯，踩在官方改革浪潮上的先锋导演。

在贺岁档没有出来前，林无攸暂时是国内导演的头一份；在贺岁档成绩出来之后，如果《盗梦空间》的票房没有被撼动，那么在下个挑战者出现前，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国内导演头一人。

不能因为人家没有到法定婚龄便忽略对方的成就。

这样的家伙可以礼貌问好，甚至是笑呵呵地陪着打招呼，将礼仪做到滴水不漏，任何人都会受宠若惊。

老友忍不住点头。

“可能是程凯歌妒忌吧，自从《霸王别姬》之后，他就没拍出什么好片来，如今碰见个同样拿金棕榈却好片不断的家伙，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伤仲永’。”

康健民笑容弧度更大了点，只是碍于摄像机还在旁边拍着，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

“我回头便邀请他进入协会，之后的一些庆贺影片也可以考虑让他来拍，我们还是要照顾年轻人。”

“我看这么处理没问题。”

人心是个很偏的东西，一旦开始摇晃便会止不住地往下倒。

对于这群美滋滋的协会成员来讲如此，对于林无攸也是如此。

这也让他在听见刘小庆助理诉苦后，特别特别生气。

“电影节的主办方脑袋被驴踢了？他们既然请了刘姨过来，又干嘛不让她说话，这么嫌弃一开始便别请她！”

骂完之后，林无攸甚至没敢去看刘小庆，反而是刘小庆绕到他身前安慰。

“我都不生气，你气个什么劲儿？小小年纪便气性这么大也不怕气坏了身体。”

林无攸看眼刘小庆。

她今日打扮得很靓丽，妆容画得年轻、礼裙还掐出个腰线来，特别引人瞩目的是胸口戴得翡翠挂牌，绿得都有点像啤酒杯底座。

能轻易拿这么个高货出来戴肯定是很期待这次的颁奖典礼。

林无攸愈发替她不值。

“早知道这样，您何必打扮得这么亮眼？他们可不配这种待遇。”

刘小庆撩了下耳鬓旁的大波浪，笑容比红唇更加炫目。

“我可不是为他们打扮，我是为了让观众知道，我刘小庆又回来了！”她甚至还歪头笑了下，“对于一个吃屎都要吃屎尖尖的人来说，这种为难的小手段太幼稚了，我都提不起什么兴致反击。”

在某些时刻，林无攸太佩服刘小庆的精神状态了。

她绝不是个完美的人，有着人性躲不开的缺点，甚至用贪财与好色来形容她也为不过。

但她那种磅礴的生命力让林无攸自愧弗如。

打倒一次会爬起来，打倒一百次也会爬起来，打倒一千次还会爬起来…………

牛，就一个字！

但林无攸还是不想让她受这种委屈。

“你要怎么熬过颁奖嘉宾发言？总不能什么动作都没有吧？”

这事对刘小庆来说更加简单，“我要给葛悠颁奖，以我们俩的关系好处理得很。”

哪怕不给葛悠颁奖，这对她来说也不会是什么难事，林无攸瞧出刘小庆的一意孤行。

不管是作为后辈，还是作为忘年交，他都没有什么理由阻止刘小庆，只能深深地叹口气。

“那我只能祝你好运喽。”他停顿了一下又特别谨慎地问，“如果你吃屎不会真的会吃那个尖——

“我会。”刘小庆微笑着打断。

“真的么？”

“我会。”刘小庆第二次重复。

“真的是真的么？”

“…………”刘小庆瞪圆了眼睛，“那是唯一能拿第一的地方，我不吃哪里吃哪里？！我在看守所改造都要当第一名，更别提吃屎这种简单小事！”

林无攸知道自己该严肃，但他要笑了。

他真要笑了。

“哈哈哈…………”他控制不住地爆笑，“我们俩居然在认真讨论吃屎，好恶心的话题哦。”

刘小庆无奈耸肩：“别让某个死孩子一定要问呢。”她又很严肃地重申，“我，刘小庆，吃屎也要吃屎尖尖。”

这回林无攸是真无话可说，只能竖起钦佩的大拇指。

颁奖仪式很快开始，林无攸跟刘小庆分别，被各自带向座位。

这个位置安排得很有意思，林无攸在走近之后才发现领座居然是那个大言不惭的仲呈祥。

晦气！

林无攸冷淡地点头，面无表情地坐下。

仲呈祥冷哼声，也冷下神情。

什么东西呀，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也太傲慢了！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还是狡诈地笑了。

回头刘小庆出洋相，看他还怎么保持冷静。

林无攸不知道有人在惦记他，他还困惑这个报幕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又仔细听了听才恍然大悟。

“第13届金鸡百花奖”正确名称是“第13届金鸡百花电影节”，是个电影评奖颁奖类文化活动。

诈骗！

这赤裸裸的诈骗！

要不是刘小庆没有登场，他特别想当场跑路。

大抵国内所有颁奖仪式都是一个框架出来的，中规中矩的歌舞表演、中规中矩的演员感言，就连大家说话的语气都那么中规中矩。

如果不是要等刘小庆出场，他或许老早便会被催眠睡着。

终于等到刘小庆，哦不葛悠登场了。

在第27届大众电影百花奖中，葛悠凭借《手机》中严守一，获得了最佳男演员奖。

林无攸顾不得困惑第13届金鸡百花奖怎么能颁出第27届百花奖最佳男演员，目光已经被刘小庆吸引住。

只见她大大方方地走上舞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奖杯，然后交给了葛悠。

葛悠接过去之后，在本该说话的环节，刘小庆伸手摸了下他光秃秃的脑门。

葛悠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

两人的父亲曾经是同事，且是住在燕影工厂宿舍的邻居，彼此非常熟悉。

刘小庆这么做非但不突兀，还有点小亲切。

两人重新面向观众。

台下也爆发出笑声，同时给予了两人热烈的掌声。

林无攸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刘小庆居然这么快便想出这种缓解尴尬的方式，一个字——绝！

就在他为刘小庆的急智开心时，忽然听见旁边仲呈祥不满的“啧”了声。

“就这么给逃过去了，简直浪费这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