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林无攸打个巨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酸疼的鼻子，“谁在背后嘀咕我，骂得可真脏。”

莱恩面无表情地觑他。

“不知道谁在背后叨咕你，但你最近确实招人恨。”

“我又怎么了？”林无攸很不解，“我最近可一直窝在剪辑室内，都是为了尽快完成《加勒比海盗》第二部的后期。”

莱恩语气更有幽怨：“你要是没这么着急就好了，特效部门也能稍稍喘口气。”

“……我逼得太紧了？”林无攸想起这事也怪不好意思的。

《加勒比海盗·二》总共有800个特效镜头要做，其中大部分还都是需要整体换脸的大制作，工作量确实很吓人。

莱恩翻白眼：“你知道就行，”他也来了好奇心，“那么着急完成后期吗？第三部在第二部上映前绝不可能开拍，你急也没有用。”

“我主要是想挤出点时间来拍个文艺片。”林无攸在椅子上转了转，听着着轱辘淹没在羊毛地毯中的细微声音，漫不经心地开口，“等什么时候迪士尼真封杀我，不至于手生到不会拍。”

莱恩知道他回来后为了那个邀请跟罗伯特斗智斗勇，他倒也考虑过替林无攸去，硬是被林无攸拦下来。

什么脏的臭的，决不能沾一点。

“你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莱恩很替他发愁，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特别好的解决方案，这事终归涉及到双方的底线问题。

既然解决不了，莱恩便替他开始盘算另外一件事。

“你现在距离欧洲三冠就差个金狮，你要不拍个电影试试，说不定能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欧洲三冠王。”

他说着说着便兴奋起来，“这电影可比《加勒比海盗》有搞头多了！”

林无攸竖起大拇指：“知我者，莱恩也。”

之后还有《加勒比海盗》第三部的拍摄、《钢铁侠》的拍摄，还有个奥运会的副导演要当。

日程表被挤得满满当当，他再想拍文艺片也挤不出太多时间，还不如趁此机会朝金狮拼一下。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唯一的困扰是拍什么比较有表达欲。

还不等他盘算明白，威斯尼电影节组委会却主动找上门。

“我们诚挚邀请您担任明年威斯尼电影节的主席。”

双方在未来影业的会客室内见的面。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林无攸下意识看向旁边摆着装饰物的透明柜，确定最上层的陀螺没有转动后，才将目光挪回正确的方向。

“我没有参加过威尼斯电影节，请我做主席是否难以服众？”

一般情况下，电影节的主席是前几届金熊/金狮/金棕榈的得主，也会请圈内够格的大佬担任。

但无论哪种情况都落不到林无攸身上……吧？

“恕我没听懂您的意思，”对面的意呆利人操着卷舌音浓厚的英文追问，“您作为戛纳金棕榈、柏林金熊，以及奥斯卡最佳导演的获得者，如何不能担任本届威尼斯电影节的主席？”

“我……”林无攸打个磕巴，“你确实问倒了我。”

以他的成就来说，担任威尼斯电影节的主席简直是水到渠成。

他怎么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这是完全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啊。

然后，他又比任何人更加迅速的明白其中原因。

因为总被人调侃“未到婚龄”，还要被学校抓着“研究生”的身份不放，外加奖杯获得太容易，导致他经常忘记自己在文艺片界的地位。

林无攸很想立刻答应，却还矜持地询问其他情况。

“威尼斯电影节定下届主席这么早吗？按照六月左右截止报名的情况来看，应该三月左右才开始选主席啊。”

“正常情况不会这么早，但您不是事务繁忙吗？前段时间还被任命为08年奥运会的副导演，我们担心要是晚一点找您说这事，您恐怕很难抽出时间来，为了不放过您这位大导演，我们愿意提前早说一点。”

意呆利负责人滔滔不绝地说，之后还有一连串的赞美词，由于他的口音很重，传到林无攸耳中就是balabala……

听不懂又不能打断，林无攸只能微笑，表示他在听、他在认真听。

威尼斯电影节提前找他确实聪明，因为再晚一点，他就要朝今天的金狮发起冲锋了。

好吧，他承认“冲锋”是个夸张词，其实也很难达成。

由于800个特效镜头的质量要求很高，未来影业可能要在明年三月中旬才能彻底完工。

半成品的剪辑与特效镜头磨合也需要半个月，再加上迪士尼方面给出的意见，能在四月上旬搞定成品，他就得谢天谢地了。

要知道预定的上映日期可是在明年七月份左右，迪士尼已经在开始排上映的屏幕数量。

如果这是罗伯特邪恶拖延计划的一部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成功了。

在拍电影够呛，闲着又必须面对罗伯特明里暗里的为难时，威尼斯电影节的主席邀请简直像天降甘霖，给了他个好去处。

在林无攸一口答应之后，负责人又掏出详细的时间名单。

与往年关键日期相差不多，照例在六月十五号截止报名，主席与评委公事会在七月中旬，开幕式被放在八月下旬至九月上旬。

“关于今年的评委人选，组委会将为您提供一份名单，根据您的意向来敲定最后的评委人选。”负责人诚心诚意说，“我们知道您当过戛纳电影节的评委，也与他们发生过一些小小的不和谐，威尼斯电影节向您保证，您绝对会在这里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滋味。”

不是林无攸的错觉，对方确实在拱火。

同行是冤家，威尼斯电影节好会落井下石。

作为既得利者，林无攸只能微笑着谢过他们的好意。

送走威尼斯电影节的负责人，林无攸重新投入到对《加勒比海盗》特效的打磨中。

12月13号，距离06年元旦还差大半个月的时候，林无攸再次坐飞机回国，参加《无极》的首映式。

实话实说，他是相当不愿意参加这首映式。

他跟程凯歌关系向来不好，平日又无甚私下往来，除了姜闻拿他的奖杯气对方外，几乎是没有任何交集。

奈何中影有个韩三坪，作为他出任董事长后的第一部大片，又是国内大导程凯歌耗尽心血的作品，他非常重视。

在程凯歌亲自打了三次电话都没有把林无攸请到的情况下，自己又给林无攸打了两次电话，好说歹说让林无攸出现在15号的首映式现场。

《无极》的首映式依然在大礼堂。

自从《英雄》开了先例后，所有大制作的电影首映都乐意放在这里。

《神话》这样，《无极》这样，就连他本人的《盗梦空间》也这样。

这也导致明明大礼堂对寻常人来说可望不可及，林无攸居然硬是走出了轻车熟路的感觉。

无视程凯歌花里胡哨的大动静，无视记者们疯狂怼过来的镜头，他入场之后直接跟韩三坪打招呼。

“大侄子，谢谢你给我这面子。”韩三坪抓住林无攸胳膊一顿乱晃，趁着四下无人注意，猛然压低声音，“您要是今天不来，程凯歌得发疯。”

“这是他的电影，我来不来有什么关系？”林无攸很不理解。

韩三坪微妙地看眼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程凯歌已经携着志得意满的风向他走来。

“林导，你可是难请啊。”他脸上是满当当的笑容，话音却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

林无攸很不给他面子。

“程导总结得很正确，我是三顾茅庐也请不来的男人。”

“……”

一句话让后续所有为难黯然失色，程凯歌嘴巴张张合合，那些文化人能想出来的尖酸刻薄在这句不要脸的话前毫无杀伤性。

韩三坪都相当怪异地看了林无攸一眼，没想到他今日杀伤力这么强，一点也不收着。

收？

林无攸已经被逼到想对全天下竖中指的地步。

白天要面对好一阵、坏一阵的罗伯特，晚上要面对神魔乱舞的大型晚会。

他就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程凯歌还在国内疯狂跳，也不知道这货究竟跳个鬼！

现在谁也别来招惹他。

“程导还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没有的话，不如去招待下其他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盯着林无攸冰冷的眸光，程凯歌还是依照计划放出了毫无威胁力的狠话。

“林导，你年纪小不清楚，导演最终还是要看电影说话。只要电影拍得好，之前再被全世界忽略与打压，那也只是上天对我……哦不，对导演的考验。只要迈过这个坎儿，我……哦不，导演的地位便会更上一层楼！”

说罢，程凯歌梗着脖子离开。

林无攸扭头幽幽看着韩三坪。

韩三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

“程凯歌今天喝了几杯？”

“……他应该没喝酒。”

“那我更不能理解他这个岁数如何说得出这么中二病满满的话，文青难不成是种无药可医的绝症？”

韩三坪：“你骂得好脏。”

“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