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节开幕红毯之前的必备功课是什么？

答案有且只有一个——试礼服。

“男士礼服有固定的款式，试不试有什么区别？”林无攸一边解领口的宝蓝色领带，一边对着面前的海盗爷与莱恩愁眉不展，“你们俩换个人折腾。”

“林，你可是DIOR的全球代言人，请牢记代言人的职业素养。”海盗爷蹲在一排西装中翻找，“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我得找个与他最相称的衣服来。”

林无攸反手捅了下莱恩，在莱恩投来不解目光时，鬼鬼祟祟地开口。

“你不应该守在洛杉矶盯《加勒比海盗2》的票房吗？怎么有功夫来威尼斯看我？”

莱恩微妙移目。

“用不着我盯了，十亿大局已定，接下来就看会在哪天突破。”

“！！”

林无攸诧异，“这么快？我记得7月7号上映的，八月末就十亿了？”

“仔细听我的用词，我们还在等究竟在哪天突破，根据迪士尼的预算应该会在之后的一周到半个月之内。”莱恩玩味地笑了笑，“迪士尼现在可是火力全开，逼着全球合作商每日汇报票房，哪怕年终票房统计的数据更多也更准一些，但终于差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他们却迫不及待要落定这件事情。”

林无攸思索了下，其实也可以理解迪士尼的急功近利。

年度结算属于正常的票房结算，带来的震撼感有却不多；年中特别是在上映不久后的突破十亿，带来的震撼更大且持续时间更久。

“这么看来你确实不必待在洛杉矶，迪士尼的讯息肯定比咱们更快。”林无攸安慰莱恩，“这样也不错，今年你也忙碌了很长时间，趁此机会放个短假吧。”

莱恩幽幽地看眼他：“你是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啊。”

“……”

莱恩直言不讳。

“迪士尼为了搞票房最近在全球疯狂给你砸通稿，借着威尼斯电影节的名头开启疯狂营销，现在全世界媒体的目光都放在威尼斯，为了避免你这家伙继续在电影节上搞事，罗伯特特意拜托我来监督你。”

“我可没有搞事。”林无攸拒绝承认这件事。

莱恩吐槽：“罗伯特都要被你逼疯了，你还敢说没有搞事？”他难得站在另外一方劝林无攸，“我也讨厌罗伯特处处针对你，但《加勒比海盗2》突破十亿门槛对你的好处最大，你会因此成为比肩卡梅隆的世界级大导演，别为了一时冲动毁了这机会。”

他停顿一下，话锋徒然一转，“反正最多配合半个月，之后你爱怎么折磨他怎么折磨他。”

林无攸竖起大拇指。

“能把这么屑的话，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莱恩丝滑接话：“与你一脉相承的无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海盗爷从无趣的男士礼服海洋爬出，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两人。

“我……是被你们俩排挤了吗？”

“哦，我的亲爱的，你居然现在才发现吗？我为你感到不值得。”林无攸摁住胸膛，以咏叹调的音调开口。

莱恩接着操着浓重的伦敦腔开口，“哦，可怜的小东西，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海盗爷看眼戏精的两人，捏出兰花指，捋了捋油光锃亮的八字胡。

“不，我认为还是三个人的床榻更加适合我~~”

……

“习记者，这身很适合你，上镜非常好看。”挂着六台名牌的摄像师从机械后探头，“我们可以进行正式拍摄了。”

习姣姣慎重点头。

叮——摄像机上的红灯亮起，习姣姣绽放出笑容。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本台记者习姣姣，第六十三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在明天正式开幕。本届电影节充满了龙国风情，主席为青年导演林无攸先生，还有四部龙国电影入围主竞赛单元，接下来让我们采访下这些不远万里而来的本国参与者们。”

“这位便是《三峡好人》的导演，贾科长先生。”习姣姣站在贾科长身旁热情介绍，贾科长也对着摄像头恭谨点头。

习姣姣询问：“贾科长正在忙什么？介不介意告诉给观众朋友们？”

贾科长看向旁边的妻子，赵陶立马站出来回应。

“明天就是开幕式的红毯，今天要好好休息，争取以最美的风姿出现在大众面前。”

习姣姣继续问：“对于拿奖有没有消息？”

贾科长肃穆神情。

“我相信本届主席林无攸先生，他是一位有才华的好导演，也是一位会公平公正对待电影节的好主席，也请大家对林无攸抱有信心。”

以相当官方化的回答送走六台记者，贾科长舒了口气，仰面将身体砸在沙发上，松软的沙发软软地包裹住身体，他正准备翻身，只见赵陶的脸出现在正上方。

两人静静对视。

三秒钟后，贾科长主动移开视线。

“不是要去做皮肤护理吗？你去吧，我在酒店等你。”

赵陶幽幽地看着他，苹果肌因为姿态问题投下深邃的阴影。

“我很好奇，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因为林无攸得奖而吐血？”她竖起食指与中指，“还整整发了两次的疯！两次啊！”

“……”

贾科长没有回答，赵陶便将脸凑得更近些，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才再次开口。

“你真要为了奖杯而不择手段吗？林无攸曾是你的竞争对手，你现在却把他当做前辈来尊重。不，你面对前辈都不会这么卑躬屈膝。”

贾科长静静看着妻子，半晌忽然推开她，并且坐起身来。

赵陶顺势坐在他旁边。

“在《世界》去戛纳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对我讲？”贾科长幽幽反问，“《世界》当时可是违规参赛，这回的《三峡好人》可是正经的、合法合规的参赛，你现在才来说我的态度有问题，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赵陶并不看贾科长，只是继续看着前方。

“《世界》时，你只感叹林无攸愿意照顾他，你对他的所有态度建立在他愿意为你走后门的基础上，可现在呢？你是真心实意地认为他很好，他的天赋很好、他的才华很好、他的电影很好，就连他本人也是……”赵陶学着他之前的话，“一个公平公正对待电影节的好主席。”

赵陶就连复述都想发笑，“不是媒体不敢光明正大地讲，就代表林无攸一口气塞进四部龙国电影的事情毫无问题，他的偏心眼举世皆知。”

“所以呢？”贾科长反问，“林无攸偏心有什么问题？”

“你……”

“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好恶，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贾科长理直气壮地回答。

现在是赵陶想发疯，“你冷静点，理智点！他是你的竞争对手，你本该跟他站在同样的位置，而不是心安理得地搞这套——他是主席，你就当参赛者的烂事。你不能退而求其次啊。”

贾科长继续坚持那套说辞。

“我没有退而求其次，我之前对他的所有看法都源自于偏见，源自我无法摈弃傲慢的偏见。我会那么说不光因为他是本届的主席，更因他是个好导演，一位全方位发展、电影素质极其优秀的好导演。”

“……”

赵陶无法理解丈夫的思维，一位竞争对手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为了崇拜对象？

对，崇拜对象！

她并非现在才怀疑贾科长改变对林无攸的态度与看法，她一直都有在怀疑，至于这怀疑什么时候达到顶点？

当她在贾科长的书房中发现了一艘名为“黑珍珠号”的周边，在两人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不断旋转的陀螺（周边），察觉到他用了一大笔钱买了《盗梦空间》限量发售的蓝光影碟时，不怀疑简直是不可能。

之所以现在发难，主要是她害怕现在再不出声提醒，贾科长会真在后续的采访上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后辈导演可以说将林无攸视作偶像，可贾科长出道时间与成名时间远比林无攸更早，两人甚至还是同一届的竞争对手，他要是说出这话，媒体可以狂欢三四十年，隔三差五就拿这事出来鞭尸。

“你必须想到这件事情会带来的可怕后果。”

“什么后果？”贾科长反问，“我有幸能跟林无攸同一届竞争，不是所有人都配同林无攸相提并论，很有幸能在这一届入围，如果能拿到今年的金狮，他会是我的第一位感谢对象，我更会大方宣布对他的崇拜之情。”

话音未落，他抬腿离开，不愿意继续跟妻子纠缠这个早已注定的话题。

赵陶几次想要追上去劝说，仍是抵不过贾科长的执拗。

为了逃避喋喋不休的妻子，贾科长甚至还主动去做了SPA。

赵陶很绝望。

她站在SPA门口用中文怒骂，“林无攸是什么妖精转世，怎么这群家伙碰到他就头脑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