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3章 佛装脏,点莲花(1 / 1)洒家酒洒一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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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神本无形,聚散随心,速度远超想象,居然还被广明躲开了。

即便如此,广明也受了伤。

半边的青挂皂直接被烧成了灰,下面的身体直接化作空荡荡的虚无,些许阴气溃散开来,就好似被烫了个窟窿的宣纸,居然迟迟无法恢复。

阴神所穿之衣物,自然也非实体。而是阴神的念头所化,跟阴神乃一体相存,所以此刻足以证明广明手上之深。

“想逃?”

鲁达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对大眼珠子跟两个铜铃铛似的,在眼眶子里哐哐直晃荡。

轰隆隆!

一棍劈下雷霆如龙。

风声雷声交织。

殿门轰然倒塌,化作焦炭,连附近的墙壁都遭了殃,爬满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若非鲁达举重若轻,已经能较好控制力道和法术,轻易不扩散出去,恐怕这整座寺庙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惨叫声传出。

阴气如雪遇骄阳般消散。

地上突然出现一条湿漉漉,凝结成冰霜的痕迹。

却不见了广明的身影。

“混沌乾坤一口包,也无皮肉也无毛。老僧带你西天去,免受人间宰一刀……你这遭瘟的野和尚,贫僧去也!”

遥遥的声音传来。

鲁达扭头一看,眼底掠过灵光,便洞察了广明遁逃的踪迹——

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在沿着院墙的墙根穿行,然后随意找了个地儿,穿墙而出,一个闪身,便朝小珈蓝寺的东南方向而去。

咻的一声!

一只狗儿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狗鼻子格外灵敏,朝广明狂奔而去。

黑君子得了搬运砗磲的重任,但也只是早晚日出日落两刻忙碌,其他时间,就是只自由的狗儿。

田里撒欢、山中追兔,看的是漫天云霞,踩的是垂露青草……可比在田里劳作的牛马们舒服多了。

只是黑君子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始终兢兢业业,等待鲁达的号召,甚至还能充分发挥主动性……比如现在,早就在狗洞里藏着哩!

“好狗!”

鲁达眼前一亮,当即掐了个法诀,施展土行之术,整个人好似一滩烂泥般,融入了地里。

荒草摇晃,瓦砾耸动。

也不见了踪影。

……

管事等几个和尚,躲在僧房里,偷偷朝不动明王殿的方向看。

“什么动静?怎么好像还在打雷?”

“哎呦,殿门怎么没了?刚才还好好的啊!”

“老僧带你西天去?完了,真的是广明回来索命了!”

管事见旁边几个和尚,已经吓得快去西天见佛祖了,当即呵斥道,

“吃斋念佛,修心修禅,修到狗腿子上去了?心境呢?禅意呢?!”

今晚的事,可把这些和尚给吓得半死。

尤其是管事,面上不露破绽,心底却也极为慌张。

往日里,广明虽然到处乱叫,逢人就问‘我呢我呢……’。

但何时像今晚这么凶煞过?

方才那巨大的声响,还有雷霆火光,分明是修士在斗法。

管事可知晓,今夜殿里还有个行脚僧……他还依稀有些印象,在僧田里看到过对方,好像叫做什么智深。

那智深和尚到底是何来历?

方才的斗法,究竟谁胜谁败?

广明练出了阴神,水里去得火里也去得,更能踏月而行,道行不浅……若是造了杀孽,真的坏了智深和尚的性命,那怕是真要坠入阿鼻地狱了!

可那智深和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像个莽货,万一是他胜了呢?广明本就因我而死,死后若还要再挨上一刀,未必太冤太苦了!

管事是左想不对,右想也不对,就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管事,棺材已经备好了,放在照堂里的,什么时候需要?”

之前吩咐去准备棺材的僧人,打着火把,跑了回来。

一个个穿的是金丝辟邪袈裟,脖子上挂着的是佛骨舍利,就算拮据点的,也是抱着插莲的净瓶,就差把‘怕死’二字写在脸上了。

管事愣了下,没好气的吼道,

“给你们自个儿准备吧!”

正说着,管事隐约听到了什么动静,稍稍从房门中探出脑袋。

‘呼咻……’

先是一股阴风当面刮去,让管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一只狗子,快若箭矢,‘嗖’的一下,追风而去。

黑君子还朝管事瞪了一眼。

刚才管事骂几个和尚‘狗腿子’的话,黑君子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人类总是这般口无遮掩,狗腿子怎么了?

我的腿子,可好着呢!日行千里,只需一斤肉、一棒骨!

黑君子恶狠狠看管事一眼,不欲跟他一般见识。

“怪耶,奇耶……”管事嘀咕几声。

便见不远处,地底好似有什么东西钻过去了,隆起一条泥龙,紧随着狗子去了。

就好似,在追赶什么?

见此,管事猛地明白了什么,面露犹豫之色。

他继而一咬牙,抓起一把朴刀,又抢了身边和尚的金丝辟邪袈裟、佛骨舍利,快速穿在自己身上,也紧追了上去。

“此事自然是我惹出来的,我自然也要一起去,哪里有让旁人替自己冒险的?”

“大不了,棺材是为我自己备着的罢!”

……

庙里的争斗,有书则长无书则短,也不会刚过了一个时辰。

现在尚是丑时末,整个天地还浸泡在一片墨色中。

出了僧舍,视野一片开阔。

有黑君子带路,鲁达倒是不担心会跟丢广明了。

出了小珈蓝寺不远,鲁达便从地底钻了出来。

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鲁达掣棍而走。

土行的速度,远远不比鲁达的脚力,只是有了假借地形的优势,可解一时不便罢了。

那广明并未逃向大路,反而几经折转后,朝小珈蓝寺的后山而去。

一片松柏树林,林间松鼠寻果,虫鸣清幽,哪怕烈日高照,林间都有淡淡雾气笼罩。

小珈蓝寺作为渭州曾经最大的佛门圣地,寺庙建筑群面积自然极为宽广,尤其是早年间来此挂单论道的和尚道士不知凡几,不少人都会在左右山岭上,修建小庙,结篱草庐。

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小珈蓝寺中,到底有多少寺庙、又供奉着多少尊佛陀金刚。

出了松柏树林,便是一片农田。

由于鲁达呼风唤雨,解了农田干旱烧苗的忧患。

如今的农田,更逢初春,一片生机勃勃之景,庄稼幼苗上挂着露珠儿,瓜藤架子上结满了花苞。

还有些睡在地里的妖精、地龙之属,就挂在架子上,躲在幼苗根部。

忽然,地面隐隐传来动静。

露珠儿划破,滴答一声,落到一只五彩锦鸡的头上。

锦鸡猛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睡你们的觉,再看洒家把你们一个个剁翻成臊子,明天下酒吃!!”

突然,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在众妖耳边炸开。

吓得这些妖精屎尿齐出,化形的显出原形,还是兽形的则干脆昏死过去。

好凶!!!

一众妖精傻眼了,天底下哪有这么霸道的人,连看都不能看……

不看就不看!

广明是阴神之体,聚散无影,遁去无形,本就不拘泥于地形,逃得飞快。

但黑君子的速度,居然丝毫不逊色于他。

黑君子张着嘴,哈着气,舌头狂甩,尾巴绷直了居然跟身体保持同一个平面,像跑又像飞,只要是能借力踏足的,哪怕是悬崖峭壁、拳头大小的落点,都难不倒它。

渐渐地,已经追到山中。

一大片摩岩造像坐西向东,被雕琢上山体之中,在月光中沉睡。

一尊尊明王金刚象,或头戴十连云花宝冠,或着通肩衣袍,无比神异。只是岁月沧桑,这些造像已经被雨水侵蚀脱落露出的石料本色。

轰隆隆!!

广明遁入一尊摩崖造像时,一根雪花镔铁棍破空而来,当场将这造像击得粉碎。

佛龛倒塌,露出里面被故意挖出来的空洞,无数的金银珍宝洒落一地,滚滚黑烟冒出,空间泛起涟漪。

只见从中钻出数十道跟广明有些相似,同样身形模糊,只看得清僧袍和头上的结疤。

只是这些阴神,面容狰狞,尖牙利齿,更有甚者,已经浑身血色,披甲带鳞,拖着长长的尾巴……已经有了坠入外道邪魔的趋势!

“桀桀桀……三百年了,吾终于出来了!”

“一朝利欲熏心,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悲……”

“咦?胭脂香粉的气息,莫非是哪家娇滴滴的小娘子,不慎打破了造像,才放本禅师出来……哈哈哈快让小僧,怜爱怜爱。”

一只阴神从造像里蹦了出来,左闻闻,右嗅嗅,一脸淫笑。

继而猛地一回头,便见一个身高七尺,臂上能跑马,拳上能站人,身上肌肉盘虬好似用斧头劈砍上去的行脚僧,大咧咧急速而来。

它的表情瞬间定格。

你秃驴,身上怎么有淡淡胭脂香粉味道。

莫非是个花和尚?

“黑君子退下!”

鲁达一把将带路的黑君子护在身后,心意一动,雪花镔铁棍挥舞如扇,便这边打爆十几个阴神,那边打爆十几个阴神。

这淫僧都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它口中的‘小娘子’轰得魂飞魄散,彻底没了转世投胎的机会。

鲁达开了法眼,自然看得清楚。

这些阴神身上几乎都冒着红光,罪孽深重,贪嗔痴慢疑染了了遍,更有不少犯了杀孽。

有道是‘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毒转秃,转秃转毒’,不少僧道不问俗事,吃着香客善信施舍的好斋好供,睡着僧堂里的好床软铺,看着手里佶屈聱牙的经文,无事就要生出色心来。

眼前这些个阴神,或许满尽杀绝肯定有无辜的,但十个里面毙九个肯定还有漏的。

广明见鲁达居然如此凶残,不由得面色大变,‘嗖’的一声,又遁入下一尊造像中。

但毫无用处……鲁达狞笑一声,一阵风起云涌,这摩崖造像几乎就被扫荡得一干二净。

“鲁大人,这些阴神不对劲,还请万分小心。”

黑君子忽然开口道。

鲁达有些诧异,看向黑君子:“君子知晓这些东西的来历?”

黑君子严肃的点头:“我曾在《天宫宝藏》中看到过这些类似的描述,这些阴神,应当是被‘佛装脏’后产生的阴鬼,几乎彻底失去了精气神三宝,沦为佛宝的滋养。

佛装脏?

鲁达倒是知晓佛装脏,就是在新的佛像落成后,为佛像装上金银财宝甚至经书密藏,来代替佛像的内脏与神识。

只是,什么时候佛装脏居然这么邪性了?

“有一种情况,用来佛装脏的东西,来历极大,甚至超出了这尊佛像的本身的位格,假以时日,这件宝物便会自个儿成佛……

所以便会吸引、诱惑诸般寻宝者,将对方的阴神,拖入佛像之中,缓缓蚕食。蚕食干净的,便分封至其余佛像中,当个罗汉金刚之流,为他日灵山预点莲花座。”

鲁达闻言,恍然大悟。

看来,这广明等修士,之所以会成为现在这幅样子,怕都是被佛装脏中的那件宝贝,给祸害了?

等等!

莫非,那传说中的释迦佛牙,就是佛装脏中的那件宝贝,被藏在这摩崖石刻中的某一尊里面?

鲁达眼前一亮。

只是,广明的阴神,为何能逃出佛牙的蚕食?

还能到处游逛,寻找自己的色壳子?

鲁达有些疑惑。

掣了雪花镔铁棍,鲁达呼风吹散扑面而来的齑粉灰尘,又随意打爆了十多只鬼鬼祟祟,还想搞偷袭的阴鬼,便已来到最后一尊孔雀明王像面前。

广明躲在这明王像中,一言不发,似乎在装死。

鲁达见状,摇了摇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诸位为佛牙来,便因佛牙死,也是应有之举……但既然已经身死道消,便付出了代价。此番,便由洒家彻底送你们上路吧!”

“智深大师,手下留情!!”

忽然一道急促的喊叫声传来。

便见那知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跟了上来。

此处阴气未散,鬼哭狼嚎。

知事看着满地断臂残肢的雕像,瑟瑟发抖,把手里辟邪的净瓶抓得死死的。

但他却猛地跪下,朝鲁达求情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若非我在广明入坐时,推了他一把,他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还请智深大师……法外开恩。”

说罢,知事叩死在鲁达脚边。

“唉……”

忽而,一道叹息声传来。

只见得广明从孔雀明王像中走下,反而朝知事行合十礼,满脸感激道,

“错了错了,知事何错之有?

小僧其实在你推我一把之前,就已经死了。阴神困在佛牙壳中,反而幸得你在关键时刻推了我一把,才让我没有彻底陷进去,还能借着色壳子的联系,勉强逃得一丝神智。”

说着,广明面带愧色的朝鲁达说道,

“此番故意引智深师兄前来,也是想借师兄之手,除去这些阴鬼,免得他日养成大患,荼毒一方。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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