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
“咄!”
“咄!”
“……”
“当!”
一连串利器入肉的声音,那是一柄柄飞刀插入一个个胸膛。
伴随着内蕴劲力的扩散,让一个个中刀之人再也调集不了体内丝毫劲力,连张嘴惨叫都不能。
飞刀仿佛变成了“定身术”的载体,一个个被飞刀插出了僵直定身的效果。
包括那位“秦少”,包括那位对梁文英威逼利诱的中年男子,皆是如此。
不过,在这一连串利器入肉的声响中,也出现了一道杂音。
“当”的一声脆响,掠空飞刀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直接拍飞。
出手之人,却是那位相貌年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原本,在“秦少”身周,一点都不起眼的她,随着她这一掌拍出,气势勃发,忽地让她如黑夜中的炬火一般闪耀。
不过,她这骤然勃发的气势,也就到此为止了。
前一刻还远在十步之外的耿煊,在她一掌拍飞飞刀的瞬间,就宛如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在她一掌挥出,将胸膛暴露的一刹那。
耿煊一掌轻轻印在了她的心口。
软腻的触感,并没有影响耿煊的发挥。
阴风化骨掌的劲力,毫无阻碍的渗入这位妇人体内,如阴风一般瞬间吹遍她体内所有角落。
阴风过处,脏腑肌肉变得酥软无力,骨骼忽然软似面条一般。
——因为耿煊刻意控制了出力大小,外观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可在她的感知中,就是如此。
于是,这位妇人也继那些被飞刀定身之人之后,身不由己的站在了那里。
一切说来话长,可从耿煊破墙而入,到出手将包括“秦少”、中年男子、中年妇人在内的七人全部强行控住,也不过是发生在一两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已。
当耿煊将按在妇人胸口的手掌收回,站在那里死扛的梁文英以及他身后的几名里坊高层这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这短短片刻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文英身后几人,一个个都瞪大双眼看着面前这忽然出现,又顷刻间扭转局面的神秘人物。
梁文英本人也没再绷着一张死人脸,惊声问:“阁下是谁?”
耿煊却没有理会他,而是抬头再次扫了他头顶那浓郁的红名一眼,对站在破墙外的范宏盛、魏万宗几人道:
“有什么话,你们和他说。”
说着,他又将洪铨喊了进来,对屋中包括“秦少”,中年男子等被定身之人示意了一下,道:
“你带人去审一审,将该挖出来的信息,尽量都挖出来。”
“是。”
洪铨立刻安排人将这些人逐一提溜出了房间,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洪铨本人则提着那位有着炼髓境修为,但周身劲力都被耿煊散掉的中年妇人出了房间。
耿煊还是提醒道:“小心点。”
若是在审问期间,被中年妇人趁机调动起劲力,成功逃掉不至于,却有可能危及到洪铨的安危。
对此,洪铨显然也是清楚的,但他只是恭敬的应了一声,便提着妇人出门去了。
要是连这件事都应对不来,他也枉称巨熊帮第二高手!
就在耿煊对洪铨做着安排的时候,范宏盛、魏万宗等人已陆续通过耿煊一掌无声印出的缺口进入书房之内。
见到他们,原本还对耿煊惊疑不定的梁文英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神色。
就在他准备开口问候之时,范宏盛第一时间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书房一角低声而快速的交流了起来。
可以看出,原本在“秦少”与中年男子各种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之下都始终一副死人脸的梁文英,此刻却因着范宏盛的讲述,神色开始变换不定。
一惊一乍,时骇时喜,就像是开了一个变脸铺子。
耿煊没有去旁听范宏盛等人与梁文英的交涉,他迈步走出了书房。
前院,那原本因丢失爱子爱女,挤了一院子的男女,已经被人带去了别处。
此刻,原本看上去也很宽敞的院子,却被一百七十多匹玄幽马以及大量穿梭其间的身影给挤满了。
不过,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无暇理会这些。
一匹匹玄幽马正悠闲的甩动着马尾,埋首在食盆之中,先是喝了不少从深井中取出的洁净饮水。
而后大口而快速的将拌入了玄幽丹粉末的精料送入腹中。
今日上午,大约九点多,队伍从万福坊出发,现在抵达距离将近千里之外的丰泽坊,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
经过这样一番实际的体验,耿煊对玄幽马对此世的意义,有了更加真切的体悟。
大致看了一圈,见一切都井井有条之后,耿煊又转身去了后院。
洪铨、程辉、顾老四以及其他四名对于审问有着丰富经验的人员正在不同的房间内对七人进行分开的审问。
都还没有走近,耿煊就听到了“秦少”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是谁?”
“你到底要对我干什么?——啊!”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啊,赶快放了我……啊!”
“啊……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不知死活……啊……”
“啊……我……要……杀……啊……”
“……”
隔着老远听了一阵,耿煊就摇头走开了,嘴里还忍不住轻声嘀咕:“还挺硬气。”
路过其他房间门口时,也能听到各种哼哼唧唧,吁吁痛呼的声音。
在路经洪铨审问那中年妇人的房间时,耿煊特地多停留了片刻。
让他感觉有些诧异的是,与其他各处房间不同,里面异乎寻常的安静。
除了偶尔听见洪铨摆弄器械的声音,居然再也听不到任何一丝杂音。
心觉有异的耿煊推门走了进去,却见那位中年妇人双手双脚正呈大字型被固定在一面墙壁之上。
洪铨正将各种各样的铁制沾血小零件从她身上取下来,丢进旁边的工具箱中。
见耿煊推门进来,中年妇人眸光轻轻转动,向他看了过来。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屈辱或者痛苦,一脸的平静。
嗯,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点情绪。
那是一种带着强烈优越的、居高临下的俯视和嘲弄。
仿佛在说,“就这点手段吗?要不你也来试试?”
耿煊移开了目光,没再理会妇人目光中隐含的挑衅,而是看向了正将最后一个沾血小零件放进工具箱的洪铨。
合上盖子,洪铨低声对耿煊道:“帮主,她的嘴,我撬不开。”
说着,他一脸惭愧的低下了头。
耿煊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你去别处看看吧。”
洪铨提着工具箱就走了。
房间中就剩耿煊和中年妇人两个人。
洪铨在时,一句话都没有说的中年妇人看着耿煊,终于开口了。
“你要亲自来吗?”
说着,她的目光中,居然露出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
耿煊盯着如此作态的妇人看了一阵,忽然伸手按在她的额头。
下一刻,妇人眼中那仿佛如骄傲天鹅一般的神采忽然暗淡了,死寂了。
一团浓郁的红气扑面而来。
炼化之后,此人给耿煊带来了整整六十五点红运。
破了吕宽单人贡献六十一点的红运记录,成为新的“榜首”。
“柯红音。”
耿煊嘴中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直到此人死后,耿煊通过红运“入账记录”,才知道了她叫什么名字。
这好歹也算是一个收获吧。
与此同时,此人还给耿煊带来了八点黑运。
而在此前,耿煊赶在那额中长钉之人身死之前闯入屋中,赶在其最后毙命之前将其红名截获。
此人也给耿煊带来了三十三点红运,四点黑运。
耿煊忍不住心中感慨:“那一屋子人的红名质量,都挺高啊!”
不只是“秦少”,中年男子,中年妇人,还有那位面容姣好,相貌年纪才二十出头的女子这些人的红名质量非常高。
出身于丰泽坊,站在梁文英身后的几个人,实力或许都不咋样,可他们头顶的红名质量,也并不逊色对面多少。
而那一屋子人中,红名质量最好的,却要数丰泽坊的坊主梁文英本人。
耿煊估计,若以红运量化,他能给自己贡献的红运,至少在八十点以上。
若是撇开一切立场,站在纯粹的第三视角,那一屋子,就没有一个好人。
就在耿煊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一边等待洪铨、程辉、顾老四等人的审问结果时,梁文英从远处书房走出。
四顾看了一眼,立刻向他所在位置快步赶来。
范宏盛、魏万宗等人也都紧跟在他的后面。
梁文英来到距离耿煊还有数步距离之时,便规矩站定,恭敬的大礼下拜道:
“苏帮主,从今日起,您就是我丰泽坊世世代代最尊贵的客人!”
“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起来说话吧。”耿煊道。
“苏帮主”平淡的反应,让梁文英愣了一下,但还是麻溜的站了起来。
他已经从范宏盛几人口中了解到了许多事情,对面前这位“苏帮主”的爱憎和喜好也都有了一些了解,知道这个时候如何行事才是最稳妥的。
待梁文英起身之后,耿煊问:“这时候你们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梁文英连忙点头道:“秦少是附近万平集大馆主秦鹤轩的嫡子,这次他们过来,并非只有他们七人。
他们还另有一支五十几人的队伍,我怕坊里人见了与他们起冲突,酿成祸事。
就赶在他们进入丰泽坊大门之前,从侧门将他们引入,现在全部安置在后面一个场院之内。
我本觉得让范坊主、魏坊主他们出手将这些人拿下即可。
范坊主说这事还是得先来请示您的意见。”
耿煊点头,更是毫不掩饰的对范宏盛投去赞许的目光。
范宏盛虽然窥不破真正的本质,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却也足够让他知道,如何做会让他这个“苏帮主”感觉高兴,而如何做又会让他感觉不快。
耿煊看向梁文英,问:“那些人没发现这边的变故吧?秦少叫得挺欢,有没有可能被他们听了去?”
梁文英摇头道:
“他们距离这里有些距离,这边除非闹出很大动静,那边都是很难留意到的。
而且,他们来我丰泽坊,每次我都有安排人好吃好喝的招待。
不管我们与万平集的高层谈得如何不愉快,他们都是能兴尽而归的。
对于咱们的殷勤招待,他们早就没有了警惕心。
按照以往惯例,他们现在差不多都已经是醉醺醺的状态了。”
耿煊点头,因为洪铨、程辉等人都在对“秦少”等人进行审问。
他便唤来了谢航,让他将在前院侍弄玄幽马的帮众全部集结起来。
再组织四十名从吴有信的后勤马队,方锦堂的马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随行之人。
“是。”谢航大声回应,立刻就去安排了起来。
至于身为巨熊帮的“三巨头”之一,为何洪铨、程辉二人都被第一时间委以重任,而谢航还继续在前院侍弄玄幽马,自然是耿煊对他审问人的能力不抱任何期望。
在这方面,别说与洪铨、程辉相比,便是与顾老四这些人比起来,笨手笨脚的谢航都没有一点优势可言。
不过,一般的行动,只要有明确的指令,谢航还是能很好地完成,并不会掉链子。
很快,五十几人就被谢航组织了起来。
最后,一行人在梁文英的带领下,从侧门进入一条两侧有着高墙的狭长廊道。
向前行了数百步之后,才进入廊道另一端的场院之内。
宽阔的场院内,数十匹在本地都算得上是良驹的元州马被拴在一个个拴马桩上。
拴马桩旁就是一溜的马槽,正有几个人在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的带领下,不时向一个个马槽之内添加马料。
这几人在看到耿煊等一行人进入之后,都惊了一下。
不过,耿煊身旁的梁文英立刻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几人便都默契的闭上了嘴巴,在那年过六旬的老者的带领下,主动避让到了一边。
老者还朝着场院里侧一栋比周围建筑都更加宽敞气派的屋舍指了指。
屋内照着明亮的灯火,大量灯光顺着没有完全关严实的大门投射到屋外。
一起飘向屋外的,还有浓浓的酒气,以及乱七八糟,因醉酒而前言不搭后语的呼喝声。
来到未关严实的大门口朝里看了看,耿煊便没有了出手的兴趣。
他对谢航道:“这次由你带着帮中兄弟直接动手,尽量活捉。”
说着,看向其他跟随而来,却还没有正式加入巨熊帮的四十人,道:
“你们就在外围警戒,只需防止有人逃跑,动手的事,你们不要管。
不过,那些被制服活捉的,你们要帮着看押起来。”
就在耿煊做着安排的时候,屋外已经有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谁在外面?”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
这话自然没有人回音。
“我说谁在外面?”
随着“啪”的一声摔碗脆响,那个粗重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咚咚的脚步声已经向着大门处走来。
耿煊瞥了谢航一眼,侧身让到了一边。
很快,一个大冬天光着个膀子,胸口长满胸毛,体重得超过三百斤的胖汉出现在了门口。
就在此人出现在的门口,还没能看清外面情况的瞬间。
一道剑光急掠,谢航已将手中利剑深深地刺入此人胸膛之内。
因为醉酒,无论是思维还是身体的反应,都比正常情况下迟缓许多。
当胖汉意识到要调用劲力,组织防御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这胖汉后知后觉的痛呼怒吼,一边将蒲扇般的巨大手掌朝着谢航拍来之时。
谢航已经利索的拔出长剑,流出一个滋滋往外喷血的巨大伤口,闪身前趋,已来到胖汉因挥出右手而变得空缺的右腋之下。
又是一剑深深刺入。
又迅速拔出。
胖汉怒吼,继续挥掌扇来,可动作却已经有了明显的迟缓和变形。
于是他的后腰处很快就又被开出一个血槽。
在极短的时间内,在胖汉身体上开出三个“飙血口”之后,谢航再没有理会此人,而是迅速向着屋中其他目标扑去。
若是以杀人为目的,刚才那种局面,谢航有信心一击就能杀死对方。
可帮主不是有要求,尽量以活捉为主么。
也就只能多费了一番手脚。
不过,这也不多耽误什么。
而就在谢航丢下胖汉,扑向其他目标之时。
其他巨熊帮众也早已行动起来,寻找合适的目标下手。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之后,屋内乒乒乓乓的乱响结束了。
谢航亲手将那个体重超过三百斤的胖汉,如拖死猪一样从屋内拖了出来。
其他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势的巨熊帮众也押着一个个俘虏走了出来。
虽然几乎人人身上都有挂彩,但好在人都是一个不少。
在他们身后,是其他喊来帮忙,现在同样以俘虏身份待在巨熊帮内的一行人押着一个个半死不活的俘虏从屋内走出。
耿煊的目光从这些俘虏头顶扫过,心中感喟莫名。
总共五十四名俘虏,三个炼骨境,十几个炼血境,剩下的全都是炼肉境。
从实力上来说,比安乐集那些护卫差远了。
甚至与康乐集、百源集的护卫水平比起来,同样有所不如。
可这些人头顶红名的浓郁程度,却一点不比安乐集那些精锐护卫差。
耿煊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即便是安乐集那些精锐护卫的实力更强,本性更恶,可赤乌山周边,人口基数就那么多。
而且,无论是其他集市,还是那些毗邻赤乌山的里坊,便是实力不如安乐集,却也不是能随便揉捏的软柿子。
实力强大的安乐集捏起来,也是要讲方式方法的。
与之相比,这些万平集的护卫实力或许不能与安乐集比,可周围人口的繁盛程度,却远超赤乌山周边。
人口众多的里坊,又不具备与集市正面叫板的实力。
万平集对周边里坊最大的顾忌,可能就是“杀了这家里坊的坊主,这里坊可能就要乱了,粮食也就更难收了”。
身为万平集的护卫,还相当于兼任着“催粮胥吏”的职责。
而且,还是打杀几个刁民根本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那种。
按照柴爷所说,每到秋收催粮时节,为了打压刁民气焰,很多米行都会挑一些硬骨头来杀掉。
实在找不到,凑也要凑几个来助助兴。
这样的大环境下,这些集市护卫身上背负的杀孽,能不重么?
将这些俘虏全部交到洪铨手中,耿煊对他道:
“都审一审,问得出点什么最好,问不出来也不打紧。
审完之后,这些人你都带着咱们帮的人亲自处理了。”
“是。”
洪铨应道,却又问:
“那秦琅如何处置?”
这“秦琅”自然就是那位“秦少”的真名。
“秦少”的骨头虽比耿煊想象中硬,但却远不能与那位中年妇人相比。
被洪铨亲自“服侍”到现在,基本已经到了问啥说啥的阶段。
耿煊道:“当然和其他人一样,难道还要让他享受什么特殊待遇不成?”
旁边听到这话的梁文英神色一变,就想张嘴说点什么。
站在他身侧的范宏盛却赶在他张嘴之前,伸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不轻不重的劲力通过手掌,散入梁文英的咽喉处,直接让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安排好这一切后,耿煊径直去了书房,静静等待起来。
屋外,范宏盛松开了按在梁文英肩膀上的手,没有说什么,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
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也跟在耿煊之后,进入书房之内。
魏万宗,柴爷以及其他几家里坊的高层也都进入书房之内。
梁文英站在原地怔立了片刻,对旁边几名丰泽坊的高层道:
“这里不用你们陪了,去将聚在外面大晒场内的坊民全部劝回去。
告诉他们,事情已经解决,一粒粮食都不会运出丰泽坊,让他们安心回去。”
做出安排,将这几人打发离开之后,梁文英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出亲切而又不失恭顺卑微的神色,也走进了书房之内。
进入书房后,梁文英立刻将自己珍藏的香茗取出。
亲自动手,将一杯杯冲泡好的茶汤一一送到众人身前。
耿煊一边享受着梁文英的奉承巴结,一边等待洪铨那边的结果。
大约两盏茶之后,便时不时的有浓郁红气从书房外迅速飞来,没入耿煊眉心之内。
随着将这些余气快速炼化,红运收益肉眼可见的迅速提升。
最先飘来的红气,全都来自于那五十四名护卫俘虏。
平均下来,每人给耿煊贡献的红运点数超过了二十八点。
只这五十四人,就给耿煊带来了一千五百二十六点红运。
相比于红运贡献的突出,这些人在黑运的贡献上却是乏善可陈。
五十四人全加起来,也就给他带来了七点黑运。
这让耿煊对万平集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作恶这么深,实力却这么次,别说与安乐集相比,便是与康乐集、百源集这样的集市比起来,也是大为不如啊。
也是,就米行一家独大的集市,实力能够强到哪里去。
虽然,再如何强调粮食的重要性都不为过。
可米行并不具备拿着手中粮食就对其他势力坐地起价的资格。
在无忧宫、金沙帮这些拥有更强实力的势力眼中,米行的存在,只是方便他们能够更集中、更轻易的获得粮食这种资源。
不需要他们亲自派人去田间地头催缴催收。
若是哪家米行敢凭着手中米粮,用这些势力饿肚子做威胁,要求得到更多的资源分配。
那这家米行基本也算是活到头了。
——虽然每处集市,甚至但凡人烟辐辏之地都有米行,但这些米行之间,却不存在任何隶属关系。
他们的关系,就如同康乐集的车行与其他集市的车行一般,相当于是进入某个行业的许可证,可以与其他地方的同业行会进行贸易往来。
即便某行会内部有人雄心勃勃的想要做更高级的整合,其他势力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因为这和拿住他们命门几乎是同一个意思。
如金沙帮、无忧宫这样的势力,只要想一想有朝一日连穿衣、吃饭、使用修炼资源都要看某一个行会的脸色行事,尊卑异位,他们就会坚决杜绝这种可能的发生。
……
随着那五十四名俘虏的最后一位给耿煊带来了三十一点红运之后,隔了好一阵都没有新的余气飞来。
直到又两盏茶的功夫,六团红气几乎是首尾相连朝着耿煊飞掠而来。
耿煊将这六团红气快速炼化。
总共收获了二百八十四点红运,二十点黑运。
其中,包括那位中年男子在内的四人,都给他带来了四十多点红运的收益。
而“秦少”秦琅,以及一个名叫颜思柔的人,都给他带来了五十多点红运。
贡献仅比那位名叫柯红音的中年妇人稍差一线。
二十点黑运的收益,都来自于这两人的贡献。
不过,“秦少”在这一点上却很不争气。
他,或者说他背后的万平集,因他的死亡,总共只给他带来了四点黑运。
而那位名叫“颜思柔”的,却一人就给耿煊带来了十六点黑运。
除了许念薇之外,就属她贡献的单人黑运最多。
而颜思柔这个名字,耿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面容姣好,又非常年轻的女子。
若将年龄因素考虑进去,她才是“单位时间内杀孽积累效率”最高的存在。
力压“秦少”,吴有信这样的才俊,同样力压吕宽、柯红音这些老梆菜。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虽然前世就知道,长相与一个人的秉性没有半毛钱关系,可当他看到一个赏心悦目,处处都长在他审美点上的妙龄女子时,总是会忍不住想——
她的心肠可能跟她长相一样好。
只可惜,耿煊长了一双真视之眼。
耿煊觉得,有时候,能够将真视之眼短暂屏蔽一下也是好的。
就在耿煊心中转动着这些无聊念头的时候,洪铨领着程辉、顾老四等参与了一线审问之人进入书房。
……
“那些护卫,以及当时在书房内的五名男子,都来自于万平集,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催粮。”
“最重要的,其实是那两位女子。”
“年长的那位叫柯红音,年轻的那个叫颜思柔,她们并非万平集的人,而是出身于无忧宫。”
“那个颜思柔,是无忧宫左使,同样以美貌著称的席寒月的爱徒。
那个柯红音,是席寒月的心腹,从席寒月还在青楼卖身之时就已经跟随在她左右。
据说两人的情谊非常深,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
颜思柔是被席寒月派来月露原历练的,目的便是从月露原的各个米行手中收粮。
柯红音是被安排来保护颜思柔的。”
听着洪铨的汇报,耿煊面色平静。
其他人却都悚然动容。
特别是梁文英,一张老脸上,各种神色已然是交织不定。
而洪铨的汇报还没有结束。
“……各个米行在向各处里坊施压,而这些米行,却也同样承受着来自无忧宫的压力催逼。”
说到这里,洪铨看向耿煊,在这个问题上做了更进一步的延伸。
“按照柯红音的交代,这是一次波及整个元州的行动。
元州那些最顶级的势力,在行动前就已经做好了划分。
月露原的粮食,赤乌山南段十七家集市周边产出的药材,算是无忧宫‘就食’的区域。
而元州其他产粮区、产药区,也有其他势力在做着同样的事。”
屋中气氛,冷得似乎要直接从空气中析出冰晶来。
耿煊却面色平静的示意洪铨:“继续。”
“在无忧宫的压力下,万平集一边努力筹措粮草,一边竭力压迫下面的里坊,以期缓解自身困境。
与此同时,万平集还在想方设法寻找其他解决的办法。
就在前几天,万平集得到准确的消息,知道丰泽坊正在坊内暗中寻找适龄的优质男女,准备送去赤乌山附近的里坊修炼。
万平集大馆主秦鹤轩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最终,他与无忧宫的人达成协议,他用这一批优质的适龄男女作为代价,不仅得到了无忧宫在催粮一事上的宽容,还得到了一些额外的好处。
协议达成之后,秦鹤轩立刻展开了行动。
此后,万平集用短短不到两日的时间,就将超过九成的目标全部抓获,并交到了无忧宫的手中。
所以,理论上来说,万平集并没有迫切催粮的需求。
秦琅等人今日的做法,已不再是迫于无忧宫的压力,而是顺势而为。
颜思柔,柯红音两人之所以同行,一是万平集才刚将从丰泽坊掳走的男女交到了无忧宫手中,因着这层纽带,又有万平集的主动相邀,就有了这一趟行程。
再一个,据说经过无忧宫检查之后,对那些男女的质量都非常满意。
这也让颜思柔,柯红音二人对丰泽坊生出了好奇之心,想要实地来看一看,看看是否还有合适的目标。”
早在洪铨开始这一大段讲述之初,书房之内就已经安静的落针可闻。
随着洪铨将从不同人口中审问出来的信息组织并拼凑完整,将真相摊开在所有人面前,一个个全都是目瞪口呆。
“啪——”
梁文英手中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碎瓷四溅,早已冰凉的茶汤也溅射开来,洇湿了好大一片地面。
他却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喃喃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曲折!”
梁文英嘴里喃喃说着,忽然,目光一凝。
“不对,这些日子万平集的人虽然频繁登门,可对丰泽坊的了解,也远没到这个程度。
何况,这件事我本就做得非常低调,坊里人根本不了解具体情况,更别说万平集了!
他们怎么可能如此精准的锁定到那些目标人选上,最后还能悄无声息的将他们从丰泽坊内运走。
这上万双眼睛盯着,哪里可能做得如此轻松!”
洪铨看着一脸质疑的梁文英,开口道:“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你应该能想到才对。”
“谁?!”梁文英眼中厉色一闪,直接开口询问。
至于那个洪铨提醒“很简单”的原因,从结果倒推,其实一点都不难猜。
不外乎是有人吃里扒外,不仅给对方提供了颇为准确的人员名单。
拿着名单的万平集,只需要“按图索骥”,就可以将合意的目标,全部截下。
而且,想到近百号人居然能在不惹来任何动静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将人从丰泽坊内掳走并运出。
就大约能够想见,那个内鬼不只是提供了名单这么简单,很可能还帮着一起抓了人,并帮着转运出丰泽坊。
而无论是抓人,还是运出,有这样一个人的配合,事情会容易许多。
正是想明白了这些,梁文英对洪铨的询问,才会忽然变得如此声色俱厉。
眼神之中,也变得无比阴狠。
想来,他已经开始在心中演练,待抓住这个“内鬼”之后要如何炮制对方了。
看着这般神态的梁文英,洪铨的脸上却浮出怜悯之色。
见他这表情,梁文英心中就咯噔一下,莫名意识到,“灾难”将临。
洪铨轻声道:“这个内鬼,就叫梁明睿。”
瞬间,梁文英僵在了那里,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动静。
就在这时,范宏盛则对耿煊低声道:“梁明睿就是梁文英的小儿子。”
耿煊轻轻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文英没有质疑洪铨提供的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其真伪,实在是太好查证了。
这话既然从对方嘴里蹦了出来,无论他情感上接受与否,理智上梁文英都已经认可了这个答案。
现在,他心中最大的困惑,就是“为什么”。
洪铨盯着梁文英,叹了口气,道:
“你应该不知道吧,就在前些天,梁明睿疯狂迷恋上了一位女子。
然后,他没有使用太多的手段,就跟这个女子滚到了一张床上。
可很快,秦琅就带着一个据称是那女子丈夫的男人,将两人直接堵在了床上。”
听到这里,梁文英一脸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之后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再听了。
以他这样的老江湖,如何不知道,自家那个蠢货,完完全全入了别人的套中。
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要是秦琅还活着,他或许再不会想着留他一命,而是要亲自凑上去亲自将对方咬死。
想要的信息,基本已经全部明了。
耿煊没有再耽搁,对洪铨道:
“其他信息,暂时就不用与我说了,记录下来,等我有时间了在看……那些被送到无忧宫手中的男女,现在还在月露原吧?”
“在,人都还在万平集。
据说无忧宫是要等到别处粮草收集的差不多之后,再带着这批男女一起返回元京。”
耿煊点头,道:“那就别磨蹭了,现在就行动起来。”
听到这话,洪铨没有一点惊讶,应道:“是。”
然后立刻就去准备了。
至于自家帮主为何会在此事上表现得如此迫切,他并没有去深思。
反正,雷厉风行,嫉恶如仇,这就对了。
见范宏盛、魏万宗等人也要去做出发准备,耿煊却抬手制止道:
“你们就别去了。”
这话他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说,“去了我也是不会让你们动手的。”
几人先是错愕,继而一脸悻悻然,为自己不能参与此事而感觉遗憾。
耿煊便道:
“不还有几家里坊么,未免夜长梦多,今晚你们也别休息,继续出发吧。
若是有问题,别动手,将消息传到我这来。
若是没问题,就将人全部接到丰泽坊来汇合。”
听到这话,范宏盛等人立刻振作起精神,也大步走出了书房。
柴爷一边捶着老腰,一边跟了上去。
耿煊忽然叫道:“柴爷,你留下,跟我一路。这里的路我不熟,你给我当个向导吧。”
很快,得到充足休整的一百七十多匹玄幽马趁夜出了丰泽坊,然后分成了两股,向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