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最终还是停止了奔跑。
不是因为已经回到了卡塞尔学院,见到了他急切想要见到的女孩;也不是因为跑得太快,被周围的普通人看到并拍照;更不是汉高那个老东西打来了电话,要补上芬格尔漏听的部分……
他的停止是被迫的。
那来自神经的刺痛,来自他野兽一样的直觉。仿佛坠入泥沼般缓缓下沉,想要挣扎而出却发现泥沼中遍布荆棘一般,致命的威胁从前方传来,甚至让芬格尔觉得自己在北密歇根的大街上遇到了龙王!
更可悲的是,他猜对了!
罗纳德·唐罕见地换上了一身体面服装,Prada的银灰色订制西装,Hermes的皮鞋,Zenith的手表,大晚上还戴着一副墨镜,把那对下塌的眉毛挡住,使得剩余露出的脸不再那么喜感,手里还提着一个纯黑色的公文包,展开之后就是一副便携的防爆盾……
专业无比。
但也仅限行头。
芬格尔一边放缓脚步,一边观察着对面那个与自己品味相同的家伙,只觉得像是保安公司的临时工,威胁性略大于德国老家牧场里的牛粪。
恰巧的是,老唐也在回头观察着芬格尔。
倒不是说老唐也有所谓的直觉,起码在觉醒诺顿的记忆之前,老唐只是个身体素质较好、八字极硬的普通人而已,没有那种离奇的东西。他观察芬格尔的原因只有一个——
在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后,担心那个如同熊一样狂奔的家伙冲撞到自己的老板。
老唐可不觉得自己的小体格能够挡住那种家伙,加上多年的美国生活也证明了这边风水离奇,炼铜的混蛋大有人在。自家的大方老板虽然已经脱离了萝莉阶段,据其介绍更是已经成年许久,但体型还充满了少女的青涩感。他必须要表现出专业性,随时准备着应付那头熊过来搭讪……
“咳咳……”老唐轻咳两声,双脚扎根,抬头挺胸,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魁梧,默默祈祷着能够震慑宵小,不要升级成为武力冲突。
但他显然忘了,他们原本是在赶路。
“罗纳德先生。”原本走在前方的娇小女孩停下脚步,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老唐立刻打了个激灵,生怕金主大人因为自己的表现而取消委托。又因为脑子跑火车到了这次委托的目的地,所以老唐脑子一抽就做出了九十度的弯腰行礼,险些闪到他那僵硬的老腰,呲牙咧嘴的喊出一句味道很正的“哈衣——”,
一副老板不原谅他,下一步就要当街土下座,并掏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切指的样子。同时还借着墨镜的遮挡,悄咪咪地瞥向雇主。
“……很标准。”娇小的女孩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给出回复,因为面无表情的缘故,老唐看不出来任何信息,只能猜测对方或许对自己提前适应日本礼仪的行为比较满意,毕竟她的视线已经转向了其他人,并用清冷的声音开口:
“卡塞尔学院……原‘A’级的芬格尔·冯·弗林斯。”
想要充当路人走过的芬格尔暗道一声不妙,以最快的速度对女孩进行了一番观察——因为之前从两人组身上感觉到了危险,而且还先入为主的觉得“保镖”比较业余,所以芬格尔下意识地就将领头的女孩当作了危险来源。
对于这种能让他都感到危险的家伙,芬格尔觉得对方不是纯血龙类就是某个家族养出来的战争机器,直接观察势必会被对方察觉。
但现在,他已经被叫出了名字。再考虑到卡塞尔学院完全由他最信任的EVA监管,芬格尔觉得还不至于被龙类渗透成这个样子,不然的话密党也就别玩了,洗干净了身子等着被龙族捏起来涮火锅吧……
如此看来,女孩应该就是后者了。
芬格尔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大步流星地跨越了刚直起身子的老唐,想要厚着脸皮握住女孩的双手上下摇晃,一副好久不见的热情模样,先杀对方一个出奇不意。
但女孩却好像早就看穿了他的套路,早早地后退一步,带着银色丝质手套的双手于小腹处勾连在一起,微微躬身行礼,算是问好。随后言辞犀利如刀:
“手套蛮贵的……还限量。”
什么意思?!
难道我的爪子会脏了手套吗?!
而且被我碰过了就要丢掉吗?!
芬格尔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创伤,对方不赔个百八十万的他就要躺地上打滚了!可别指望他有什么羞耻心啊,混蛋!
但很可惜,这种无赖行为也被阻止了。
站在芬格尔的身后老唐抬起手臂,拦在这个灰发的壮汉身前,终于有了几分保镖的样子,沉声道:
“请不要靠近我的老板。”
如果这时候将手摸向鼓囊囊的后腰就更具威慑性了,但很可惜,在获得这份工作之后的设计考核当中,他的成绩是不合格,雇主被迫取消了给他配枪的想法。再加上老唐的匕首绑在了小腿上,这时候如果弯腰摸向小腿简直是衰爆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好在,芬格尔没有继续靠近,反而是举着双手向后退了两步,嘴里说着好的好的,又贱兮兮地问了一句好汉尊姓大名,这位姐姐又是何来路,既然能报出卡塞尔的名字,那大家就是一家人,别这么一惊一乍地在大街上喊他。
“罗纳德·唐。”老唐在经过了雇主的眼神示意之后,回答了芬格尔。
“Zero。”娇小的少女同样报上名号。
这种类似实验体编号的称谓让芬格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在脑海里飞速寻找起相关记忆,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好吧。你们是那家派来的?先说好,间谍的危险性很大,我的报价很高哦。”
“有多高?”老唐习惯性的接茬。
“三四层楼那么高啦。”芬格尔以经典回之。
两人刚说完还没什么反应,但却在下一秒突然对视,只觉得遇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恨不得当场就斩鸡头、烧黄纸,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但很可惜,还没等他们眼泪汪汪的将双手握在一起,一声清冷的“闭嘴”就从不远处的较低位置传了过来,零面无表情地对着芬格尔开口:
“我要和你谈谈有关路明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