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犬山贺已经开讲，路明非和陈雯雯也就停下了闲聊，姑且还算认真的听着老人从剑道的起源讲起，看着他偶尔起身摆出“正眼”架势，挥舞竹剑时配合着气合演示袈裟斩之类的剑招，呼喝声与破空声同奏，把下面的学生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某位“苏剑仙”，看得极为聚精会神……

而在理论知识学习完毕之后，犬山贺再度起身，声音沉稳：“诸位同学，你们可以到更衣室换上剑道服了。”

这也是课程好评如潮的原因之一。毕竟就算是不用上课，学生们也不愿意在体育馆里干坐一下午，更多的还是想要上手实操一下，所以仕兰中学早就按照学生们校服的身材数据准备好了剑道服，甚至都没用学生们出钱，从卡塞尔预科班援助的经费中流出微不足道的一点就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至于衣服也不会浪费，之后的体育课会安排选修剑道课程，更是打算建立剑道社团。

等到一众学生换好剑道服出来之后，就看到犬山贺已经带着两位“随从”站到了一处空地，于是学生们自发按照之前座位排序站到老人身前，让犬山贺颇为满意他们的纪律性，转头对着身后说道：

“楚子航同学，你先当我的助教。”

其实在之前的课程上，这一环节是由两位助教围攻犬山贺。粗略学习了日本剑道的预科班成员一板一眼地进攻，他则是一边躲闪防御一边讲解，过程不必华丽，但气合的声音一定要大，起码也要让学生们觉得票价很值。

但今天不一样。

在犬山贺得到的资料里，楚子航曾系统性地学习过日本剑道，哪怕是在少年宫，那也是有一定基础，而且之前斩杀三代种的视频里楚子航也有镜头，挥剑干净利落，已经有了几分大师风采，所以犬山贺不想托大，索性略过了伊莎贝尔。

于是，一老一少在众多学生面前对立，一个仍穿着和服，一个则是全套装束，皆以“正眼”站好。

就是……

这画面略有熟悉。

路明非站在最后看着两人，突然想起了那个午后，被他一棍子抽懵了的少年宫教练，以及楚子航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说要表演剑道对决时的场面，“我们教的是剑道，不是打架斗殴；小楚学得不太一样”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楚子航从来都没怀疑过当年教练教他的东西不正常，他认为的剑道对决和正常剑道根本就是两回事！

更糟的是，路明非也忘了提醒他！

“坏了。”路明非的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随后预感成真——

这边的犬山贺还在按照正常剑道寻找破绽，随时准备气合出手，那边的楚子航却突然绷紧了身子，喉咙中挤出一声低喝，随后就是风声乍起，带起破空声的劈砍直接朝着犬山贺的脑袋砸去！

并未用上超越普通人类的力量，但劈砍依旧像是大山一般朝着老人压下。好在抢先姑且也算是剑道中的一环，犬山贺早有防备，早在楚子航打算出手的时候就已察觉，索性以“先先之先”劈砍反击，力度恰到好处的命中男孩面甲。

“一……”

既作为老师也作为裁判的犬山贺本想高呼“一本！”，顺便给其他学生们讲讲抢先诀窍，但在吐出半个字节之后，却悚然发现楚子航半点没有停下的想法，硬扛着老人留手的一刀继续欺身上前，手中竹剑丝毫不停，逼得犬山贺不得不匆忙回防，竹剑相撞发出巨大声响。

臭小子想干嘛？！犬山贺目眦欲裂，完全搞不懂楚子航在干什么。

而楚子航面甲下的表情也满是疑惑，不懂为什么犬山贺在一击得手之后并未追击，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

断刀十三连闪！

这是楚子航少有的、记住了名字的招式，因为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偏爱罢了。其实它一点也不美，第一次和凯撒对练的时候就被怒骂是“无情的砍树机器”，但这并不妨碍楚子航喜欢。

恰巧犬山贺在楚子航的眼中足够强，需要他拿出全力应对……

“不讲武德的臭小子！”犬山贺从齿缝中挤出细微声音，一时间无法脱身。

好在楚子航也知道这是“在普通人面前表演的剑道对决”，没有凭借着混血种的身体素质硬砍两百多下，攻势在十三下的时候戛然而止，可依旧是竹屑翻飞，声浪如潮，气得犬山贺浑身颤抖，抓到破绽就开始反攻。

“……”路明非本来还以为今天下课、所有学生都离场之后就是他和犬山贺之间的刹那对决了，但看着已经打出真火的两人，觉得计划需要更改一下。

毕竟两人已经进行到硬抗再反击的阶段了，整个场馆里回荡的都是竹剑和竹剑、竹剑和肉体的碰撞声，他们最后的武德就是没往对方脸上抽。

“路、路、路明非……”陈雯雯在一旁都看傻了，惊呼这东西和她粗浅了解的剑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而且路明非的另一边根本就没有人，等会实操的时候就只有她作为对练。无论是犬山贺还是楚子航都是和路明非有关的“怪人”，难保路明非不会像他们一样毫不留情！

“你、你、你一会儿不会这么抽我吧？”陈雯雯真的快哭出来了，恨不得丢掉竹剑转头就跑。

路明非摇了摇头，姑且还是帮楚子航辩解了一下：“楚师兄当初在少年宫遇到的剑道教练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他对剑道的理解有误，有些不讲武德……”

“那……犬山先生呢？”女孩带着颤音发问。

毕竟犬山贺可是剑圣啊，总不至于也被人教歪了吧？

“……”路明非沉默了许久，看着因为没穿防具，又不好意思开刹那，已经快要被打红眼的老头子，思来想去只找到了一个形容词：

“为老不尊？”

不讲武德楚子航，为老不尊犬山贺。

有点押韵。路明非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把锅扣在了犬山贺头上，谁让对面是他亲爱的楚师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