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是“咚咚”声的下午很快过去，有的学生甚至被路明非敲了五六次，直到犬山贺宣布下课还有些意犹未尽，让人不禁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

小天女在路明非前往更衣室的时候偷袭得手，报了一戳之仇，然后扒着眼皮“略略略”了几声，大方地说让路明非等她换完衣服一起走。

可路明非却摇了摇头，看向体育场中央的犬山贺，表示自己还有话要和对方谈，让女孩先行一步，于是小天女又戳了他一下，自顾自地离开……

等到学生们都散去，会场里就只剩下了换回仕兰校服的路明非，犬山贺，还有作为女仆侍立一旁、手里还提着一个医疗箱的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路明非接过女孩递来的医疗箱，转头看向体育场窗户的方向，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可能是陈雯雯，她……”

有点变态？

路明非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连他对视线的感知都时灵时不灵的，无法确定窗外是否有人，所以只能让伊莎贝尔前去查看。

于是这里只剩下了两位刹那的拥有者。路明非顺手从医疗箱里拿出两个小瓶子，一边摇晃一边靠近一言不发的犬山贺，开口解释道：

“云南白药，红的是保险剂，白的是气雾剂，我认知里最好的跌打损伤药。楚师兄穿了护甲，还有漂亮秘书帮他上药，我不想让伊莎贝尔帮你。”

犬山贺也知道路明非是想和他谈谈，所以也没有啰嗦，以非常日本的方式掀开了和服上身，露出满是淤青和纹身的虬结肌肉，舒缓间如恶鬼狞笑。

路明非可不会被这些东西吓到，像是喷苍蝇药一样对着犬山贺乱撒，看得老头子眼角抽搐，想要夺过男孩手中的喷雾，却又冷哼一声忍了下来，开口问道：

“你的刹那还是六阶？”

“是，你呢？”路明非一边捂着鼻子喷药一边反问。云南白药的味道对他强化后的嗅觉来说还是太刺鼻了，他又不是神经病，也没有羞耻心，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让自己平白受苦。

“七阶。”犬山贺有些得意。

之前和楚子航的“互殴”，他们都控制在了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上，身上的淤青大多来自重复打击。犬山贺没有用上刹那，甚至连剑术都没怎么用，打红眼地他就想着多给那个不讲武德的臭小子留下一点伤势，若是真的施展出128倍神速斩，楚子航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好，那我也是七阶了。”路明非的话像是少年人的意气之争，可语气却像是在陈述，让犬山贺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刚想斥责年轻人不要太好高骛远，但在对上路明非那双平静的眸子之后，他却突然沉默，然后就听到路明非突然换了个说：

“我之前不怎么喜欢你，因为你是日本人，还是昂热的人。”

犬山贺能够理解路明非对日本人的讨厌，但他没想到自己被讨厌的理由里还有昂热，而且听路明非的语气……

路明非好像对他改观了？

“因为你好像对昂热带着某种特殊的情感，以至于这种情感都蔓延到了我们身上。我，楚子航，凯撒，你似乎嫉妒我们。”人类观察者·路明非再度上线，一刀就戳进了犬山贺的心窝，甚至还在拔出刀子后再度捅了进去：

“今天也是。一开始或许你是因为楚师兄不讲武德而生气，但到了后来，你只是纯粹的想要赢过他，你夺刀之后的笑容做不得假，我好像对你的评价有些偏颇。”

“呵，可笑。”犬山贺才不想被一个小鬼指指点点。

“你觉得可笑就可笑吧。”路明非毫不在意，摇了摇已经空掉的两罐喷雾，没有放回医疗箱，默默记下了让伊莎贝尔之后补充的事项，转身离去前说道：

“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和昂热几乎一样，所以我很想知道同为七阶的你我究竟是谁更快，刹那和时间零又究竟差了多少，但你今天不是全盛状态，就算了吧。而且我对你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你留下是想占我这个老头子的便宜。”

“这么恶心的话竟然不能让我感受到恶心，更失望了。不过失望也是一种情绪，所以还好。”

“你个臭小子！”犬山贺因为路明非的歪题勃然大怒，但却也没做出更多反应，重新用和服包裹住伤痕累累的上半身，对着路明非的背影大喊道：

“小鬼，你对我的评价究竟是什么？”

“之前是为老不尊，现在……一个喜欢嫉妒的、哭喊着想要糖吃的小鬼头罢了。”路明非头都没回，已经快要走到体育馆门口。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仿佛有火山即将爆发。汽灯般的黄金瞳在路明非身后亮起，这一刻的犬山贺与之前所见纹身一样，露出狰狞恶鬼之相，原本放松的肌肉和筋骨在老人起身的动作间发出噼啪爆响，龙血前所未有的沸腾，意志开始压迫现实，领域随时可以包裹全身。

他问：

“小鬼，你说什么？”

路明非停下打开体育馆大门的行为，缓缓转身将仕兰校服外套甩在一边，用脚带上大门。闭合的门扉将夕阳一点点收束，他那拉得纤长的影子仿佛被深渊巨口吞没，最终只剩下了阴影中的男孩，回复道：

“我很少把话重复两次，所以接下来的话我也只问一次：你确定？还有，别叫我小鬼。”

“小……”

“砰——”

刹那·六阶，路明非停在了老人之前站着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放下右腿，扇形的痕迹将所有椅子掀翻，一道深刻的轨迹以路明非为起点，讲台蔓起的烟尘作为重点。

犬山贺甩了甩发麻的手臂，从讲台下面拎起狭长手提箱，甩出其中清冷锋刃，呼啸的风声将烟尘席卷一空，嗤笑道：“太慢。”

“确实。”装饰华丽的太刀盘旋着出现在路明非手中，熔铁的黄金瞳在夕阳中闪耀，

“如你所愿，七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