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淼淼没有多待,甚至连伊莎贝尔准备的鲜榨果汁都没来得及品尝就匆匆离开,以至于路明非只能接过女仆小姐送来的两杯果汁,一口气喝光之后锐评:
“我平常怎么就没这个待遇?”
“我最开始给您准备的就是鲜榨果汁,但您不是说‘这玩意没有香精和色素,不纯’么……”伊莎贝尔有气无力地吐槽。
从女仆小姐之前劝阻路明非尽量少喝奶茶来看,她其实还蛮关注自家主子身体健康的,只是无论用上何种说法,路明非只会面无表情的表示知道了,然后自顾自地咬着吸管猛嘬。反正混血种也不会被这点食品添加剂杀死,路明非开一次刹那也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罐饮料的糖分,所以伊莎贝尔也就随他去了。
“嗯……我喝饮料是为了爽,如果还考虑别的,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您说的对。”
不管伊莎贝尔心里认不认同,起码嘴上认同了,微微提裙行礼之后将地上的红白巫女服收起,又接过了路明非递来的杯子之后退出房间。
紧闭的房门将内外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外面是堪比战场的狼藉,伊莎贝尔为了不吵醒沙发上小憩的客人,正在蹑手蹑脚地做饭和整理房间;屋里是尚未被侵染的整洁,窗外雨声带来细密的白噪音,很适合睡觉。
但很可惜,路明非除了早餐之外什么都没吃,顶多就喝了几杯绿茶加上各种饮料和红酒,门缝中传来的红烩牛尾味道让他睡不着觉,只好简单收拾一下被绘梨衣翻乱的衣柜,走出房间觅食。
因为苏恩曦的存在,家里从来不缺零食,尤其是薯片。路明非随手拎起一袋,边发出“咔滋”声边溜进厨房,伊莎贝尔恰好扣上锅盖回头,看到路明非手里的薯片不禁再度无奈,劝告道:
“空腹吃薯片可能会造成胃部不适,但您不会听;同时我也建议您出去把……那位小姐连同猫咪一起叫醒。”
“这算是把气出在别人头上么?”路明非挑了挑眉头,依旧显得有些叛逆。
“不算。我已经习惯了您的行事风格,不会为此感到生气。”女仆小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男孩依旧我行我素的样子,露出一抹腹黑的笑容,旋即打开锅盖从牛尾骨上拆下肉块,吹凉之后送到路明非口中,轻声问道:
“味道如何?”
“很好吃,但我更饿了。”
但伊莎贝尔表示这道菜距离彻底完成至少还需要三十分钟,她提前给路明非品尝已经愧对女仆之魂了,如果现在就把这道菜端上餐桌她会羞愧到从楼上跳下去。
为了女仆小姐的生命安全,路明非只好离开厨房,主动拿起扫把完成对方尚未完全结束的打扫工作,同时忍不住吐槽起小鸟游和凸守掉毛严重且过于活泼,猫毛到处都是,若是全都收集并积攒一段时间,说不定都能做出两件猫毛背心给它们套上了……
半个小时后,伊莎贝尔宣布开饭。
睡眼惺忪的绘梨衣坐在餐桌旁边直点头,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用文字自我介绍,顺便还和伊莎贝尔写了句“姐姐好”。这使得女仆小姐心情不错,主动坐到了绘梨衣身边,用刀叉分离骨肉之后给她喂食,
而绘梨衣似乎也很习惯这种待遇,就算张着小嘴等喂食的姿态都充斥着乖巧和优雅,让路明非感慨真不愧是大小姐,同时豪放地从骨头上嗦下肉来,猛刨米饭。
至于隔壁的三人组,也不知道是被绘梨衣这个“大杀器”威慑到了,还是想要来一场久别重逢的聚餐,总之是没来蹭饭。路明非也没问,吃饱喝足之后终于洗了个澡,把皱皱巴巴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难得穿上了苏恩曦给准备的睡衣,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最后闭上眼睛早早睡觉……
窗外依旧未停的雨声甚至侵入到了路明非的梦境,让他回到了初中的一个傍晚,操场上一片白茫茫的氤氲白气,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雨丝过于绵密,还是气温变化生成的雾气。
那次的路明非没有忘带雨伞,不用顶着书包冲入雨幕,甚至还颇有先见之明地穿了不透气的秋鞋,可以用肩膀搭着雨伞边踢水边往婶婶家走。
路过车辆溅起了十几厘米高的水花,路明非像是不服输一样狠狠踢向水洼,水花超过了车轮,这让他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雄赳赳气昂昂地继续步行,可没过多久肩膀就再度塌了下去,扫视着周围车子,希望其中某一辆能够停下,露出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告诉他不用再回婶婶家了,老爸老妈带你去补上缺失的生日礼物……
很可惜,它们都没有停下,路明非也没有了踢水的兴致,带着些许失望走在雨幕当中,却又在拐角遇到了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家伙——
两只极瘦的小猫,缩在已经被湿透的纸箱里。
或许是被主人遗弃了?
路明非在心中思索,不知不觉就看了好久,甚至一只小猫都从纸箱里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躲进雨伞遮蔽的空间,又对着还在纸箱里的那只喵喵叫了两声,最后不成器地跑过去将另一只怂蛋拖了过来。
它们就这么缩在潮湿的地面上,互相依偎着减少热量消耗,略有不同的毛色挤在一起就像打碎又粘好的瓷器,充斥着不协调和破碎感,
路明非鬼使神差地拎起了两只小猫,把它们暂时放回了纸箱,又将雨伞留在了原地,跑去附近商店买了一瓶营养快线,再加上些许厚脸皮,从老板那里坑来一个小纸箱,冒着雨给小猫们重新搭了一个还算干燥的小窝,
最后雨幕中只剩下了男孩在雨中狂奔的背影,还有伞下的喵喵声。
他没办法把两只小猫带回家,因为他自己都没有家;他知道自己会挨骂,因为弄丢雨伞的借口;
但那又如何,路明非依旧觉得自己拯救了世界,抬头挺胸的迎着细雨狂奔,就像逃出肖申克监狱的安迪·杜佛兰,张开双臂拥抱阔别已久的任性和自由……
原来,相遇早就诞生,重逢也是命中注定。
“挺好的。”路明非无法感受到当时的激动,这场梦境并非由零主导,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的时候,距离醒来就已不远,况且还有毛茸茸的感觉在他鼻子上搔动……
毛茸茸?!
路明非豁然睁开双眼,迎上一双反射着亮光的玫瑰色双瞳。窗外的细雨已经停息,月色从忘记拉上帘子的窗户透入,又在绘梨衣的眸子里反射,映出清澈的绯红。
女孩头上顶着凸守,跪在床边蹑手蹑脚地想要把路明非枕边的小鸟游抓回去——正是后者在用尾巴给路明非带来毛茸茸的触感。
“小鸟游坏,绘梨衣好!”
女孩见抓猫失败,鼓起脸颊举着小本子给自己正名,然后用发亮的眼睛凝视男孩,重新写道:“可以帮我抓住小鸟游吗?”
路明非忍不住捂脸,终于想起了伊莎贝尔腹黑的笑容,也想起了那句白天不熬猫,晚上猫熬人至理名言。女仆小姐为了让路明非长个记性,故意用投食打乱他的思绪,让路明非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那句提醒,这才造就了如今的结果……
“恩将仇报啊,坏猫。”路明非没有追究伊莎贝尔的腹黑,反倒伸手抓住小鸟游后颈,将这只肥猫交给绘梨衣,心中琢磨着明天的熬猫事宜,但却悲哀的发现他需要上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连同绘梨衣在内的三只夜猫子依旧会持续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性,直到周末才有机会调整。
不,隔壁的三位女孩不用上学。路明非已然下定决心,看着绘梨衣逐小鸟游而出的背影宣告了这三只夜猫子的末日,同时忍不住长叹一声,重新躺回被窝酝酿睡意。
只可惜,数道明亮的光芒穿透他的眼皮,让路明非不得不睁开双眼,看向突然闯入房间的路鸣泽,还有与他一同出现的、如同萤火虫般翻飞的火焰符文,
“晚上好,哥哥。喜欢我送来的礼物吗?”
“你是指这些晃得我眼晕的东西,还是指外面的三只夜猫子?”路明非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将脑袋扣在枕头下面。
“当然是女孩和猫咪了。这些只是我在显摆刚获得的充电宝。”路鸣泽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连同那些符文都钻进了枕头,使得路明非强忍着把枕头撕碎的冲动,抬手敲了一下自家臭弟弟的脑壳,才让他收回那些“萤火虫”。
头上顶着浮夸大包的路鸣泽伤心欲绝地后退两步,又觉得不过瘾一般满天打滚,直到路明非再度抬起手臂才老实飘在空中,撇嘴道:
“又不是我吵醒你的,偏心。”
“那我等会儿给绘梨衣也补上一个。”路明非虚着眼睛吐槽,随后从床上坐起,撑着下巴看向路鸣泽,认真道:
“我就不问了,你把能说的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