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安神, 温知禾却怎么也定心?不下?来,脑子成一团浆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好窒息。
她闭眼几秒钟,均了两回呼吸,缓声?解释:“我在做足底按摩。”
“嗯,是?么。”贺徵朝的语气?悠然轻倦,令人听不出几分实意,只低低哼笑一息,“我当是?发生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要是?真出事了, 她怎么会有打电话的机会。
温知禾不理解贺徵朝在想什么,她看着?每秒每时变动的通讯时长, 抿唇闷闷道:“我本来是?要给您发定位的, 点错成通话了, 要不我先挂了。”
“嗯,不用急。”贺徵朝缓声?说, “你还要按多久?”
温知禾瞄眼计时器,并没有告知,只压低声?量问:“快了……您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不在家?,也没报备个信息。”贺徵朝不紧不慢道,“出门到现在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头偷摸筑了个新的巢穴。”
“否则宅家?将近半个月, 怎么会舍得出趟门儿。”
温知禾双眼微微瞪大,有些来气?, 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嘟囔:“我怎么可能在外面筑什么巢……而且宅家?那?段时间, 我也有事在做。”
“现在您清楚我在做什么了吧,可以挂电话了吗?”温知禾不再?毕恭毕敬, 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贺徵朝没应,故意沉默的须臾,仿若在逗趣儿。
温知禾能想象到,屏幕那?端他的模样有多……讨人厌。
他就像逢年过节,刻意把红包举高不给小孩的坏叔叔。温知禾脑海里莫名蹦出这种比喻,真是?越想越贴切。
她不甘示弱,软下?语气?问:“您要是?不挂,我就当您是?在想我,舍不得挂电话。”
贺徵朝嗯了声?,古井无波般:“我在回程的路上,确实有闲工夫通电话陪你。”
“放着?,别撂。”
温知禾的脸骤然红成猪肝,心?底仿佛有个小人在捶胸顿足。
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挖坑?是?流量的钱够花还是?……
“嘶……”温知禾皱起?眉头,依旧有些不适应这力度。
她的脸红得不行,喉咙也干,在憋憋屈屈一轮下?来后,才发现这通电话是?可以闭麦的。
也就是?说,她憋着?不说话的那?段时间分明是?在自虐。
温知禾要晕过去,在得到贺徵朝的准话,毅然决然将电话挂断。
出了包房,睡半个钟头的陈笛神清气?爽,瞥见面颊红润的温知禾,十分讶异:“你那?间暖气?开这么足?”
不,是?纯憋的。
温知禾没话讲。
各自离散,坐在车上回家?的温知禾,细品起?贺徵朝挂断前的话,忽然品味到不对劲。
他说要回家?,不会是?回……她那?个家?吧?
温知禾觉得很有可能,但很快,这种可能就得到了证实。玄关处,平时只存放女士鞋的鞋柜,俨然多了一双皮鞋。
做饭的秦姨见了她主动招呼,边解外套边笑眯眯道:“今天贺先生回来,你要是?还没吃,就赶紧洗手去吃饭。”
温知禾很含糊的嗯了声?,虽有预料,但心?里仍旧戚戚然。
越过走廊到客厅,拖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并不轻,已经就餐的男人,能听见不远处的动静。
温知禾本想绕路走衣帽间的楼梯,直达二楼卧室,却不曾想,被贺徵朝看见。
“不过来吃饭?”
贺徵朝淡声?问,漆黑的双眼掠过她的穿着?,眉梢轻抬,“怎么这身儿衣服还没扔。”
温知禾暗忖不凑巧,笔直地站在原地,两臂落在前方,规矩极了:“我马上去换,晚饭……我已经吃过了。”
贺徵朝略一颔首。
得了通行证,温知禾拔腿就走。
她还未完全?离开厅堂,就听见贺徵朝平淡稀松的话:“一会儿不用下?来,我上去找你。”
温知禾顿了下?,很难不对此发散思维。
她逃也似的抵达衣帽间,由于走得太急,毛衣下?的后背已经冒出汗津津的热。
温知禾脱了毛衣,再?把牛仔裤往下?捋,褪到小腿肚时,她看到原本膝盖上的伤,已经结痂了。
就像卡着?日子令她身体完好送上餐……
惊悚的念头一闪而过,温知禾立即把牛仔裤踩掉。
落地镜中,少女姣好白净的身体无处遁形,温知禾为自己挑了套保守的居家?服,兜兜转转,去了猫房。
一黑一白的两只猫,被养得油光水滑,不断围着?温知禾的腿蹭,下?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温知禾弯腰捡起?一只小麻球,还未直起?身,听到后方传来敲门声?。
她侧目眺去,只见贺徵朝落拓随性地站在那?儿,偏了下?头,意有所指。
温知禾慢吞吞:“我想陪它们玩一会儿。”
不待贺徵朝有任何微词,温知禾抱起?黑猫,向他走近,隔着拦门举高高:“你要不要也抱抱它?”
女孩无袖棉裙下?的两截藕臂修长白皙,箍着?黑猫的手上的对戒耀眼明显。
偏头望向他的双眼,和那?只猫一样澄明:“你看,它是?不是?乌漆嘛黑的,你猜它的名字叫什么?”
贺徵朝越过猫看向她,眸底渐渐变深。
他不难看出温知禾的故意卖乖,也明白她为何如此,许多时候他愿意配合,但仅限心?情?好、有耐心?时。
贺徵朝抬起?手,并未摸那?只猫,而是?落掌在她头顶,语调松散:“我知道。”
“你叫脏小猫。”他垂眼看她,散漫的语气?意味深长。
脏小猫……是?说她今天穿得脏?
联想过去,温知禾很难不这么认为。
他真的是?个品味很恶劣的男人。温知禾扯了下?唇,想把黑猫护在怀里,但猫已经顺着?两臂之间跳走了。
“很不乖,对么?”
男人依旧看着?她,低沉的嗓音再?度从头顶落下?。
这次他松开手,看向后方的黑猫,不紧不慢道:“没有主人的准许,自己跑下?去了。”
认识这么久,温知禾深刻地意识到,他这人说话总喜欢指桑骂槐。猫房在一楼,卧室在二楼。他的意思是?,她未经主人的允许乱跑。
主人。
温知禾心?中怔忪,原本弯起?的唇角渐渐下?平。
沉默的须臾,贺徵朝主动颔首,闯入她的视野,轻笑:“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温知禾思绪回笼,缓慢吁气?,主动对上他的视线。
贺徵朝总是?含笑睇她,但他那?双眼漆黑、平静,总是?透着?审视的意味。
主人,确实是?主人。把她当做脏小猫带回家?饲养的主人。
温知禾抬起?手,掌心?向上冲着?他,声?音温甜:“主人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奖励。”
“配合您认亲应该算是?任务……”温知禾明眸不偏不倚,说得坦然:“那?奖励呢?”
贺徵朝看她索要的姿态,眼底染了一丝意外,很快转瞬即逝。他本以为温知禾会恼羞成怒,脸上再?也挂不住完好的面具,倒不曾想她会借坡下?驴,说出这番话。
贺徵朝坦言,他确实喜欢温顺的女孩,但太过具有服从性,他反而觉得毫无挑战性、征服欲。
温知禾刚好,漂亮得刚好,贫穷得刚好,脾性也出奇的倔,很可爱。她不情?不愿时,她蹙眉不快时,总令他催生出想要箍着?她脖颈的冲动,这是?可爱侵略症,贺徵朝能立即冷静地判断出来。
很稀奇,纵使她虚与委蛇、扮乖装傻,做出一些逢迎他的姿态,他也觉得她极其?可爱。
只可惜这种可爱,廉价且不值一提。
“嗯。”贺徵朝虚应一声?,嗓音低沉:“想要什么?”
“我想拍电影,您可以无条件投资我,对吗?”温知禾问得干脆,并搬出先前的话术,“我记得您之前和我承诺过,会给我金钱方面的资助。”
承诺时隔不算久远,贺徵朝当然记着?这事。他看着?认真询问的温知禾,倒不曾想她还记着?这茬,本以为她所说的理想,不过是?赚大钱的幌子、路径之一,只要拿到一笔可观的钱就能忘记。
“其?实这段时间,除了拍那?些视频……我也研究了一些本子,写了点内容,不过都还在筹备阶段。”说到这些,温知禾慢慢多了丝窘态,更显得真切,还不忘谨小慎微地讨巧,“我知道这对您而言一定是?笔不小的开销,但我相信,您一定不会放任我不管的,也能说到做到。”
“策划书有吗?”贺徵朝淡声?问起?。
温知禾顿了下?,双眼不眨地望着?他,温温吞吞说:“……还没。”
她怔忪的模样太过纯良清澈,犹如还未从象牙塔走出来的学生,虽然事实也如此。
贺徵朝轻叹,并未有责怪的意味,温声?询问:“写了本子,有筹备的想法,但还没有策划书?”
温知禾抿唇,慢慢蜷起?索要的手掌心?。
这段时间光忙着?在网上当喷子,写本子的时间微乎及微……确实得立正挨打。
她不吭声?了,贺徵朝看得出来她的意思,沉默即肯定。
“写好策划书,做好案子,你可以投到我旗下?公司走评估流程。”贺徵朝缓声?引导,抬手捋开她的掌心?,在上方轻拍两下?,眉眼压得极低,“而不是?在这里眼巴巴伸舌头,找我要钱。”
他拍的两掌并不疼,配合这番话,温知禾的脸却臊得不行。
眼巴巴是?眼巴巴,她哪里伸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