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地?界辽阔, 倘若不上二楼,无?人会知晓发生什么事。
温知禾不知自己是怎么到二楼的?, 她整个人都晕乎乎飘飘然,每上一个台阶,步子都轻盈得没有实感。但真想象到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的?心境竟出奇得平静。
都夫妻了,做那档事也不意?外,再说了,就他的?外形身材, 也亏不到哪里去。温知禾心里默想,低头没注意?到前方的?路段的?拥堵, 腿一绷直, 险些撞上去。
贺徵朝低头斜乜她:“你写的?本子, 给我看看。”
温知禾满脑都是旖旎片段,听这话懵了下?:“什么本子?”
贺徵朝轻叹, 耐心提醒:“你创作的?本子,你想拍的?电影。写了多少,写了什么,没有方案也好,没有大纲也罢,让我看看。”
“我或许没那么专业, 但以商业性?的?角度,应该可以给你一些建议。”贺徵朝不紧不慢道, 颔首敛眉,看她茫然的?面庞, “我总得知道,我投资了个什么样的?电影。”
原来是指这个, 她还以为……想也是,这个老古董肯定不知道年轻人口?中的?“本子”是什么。
真稀奇,做之前还要了解她的?电影,考虑自己是否值得投资。温知禾一时之间竟不知他是单纯敬业,还是俗套地?想要装模作样聊些风花雪月,把这当?成情趣的?前戏。
她真的?看不透贺徵朝,但既然能拖延点时间,又何乐而不为。
本子在书房,所有拍摄用的?器械、理论知识书籍也都在这里。自从上回被贺徵朝抓包后,温知禾搞点什么创作,只要用不着外景,她都绝不踏出这里一步。
取了本子折返,温知禾看眼自己写的?内容,心底多少是没什么底。
贺徵朝人已经?在卧室的?小客厅等她了。温知禾站定在他跟前,观他伸来的?手,攥紧本子,为自己挽尊:“其实我这段时间主要在忙网上的?一些事情,所以写得不多。但故事基本脉络已经?有一个详细的?提纲。”
贺徵朝嗯了一声,接过她的?本子,随性?地?翻看。
温知禾见他目光专注,心里不由打鼓,一下?又一下?。
贺徵朝不难注意?到她灼热的?视线,也知晓她会紧张。事实上,虽然他本硕博读的?是金融专业,但对艺术也并?非不是没有浸染,他或许没法给到过于专业的?见解,可好故事是不难辨别的?。只可惜,不论从商业性?质还是故事趣味性?……温知禾递交的?答案,都实在不合格。
他也曾有过一段时间,被母校特意?聘请回去做讲师,面向那些好学?的?但并?不聪慧的?学?生,他很?难说重话。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他的?妻子,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太太——即使他们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贺徵朝缄默片刻,发出自认为最温和的?问题:“你本科的?老师,都教了你什么?”
“……”
温知禾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他的?话外音。
甚至事到如今,他还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学?的?是编导。
温知禾从未对贺徵朝、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有过任何幻想,但在这一瞬间,她真的?莫名有种大失所望的?感觉。
太糟糕了。
温知禾轻叹,松懈双臂,以毫无?波澜的?平静语气缓缓悉数:“大学?英语,高等数学?,程序设计基础,计算机组合原理,系统结构之类的?……计算机专业课程和大学?必备课程。”
说到最后一个字,温知禾看着他的?双眼,皮笑肉不笑:“先生,我学?的?不是编导,您搞错了。”
不是科班出身,那也情有可原。
贺徵朝并?未因为她的?纠正而内疚,仅做冷静的?判断。
他也没有顺着温知禾的?话表示意?外,而是起身将剧本递还给她:“你写的?内容,说实话,既空洞又不落地?。你想要拍出女孩逃离大山的?艰难困苦,但我并?没有看出来,有的?只是枯燥无?味的?重复叙事,和你自认为的?假大空内容,毫无?意?义,没有铺垫和递进。”
“一个好的?故事,它不应当?只有故作深沉的?内核,还必须拥有看点。”
言至于此,贺徵朝明白,光给个人建议是无?用的?,看温知禾渐渐变化的?表情就知道。
她不明白,甚至有些不服气,完全的?学?生作态。
贺徵朝也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就是完全正确的?,但他知道,该让她做出怎样的?行动。
他低眉,居高临下?地?看她,温声建议:“作为导演,你该亲力亲为的?事情确实多,但作为并?不算专业的?新人,你完全可以向专业的?编剧请教,或聘请他们为你写合格的?故事。”
“否则以你现在的本子,很?难通过评估。”
到最后,贺徵朝还是给予了现实的一击。
温知禾微微屏息。她没想过贺徵朝会真给建议。
对于一个创作者而言,将自己的?故事递给旁人当?面处刑,无?疑是骇人惊恐的?事。
她虽然不意外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评价,且也认同贺徵朝的?话,但燥热的?面颊告诉她,她真的?很?不服气。
人总是这样,害怕训斥害怕批评,温知禾也不例外。
贺徵朝站在跟前,离得很?近,臂弯支在圆桌上,越过她的?身侧,像是将她笼罩。
温知禾难抵他浸透周围空气的?木质香,呼吸微停,抬眼闷声问:“你不会睡了我,又不肯帮我吧?”
“贺徵朝,你说话不算话。”
如此负气的?话,她说时还皱着眉头,就好像他的?确蒙骗了她。
贺徵朝心里发笑,撑掌挪滑,又一倾身,低哑的?嗓音几乎充斥耳廓:“睡哪儿了?”
在他俯身靠近的?时候,温知禾便已经?下?意?识后退,可不待她脚后跟落地?,他撑桌的?手,就已经?箍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携起来,推到桌上。
裙摆堆叠在要窝,大腿后侧密切地?贴合在冰冷的?桌面上,冷得温知禾头皮发麻。
没有防备的?,贺徵朝将她双膝分开?,以西?装裤抵着。
身侧有他两?只臂膀拦截,腿窝卡在桌边,温知禾退无?可退,就连小腿都没法动弹。
在这种情况下?,温知禾瞬间应激。她双眼蓄了层雾气,两?只手不断地?捶打他:“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她捶得胸腔震荡,但并?不算疼。只是两?只腿……夹得太厉害。
贺徵朝压下?紧意?,轻呵口?气,以并?不算轻的?力度,在她的?芘股上落了一掌。
布料堆叠得厚实,这一巴掌略显沉闷。温知禾被打得立即直起腰板,没忍住抽噎:“疼……”
这声音和电话里一样。
贺徵朝垂眼看她,嗓音平静得没什么情绪:“知道疼就别乱动,否则下?个巴掌就指不定落哪儿。”
话音甫落,温知禾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紧抿平双唇,以一种极为幽怨的?目光看他。
泪盈盈的?,酡红的?。
贺徵朝微眯双眼,默不作声地?抬手,想去拭干她眼角的?泪。
温知禾很?轻微地?偏了下?头。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心脏也跳得毫无?章法,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声音却?滞涩极了:“你还没给我婚检报告……”
她说得含糊低微,贺徵朝没听清,颔首迁就:“什么?”
“婚检报告……!”温知禾重复道,吸了吸鼻子,“就算要做,我也要知道你是否干净不携带任何疾病。”
温知禾知道这番话有多出格,但她已经?顾不上了:“贺先生,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您也不想我今晚以后,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的?日子里吧?”
最后的?请求、活在担惊受怕的?日子里。
贺徵朝实在好奇,温知禾这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样的?内容。
他按着她的?下?巴唇角,难辨情绪地?轻笑:“无?理取闹。”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病?”
他低声问,指腹一寸寸捱过唇瓣,一下?又一下?,嵌进她的?唇角,抵在贝齿上。
温知禾能尝到他薄茧的?纹路,指尖的?咸涩。张开?唇超过数秒,她觉得自己的?口?水在不断分泌。
她眨眼的?频率都变得极缓,遑论延迟到六秒一回的?呼吸。被雨水打湿,粘在蛛网的?蝴蝶也不过如此,区别在于,蝴蝶无?力再振翅,越挣扎越束缚,可她不是。
温知禾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思绪回笼时,她已经?用齿尖轻轻硌着他的?手指了,即使想咬又不敢咬,但仍旧隐隐加重咬合的?力度。
唾液外溢,濡湿了指纹,齿尖也落下?一点针眼,这是温知禾在他身上留下?的?疼痛,低微得不值一提,犹如猫舌的?倒刺在刮挠。
逆光之下?,男人的?面庞轮廓浓稠深邃,嗓音低沉喑哑了许多:“怎么不说话了?”
温知禾如梦初醒,心跳猛然漏一拍,以肘支撑,身体向后倾斜,想远离,可她含着贺徵朝手指的?口?腔,却?粘连出一丝连绵的?细丝。
水涟涟的?,下?坠的?,在顶灯的?照耀下?,更?加显明。
温知禾的?脸更?烫了。她真的?从未见过这么……
一只手抵垫在腰上,制止她最后的?后退。
贺徵朝呼吸略沉,轻叹重述:“说话。”
他下?达最后通牒,温知禾直溜溜望向他,不得已抿唇:“不就是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