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旖是后面来的,错过了许倩子认亲的瓜。
此刻见到许倩子在现场,
关月旖无比震惊!
——不是说,许倩子和许家没关系吗?
那许倩子怎么会在这儿?!
关月旖看向许倩子的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
许倩子看向关月旖的眼神,也是既妒且恨。
之前她来认亲时,不曾留意到许培桢与关春玲。
后来,她爷爷一家子为了房子,集体朝着许培桢开火……
许倩子才认出来,许培桢,是哪天在便宜坊里和关月旖、关月旖她妈一块儿吃饭的男人,
又顺藤摸瓜地看到了关春玲,
再听到许家人是如何气愤填膺地大骂许培桢娶了媳妇儿不要家人的……
许倩子明白了。
这个名叫许培桢的男人,是关春玲的丈夫!是关月旖的继父!更是她许倩子的……堂叔?
许倩子目瞪口呆。
她无法接受……
在她心底深处,关月旖和她妈妈关春玲才是生活在最底层社会的蝼蚁。
她们应当贫穷下贱、孤苦无依,
而她许倩子的父亲许培光,才是关氏母女能够得着的天花板!
所以许倩子想不明白,
为什么关月旖能拥有一件那样精致高档的漂亮棉衣?
为什么关月旖能坐在高消费的老字号餐厅里用餐?
为什么……关月旖的妈妈会嫁给那样矜贵儒雅的男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怎么在这儿?”关月旖问许倩子。
许倩子呆了半晌,才反问关月旖,“你怎么在这儿?”
“我路过啊!”关月旖理直气壮地说道。
许倩子:……
不远处,还没来得及上车的张建新也看到了与关月旖面对面站着的许倩子。
张建新对许倩子的为人,并没有直观的了解。
但在张建新的认知中——桐叶镇就没有一个好人!或者说,在他的梦里,月月的过去,一直是不幸的。这些不幸,就是桐叶的故人带来的。
许倩子就是桐叶镇的故人。
所以张建新对许倩子有着主观上的防御与厌恶。
于是张建新站在那辆挂着军牌的豪华轿车前,喊了关月旖一声,“月月!”
关月旖应声回头。
许倩子也跟看向了张建新。
许倩子看到了一个衣品不凡、年轻清俊的英俊少年。
少年微眯着眼,冷冷地扫视着许倩子,眼神冰冷、面色不善;
但当他的眼神移到关月旖身上时,又刹时间冰融雪化,春暖花开。
他含笑冲着关月旖说道:“要么赶紧回,要么找个地儿取暖,别冷着了。”
关月旖点头,还朝他挥挥手,意思是你赶紧走吧!
——别耽误我骂许倩子一顿。
但,张建新好像有种“你要是不赶紧离开那地儿我就不走了”的意思……
看着向阳街上已经有了塞车的迹象,
关月旖没办法,只好放弃许倩子,转头去找她妈妈了。
而这时,方才向姜宽表过态的居委会领导、街道办事处领导等,并没有理会被扭送进派出所的老爷子许致庭,而是拉着王秀凤、许培耀等人直接去了居委会接受调解,
许培桢和关春玲也跟着去。
关月旖只好也牵着妹妹,跟着六奶奶一块儿朝着居委会走去。
张建新见关月旖远离了许倩子,这才放了心,上车走了。
许倩子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高档豪华的轿车徐徐离开。
她有些眼热。
心底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
一点一滴全是酸酸的嫉妒、辣辣的恨意。
关月旖带着妹妹去了居委会以后,
许培桢和关春玲不让孩子们参与这种现场撕逼活动中来,便让六奶奶领着孩子去了隔壁的空办公室。
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知道关月旖和小月月是许培桢的孩子,许培桢又是首长姜宽的熟人……
于是他们抬了个炭盆进来,让关月旖、小月月和六奶奶在这儿烤火。
关月旖听着隔壁办公室里,许培耀他们一声比一声气急败坏的愤怒嘶吼,总觉得形势不大好,无数次想过去看看,
可六奶奶又很坚持地执行着许培桢的交代,怎么也不让关月旖离开这间办公室。
最后,关月旖抱着妹妹,姐妹俩窝在沙发里都睡着了。
关月旖醒过来的时候,注意到窗子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妹妹还在呼呼大睡。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妈妈和阿大,至少仍在斜对面的办公室里,与王秀凤、许培耀他们一块儿接受调解。
但,
大家的情绪,明显已经平静了下来。
关月旖竖着耳朵听,
一个应该是充当调解员的男人说道: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王秀凤的诉求是,从家庭存款中挪出三万块钱给她,同时呢我们居委负责帮她找一个售价在两万元左右的房子,剩余的一万元留作她的存款。另外,王秀凤的三个儿子,每人每个月要交三十元赡养费给她。王秀凤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离婚……”
“许培耀的诉求,是希望我们居委会帮着去和单位说一说,在他退休之前解决级别问题。另外呢,许培耀同意每个月付给母亲王秀凤五十块钱的赡养费,如果母亲生病需要住院治疗,费用是兄弟仨平分……”
“许培煜的诉求,是希望我们居委会能帮着解决他小儿子的工作问题,这个呢,我们居委会想办法推荐一个临时工的工作哈,保证基本工资在六十块钱以上!在赡养母亲这方面呢,许培煜承担着和兄弟同样的责任……”
“许培煊的诉求是……”
顿了一顿,男人又道:“现在我们来说说许培桢同志和关春玲同志的诉求。”
“主要就是,希望能收回向阳街十八号四合院子的所有权,并且希望许致庭一家搬出去,对吧?”
关月旖听到了阿大的声音,“对。”
男人又道:“那之前您说的四十年房租……”
许培桢道:“我必须讨要回来,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大伯对我有恶意的隐瞒。”
“那您心里有目标价位吗?”
许培桢沉吟片刻,说道:“许致庭毕意是我的堂伯父,我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
“要认真说起来,其实在他十来岁的时候,这房子就归我们家的,他从住了不止四十,六十年都有了。”
“但这房租确实不好算,所以我要八千块钱吧!”
“要是他觉得这价格不公道,那我也可以再请乡亲们来商量商量……”
调解员还没说话——
许培耀已经大声说道:“八千就八千!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能当我爸的家!”
他心里很清楚,许培桢确实没有痛打落水狗。
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十来间房呢,要是真的租出去……就凭着这地段、这漂亮整洁的格局,一间房至少能租上十来二十块钱!
千万别再算账了!
就这样儿吧!!
许培桢表示同意,又问许培耀,“那你们什么时候搬?”
这一次,许培耀迟疑地说道:“能让我我们兄弟和我妈先商量商量吗?”
很快,其他人陆续从那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关春玲一看到了关月旖,赶紧过来抱了抱女儿,发现女儿身上是暖暖的,这才放了心,先问你妹妹呢?
知道小月月正在那边儿屋里睡觉,关春玲松了口气,又问关月旖,“饿不饿?咱们可能还得再耽误一会儿……这打铁要趁热,趁老头儿被关进派出所了,得赶紧做好一切准备。”
另一边,许培桢掏出钱递给六奶奶,“我们没来过这儿几次,不是很熟悉这附近哪儿能买到快餐。烦您跑一趟,给每一个人都买一份饭回来。”
六奶奶有些心疼,“这差不多有四十多个人了……”
“没事儿,能解决问题就好。”许培桢说道。
六奶奶只得应下,匆匆离开。
关月旖则抓紧时间问妈妈,“妈,他们怎么会同意啊?我还以为他们死活不肯搬呢!”
关春玲小小声解释,“还是调解员厉害、负责任啊!主要就是从几个方面来劝的,”
“一是许培耀他们都有单位,事情闹大了不好看。”
“二是许培耀他们其实单位都有分房,他们是有地方住的。当然了,他们也提出了这样那样的要求,居委会也全都答应了,会帮着他们去解决……”
“最重要的是啊……”
说到这儿,关春玲看了一眼许培耀他们呆着的那间屋子,愈发压低了声音,“……现在闹出了许倩子和许培光的事儿!”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之前你阿大一直说他不认识许培光!他确实不认识,但架不住……原来许培光是许致庭的私生子!”
“现在呢,许培耀他们就是很生气老爷子临到老了,还闹个私生子出来……意思就是在怪许培光摘桃子,知道如今老爷子年纪大了,没几年活头了,他赶紧跳出来认祖归宗,就是为了分房子分遗产呢!”
“所以他们现在才同意放弃那个四合院……”
“要不然啊,我们要是真告到法院去,那传票直接寄他们工作单位去,你就说吧,他们丢人不丢人!何况要是真去了法院,我们肯定不止只要八千了……”
关月旖连连点头,然后又问,“所以他们甚至同意让老太太和许致庭离婚?这么一来,正好把家庭存款挪到老太太这儿来,将来就算许培光来认亲,那也一分钱都分不着!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