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过程不重要,结果很重要
“苏汉泽,你对芽子做了什么?
王八蛋,你要是敢碰芽子一下,我保证和你没完!”
苏汉泽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张凯,不禁冷笑一声。
用调侃的语气刺激起张凯。
“阿sir,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动芽子一下你就要和我没完,那刚才我们在酒店的房间内玩的好happy,你岂不是要把我碎尸万段?
我不瞒你,刚才我们没过瘾,现在我下来,就是再去士多店买胶笠的!”
“冚家铲,你去死啊!”
被刺激到彻底破防的张凯,眼下再也顾不得许多。
挥舞起拳头就朝苏汉泽打了过来。
只不过他这种三脚猫的身手,苏汉泽哪会放在眼里。
在张凯的拳头距离自己的鼻子还有不到三存距离的时候,苏汉泽身形暴动。
他一个挪转倒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绕到了张凯身后。
随后岔开右手五指,揪住了张凯的后颈脖。
左手顺势抓住张凯的腰部,随后腿部发力,一个扫堂腿把张凯制服在地。
苏汉泽用一种差人抓贼的姿态,把张凯摁在地上。
看着还早咆哮的张凯,他只得把扣着张凯肘关节的手微微一用力。
出言警告道:“不是你差佬这层身份,今天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扑街仔,我和芽子从上楼到现在,过去了不过二十分钟而已。
你契爷我床上一次,最起码半个小时起步。
你个虾头痴咗线,怎么好意思拿你师姐的名誉乱开玩笑?!”
说罢苏汉泽松开了张凯。
听完苏汉泽这些话,张凯才稍稍冷静了一点。
他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右手捂住酸痛的左手关节。
试探性询问道:“你们……你们真的没什么?”
“有什么又怎么样?怎么,我不可以和条子拍拖啊?”
二人交谈之际,电梯门再度打开了。
芽子面无表情的从里头走了出来,正好撞见针锋相对的二人,当下心里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把目光从苏汉泽的身上挪开,走到了张凯身边。
冷语道:“丢人现眼,收队,有什么话,回去再慢慢和你说!”
说罢芽子便留给二人一个傲然的背影,快步朝酒店外边走去。
张凯没有多想,皱着眉头瞪了苏汉泽一眼,也跟着芽子的步伐,仓促离去。
这时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才惊魂未定的走了过来,关切地朝苏汉泽问道。
“先生,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小姐,8015和8011可以退房了。
房卡在房间里头,麻烦你们自己去取一下。”
在苏汉泽离开之后,两个前台接待一脸痴状看着苏汉泽远去的背影。
其中一个用一种星星眼状对同事说道。
“年轻,有型,难怪有两个靓女会同一时间去他开的房间。
阿芬,他一定多金的啦。”
“可是……他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又是无眠的一夜,苏汉泽并没有选择去场子里消遣。
他早早的返回自己的住处,连浩东那边,他已经打算交给芽子,用作他和o记谈判的筹码。
因为韩琛的事情,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捅出这么多篓子。
不过还好,这些事情,总归在今晚要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苏汉泽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了。
从凌晨三点,直到翌日下午,他才从睡梦中堪堪醒来。
在洗漱完毕之后,他便下楼,准备找个地方,先把肚子垫饱。
吃过饭之后,他又去波鞋街买了份生滚猪肝粥,准备去时钟酒店那边探望一下公子俊。
眼下公子俊已经能起床进行简单的一些活动了,那边也有公子俊的契女在随时照顾他的起居。
但公子俊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受得伤,现在得闲,不去探望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在来到时钟酒店门口的时候,苏汉泽还未进门,有个睇场的马仔看到苏汉泽过来了,便急忙迎了上去。
“泽哥,你来的真是太好了!
快去里面看看吧,西贡那边来了个人,指名道姓非要见俊哥一面。
我告诉他俊哥现在在养伤,不方便见人,但他非要在这里等!”
苏汉泽皱眉:“西贡的谁来了?”
“就是那个专门做套牌车生意的大傻,我听他说,前段时间俊哥好像在他手里买了台车。
现在苦主寻到西贡那边去了,威胁大傻把车交回去,大傻是来赎车的!”
“大傻第一天出来混?过了手的车,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苏汉泽把生滚粥递给这个睇场的马仔,说罢对其嘱咐道。
“去,把粥给公子俊送上去,我来会一会这个大傻。”
当公子俊走到时钟酒店的前台时,才发现为什么睇场的马仔没有直接把人哄走了。
逼仄的时钟酒店前台大堂内,不过十尺长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鼻青脸肿,愁眉不展的大只佬。
其身边坐着两个开工的小妹,显然大傻是买了小妹的钟,才硬赖在这里不走的。
“你就是大傻?”
苏汉泽看着面前的大只佬,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声。
大傻正在那埋头抽着闷烟,听到苏汉泽的询问,猛地抬头。
与此同时,两个被大傻买钟的小妹连忙笑着向苏汉泽打招呼。
大傻这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后生,就是最近在钵兰街风头正旺的苏汉泽。
“泽哥,我就是大傻!”
大傻咧嘴一笑,赶紧把烟丢在地上踏灭。
弯腰躬身,递出支烟给苏汉泽,一脸谄媚的样子。
苏汉泽没有去接大傻的烟。
只是走到吧台里边,拉条椅子坐下。
开口道:“我听场子里的细佬讲,你是来找公子俊赎车的?
怎么回事?你们西贡做套牌车的,还有把买家的信息泄露出去的规矩?”
“泽哥,你可冤枉我了!
我大傻在西贡做了这么多年的套牌车,从来没有泄露过任何一个买家的信息!”
眼见苏汉泽不去接烟,大傻索性把烟放回了烟盒。
继续开口道:“只是这次不凑巧,我前段时间卖给公子俊的那台mr2,正巧是长乐的飞女从铜锣湾那边偷过来的!
你猜猜这是谁的车,是你们洪兴靓仔南的啊!
他带人在西贡堵我,打得我也妥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认栽,把这台车赎回去算了。”
苏汉泽不禁嗤笑。
“居然是陈浩南的车,偷车的那个飞女是不是长乐飞鸿的女仔,叫苏阿细?”
“泽哥,这你都知道?”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不过大傻,我想说的是,在自家陀地都能被几个飞仔堵,活该你挨这顿打。”
“泽哥,你不要笑我,我背后要是靠着洪兴这种字头,又怎么会在西贡海边搵这么些年的食?
希望你能帮忙和俊哥通声气,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把车赎回去算了。
最多当这些天我免费借车给俊哥试驾,下次俊哥再来选车,我可以再给优惠啊!”
看着苦苦哀求的大傻,苏汉泽也并不想去为难他。
自打自己下定决心拉拢吉米仔开始,他就钟意和这种靠海的捞家去打交道。
大傻这人在西贡混了这么多年,虽然混的蛋散了一点。
但长年累月做黑车买卖,经常跟走私船出海,去东瀛,台岛那边采购零部件。
指不定日后自己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苏汉泽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份纸笔,随后丢在了吧台上面
开口对大傻说道:“留个联系方式,等我去和阿俊商量一下,晚点给你打过去?”
“多谢,多谢泽哥!”
大傻闻言,当即抓起纸笔,飞速在纸上写下一串号码。
随后交到苏汉泽手中,不忘叮嘱道。
“泽哥,麻烦您尽快和俊哥商量一下。
靓仔南那伙人凶,他们话今晚八点之前我不交车,就要斩断我的手筋。
我惹不起你们洪兴的,麻烦让俊哥网开一面……”
“行了,少在这啰嗦,回去等消息!”
苏汉泽接过纸条,不耐烦的挥手。
大傻唯唯诺诺,只得收声离开。
收起大傻留下的电话号码,苏汉泽便往楼上公子俊的住处走去。
再见到公子俊的时候,公子俊已经坐在屋子里那处小窗前面,看样子是在活动筋骨,顺带透透风。
旁边的桌子上摆着自己刚给他带回来的那份生滚粥,只是简单吃了两口。
“阿俊,躺不住了?”
直到苏汉泽扣响了并未关闭的房门,公子俊才回过神来。
看到苏汉泽后,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泽哥,我昨晚听说忠信义被警队那边打烂了,连家兄弟生死不明,是不是你的手笔?”
“扑街,你怎么和个女人一样,这么钟意八卦?
不谈这些,我和你聊点其他的事情。”
见到苏汉泽有意岔开话题,公子俊也识趣的点了点头。
苏汉泽坐到公子俊身边,开口道。
“西贡的大傻,刚才来找你了。”
“他来找我干嘛?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我这些天日日叮嘱这边睇场的马仔,任何陌生人都不准接近你房间半步,哪个敢放他上来看你!”
苏汉泽顿了顿声,随后说道。
“你从大傻那边淘来的那台车,你知道是哪个的吗?”
“谁的?”
“陈浩南的!铜锣湾那伙人昨天查到了底,去西贡找了大傻。
大傻扛不住打,只得答应他们把车交还回去。
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赎这台车的。”
公子俊不禁哑然失笑。
“我屌他老母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就是这么巧,我早告诉你,揸车如同揸波。
别人挤过的,总归不如自己一手的香。
现在我的意思是呢,不如卖大傻一个好算了。
这台车,让他拿钱赎回去,等你伤养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去给你买台新的。”
面对苏汉泽的说法,公子俊收敛起笑容。
苦笑道:“泽哥,我是没有意见的。
只不过大傻现在来要车,恐怕太迟了点。”
“怎么说?”
“前段时间你不是借我的车出去兜风吗,大头仔也相中了这款敞篷。
正好近段时间我动不了身,就把车借给他出去耍了几日。
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这家伙八年苦窑,把脑子给蹲傻了。
本来之前车技就烂,昨天深夜带女仔出去兜风,在西九龙那边撞到了坛!”
苏汉泽不禁一怔:“有这种事情?人没事吧?”
“人倒是没事,皮外伤而已,只不过车是撞烂了。
现在还停在深水涉的修理厂,没个两三天,估计修不妥!”
公子俊说着润了润喉咙,看向苏汉泽道。
“现在怎么办俊哥?总不能让大傻拖条烂车回去吧?”
苏汉泽摇摇头:“既然烂了,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们和西贡这群人一向没有什么瓜葛,车又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今天晚上让他过来拖车,他愿意要就要,不要你就自己留着。”
公子俊笑笑:“我以为泽哥你和大傻谈了什么条件呢,原来是单纯卖他个好。
既然这样,那干我屌事,这车我也懒得修了,真他老母的晦气!”
在忠信义的场子还在被警队有条不紊的清理的时候,许欢那边的动作倒是很快。
他在用过午餐之后,便给苏汉泽打来了电话,通知他除开他在外的四个叔伯,他都已经打过招呼了。
大部分对于把场子交给洪兴去看,都没有什么意见。
唯独油麻地的四眼蛇,对许欢的提议颇有微词。
许欢告诉苏汉泽,四眼蛇早年便是做白粉买卖起家的。
后来在廉政公署成立之后,随着港岛最大的毒枭跛豪入狱,四眼蛇不得不选择悬崖勒马,放弃掉粉档这行暴利的生意。
但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坚信社团捞偏门,做哪一行都不如做白粉。
尤其是忠信义在连浩龙坐庄之后,四眼蛇早期给连浩龙提供过不少经验。
可以说连浩龙能把白粉做成忠信义的基本盘,四眼蛇这人功不可没。
从许欢这了解到情况之后,苏汉泽便提出了能不能放弃掉四眼蛇的场子,只留下其他几个叔伯的睇场权移交到这里来就好。
这个提议当即被许欢否决。
做白粉生意起家的,底子毕竟雄厚一些。
四眼蛇在尖沙咀一代的场子虽然只有六家,但和其他叔伯的场子形成犬牙交错之势。
如果他的场子让其他社团的人去睇,势必苏汉泽在尖东插旗的想法不会成立。
但是许欢表示可以把四眼蛇单独约出来和苏汉泽谈一谈。
至于他们能不能谈妥,自己就管不着了。
从亲手做掉连浩龙之后,许欢对忠信义的情感,就愈发显得寡薄。
对于他而言,自己现在是个功成名就的商人,过往种种,早随着公海上的那一声爆炸,烟消云散了。
晚八点二十分,许欢在油麻地的粤丰酒楼设宴,充当起这次讲数的和事佬。
二楼的雅间里边,一张足能容纳十二人就坐的圆桌,就围坐了苏汉泽,许欢,以及四眼蛇三个人。
许欢坐在主位,苏汉泽和四眼蛇两人分别在左右两边作陪。
满满一桌子,十八个大菜,许欢算是给足了苏汉泽的面子。
“你们两个,要不要饮点?”
在菜上齐之后,许欢拿出一瓶珍藏的干红,向二人询问道。
坐在许欢右侧的四眼蛇率先开口。
“四哥,喝酒就算了。
我一向最敬重你,但今天有些话不说清楚,我没心情吃东西!”
“无所谓,我今天也不是来给谁摆台子的。
现在你也看到了,忠信义已经没了!
大家有什么话敞开了说就行,说开了,具体怎么处理你的那些场子,我不插手!”
“有四哥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四眼蛇如释重负,他把目光放落到了苏汉泽的身上。
发现苏汉泽也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在进入这间包厢之后,苏汉泽还是第一次开始审视四眼蛇。
这人五短身材,微胖,一张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属于那种丢在街坊麻将馆里,不注意看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唯一显然的地方,反倒是他架在鼻梁上那副大号的黑框眼镜。
可能这就是他外号的来源了。
四眼蛇出身询问道。
“你就是洪兴的丧泽?”
“没错,希望阿叔多多关照!”
苏汉泽礼貌性的笑了笑,四眼蛇却依旧板着一副冷脸。
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四哥答应过你什么。
总之其他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我手里的这些场子,不钟意交给你们洪兴去睇!”
“四叔,洪兴的打仔个个犀利,场子交给谁去睇不是睇?
不如卖我个好,大家一起发财。”
“我不想和你解释太多,总之今天我能来,完全是给四哥面子!
其他的事情任凭你说烂舌头,我都不会答应!”
“阿叔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
苏汉泽依旧笑容洋溢,开口道。
“尖沙咀这种地方,社团之间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情。
如果我接手了其他叔伯的场子,到时候和别的社团晒马开片,打到阿叔你的地盘就不好了!”
“你是在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苏汉泽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随后把烟盒掷在桌上,随后继续说道。“阿叔,我清楚你是做什么起家的。
我也清楚,洪兴有不许走粉的规矩。
总之我的人在你那边开工,只是为了保证尖东广场这十八家场子,全部由我们洪兴话事罢了。
至于您老人家钟意做什么生意,和我们洪兴无关。
我们洪兴只管保证你场子里风调雨顺!”
在苏汉泽这番话说出口之后,四眼蛇再度把目光放在了许欢的脸上。
结果许欢只是低头不语,只顾用一块手帕,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手中的那瓶红酒。
这一举动,搞得四眼蛇心中也是没底。
但最后他还是一咬牙,放低姿态,喊了许欢一声。
“四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您能不能说清楚点?”
“四眼,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真话只怕你不爱听。”
“四哥,如果是你的意见,还轮得到我爱听不爱听吗?
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就说过了嘛,大家只管把话敞开了说!”
咚——
许欢把手中的红酒摆放在玻璃转盘上面,朝愁眉苦脸的四眼蛇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他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向四眼蛇问道。
“四眼,从你做第一笔白粉买卖开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四眼蛇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后马马虎虎报出一个数字。
“大概二十……二十二年了?
记不太清楚了,总之当年跛豪控制了港岛八成货源的时候,我是托人从他手里讨到的差事。
专门负责在元朗,屯门这些乡下地方散货。”
“行了,没人问你当年是怎么摸到这门生意的。
我再问你,这二十多年,从你手上卖出去的粉,够不够让你在苦窑里蹲到进墓地山的那一天?”
四眼蛇皱眉:“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提醒你!
现在全港岛的警队,哪怕指挥交通的都在盯着忠信义!
连浩龙现在不知所踪,警队那边捞不到功,你猜猜他们会不会把忠信义翻个底朝天?
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敢去卖粉,是怕差佬查不到你的头上来吗?!”
许欢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未了,他直接一拍桌子,训斥道。
“四眼,不要以为这些年你学聪明了,懂得找个代理人去替你打理粉档的生意,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
我警告你,大家出来混了这么多年的老弟兄,哪个的底子都不干净!
如果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们这些老家伙添堵,不让我们过安生日子,那他是什么下场,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许欢色厉声茬的一番话,说的四眼蛇直冒冷汗。
他用手梳了梳头上稀疏的几根头发,栽低脑袋。
唯唯诺诺答道:“四哥,是我考虑不周!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唔住,实在对唔住!”
千言万语,比不过许欢眉头一皱。
眼见四眼蛇服了软,许欢的表情再度换成一副和煦的笑脸。
“对咗,你能想明白真是再好不过了。
大家都一把年纪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要去玩命,手上的钱够就行了。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由丧泽带人去尖东接手场子,以后大家就都是自家人!”
说罢许欢对着包厢外头大喊一声。
“服务员,开酒!”
……
这顿饭,四眼蛇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饭毕之后,便心事重重的找了个说辞,率先离开了饭局。
其离开之后,苏汉泽摸出一支烟点上。
望着包厢的大门,开口对许欢道。
“四叔,多谢关照了。
没有你出面,我估计这件事情没这么容易搞定。”
“你真的以为搞定了?”
许欢嗤笑一声,道:“衰仔,你没走过粉,所以有件事情你搞不清楚。
这卖粉的,比食粉的更容易上瘾!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白粉生意,要想让他放弃掉这门生意,简直比不让狗去食屎还难!”
苏汉泽点点头。
“我知道,但是只要他点头同意,把场子交给我去睇,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什么难题了!”
四眼蛇在离开油麻地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住处。
他上了自己的车,拨通一个号码。
最后开着车直接往弥敦道的一处商务大厦驶去。
迎宾商务大楼,五楼的一家健身房里。
一个身穿紧身背心,三十多出头的精壮男子,正躺在一张软垫上,做着一组杠铃卧推。
有马仔凑到其身边。
“沙蜢哥,四眼蛇来了。”
东星的沙蜢闻言,当即把身上的杠铃卧推到架子上。
起身抹了把额前的汗水,甩甩了头发。
对马仔开口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四眼蛇面一脸沮丧的被马仔带到了沙蜢面前。
沙蜢此时正拿着一块毛巾擦汗,正眼都未去看四眼蛇一眼。
出声道:“我一看你这副模样,就知道你和许欢聊得并不愉快。
怎么样,是不是他不让你和我们东星合作?”
“我没有提和你合作的事情!”
四眼蛇叹口气,道:“沙蜢,许欢在我们这些老弟兄的心中分量很重的!
他说不让我继续做白粉生意,我就不能再去碰这东西。”
沙蜢停下擦汗的动作,瞥了四眼蛇一眼。
嗤笑道:“许欢在你们心里分量很重?有多重?
难道比一百八十蚊一克的四号仔分量还重吗?!”
四眼蛇撇了撇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早在忠信义的场子被差佬扫烂的时候,沙蜢就找到过他。
提出让他出面做说客,把忠信义在尖沙咀的这些场子,合并到东星来。
等忠信义的风头在差佬那边过去了,以前四眼蛇的场子是什么样的,以后还是什么样!
甚至沙蜢提出,自己可以从东星的货仓里匀出一部分‘四号仔’来,作为他兼并忠信义场子的回报。
要知道连浩龙在尖沙咀经营了这么多年,直到忠信义垮台,都未沾过aa+纯度的货。
金三角那边的新货,整个港岛只有东星和之前的韩琛手里才有。
四眼蛇这种老牌粉佬,虽然已经落寞了。
但是内心对于坤沙的双狮踏球标,心中还是有一种执著的向往。
他甚至觉得一个粉佬,如果没有做过这种全世界目前最知名的海洛因,他的人生都不完美。
所以没有多加考虑,便答应了和沙蜢进行合作。
沙蜢眼下见四眼蛇陷入了纠结,当即趁热打铁道。
“你好好想想,十几二十年前,你跟着跛豪做二代海洛因。
那时候一个资深的道友,几十蚊钱就能备足好几天的货。
现在时代不同了,百分之九十八纯度的货都被搞了出来。
单是小拇指指甲盖那么一点货,就能卖到两百往上。
我们东星货源充足的很,随便漏出一点,都够你多吃几辈子的了!”
四眼蛇舔了舔干燥的舌头,他是行家,自然知道沙蜢所言不虚。
但出于对许欢的畏惧,他还是磕磕巴巴回答道。
“沙蜢,会出人命的!
你别看许欢现在穿西装打太,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但我知道惹火了他,他手里随便漏把钱出来,都够把我砸死在尖沙咀的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之前不是说过,许欢有考虑把尖东这一代的场子全部交给洪兴去打理吗?”
“没错!”
“到时候你配合我里应外合,让我把场子打下来就行了!
四眼,场子是我打下来的,许欢应该不会找你麻烦吧?”
四眼蛇点了点头:“我在忠信义起家的时候,也插了好几年的旗。
场子打下来自然就是你的,许欢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我担心……”
“你不会担心我斗不过丧泽那个衰仔吧?”
“不好说,毕竟你们湾仔的雷耀扬,在钵兰街扑街都好几天了,现在尸身估计都臭了,也未见你们东星有什么说法。”
四眼蛇顺势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在他看来,沙蜢虽然是东星在尖沙咀的揸it人,但苏汉泽背后有韩宾撑腰。
挂咗了雷耀扬,东星直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敢放一个。
放任沙蜢去和他们斗,他怕到时候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雷耀扬这人平时自命清高,你居然拿他来和我比?!”
沙蜢不禁恼火,他攥紧右拳,提拳挥到四眼蛇面前。
凌厉的拳风直接吓得四眼蛇一个哆嗦,未来得及躲闪,便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紧接着他便听到沙蜢说道。
“四眼,矮骡子出来混,全凭一双拳头打天下!
苏汉泽早在两年前就被东星开了红,这次他够胆踩进尖沙咀,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要让你睇清楚,尖沙咀这个地方,不是谁都可以过来混的!”
说罢沙蜢收回了拳头,冷眼注视着四眼蛇道。
“答不答应,给句痛快话!
不要等我踩落你的场子,到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开给你了!”
四眼蛇稍稍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道。
“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说!”
“我不要你直接供货给我,但你在我场子里散出去的货,我要抽取纯利润百分之三十的分成!”
沙蜢嘴角不禁勾勒起一丝弧度。
笑道:“算你识相,三成的纯利,换你尖沙咀六个场子的地盘,这笔生意划算。
成交!”
“还有,许欢那边,我不想他听到有关于我和你们东星合作的任何只言片语。”
沙蜢皱眉:“你是不是觉得我多生了条舌头?什么闲话都钟意往外面讲?”
眼见沙蜢答应的爽快,四眼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现在忠信义一夜之间垮台,他也没有去和别的社团硬顶这种底气。
现在他们些忠信义退下来的叔伯,还想在尖沙咀站得住脚,那就只能抱紧许欢这条大腿。
无论如何,许欢他是断然不敢去得罪的。
二人一番攀谈,很快就把计划定好。
苏汉泽到时候派人来接手尖沙咀的场子,四眼蛇会找个理由,诓苏汉泽来他的场子一趟。
只等苏汉泽到位,到时候沙蜢这边再安排刀手埋伏,一并把东星这个心腹大患,在尖沙咀这边解决了。
四眼蛇找到了新的靠山,沙蜢得到了新的地盘。
本就在东星红的发紫的沙蜢,还会踏着苏汉泽的尸身,在东星内部获取到更多的声望。
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事情也确实是如二人计划所进行。
翌日晌午。
忠信义在尖沙咀的四个叔伯聚集到一起。
这些天差佬盯他们的场子盯的很死,整晚整晚的查牌。
尽管这些老板一再出面,强调自己早就和连浩龙没有什么瓜葛,但差佬哪里会吃他们这一套。
一连两天两夜,这十八家场子被扫到没有一个客人敢上门。
有些场子迫于压力,不得不选择关灯停业,希望差佬哪天扫尽兴了,能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
百汇酒家,二楼的包厢里。
四眼蛇出面做东,把除许欢外的其他三个叔伯,叫到这里一起吃个便饭。
今天这顿饭的意义非同凡响。
不仅是一会要和苏汉泽对接场子的睇场事宜,还是宣布忠信义这个新生的社团,在经历两代人的打拼,四十几年的风风雨雨后,就此宣布结束。
四个人,在包厢内等着一个年轻的洪兴仔到来。
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轻松的。
他们虽然一把年纪了,但当年也是在港岛各大字头里边,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没有了忠信义的庇护,如今却要眼巴巴的盼着一个后起之秀到来,去打理他们的场子。
不得不感叹一声物是人非,岁月难饶人啊!
“鱼佬,你和秋哥的那几家字档,抓紧时间清场,洪兴的人今天晚上就会过来接手。
至于大家在尖东广场的这些夜场,我会和洪兴那边先行商量一下。
看看洪兴那边安排过来的女仔亮眼不亮眼,再去决定多久交场子给他们。
大家对我的安排,有没有什么意见?”
在忠信义的四个叔伯落座之后,四眼蛇便先声夺人,做起了计划安排。
干瘦的鱼佬坐在椅子上,瞥了四眼蛇一眼。
开口道:“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喽。
这里的几个人中间,就属我在尖沙咀的地盘最小,场子交给谁睇不是睇。
实在不行,我大不了回观塘那边卖鱼丸。”
另一个长相略显阴狠的忠信义叔伯马秋,则是皱了皱稀疏的两条眉毛。
冷哼一声:“四眼蛇,昨天四哥交代我们,让我们交场子给洪兴去睇,就属你不同意。
怎么今天就属你最积极?”
“秋哥,没办法,四哥发咗话,哪个敢不去听?”
四眼蛇讪笑一声,旋即看向坐在自己左边,一个身材瘦高,眼神如同鹰隼的老者。
笑道:“邦哥,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
“那好,四哥发咗话,从今天开始,忠信义这块做了几十年的牌子,就再也不存在了。
再过少少几分钟,等洪兴的丧泽过来,大家的场子以后就由洪兴去睇。
我提议,大家先一起共饮一杯,算是为我们打拼了这么多年的忠信义,做一次最后的送行!”
四眼蛇说着举起了酒杯,几个人老大有些不情愿的碰了一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谁的肚子里都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马秋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摔,率先破防。
“他妈的!想当年一个字头,几百号兄弟。
大家在尖沙咀打拼的时候,什么时候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要指望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仔去睇场子?!
四眼蛇你搞乜鬼?什么时候做老板的,还要亲自摆酒去替睇场子的接风了!”
马秋嘴里虽然在吐槽,但其实心知肚明的紧。
忠信义这些年起家的步子迈得太大,尤其是在他们这些叔伯选连浩龙上位一来,打起地盘来简直能用不要命来形容。
忠信义起家虽然快,但在外面树敌过多。
以至于他们这些叔伯现在不赶紧找个靠山抱住大腿,保不齐差佬放过他们的场子,第二天这些场子,就会被昔日敌对的社团给砸了。
这些场子都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多年兢兢业业攒下来的家业,一砖一瓦都是自己的心血,是自己养老的本钱。
于情于理,四眼蛇摆酒替丧泽接风的作法,其实并不过分。
四眼蛇知道这些人心里憋着火,当下只是笑笑。
再度替几人把就斟满之后,才开口道。
“秋哥,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大家在尖沙咀这块地,虽然没打出什么大的名堂,但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但是世事难预料,当初大家选阿龙出来扛大旗的时候,有谁会想到他敢去差馆里头杀人?
大家都一把年纪了,该收火收火,该熄炉熄炉。
谁叫我们脑子没有四哥那么醒目,混不出个人模人样出来呢?”
马秋揩了揩鼻子,抓起刚倒满酒的酒杯。
向四眼蛇回应道:“你说得对,年纪大了,现在尖沙咀早就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不得不服老啊!”
……
当苏汉泽从尖东广场返回钵兰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事情的进展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顺利。
尤其是四眼蛇,昨天在和许欢面谈的时候,对自己接手他的场子还持一副坚定的抗拒态度。
但许欢一番话,好似真的让他开了窍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