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蒙蒙亮,辛明坐起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昨晚的情景仿佛做了一场春梦,想起来脸还有些红呢!收拾好衣衫,辛明离开花房。
片刻之后,一个女人的身影悄悄走到刚才的地方,寻找片刻,在地上捡起什么,又幽灵般的离开。
第二天,辛明照例来到周夫人的院子,教几名上房丫头写帐,今天秋菊没来,说身体不适,在屋子里休息,辛明知道原因的,他很想去看看秋菊。不过二人刚刚做过那么羞人的事情,见了面恐怕会不好意思,只好忍住不去,这样上课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几名丫环似乎也有心事,总是窃窃私语,春杏一直咬着毛笔杆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辛明讲解的时候出了好几个错误,几名丫环都没发现,她们也没用心听讲。最后辛明只好草草结束。
辛明一走,几名丫头立刻热议起来,原来她们都听说秋菊下月初四要嫁给老爷当姨太太了。
小荷羡慕的说:“秋菊姐姐真的被抬举了,当了八姨太!”
冬梅哼了一声,“姨太太罢了,又不是正经夫人,有什么了不起。”
往日春杏听到这样的话定会反驳,因为她跟秋菊最要好,但今天她不知有什么心事,只是发呆。
小荷说:“那也比咱们丫环强多了!以后再见到秋菊姐姐,是不是要行礼了?”说完站起来做了一个万福道:“八姨太好!”完了自己也笑了,又说:“咱们都是上房出来的姐妹,请八姨太以后多多照顾。”
碧桃和冬梅都笑了,冬梅道:“她当了半个主子,早忘了咱们了。”
碧桃笑道:“秋菊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说完,推了春杏一下,道:“春杏,你说是不是?”
春杏嗯了一声,碧桃又问道:“你和秋菊姐姐平日最好,你知道今天她为什么没来上课么?”
小荷抢着说:“自然是害羞啦!”
冬梅说:“是躲在房里偷着高兴吧!”
春杏收拾笔墨,站起来说:“你们不会自己去问啊?她不还没当姨太太么!”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小荷奇怪道:“咦,她今天发什么神经!”
春杏走出房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周夫人的院子是典型的四合院,中间正厅,两侧厢房,秋菊住一侧厢房,太太住另一侧。至于她们几个丫环另有住处,只有晚上侍候的时候,才住在太太的房间里。
春杏走到太太房间外面,徘徊了好一会儿,似乎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周太太房间外面也是一个小厅,里面才是卧室,卧室的门关着。春杏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太太,卧室里面有响动声,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开口:“春杏,进来吧!”
春杏进屋,看到周太太穿着家常白缎纱衣,绿色撒花裤子,红鸳鸯鞋,躺在一张摇椅上。虽然一如平常,春杏却注意到太太的脸上有些潮红,目光一扫,屏风下面有一双男人的鞋子,有人躲在那里。
周太太皱眉道:“我正要睡午觉,你有什么事?”
春杏装作什么也没发现,说:“太太,小人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向太太报告,是关于秋菊姐姐的事情。”
“秋菊,怎么啦?”周夫人很意外。
“秋菊姐姐昨晚和辛总管在花房里私会,待了一晚上,直到今天早上才出来。”
“胡说!”周夫人一惊,随即喝道。
春杏立刻跪下,说:“小人说的千真万确,昨晚我去找秋菊,她不在。早上天不亮,我又去找,她还不在,房间里被褥整齐,她显然没回来住。我平时和她要好,知道她喜欢去花房一个人待着。我就去花房找她,结果看到她从花房出来,衣衫头发凌乱,后来辛总管也从花房出来,样子也差不多。”
“我……不信!”周夫人从牙缝挤出这三个字。
“小人有证据。”春杏哆嗦着从怀里拿出一幅汗巾,说:“这汗巾是小人在花房地上拾到的,是辛总管的。上面有秋菊姐姐的唇红,是茉莉花做的胭脂,整个府中只有她用。而且上面的唇印也很清晰,绝对是秋菊姐姐留下的。”
周夫人接过汗巾,只见汗巾是上等的绸缎织成,角上绣着一个辛字,正是辛明的。上面有两块红色唇印,十分清晰,看胭脂是秋菊平时用的。唇印这样清晰,只要把秋菊叫来印证就知道真假,但春杏说的这样肯定,不用验证,周夫人也信了八成。
周夫人脸色阴沉的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平时和秋菊很要好,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春杏连忙道:“小人平时和秋菊姐姐要好,那只是我们姐妹的私交,而夫人是小人的主人,小人从身体到思想都是属于主人的,任何事情都不敢有一点隐瞒,夫人对小人的恩德,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这与姐妹之情是不同的。”
周夫人嗯了一声,点头道:“你很好,很忠心。”
春杏连忙叩头谢恩。
周夫人道:“这件事情很重大,你不可以透漏一点出去。”
春杏道:“小人只跟夫人一个人说,出了这间屋子,这件事就烂在小人肚子里,再没一个人知道。”
“你下去吧!你的忠心会得到奖赏的。”周夫人赞许的说道。
待春杏出门,周夫人道:“出来吧!”只见周大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到了周夫人身边,微笑着握住周夫人的手。
周夫人甩开手,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气愤愤的说:“这个秋菊枉了我对她的好,这么多年的培养,好不容易把她抬举了,却做出这样不齿的事情。”
周大福笑笑,心想:“咱们不也做出不齿的事情么!”
“现在怎么办?要让老爷知道吗?”周夫人说。
“万万不可!”周大福摇头,说道:“秋菊是夫人亲信,告知老爷,老爷必会大怒,不但会杀掉秋菊还会连带怨恨夫人。况且秋菊现在管家,如果把她拿掉,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心腹之人替她。”
“老爷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种事秋菊和辛明不会自己说的,春杏倒是知道,可唯一的证据又给了夫人。所以这件事没人会知道的,等秋菊嫁给了老爷,再出什么事情,也影响不到太太了!”
周夫人听了稍稍安心,道:“这样也好,不过,他们俩人的关系实在是个麻烦,应该尽快想办法拿掉辛明,让你取代他的位置。”
周大福笑了,伸手抓住周夫人的手,说:“那么小人就多谢夫人了!”
过了几天,辛明从店铺回来,刚进赵府便听到一片惨嗥声音,走到正厅前的院子,只见几十个穿着破烂衣衫的村民跪在院子里,头上顶着瓦片,在太阳下暴晒。院子四周站着十几个手持刀枪的家丁看守,周大福站在台阶上,手中拿着鞭子。看到哪个村民体力不支,头上瓦片掉下来,就拿着鞭子上前一顿猛抽,把那村民抽的惨叫,在地上滚来滚去。
辛明一问,才知道这是周大福从庄子上抓来的村民,因为遭灾交不上田赋。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们在这里晒太阳,不许吃喝,直到能交出田赋为止。
一个瘦小的孩子嘤嘤哭泣起来,身子一晃,头顶的瓦片掉落。周大福狞笑上前,用鞭子狠抽,这孩子哭泣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个老头扑过来推开周大福,不停的叩头,叫嚷着饶过这孩子之类的话。
“奶奶的,反了你这泥腿子,敢推我。”周大福怒喝,“给这老头用刑。”
几名家丁如狼似虎的扑过来,将老头按倒,接着拿出来周大福发明的夹手指的刑具,用力的拉,将老头的指骨都夹碎了,老头痛的惨叫一声,晕了过去。那孩子又扑到老头身上,大声叫着“爷爷!”
辛明不忍直视,将头偏转了开去,他心中很凄凉,在前世,无论在书中读了多少古代百姓遇到天灾兵祸时的惨状,也不如亲眼看到一幕动人心魄。古代的老百姓太惨了,平安的活着都成了奢望。
辛明知道一点明末的历史,明末的农民起义军是很残暴的,杀人如麻,血流成河,跟土匪也没什么两样。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辛明忽然悟到,这些起义军的残暴也是有一定正义性的,面对这黑白颠倒,是非不分,连活命都很难的社会,不正需要一场雷霆般的暴动来涤荡这世界么!
辛明低着头离开,心中却在暗自盘算,自己布置的计划已经实施了,没出意外的话,今晚,赵义应该要回来了……
晚上,天已经完全黑了,赵府正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子懒洋洋的开门,一个蒙面人撞进来,差点把门子撞倒,吓了他一跳,差点叫出来,直到看到这蒙面人摘掉面巾,才吃惊的改口:“赵总管!”
赵义阴沉着脸,又把面巾蒙上,轻声说:“别嚷嚷,我是暗中回来找老爷报告重要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