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北风凌烈,白雪皑皑。
忻州府大街小巷里,都飘着腊八粥那浓郁的香气,却也勾起了异乡客淡淡的思愁。
自离开沧州后,邢云与叶少华是马不停蹄直奔忻州而来。
不想,刚到山西境内就遇上了连日的几场大雪,山道堵塞迁延多时。
直至腊月初八前日傍晚时分才到得忻州府。
因天色已晚,加之二人又都已疲乏,如城后二人变先寻了间客店落脚。
次日清早,起身出了房门的二人,才察觉这店中甚是冷清。
只是昨儿进城时下的那场雪已经停了,天还未开,依旧阴沉。
太阳不知从那块云层风里挤出的那点阳光,也只是淡淡的洒在地上,没一丝的暖意,且稍纵即逝。
刚进大堂,小二即迎上前来,殷勤笑道:“二位客官,来点什么?”
叶少华淡淡一笑:“今儿是腊月初八,就给我们一人来碗腊八粥吧!”
“好的,您二位稍等。”
小二退身下去,二人寻了张干净的桌子便在旁坐下。
环顾厅堂,出了他们这一桌,堂中坐着的也还不到十人,稀稀拉拉,三两一桌的分在各处。
“这到腊月了还真就是不一样啊!”叶少华感触道。
邢云莞尔:“是啊,喝过腊八粥也就该忙年了。”长长吁口气又道:“小时候在北平老宅里爷爷不是常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还有什么来则?”
叶少华笑道:“二十三,糖瓜贴;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买肉。
小时候就盼着过年,打小也没愁过吃穿,可就盼着过年,一到腊月头就兴奋。”
邢云道:“是啊,那时候喝过腊八粥,就掰着指头等着过年。
最惦记的三十晚上鞭炮,烟花,总恨不得让爹爹和黄叔买一车的烟花爆竹回来。”
叶少华:“还有娘亲和兰姨给我们做的新衣服。”
邢云笑道:“是啊,人家的孩子过年,也就一人一身衣服,我们俩和德祥是一人五、六身的新衣,年初一我们哥仨穿着新衣道外头显摆去。
那时,谁家孩子见了我们身上那衣服不眼馋啊。
那北平城里好多王侯家的子弟,身上穿的还不如我们呢!”
叶少华得意道:“那是,咱娘和兰姨是什么手艺的,打北平城里就寻不出第三个人来。
那绣活、那做工谁能比啊!”
邢云笑言:“记得那时侯娘和兰姨就常抱怨,说:‘天道不公,没给她们个女儿,那般好的手艺偏生的就没法子传承了’。
记得吗,为这,六岁那年咱俩还专门拜娘和兰姨为师。”
叶少华接着道:“怎么不记得啊,那几年我们白天习文学武,夜里就随娘亲和兰姨捻线穿针。
德祥看着眼红,也凑二个热闹,只是我和德祥的手艺是怎么学都及不上你。
唉,你现在手艺还行不?”
邢云笑着摇摇头:“许久不用,生疏了许多。不过缝缝补补的倒还能看。”
叶少华道:“唉,说到德祥,那小子怎么样了?”
邢云笑道:“在敦煌那,接我的手做了十六家商铺的大掌柜,可本事了。”
叶少华道:“‘大掌柜’?他行吗?!打小他可连珠算口诀背不顺流。”
邢云一笑:“那是那年的黄历了,人儿今儿可是厉害了。
在爹爹和黄叔身边待了几年,那算盘珠子拨弄得比我还利落呢!
再说,兰姨心算的本事可娘亲一手交出来的,比黄叔还厉害,那小子是全都学去了。
待人接物也愈发稳重,爹爹和爷爷都说他越发的像黄叔了。”
叶少华喜道:“是啊!那黄叔和兰姨一定很高兴吧。”
邢云点头:“嗯!哦对了,我还差点忘了。
从敦煌出来时,他知道我这回可能能见到你,还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呢!”
“是啊!”叶少华惊喜道。
“二位公子!”正聊得兴起,小二端着粥食来到桌旁。
“小二哥,何事啊?!”刚回过神的叶少华道。
小二“噗嗤”一笑:“哦,腊八粥好了,二位慢用!”
邢云莞尔:“劳烦小二哥了。”
“您二位客气了,要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二位慢用。”说罢小二转身离去。
“小二哥,请留步。”邢云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唤道。
小二回身,近前道:“客官,您还有什么事?”
邢云道:“哦,敢问小二哥,那宣德坊怎么走?”
小二道:“哦,宣德坊与我们店门在一条街上,出门右拐,直走,过七八见铺面就是了。”
“多谢小二哥!”邢云莞尔。
“不客气。”
待小二离开,叶少华好奇道:“唉,那宣德坊是什么地方啊?”
邢云无奈一笑:“你什么脑子啊,忘了,离开沧州前沙大哥怎么交代的?!”
叶少华一怕脑门,讪笑道:“是啊!唉,沙大哥心还真细。”
邢云莞尔:“是啊,要不然也不会托我们带东西给左子卿了。”
“什么意思啊?”叶少华听出了幸邢云那话中有话。
“你觉得沙大哥是什么样的人?”邢云反问。
“外粗内细,行事周详,且甚为果断。”叶少华便想便道。
邢云一笑:“你觉得,像他这样一个人会把朋友八月中旬交托的事,延至十月低才办吗?”
叶少华疑道:“不是说是因为‘中秋案’搁下的吗?”
“就算是因‘中秋案’撂下了,可那案子九月初就破了。
从破案到我们到达沧州,可有近两月的时间呢?!”
叶少华迷惑:“这么说这代买冬菜这事是子虚乌有?!”
邢云:“从宁夫人说的那话可以看来,这事应该是有的。
不过,若我不所料不差,今年下半年的冬菜沙大哥就就让人送过来了。”
“那他会什么还要那么说?难道他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忻州?
可他怎么知道的,这事可是你我那夜临时决定的!”叶少华依旧不解。
“因为那夜,他听到你我之间的对话。”
“他偷听我们谈话!”叶少华愕然,却怎么也不敢相信沙崭会是这样的鬼祟之人。
邢云淡淡笑道:“我没说他偷听,我只是说他听到了。”
“什么意思?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叶少华茫然不解。
“‘偷听’多是有意而为之,‘听到’却多非刻意而为之。”顿了顿邢云又道:“再说了,以我们对沙大哥了解,你认为他会是那样的人吗?”
叶少华笑着摇了摇头,而后道:“唉,你怎么知道他听到了我们谈话的?”
邢云轻笑:“我那屋子不是离院门近些吗,那夜我回到房中正准备关门,却察觉院门外头好像有人。
从那人的气息来看,那人应该就是沙崭沙大哥。”
“那般夜了,他到我们那去干吗啊?”叶少华不解亦好奇。
邢云道:“我想,他应该是怕我们初来乍到住的不习惯,所以才想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我兄弟二人正聊天!”叶少华一笑。
“是啊!”邢云长舒口气,莞尔道:“你我的身世虽并无不可告人的。
可毕竟牵涉多桩血案,且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些都与江湖有关。
沙大哥毕竟是公门捕快,不便过多介入江湖恩怨。
再则,他所知的一切并非你我当面相告,只是以他的为人,知道你我有难处断不会袖手旁观。
可这帮吗,又不能太过明显,所以才会想起这么一出来。”
叶少华一笑:“沙大哥还真是用心良苦。”顿了顿又道:“唉,你小子也不赖啊,怪不得爷爷和我师父都说你小子鬼精鬼精呢。”
“行啦,别光惦着数落我了,赶紧吃吧,吃完还得办事去呢!”邢云粲笑道。
叶少华狡黠一笑:“我那哪是数落你啊,我那可是诚心诚意夸你哪!”
邢云笑道:“行,那我谢了啊!赶紧吃吧!”
用过早饭,二人回屋取了沙崭交托的多东西,便按着小二所说的方向,去宣德坊买了几盒糕点。
打听清楚了大柳巷的确切位置,和左子卿家的大致方位,起身赶往左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