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至近前,阮英杰飞身上马,那马儿立时立起身子,试图将刚刚坐上马背的阮英杰摔下。
阮英杰死死抓住鬃毛,双腿夹紧马肚,整个身子都伏在马上。
马儿见一计不成,便尥起蹶子,原地转着圈子,阮英杰几次险些被摔下来。
霎时间马鸣咴咴,响彻云霄,台上众人亦屏住了气息。
折腾足足半个来时辰,那马似乎累了,一下静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众人长舒了口气,一直紧贴在马背上的阮英杰方直起身子,抬手正要擦去额角汗珠子,那马“嗖”地向前奔去。
阮英杰反应不及,被重重地摔下马来。
众人立时站起身来,谁都要知道此刻落马有多凶险。
果不其然,阮英杰刚一落地,马儿便转过身来立起身子向阮英杰踩踏去,阮天成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要知阮天成与其夫人虽育有三男一女,只是阮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幼年时就已夭折了。
四小姐与阮英杰原是龙凤胎,可四小姐的身子过于孱弱不足,落地不足百日就夭亡了,所以阮英杰就是阮家唯一的骨血。
看着儿子身处险境,阮天成恨不得上场拉住那畜生。
可这毕竟是场比试,自己若出手,就等于当众打了儿子的脸面,只得先忍下。
阮英杰在地上滚闪了几次,一个旋子,便飞身回到马背上。
众人长吁口气,回到座位上才发觉,各自脊背稍显湿凉。
欧阳祺也暗下舒了口气。
阮英杰刚回到马背那马便疯跑起来,不时还尥着蹶子,阮英杰此次再不敢有半点松懈。
就这般,马儿带着阮英杰又跑了近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停下,此刻它已显得温驯了许多。
阮英杰轻拍它的脖子,在它耳旁轻语,那马打着响鼻点着头似作回应,显然已接受阮英杰这个主人。
台上掌声如雷,众人纷纷赞道:“阮少侠好身手啊!”
“英雄出少年啊!阮庄主你好生福气啊!”
面对众人的夸赞,带马归来的阮英杰。却不免有些讪讪、
此刻香炉里头柱香早已燃尽,二柱香也已燃尽过半。
拍去身上尘土方道:“诸位过奖了!”
张旭近前道:“少庄主辛苦了。”
阮英杰淡淡笑道:“张庄主客气了!”
“少庄主,你先把带马那边去套上鞍轡、钉个掌,稍事休息,待欧阳姑娘驯服她所选的那匹马,再做下一场比试。”
“嗯!”阮英杰应声,将马带往看台的左侧,在那张旭早已安排好了给马钉掌的师傅。
众人也回到了各自座位上,张旭又道:“欧阳姑娘给你上场了!”
想起阮英杰先前所遭遇,又道:“姑娘多加小心!”
不想,这话却让一旁的徐玉容,心中愈发不畅。
“多谢张庄主提醒!”欧阳祺粲然一笑,大步往场中去。
早已将黑马带到马场的刘一凡,也解开拴马的绳索。
想是看到同伴被驯服的全过程,清楚场中央那人想干什么,摆脱绳索束缚的黑马,似旋风般冲向欧阳祺。
众人不由得替她捏了把汗。
眼见得就要到近前,欧阳祺却不闪不躲,只将右手拇指太阳食指放入口中,就听得一声哨起。
原本有些狂躁的黑马,立时静了下来,这令台上众人惊诧至极。
而刘司农父子与阮家父子四人,却是竟皆错愕惊疑:“怎么会?她怎么会此法!?”
黑马与欧阳祺不过咫尺之遥,它静静地站在那,打量着眼前之人,似思索着对策。
欧阳祺眼若秋水静湖,神色泰然。
实在看不出她心中是作何想。
而看台上的众人此刻竟皆屏息瞩目,霎时间台上场中万籁俱静,静的各自似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黑马一声长嘶立起身子,扬腿向欧阳祺攻去。
欧阳祺将竹箫往腰间一插,旋身稍退立掌击,出正中黑马的胸膛。
黑马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方稳住身形,便似飓风般向欧阳祺冲去。
欧阳祺一招“仙人换影”,闪至一旁,而后跃身上马。
黑马再次立起身子,欧阳祺顺势纵身一跃,而后以“冰凌倒挂”之时旋身而下,一掌击在马的前额。
黑马此次受极险些倒地,站稳身子后再不敢冒进。
此刻,人与马已拉开近三丈的距离。
黑马眼中的戾气已有所消淡,但似乎仍不甘心,就如此成为人胯下坐骑,不时打着响鼻刨着地。
欧阳祺倒是没设么变化,依旧平静如水。
只是这般的驯马方法,却让看台上的众人颇感新奇。
素来驯马,都需在马背上完成,可欧阳祺却却几乎没怎么沾过马背。
坐在阮天成身旁的郝邵阳遂道:“阮叔叔,她这是什么驯马方法啊?”
“这是‘猎马术’。”给枣红马钉好掌,套上鞍轡的阮英杰来到看台上道。
“英杰,你坐!”坐在阮天成另一侧的徐玉庭起身道。
“什么是‘猎马术’啊?!”待阮英杰坐定郝邵阳道。
阮天成喝了口茶道:“这么说吧,因野马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比家马强。
所以马场,一般每隔三五年,就会进些野马,做配种选育之用。
可这野马不比家马,不是那家马市都有的买。
而买主所要有多是马中极品,对头马更是不惜高价。
可野马性情剽悍,常人莫说套捕了,连靠近都难,所以便有人专门套捕野马为生。
因头马野性难训,所以做行当也分两种,猎捕一般野马的叫‘套马人’,而专门猎捕野马的就叫‘猎马人’。
这‘猎马术’,也就是猎马人专门用来猎捕并驯服头马的。”
“这‘猎马术’来由我们听明白了,可那里到底有些什么啊?”陈子逸也来兴致。
“其实,其实那里头到底有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似乎,跟哨子有些关系!”阮天成讪讪笑道。
“英杰你不清楚!唉,阮叔叔,刘伯伯你总归会知道吧!”郝邵阳转而向阮天成与刘司农询问道。
二人相视一笑,阮天成道:“这野马常生于在陇右,西疆塞外,这野马的马市也多在敦煌开市,老夫去得不多,还是让刘帮主说吧。”
“刘伯伯,那您就跟我们说说吧!”郝邵阳兴致愈发浓了。
刘司农“呵呵”一笑:“天成兄太谦虚。”而后方道:“其实老夫知道的也不多,这不管是套马的,还是猎马的基本都是胡人。
何况那是人吃饭本事,素来都是父子相传从不收徒,又如何能让我们知晓。我们所知的不过是些传闻罢了!”
“刘伯伯,那些传闻都是怎么说的呀!”陈子逸道。
刘司农莞尔:“传闻亦如英杰贤侄所说般,与哨子有关。
似乎是这么说的:‘一哨万马静,二哨诱马王,三声哨子起,胯下千里驹。御马先立威,收马必收心。’”
“就这么简单啊!”郝邵阳有些错愕,亦不解。
“简单!”刘司农叹笑道:“邵阳啊,这野马是以族群群居的,一个族群少侧几十匹,多则上几百匹,头马却只一匹。
野马生性机警,凶猛,善于奔驰,遇到狼群它们敢直面迎击,绝不好惹。
而头马脾性较,其他野马而言更为凶狠,且轻易不会离开它的族群。
一旦把它惹怒非但猎捕不成,猎马人还可招来马群的围攻,一着不慎便会送了性命。
所以猎捕头马的要求,是快和稳。
看似简单,但其中内情到底如何,只怕非你们所能了解的。”
“阮叔叔,刘叔叔,既然你们都亲眼见过那猎马术,怎么会肯定欧阳姑娘使得的,便是猎马之术呢?”徐玉庭疑道。
此刻,郝邵阳等几人也由此疑惑。
阮天成与刘司农相继一笑,阮天成道:“你们没发觉,她那哨子有些与众不同吗?”
刘司农紧接着道:“我二人养马多年,可也无法像她那样,只一个哨声,便能让那般狂躁的马匹立时静下。
而这只有猎马人能做到。你们快看……”刘司农抬眼示意几人玩场中看去。
此刻,欧阳祺正一步步朝黑马走去,黑马却缓缓向后退去。
就这般,黑马向后退了近两丈后仰天长嘶,闷头朝欧阳祺冲去,似离弦之箭快得出奇,大有拼死一搏之感。
众人的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这么短的距离她如何闪避得开啊!?”
眼见得那黑马就要撞上欧阳祺,欧阳祺步移身换,随即一招“旱地拔葱”,凌空而起而,后轻轻落在了马背上。
黑马疯了般尥着蹶子,甩着身子蹦跳着,试图将欧阳祺摔下。
欧阳祺却似粘在马背上般,纹丝不动。
只是与先前,阮英杰大半个身子趴在马背上不同,欧阳祺几乎是端坐在马上,身子只微微前倾。
她一手抓着鬃毛,另一手却在马脖子上轻轻拍着,神色恬静。
突然间,众人似听到了些若隐若现,由鼻子哼出的曲调。
四目相顾一刻,不觉都敛息静气,才发觉那曲子师从场中央的马背上传来的。
曲调悠远,只是那曲子里带着几分异域之风。
也直到此刻众人才察觉,欧阳祺是按这曲子的韵律,轻轻拍打在马脖子上。
不到两刻钟的光景,黑马就渐渐平静下来。
不光不再尥蹶子了,那四足踏地,竟也是随那节律起落,这令众人惊错不已。
片刻之后,欧阳祺停止的哼曲,长哨再次响起,黑马立身仰天嘶鸣。
只是那嘶鸣中,再也没有了反抗与挑衅之音,而是应和,是对主人口令的服从。
欧阳祺再起一哨,黑马奋蹄扬鬃绕着看台跑起来。
黑马果然是神驹奔驰如飞,欧阳祺亦是御马高手几圈下,黑马对她已是唯命是从。
而炉中那炷香却只烧了大半,高下已分,阮英杰输得心服口服。
待欧阳祺在台下下马,台上众人掌声如雷,阮英杰上前道:“姑娘好身手啊!”
“少庄主过誉了。”欧阳祺淡淡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