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主,陈少侠,你们二位独自将老夫与无道长约到此地,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一进屋,孟真卿开门见山道。
张旭与陈子逸相视一眼,张旭道:“不瞒二位前辈,此事,此事与我二叔的安危休戚相关。
因此,只得请二位前辈来此相商,还请二位前辈见谅!”
“哦!”无道子与孟真卿闻言不由一惊。
无道子遂道:“那就长话细说,贫道与孟掌门听着便是了。”
张旭与陈子逸长各自一叹,方缓缓道来:
原来那日二人离庄后,就一直寻着易之焕留下足迹追去。
可不知怎的,易之焕离庄后就使上了轻功,地上足印甚是零碎。
二人只得按着易之离去的大致方向追去。
一直到近黄昏时分,也没有看到易之焕的身影,又累又渴又饿的二人,本打算到林子里泉眼里,喝几口水便返回庄中。
可进林不久,二人突然前面的林子里,似乎闪过一个人影。
二人顿时起疑,蹑步跟了上去。
离林子约两丈远时,二人发现,自己侧前方不远的一棵树后似有一人。
正疑心是何人之时,却见的易之焕慌慌张张,从另一处而来。
张旭正打算叫住易之焕,可他刚开口还未出声,就听得树旁那人道:“前辈,您这是要上哪去啊!”
“欧阳祺!”二人心中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树旁那人竟然是她。
不觉间,二人蹲下身子。
再看易之焕,一脸的惊惧错愕,脱口道:“是你!”
“正是晚辈!”欧阳祺笑盈盈从那树后走出。
“你到底想怎么样?”易之焕是又怕又恼,却又似颇感无奈。
欧阳祺粲笑如故:“易前辈,怎么说您也是这道上的老人了。
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不用晚辈再多说了吧!”
“你不要逼人太甚!”易之焕恼了。
张旭与陈子逸却是越听越糊涂。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话是武林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假。
可二叔素不喜杀戮,加上他赌技虽极好,但武艺却算不得上佳。
何况二叔出道以来,从未杀过一人。
想来“杀人偿命”之事,应该与他无关,那就该是“欠债还钱”的事了。
其实,张旭早知二叔在多年前,将全部家当输给他人。
这也是他一直借居庄中的原因,但张旭从未听二叔提过,他欠着外债啊!
难道是欧阳祺在讹他,可看二人又不像啊!
但二叔真若欠了她的钱,为什么不跟自己说?
兴义庄虽不是武林第一大庄,但帮他还赌债的钱还是有的,怎就到了非要离庄不可的境地?
张旭不解,陈子逸亦是迷惑。
欧阳祺淡淡一笑:“‘逼人太甚’,前辈您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啊!
您欠晚辈这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掐头去尾的也三年多了。
晚辈明知前辈身在兴义庄内,可却从未上门讨要过。
既是给前辈留着面子,更是看在兴义庄老庄主刚刚过世,兴义庄上下居丧的份上。
可如今老庄主丧期已过,前辈与晚辈有恰巧在此时遇上了。
于情于理,前辈也该跟晚辈有个交代吧,总这般躲着,也不是个事啊!”
“你非要我这双手和一只眼睛不可!”易之焕此刻不知气的还是惧的,浑身不时打着颤。
张旭与陈子逸似也明白了些,只是不解,这债怎么就变成手和眼睛了。
只是二人此刻也替易之焕捏了把汗,也不由得暗下寻思:
若欧阳祺非要二叔还债,自己如何是好?
欧阳祺狡黠一笑道:“前辈,你也输赌场里老人了,该清楚里头的规矩。
您在赌桌上押什么,晚辈我就得收什么呀!只是……”欧阳祺此刻突然话锋一转,可话至一半却收了口。
“只是什么?”易之焕却似抓住救命稻草般,眼睛“唰”地一亮。
张旭和陈子逸也似看到一丝希望,不由得屏息凝气。
说实话,没有弄清楚欧阳祺真正是身份之前,他们谁也不愿跟她发生冲突。
欧阳祺莞尔道:“只是晚辈也不是那般死板的人……”
“你想要多少银子。”还没等欧阳祺把话说完,易之焕就截道。
欧阳祺朗声大笑,只是那笑声,让人听着瘆的慌。
欧阳祺而后道:“前辈,你觉得晚辈我像是缺钱的吗?!”
“那你想怎么样!”易之焕急道。
“说来晚辈有一大毛病。”
“什么?!”易之焕谨慎道。
“晚辈好奇心有点大!”欧阳祺狡黠一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易之焕实在搞不清楚,那欧阳祺心中在想些什么,愈发的忐忑。
而藏身于灌木林中的二人亦是迷惑。
“晚辈听前辈近些年常出玉门……”
“你找人跟踪我!”易之焕惊错中带愤怒。
张旭此刻却疑:“二叔出玉门做什么?”
细细想来,二叔近几年却是常出远门,可去了哪?
他却不知,不觉暗暗自责:自己粗心了。
欧阳祺一笑:“前辈也太看得起晚辈了,晚辈不过是武林一无名小卒。
纵家中有几个闲钱,想派人,也没人愿意卖命啊!
只是晚辈喜好四处游历,其间又结交了不少好友。
恰巧晚辈在西域有几位好友,偶然间得知前辈欠了晚辈一大笔债,可又时常看前辈到西域游玩。
心中甚是不平,所以便跟晚辈我絮叨了几句。”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易之焕甚是不快道。
欧阳祺一笑:“也对,究人私隐终非君子所为。
虽然晚辈我不是什么君子,只是前辈既然这般说了,那就算了。”
“这么说,你还想要我的手眼!”易之焕此时担忧道。
张旭与陈子逸二人也心焦,只是不解易之焕出玉门到底为何事,为什么不能说?
欧阳祺没有回答易之焕的话,而是笑言:“其实晚辈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
就是听人说故事,最讨厌的是故事听一半,便没了下文……”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少跟我这般弯弯绕!”
欧阳祺此时不急不慢语气,令易之焕实在有些厌烦。
欧阳祺到了声“好!”紧接着道:“二十多年前,盘踞在四川,云南,贵州三省要害处的金风寨,在一夜别人给灭了。
包括寨主与其夫人,三个子在内。
金风寨三百六十八名匪徒无一生还,而且金风寨连着所有人的尸首,都被一把大伙烧毁了。
可后来,有人在检敛尸骸时,发现金风寨寨主的次子的尸骸,有些不太对劲,那具尸骸右脚有六趾。
后经查实,那具尸骸确实应该,不是金寨主次子金华明。
而具尸骸的主人,很有可能是案发半年前,金华明从山下带回的一位少年。
我相信凶手对此并不清楚,否则他们不会未做细查,便火烧了金风寨,而这却恰恰帮一个人。”
未及欧阳祺言毕,易之焕早已是惊恐万分,脸色煞白,汗如雨下连连退身,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令张旭与陈子逸错愕不已。
“想听故事的人。”欧阳祺笑得无比灿烂。
易之焕依靠在以树上,稍稍稳住心神,惊惧中略带迷惑看着欧阳祺,半响方道:“你,你真的不是来杀我的。”
欧阳祺莞尔道:“晚辈不过是想听个故事,前辈何至于此啊!”
张旭与陈子逸亦颇感疑惑,金风寨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
只是那金风寨,原本就是个以打家劫舍的匪寨,灭就灭了,正道中人没几个关心。
只是二人不解,易之焕与金风寨会有什么关系啊?
以易之焕现在的年纪,往后推算,案发之时,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少年。
猛然间,二人想起欧阳祺刚才那话,心头一怔:“难道,难道他就是……。”
可纵是如此,欧阳祺找易之焕又有何用,毕竟案子过过去二十多年。
再说了,欧阳祺为何会对一个陈年旧案,如此感兴趣。
“我凭什么告诉你!”稳下心神的易之焕,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话声中多了几分底气。
欧阳祺淡笑道:“前辈若愿意相告,前辈与晚辈那笔帐就一笔勾销。
除此之外,晚辈或许还能帮前辈圆一个心愿。”
“心愿!我能有什么心愿!”易之焕突然警觉起来,可他眼底闪过的那抹慌张,却已将他自己出卖了。
欧阳祺淡淡道:“前辈三年之内四出玉门,所为何来,前辈心中应该比晚辈更清楚吧!”
“你!”易之焕似一下被人点中软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后方道:“你如何能帮我!”
欧阳祺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展开手掌一刻,张旭与陈子逸才看清,她手中拿着的是一块玉佩。
只是离得远,也看不清玉佩的样式,二人正疑着那是什么东西时。
就听得易之焕近乎惊声喊道:“雪莲佩环!”
听到“雪莲佩环”四个字,张旭与陈子逸也不由得一怔。
世所周知,此物乃是“玄天四老”的信物。
据说在西域,持此佩环者,所到之处如“四老”亲临。
只是这般珍贵的东西,怎会到她手里,二人不解。
易之焕更是迷惑,脱口便道:“此物你从何处盗来的!”
“盗!”欧阳祺肆意笑道:“前辈真会说笑啊,‘玄天四老’的信物,岂是说盗便能盗得的。
就算晚辈艺高人胆大,真能潜入无量山庄将此物盗出,只怕也没命离开西域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易之焕似有想到了什么,确仍不敢确定。
欧阳祺莞尔:“此物,既非晚辈盗得的,也不是晚辈抢来的,而是‘四老’多年前赠与晚辈的。”
“你与‘天山六老’是何关系?!”易之焕疑道。
这也是张旭,陈子逸二人好奇。
欧阳祺慧黠一笑:“前辈觉得呢?”
“你为什么要帮我?”易之焕质疑,张旭与陈子逸也不解。
“帮!?”欧阳祺狡黠一笑:“其实这字用的不是很准确。
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买卖’,晚辈其实只想跟前辈做笔买卖罢了。”
“‘买卖’”易之焕疑惑。
欧阳祺道:“不错,一笔买卖。
前辈手中有晚辈想要的东西,而晚辈可以出一份,前辈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
公平合理,前辈意下如何?”
“可我凭什么信你,我那张欠条可还在你手里!”易之焕仍旧心存疑虑。
“信与不信全在前辈自己,至于欠条吗,前辈若想要拿回去便是了。”欧阳祺说话,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递了过去。
易之焕一把接过,打开细细看了看,一直紧蹙的眉头方缓缓开打,可心中似仍有疑惑:“你真的还给我?!”
欧阳祺笑道:“东西已经在前辈手中,上头的字是前辈自己写的,手印也是前辈按的,是真是假,前辈不会自己看吗?!”
易之焕当即将手中纸片撕成了碎片。
欧阳祺道:“而今你我已两清了,至于那笔买卖,前辈愿做便做,不愿意晚辈也不强求。
晚辈既然能找到那故事后半段,自然也有办法能找回那前半段,不过是早晚罢了。
只是前辈那事,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告辞。”说罢,欧阳祺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易之焕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