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冰冷入睡。
从瑶池正面五百米望去,南麓绝壁就像一道直插云霄的天然屏障。
一个黑衣人披着迷离的月色潜近瑶池。
绝壁就是绝壁,刀削一般笔直,仰头望去,就像一块通天的玻璃,光滑透亮,将冰凉的月色折射到悠悠荡漾的湖面,随着一圈一圈若有若无的涟漪晃悠……
偶尔有些杂草灌木,就像是玻璃镜子上面染上的霉斑;岩层的断面,就像玻璃被震裂之后出现的痕迹。整道绝壁高耸入云,看不见顶,恐怕爬壁虎也很难在绝壁上栖身。
黑衣人站在绝壁下面仰视了一阵,突然后退数十米,助跑、弹跳,身子像安装了弹簧一般腾身而起。
最高却只能跳上五米,刚刚抓住一把杂草,却又陈守不住整个人的躯体重量而瞬间折断。黑衣人的脚下又找不到落脚借力之处,整个人瞬间就跌落下来。
还好坠落下来的时候,黑衣人顺势蹬了岩壁一下,将身子弹远,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掉进瑶池里,要是落在地面上,至少会闪了腰。
如此循环五次之后,黑衣人已经气喘吁吁,懊恼地嘟哝了一句:“什么野人灵虚剑,全是骗人的鬼话。”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偏偏在这个时候,湖面上闪现了一蓝光,随着水纹悠悠荡漾着,一圈一圈不断扩散。
“啊?”
黑衣人惊叫一声,急忙翘首仰望。
半壁之上,一道蓝光卷着一道黑影,在朦胧的月色里倏然升往云霄。
“灵虚剑,果然藏在南麓。”
黑衣人心有不甘,却又只能望壁兴叹。
持剑之人的这般身手,就算爬上绝壁,就算找到那人,又能奈何?
黑衣人叹息了一阵,却没有立即离开,缓步走向草庐坐下,弯腰拿出早就放在石台下面的一壶酒,独自就着月光独饮。
这样的情景,很想吟一首诗,但是黑衣人没有哪个心情。
足足将半壶酒饮下,才站起身来,蹒跚着微醺的的脚步踱到草路边,然后站定,对着瑶池那边的一棵大树冷笑一声:“朋友,躲在幽暗的树冠里,不觉得浪费着美妙的月色吗?倒不如下来和我一起对饮,说不定还能增添一些诗意。”
“唰!”
树冠里果然落下一人。
也是一袭黑衣。
草庐之下,两个黑衣人面对面站定,饮酒的这位要矮一些,从树上跳下的那位要高一些。
四目相对,却没有了饮酒的心情。月色里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面目,因为都用黑布遮住脸了。
矮个黑衣人对高个的黑衣人说:“想不到朋友对南麓的月色这般感兴趣,却又不敢面对,居然藏在了树上……”
高个黑衣人看了挨个黑衣人一眼,不说话,甚至还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义父不屑的样子。
矮个黑衣人也不生气,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然后冷笑一声:“月色浪漫,瑶池迷人,这番况味不饮一杯简直是暴殄天物,你我在此相遇也算一种缘分。朋友,想必刚刚闪过的那道蓝光你也是看见了的。实不相瞒,我家主人对绝壁上的那道蓝光很感兴趣,想必朋友也不是第一次来到到这里了,假如有办法帮助在下登上绝壁,拿下那发光的物件,条件随便你开。”
高个子冷哼一声,闷声闷气地说:“你家的主人倒是够大方的,不过朋友刚刚说的这番话,也是在下想说的。”
这样聊天,明显就是杠上了。
两个黑衣人这般打着哑谜,彼此都无法打探到对方的来路。
矮个黑衣人又饮了一杯酒,站起身来。
“既然你我都是同一个目的,条件也都差不多,那么就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在下告辞。”
矮个黑衣人说罢,抬起双手就朝高个黑衣人抱拳。
双手还未搭拢,突然从袖口里飞出两只短镖,“嗖嗖”地朝高个黑衣人直射而去。
高个黑衣人仰面倒地躲过暗器,两只短镖贴着他的胸部飞远。而他的身子离着地面还有三尺距离,却又弹簧一般弹了回来,一道黑影一闪,就窜到了矮个黑衣人的身边。
“一个女娃竟然如此歹毒,看来是一个不惜命的人了,真实可惜。”
原来矮个子黑衣人是个女的。
女子顿时一惊,厉声怒斥道:“你居然跟踪我?”
高个子冷哼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你这点小伎俩,不提也罢!”
女子大怒,身子一纵跃至庐顶,突然一下从草顶里抽出两把弯刀,“唰唰”交替着朝男子攻了过来。
男子左闪右避下蹲上腾,两把弯刀竟然无法近身。
女子显然被激怒里,双脚连环蹬住草庐的石阶,身子一纵朝着男子倾泻过来。
唰唰唰……
两把弯刀飞轮一般交替,倒了男子身边却又变成了左上右下的攻势,卷着一道道蓝光,和月色交相辉映。
男子连连后退,躲避不及,只听得“嗤啷”一声,竟然被削掉了一两根飘飞的头发。
男子大怒,仰身滚在地上,起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把软剑。一招银蛇吐信,当即拨开了翻飞在面前的一把弯刀,剑身拍打了女子的右手上。
“啊!”
女子惊叫一声,赶紧身子后仰,脚步急急后退,躲开了闪着寒光的剑尖。
“不要脸,居然欺负一个小女子。”
男子收回软剑,离着女子三米开外站定,冷冷地说:“不要脸无所谓,可是姑娘居然为了灵虚剑,竟然连命也不要了。”
女子嗔怒道:“灵虚剑本来就是本姑娘的,三年前不小心遗落在瑶池里,本姑娘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原来是被绝壁之上的野人掠走。”
顿了顿,狠劲地一跺脚,娇怒道:“也罢,本姑娘不要了,你有本事去和那野人抢吧,等你得到了灵虚剑,你就惹来杀身之祸了。”
女子说罢转身就要下山。
南麓深处,绝壁上离地面三丈距离的一丛灌木里,藏着一个黑衣人,一边观察着瑶池边两人的打斗,一边认真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一听女子说灵虚剑在野人的手里,顿时身子一软,差点就跌落下来。
女子说走就走,把两把弯刀斜插在背上,看着挂在草庐斜角的一弯残月,轻叹一声:“三年半了,你我始终无缘一见……”
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高个黑衣人也不阻拦,随即朝另外一个方向飘然而去。
男子消失的方向是南麓深处,那里面很远很远的绝谷里,是龙骠营南麓分舵的所在。
藏在半壁灌木的黑衣人突然落下,朝着女子远去方向疾驰而去。
南麓的绝壁也不是直插云霄,不过五百米的高峰对于常人来说也算是目不能及了。
灵虚剑就在南麓绝壁的峰顶,冰凉的月色之下,一个浑身毛发、长相奇丑的人形怪物手持长剑,遥遥眺望着原本就看不见的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