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承宗、陆扬走在收复失地的途中时,京师里,朝会正在召开,并发生了一些插曲、冲突。
“微臣,弹劾礼部右侍郎钱谦益!”朝会上,礼部左侍郎温体仁突然发难,弹劾其礼部的同僚钱谦益。
“弹劾他什么?”崇祯帝眯了眯眼,开口道。列于朝班中的钱谦益,则心头一紧,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出列的温体仁。
“天启年间浙江的科场弊案”,温体仁道,“钱谦益任右春坊中允,主持浙江乡试时,曾徇私舞弊,公然受贿,破坏国家抡才大典”。
“哼”,钱谦益不满道,“此事,乃天启年间的冤案,朝廷早有定论,温大人此时才提,似乎有兴风起浪的嫌疑”。
“定案?!”温体仁冷笑道,“钱大人所谓的,只不过是你找关系抹平了这个事儿罢了”。
“你”
“温侍郎,你说钱侍郎徇私舞弊,可有证据?”崇祯帝打断了钱谦益的反驳。
“启奏陛下,在钱大人任浙江乡试主考官时,他曾故意定了个关节出去,叫做,只有考生在试卷的末尾,以此语结尾,无论文章写得如何,都会被录取”,温体仁道。
“好一个啊,也就是说,这是受贿考官与行贿考生之间的暗号?”崇祯帝怒道,“一朝平步上青云!钱谦益,你这是置国家伦才大典于何地?!”
“陛下,不仅如此,其实钱谦益他自个儿的,也是靠行贿买下来的”,温体仁又补了一刀。
“胡说!”钱谦益冷汗渍渍,伏地道,“陛下,您问的是有何证据,可是,温体仁所说,都是他臆想、捏造的,空口白言,何曾有一点点证据?!还望陛下明察秋毫,不要听信这奸臣的信口胡言啊”。
“温侍郎,你有证据吗?”崇祯帝问道。
“臣没有”,温体仁道,“但朝廷档案中,自然是有当年的全部卷宗的,何妨调出来一看”。
“来人,去把卷宗取来”,崇祯帝道。
“是”,王承恩领命,带着几个內侍去了。看到王承恩走了,钱谦益心下一宽,当年的卷宗,真假参半,证言不少,但直接有力的证据,几乎没有,根本定不了他的罪。不过,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如何才能洗白、不留污名呢?这是个问题。自个儿可是即将被廷推入阁的人了,可不能栽在这儿了。
几炷香左右的时间后,王承恩仍然在档案库里坐着,那档案仍然没有被找到。
“老祖宗,西库里没有那份钱谦益的卷宗”,一名內侍禀告道。
“老祖宗”,又有內侍道,“东库也没有”。
“北面的库里,也没有”。
“南库,也没有”。
闭目养神的王承恩,眉毛抬了抬,喃喃道:“看来,又要风起东林了”,说完,从官帽椅中起来,回禀去了。
“什么?档案库里没有那份卷宗?!”崇祯帝讶道。听到这个回禀,钱谦益也很疑惑,怎么会没有了呢。只有温体仁嘴角微微露出了一分快意,也只有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卷宗就是被他暗中毁去的。
“为何没有卷宗?”崇祯帝道。
“或是遗失了”,王承恩回禀道。
“也有可能是被人暗中毁去了”,温体仁补充了一句。温体仁这话,说得底气十足,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他话没说完,他没有说毁去卷宗的便是他自个儿。听到温体仁的话,崇祯帝冷冷地盯着钱谦益。
“陛下,臣没有毁去卷宗,没有,不是臣”,钱谦益被皇帝盯得毛骨悚然,感激撇清自个儿。
温体仁心中不屑地哂笑:只知道消极地撇清自个儿,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就你钱谦益,也配做我的对手?!
“微臣记得,当年,还有个叫钱千秋的考生,可以作为证人”,温体仁道。
“那人,跑了,早已不知所踪”,大理寺卿倪文璐道。这个案子,他很清楚,他看过相关的文书。
“卷宗无故丢失,证人不知所踪,看来案件是说不清楚了”,温体仁冷笑道,“难怪钱大人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原来是心有成算啊”。
“姓温的,休得信口雌黄、混淆是非、蒙蔽圣上”,钱谦益急道。
“朕还不瞎,没那么容易被蒙蔽?!”崇祯帝听到钱谦益的话,很不满,他自诩英明神武,岂会被下臣玩弄、蒙蔽?!
“臣不是那个意思”,钱谦益伏地道,“不过,臣冤枉啊,请陛下明察!”
“你不冤枉,你就是弄了弊案!”温体仁冷然道。
“温大人,你何苦咄咄逼人,既然没有了卷宗,也没有证人,怎好如此说?!”吏部尚书王永光出列道。
“他舞弊了”,温体仁不为所动道。
“微臣认为,钱谦益没有舞弊”,刑部侍郎乔允升出列道。
“他舞弊了”,温体仁继续道。
“老臣认为,他没有”,内阁大学士李标出列道。
“舞弊了”,温体仁仍然咬死道。
“老臣,替钱侍郎做保,老臣相信他没有”,内阁次辅钱龙锡出列道。而且,对于温体仁的胡搅蛮缠,钱龙锡有点生气了。
内阁首辅韩爌已然归府养病,有些日子了,目前内阁是钱龙锡在主持,钱龙锡隐然已是内阁阁揆,他出面了,下面的六部、五寺,东林党的官员,还有部分中间派官员,纷纷跳出来,向钱阁老表忠心,指责温体仁。但温体仁“大义凛然”,就是不为所动,一口咬死,钱谦益就是舞弊了。看着那些东林党人对自个儿横眉冷对、千指相骂,温体仁心里暗笑不已,目的达到了。
果然,看到举朝上下,竟然有近半的官员跳了出来,崇祯帝皱眉不已,暗道:先前周延儒上奏,说东林结党声势浩大,朕还半信半疑,看来,周延儒所言不虚啊,东林,东林,已然坐大,朕绝不容许再有阉党那样能左右皇权的集团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