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R你娘嘞！M了个巴子的！老子老早就跟你说过叫你不要嫖J、不要嫖J！M的在外面乱搞NTM搞出淋病了你让老子怎么在朋友面前抬头？！”

“老疯狗，你TMD的别在何大夫这里乱吠！懂不懂什么叫做礼貌？！”

“CNMD！你跟老子说话？你这么跟亲老子说话？礼貌、礼貌！老子当初就不该脚软把你射出来！这就是礼貌！”

“死老头子……”

九龙区药合斋凌晨一点，二十年前道上有名的“疯狗”方刘用婴儿手臂粗的擀面杖将自己的儿子方成赶到了后院铁门处，“疯狗”方刘拉下了铁门外小木盒子里的线牵铃铛之后，压低声音和儿子方成互骂，二人说出的话都无半点禁忌。

“好啦好啦！谁啊大半夜的？”

就在父子二人对骂的时候，屋子里的门打开了，一个披着大褂、里面穿着汗衫的老爷子一边制止了二人愈发激烈、马上就要压不住语调的争吵，一边打开了门廊上昏黄的电灯。

眉头深皱。

“何大夫！何大夫！我是阿狗啊！”

“疯狗”方刘一看见何老爷子的时候顿时就像看到了救命恩人一样焦急地低声喊道。

“阿狗？”何老爷子疑惑地上前两步，但还是和铁门保持了一米的距离、保证自己不会被伤害到。

只见那两人虽然在门外对骂，但何老爷子却在门外墙边看见藏身在那儿的父子二人。

何老爷子举起手上的昏黄手电筒一照，吃了一惊——

只见那父子二人中儿子肚子上好大一个伤口、血刺呼啦的、脸色已经惨白、就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副马上就要死的样子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父亲的身上。

而那自称“阿狗”的父亲发鬓斑白，神色焦急，手里揣着一根婴儿手臂大小的擀面杖，擀面杖末端有一处血迹，不知道是儿子的，还是别人的，而他的穿着和何老爷子差不多，一看就知道和何老爷子一样是半夜惊醒、情况紧急，甚至来不及披上一件大褂御寒。

“你们这！”何老爷子眉头更深了，脸上露出忌惮的神色。

眼前这两人明显陷入黑帮争斗的角色，儿子受了重伤来找自己救命，看那“阿狗”的样子，说不得还是什么利益纠纷、牵扯到了家里了。

这两人就是两个麻烦。

可来不及何老爷子犹豫，那父亲一看到他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原先对骂的时候中气十足的声音现在哭泣着、故意压低声音嚎道：“何大夫！何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那父亲老迈，低声哭泣着，每说一句“求求你”就狠狠地低头磕在铁门外的石砖上，磕得十分用力，数着不过两三下那石砖上就已经砸出了血迹。

见状何老爷子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说完拿钥匙打开了锁。

……

何老爷子的药合斋是全九龙唯一一家不攀附于任何势力的中医馆。

且因为药合斋从上传承四代、手艺超群，常有“活死人、生白骨”的名声，并每一代的传人都精通人情世故，于是药合斋同时也是全九龙唯一一家没有任何势力敢带刀进去的地方。

可到何老爷子这一代的时候世道变了，从他成年的时候，英格兰洋人掌握权柄，华人的发展余地进一步被压榨，越来越多吃不饱饭的青壮年开始干着“明着努力工作、老实机灵”、“暗着狐假虎威、狼群夺肉”的把戏，于是从何老爷子掌管药合斋起，药合斋的规矩就开始在黑白灰三道游走，于是后院晒药的场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扇铁门。

小铁门一次只供一人出入，门口的木盒子里装着一根牵着小锤子的红绳，拉动红绳，何老爷子房间里的壁挂西洋钟就会响起，这件事情被知道的人叫做“敲钟”。

敲了钟的人，救、不救，全都由何大夫决定。

敲了钟的人，医活、医死，也都不关何大夫的事。

敲了钟的人，事后不许漏出一点风声，也不许进行任何意义上的感谢或者怨恨，要当做这件事情从来都没发生过。

可价格……远超正常价格，浮于三到八倍之间。

方刘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害怕何大夫不肯救儿子，见面一开始就死命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何老爷子让方刘把儿子拖进屋，自己在后面把铁门又一次关了，打开了浇花的花洒水龙头，将二人呆过的地方来来回回冲了三四遍。

“把他搁在台子上。”

冲洗完之后的何老爷子跟进来，指了指他用来给病人触诊的木台子，此时上面没有白天坐堂时候的被褥，只有赤条条的冷木头。

一般情况下被褥三天洗一次。

方刘忙不迭将儿子搀扶上了台子，此时儿子方成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处于危险的边缘，老迈的父亲吃力但却迅速地将他扶了上去。

何老爷子手上利落地将方成穿着的、被血染红的T恤一把撕开，露出了方成那被利器割开了一条长达二十厘米的口子——伤口处血往外冒，为连贯伤口，一气呵成的利器割伤，只由几处皮厚的地方堪堪留着半厘米不到的肌肉组织、艰难地保持着伤口上下的皮肤不会分离。

如果再深，肠子一定会随着血液流出来，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就不活这年轻人。

方成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何老爷子暂时先取出备用的金创药一把撒在上面，起到暂时止血的作用，然后脚步匆匆从药格子里取了好几片人参片，加了几味辅药三两下捣成药泥，然后让方刘掰开他儿子方成的嘴，将药泥塞在了方成的舌头底下。

这也是规矩，救助“敲钟人”的过程中，何老爷子不会使用任何药合斋的成药，所有药材全部现制，至于药效，看情况保证。

“垫高他的脑袋！不要让他把药咽下去了！到时候我想救都没时间！”

何老爷子一边准备缝合用的金针和羊肠线，和酒精、酒精灯，语速极快地道。

“好好好！”方刘忙不迭应道，坐上台子、将儿子的脑袋端在了大腿上。

不知是不是药泥起了作用，陷入昏迷状态的方成惨白的嘴唇恢复了一些血色，但却开始渐渐发热起来。

“何大夫！我儿子好热！”方刘连忙喊道。

那一声打断了何老爷子的思绪，一个吓，何老爷子切药的小金刀一不小心就划伤了食指的指腹……

“嚷嚷什么？！等救了你儿子再管那些！”何老爷子骂道。

方刘顿时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