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雷音寺始建于汉代,初为道观,唐以后渐变为佛寺。该寺兴盛于宋代,毁坏于明末。据文献记载,明末张献忠起义时曾带领起义军到过天台山。有人因此推测,雷音寺被毁极有可能和张献忠的起义军有关。
一行人穿过一片密林,爬上百十阶石梯,残旧破败的雷音寺便出现在眼前。寺庙占地面积虽广,但几经战火焚毁现仅存一个院落,内设天王殿、大雄宝殿等建筑。
走进山门,只见大雄宝殿前空旷的场地上点燃了七八堆篝火,将整个院落照如白昼一般。一人身穿青色长衫,面带微笑,背负双手站在台阶下降阶相迎。
见到那人,陆啸天和上官云枫同时开口问:“二哥,大哥呢?”
那被称作二哥的人回道:“在里边,正在向晓君问话。”
陆啸天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孩童,不知何时竟已不见了踪迹。难怪大哥什么都知道,难怪大哥非要点名见刘福等人。
缓步走进大殿,罗营长悄悄打开驳壳枪的保险,不动声色地面向空旷的大殿朗声道:“孟大当家,罗某如约赶到,可否现身说话。”
话音方落,佛像后走出一个孩童,伸出小手往大殿正中摆着的一张藤椅指了指:“罗营长,先请宽座。待师尊问询过刘县长等人后再与你等说话。”
江副官听后拔出腰间配枪,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孩童大声喝骂:“不就是一伙落草的山匪吗,摆什么臭架子。”
“嗤”的一声响,一枚花生米大小的石子从佛像后飞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直奔江副官手中的驳壳枪。
“小心。”
罗营长见状急忙高声示警。
可惜为时已晚,石子挟着劲风击打在驳壳枪的枪管上,随后变向飞向江副官的面门。
“哎呦”一声,江副官顿时感觉嘴唇火辣辣的痛,一颗门牙似乎已经被石子击落在自己的口腔中。
“我说过,天台山是佛门净地,不论是谁,胆敢在这里动刀动枪,都没有好果子吃。罗营长,请约束好你的手下,否则下次可不是打碎一颗门牙那么简单。”
“孟大当家。”
罗营长对着面前的佛像抱了抱拳:“罗某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既然孟大当家约罗某到此一叙,为何却要先见刘县长等人,反而把罗某晾在一边?”
“那是因为孟某心中有太多疑团,需要向刘县长等人一一详加证实,否则孟某如何向罗营长证明这三宗重罪不是川西七虎所为,又有何颜面向罗营长伸手要人。”
“营长。”
江副官捂着红肿的嘴,嚷嚷道:“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其目的就是想和杀人凶手串供,然后再寻找机会为杀人凶手开脱。”
“放屁!”
上官云枫大声喝骂道:“四爷自打进殿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如何跟我大哥串供?”
“营长,瞅见没,瞅见没。”
江副官抬手指着上官云枫说道:“他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了。”
上官云枫闻言气得直跺脚:“我,我什么时候承认我是杀人凶手了。”
江副官捂着嘴得意洋洋地说道:“在场诸位可都听的真真的。我说你大哥故意拖延时间的目的是想和杀人凶手串供,而你却说你没有和你大哥串供,你这不间接承认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我------”
上官云枫没想到江副官居然如此阴险狡诈,抓住他一个小小的口误就非要把杀人的罪名硬安在他的头上。他扭脸望向佛像,大声喊道:“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姓江的既然处心积虑想要我的命,拼着一死我也要拉他做个垫背的。”
嘴里说着话,上官云枫两膀用力,挣脱身旁挟持他的两个大兵的束缚,一个箭步扑到江副官面前,化掌为刀砍向江副官的后脖颈。
“嗤”的一声响,一颗石子再次从佛像后飞出,击打在上官云枫右臂的曲池穴上。上官云枫突感手臂发麻,砍在江副官后脖颈上的掌刀便失去了力量。
“老四,稍安勿躁。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懂了吗?”
这时候,刘福笑嘻嘻地从佛像后一步一步踱出来,对着罗营长抱了抱拳:“罗营长,在下说过的,川西七虎是义匪不是悍匪,杀人、抢劫、绑票这三件事和川西七虎毫不相干。”
“只怕未必。”
罗营长“哼”了一声,金刀大马在藤椅上坐下:“川西七虎究竟是义匪还是悍匪,刘县长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况且,遇害的八个马帮兄弟,四人死于峨眉蜂针,四人死于少林绝技神掌八打。偏巧这两种功夫又是川西七虎中老三、老四的成名绝技,刘县长,罗某不相信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罗某更不相信,就凭川西七虎的威名,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杀人、抢劫、绑票这三宗重罪栽赃嫁祸给川西七虎。”
刘福闻言笑道:“抱歉得很,不管罗营长信不信,反正在下是信了。因为------”
“因为命案、抢劫案、绑票案发生的时候,川西七虎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巫锋大踏步走到罗营长面前,接口道:“罗营长,巫某身为邛崃县府的公安局长,自上任以来从没冤枉过一个好人。因此巫某希望,罗营长能够给川西七虎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好一个自证清白。”
江副官打断巫锋,冲到巫锋面前,探出双手一把薅住巫锋的领口,咬牙切齿地说道:“巫局长,江某很好奇,你身为邛崃县府的公安局长,为什么要替川西七虎说好话,难道说方才你和孟西华私下交谈的时候达成了某种默契。亦或者说,孟西华亲口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笑话。”
巫锋仍由江副官薅着自己的领口,挺了挺胸傲然道:“巫某的为人是清是贪,自有刘县长考量,江副官身在军界,手伸得再长还管不到邛崃县府头上。再者说了,第七混成旅的防区在遂宁,不在邛崃,江副官想耍横还请回到遂宁去。我们邛崃虽小却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你,你,你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竟敢这么跟本军爷说话,你信不信本军爷现在就毙了你,让你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日头。”
“够了!”
罗营长用力一拍藤椅扶手,站起身盯着江副官说道:“江副官,咱们今天来天台山是为了追查真凶的,不是为了吵架的,你能不能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呆一会儿。”
江副官松开手,恶狠狠地瞪了巫锋一眼,扭头往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道:“姓巫的,给爷走着瞧。”
巫锋抬手在自己胸口掸了掸,退到刘福身边,两眼望着大殿穹顶,对江副官的挑衅不理不睬。
“阿弥陀佛!”
恰在这时,一声佛号自大殿门外响起,随后一位面带微笑、步履轻健的中年僧人手拿锡杖,缓步进入大殿。僧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乡农打扮的中年人。
见到僧人,刘福急忙快走几步,冲上前对着僧人合十行礼:“了然大师,您,您怎么来了?”
了然探手扶起刘福,笑问:“怎么,刘县长也是来向孟施主兴师问罪的?”
“不敢不敢。”
刘福扶着了然走到藤椅前,待了然坐下后解释道:“近日邛崃、乐山、泸州三地接连发生大案,令人费解的是,案件发生后,查案人员均在作案现场发现了一封书信。”
“有这等事?”
了然颇感兴趣地问道:“书信里写的什么内容?”
刘福回道:“巧合得很,三封书信里面的内容基本相同,信纸上写的都是十一个字。三封信除了开头两字不一样之外,后面的九个字竟然一模一样。”
了然听后一愣怔,再问:“那不一样的六个字分别是什么?”
刘福回道:“是杀人、抢劫、绑票六个字。”
了然闻言两眼放光,望着佛像哈哈大笑:“小孟子,你的麻烦来了。”
话音方落,众人就感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如流星般从佛像后闪出来如松如岳站在了然面前。
罗营长抬眼打量,却见来人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身高八尺,细腰身扎背膀,一双朗目寒光四射,两弯浓眉浑如点漆。莫非这位就是川西七虎大当家孟西华?
罗营长年少时曾随算命先生走街串巷,倒也学了一些相面的手段。单从孟西华的面相判断,此君绝非大奸大恶之徒。难道说,旷旅长也被人蒙骗了?
想到这里,罗营长快步走到了然身边,探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问道:“了然大师,罗某这里也有一封信,不知大师有没有兴趣瞧一瞧?”
了然接信在手,抽出信瓤大致瞅了一眼,随手递给身边的孟西华:“小孟子,早就跟你说过,做人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你呀偏是不听。现在可好,也不知你得罪了何方神圣,费尽心思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让你钻,你纵有三头六臂又有几个脑袋让人家砍。”
孟西华接过信,瞧都没瞧便交给了刘福:“大师,天台山乃邛崃县府辖地,刘县长又是邛崃县府的父母官,川西七虎既然是刘县长治下子民,那川西七虎到底是善是恶,到底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还望刘县长秉公办理。”说罢,他扭头盯着罗营长笑问,“罗营长,阁下觉得孟某说得在不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