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二章 反守为攻(上)(1 / 1)令一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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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稚晖闻言顿时气结,他突然意识到,敢情孟西华这个小滑头先用赞美的口吻夸奖他上联出得好,其实是在提前给他挖坑让他主动往下跳。要知道,在楹联创作中,把第一个字完全搬进第五个字里,这个创作难度无疑会更高。

假设孟西华先把“秋归草堂,愁不尽油盐酱醋茶酒烟”这条下联写出来,然后征求上联,仅必须把第一个字完全搬进第五个字这一条,就不知会难倒多少才子。

想着想着,吴稚晖心中郁结的一口气突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惜才之心。他越瞅,越觉得孟西华这个小滑头可爱,好玩,有趣。于是他干咳一声,扭头叮嘱站在他身后的侍者,去把他随身携带的包裹取来。

大约四五分钟后,侍者取来包裹递给吴稚晖。

吴稚晖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红木匣子,对着孟西华笑了笑,问道:“臭小子,黄庭坚当年写过一首诗不知道你听过没听过?”

孟西华反问道:“老爷子,哪首诗?”

吴稚晖吟诵道:“孔庙虞书贞观刻,千两黄金哪购得?”

孟西华道:“听说过,说的是唐拓《孔子庙堂碑》在北宋时期就已经基本绝迹,即便是想花一千两黄金也没有地方去买去。”

吴稚晖再问:“臭小子,那你知道临川四宝吗?”

孟西华摇摇头:“不知。”

吴稚晖解释道:“临川四宝是指,唐拓《孔子庙堂碑》,唐拓《孟法师碑》,唐拓《善才寺碑》和宋拓《启法寺碑》。在这四宝中,尤以唐拓《孔子庙堂碑》最为宝重。”

孟西华问:“老爷子,您絮絮叨叨说这么多,究竟想说明什么问题?”

吴稚晖拍了拍手里的红木匣子,诱惑道:“臭小子,这匣子里可是装着‘千两黄金哪购得’的唐拓《孔子庙堂碑》,你想不想要啊?”

孟西华再问:“老爷子,这唐拓《孔子庙堂碑》真的值一千两黄金?”

吴稚晖点点头:“只多不少。”

孟西华道:“老爷子说吧,您又想到了什么刁钻古怪的上联。”

吴稚晖吟诵道:“家住长安,出仕东安,貌比潘安,才比谢安,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

孟西华听到上联后略一思索,追问了一句:“老爷子,在下若是对出了下联,您手里那价值一千两黄金的红木匣子,真的就白送给在下了?”

吴稚晖笑道:“真的。”

孟西华竟不客气,张口就来:“世居高平,扬名南平,文赛陈平,武赛王平,心正而平邦,心正而平六合。”

吴稚晖听后一激灵,心道:妙啊,这条下联对得果真是妙啊。不过为了故意刁难刁难孟西华,吴稚晖开口说道:“臭小子,老朽出的上联中,家住长安的‘长’可是用的长短的‘长’。”

“老爷子,在下所对的下联中,世居高平的‘高’用的是高低的‘高’,恰好对您的长短的‘长’。”

“臭小子,老朽出的上联中,出仕东安的‘东’可是用的东西的‘东’。”

“老爷子,在下所对的下联中,扬名南平的‘南’用的是南北的‘南’,恰好对您的东西的‘东’。”

“臭小子,老朽出的上联中,最后两个字百姓,用的是数字‘百’。”

“老爷子,在下所对的下联中,最后两个字六合,用的是数字‘六’。”

“臭小子,老朽出的上联中,前四句话用了两个地名、两个人名,分别是长安、东安,潘安和谢安。而且是先有潘安,后有谢安,附和历史。”

“老爷子,在下所对的下联中,前四句话也包含了两个地名、两个人名,分别是高平、南平,陈平和王平。陈平生活在西汉之初,王平生活在东汉之末,也附和历史。”

“臭小子,老朽出的上联中,‘修己以安人’这句话出自《论语》。”

“老爷子,在下所对的下联中,‘心正而平六合’这句话出自《大学》。原话是: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只不过在下为了能和您的上联对仗工整,特意用六合替代了天下。”

吴稚晖见实在是难不倒孟西华,哈哈一笑,把手里的红木匣子递给孟西华,笑道:“臭小子,这本唐拓《孔子庙堂碑》归你了。”

既然有人白送东西,孟西华便老实不客气地收了起来。

今晚他共答对五条下联,总共得到价值两千七百两黄金的东西,可谓是收获颇丰。

把手中的红木匣子放在桌面上,孟西华故意叹了一口气,随口哼唱了几句昆曲《游园惊梦》的戏词,弯下腰把他赢来的奖励收拢在一起,转身打算离去。

“等一下。”

吴稚晖出言喝止:“臭小子,莫非你也喜欢昆曲?”

孟西华停下脚步,扭头望着吴稚晖,用力点点头:“喜欢,非常喜欢。”

吴稚晖问:“那你都看过哪些折子戏?”

孟西华回道:“老爷子,在下看过的折子戏那可多了去了,什么《夜奔》,什么《别姬》,什么《思凡》等等等等。对了老爷子,在下还曾经用昆曲的折子戏编过一条上联。”

吴稚晖闻言催促道:“快说来听听,你这条上联是怎么编的?”

孟西华道:“老爷子您听好了,在下编的上联是:大逼**别姬夜奔芦花荡。”

吴稚晖心道:这条上联中,《大逼》、《**》出自《牧羊记》,说的是苏武牧羊的故事。《别姬》出自《千金记》,说的是霸王别姬的故事。《夜奔》出自《宝剑记》,说的是林冲夜奔上梁山的故事。《芦花荡》出自《草庐记》,说的是张飞三擒周瑜的故事。

在这条上联中,五出折子戏均为男人戏,而且还把昆曲中最难的男人戏《夜奔》巧妙的镶嵌进了对联中。那么无论是谁,若是想要对出工整的下联,他必须用五出女人戏来对,而且还得把昆曲中最难的女人戏《思凡》也得巧妙的镶嵌进对联中,这样才能与上联珠联璧合。

难,难,难。

吴稚晖把自己蜷缩进沙发中,冥思苦想自己所看过的昆曲折子戏。可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能从这些折子戏里,找出五部折子戏工整的对出下联。

大约思考了十几分钟,吴稚晖终于长叹一声,抬起头盯着孟西华问:“臭小子,你可曾对出了下联?”

孟西华笑道:“不瞒老爷子说,对是对出来了,可是好像不太工整。”

吴稚晖听后立刻站起身,急切道:“快,说来听听。”

孟西华道:“老爷子,在下想出来的下联是:剪发卖发绣房思凡牡丹亭。”

“妙啊。”

吴稚晖用力一拍巴掌,赞叹道:“《剪发卖发》出自《琵琶记》,说的是赵五娘剪发卖发为公公送终的故事。《绣房》出自《荆钗记》,说的是钱玉莲宁选荆钗不选金钗的故事。《思凡》出自《玉簪记》,说的是赵色空情窦初开,向往世俗生活,离开寺庙逃下山的故事。《牡丹亭》是全本戏,是明代剧作家汤显祖的代表作,说的是杜丽娘与柳梦梅凄美的爱情故事。”

孟西华提醒道:“老爷子,《剪发卖发》是一折戏,而不是两个折子戏。另外,《牡丹亭》是全本戏而不是折子戏。因此,在下认为这条下联还算不上对仗工整。”

“臭小子。”

吴稚晖抬起手,轻轻在孟西华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笑骂道:“装,继续装。你小子才多大年岁啊,能对出这样的下联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尤其是‘思凡牡丹亭’这五个字,与上联的‘夜奔芦花荡’简直就是绝配。好,很好。”

嘴里说着话,吴稚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板着脸盯着孟西华问:“臭小子,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在老朽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

孟西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承认道:“老爷子好眼力,在下的确在老爷子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老爷子,在下还有两条对联想请您老对上一对,不知您老有没有兴趣?”

吴稚晖故意反问道:“臭小子,如果老朽说不感兴趣,你会不会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

孟西华道:“老爷子,真若是那样,在下不仅会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而且还会很纠结,很纠结,很纠结。”

“很纠结?”

吴稚晖问:“你纠结什么?”

孟西华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着自己身上的灰长衫,笑道:“老爷子,知道今晚在下为什么要穿着这么一件衣服来参加聚会吗?”

吴稚晖摇摇头:“你这个小滑头,谁知道你那肚子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孟西华故意长叹一声,大声道:“得,拍马屁拍在了驴蹄子上。惨啊,惨啊。”

吴稚晖听孟西华骂他是驴蹄子,竟不生气,而是笑着问:“臭小子,你为什么要拍老朽的马屁?”

孟西华反问道:“老爷子,刘长官为什幺要邀请您来重庆?”

吴稚晖恍然道:“老朽明白了,你小子和刘*长是一伙的。”

“当然。”

孟西华抬手指着大厅中所有宾客,大声道:“我们,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和刘长官是一伙的。大家伙儿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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