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漕总舵的后续人手还未到,李存勖一时也不好撺掇肖俞继续带队南下,只能待在金陵城中接着搜索天行苑的下落。这些日子骆希夷迅速成为金陵城中的江湖新贵,和城中大大小小的帮会打得火热,方圆数百里内叫得上名号的武林宗门,骆希夷都派人送了拜帖,各个衙门口也都一家不落地送了份厚礼,很快,就没有人再计较胡长胜的脑袋是怎么挂到城门上的,更没人再不识趣地提南漕了。
扬州的蒋家兄弟派人传信,说是蒙山群盗依旧阴魂不散在江北转悠,只是慑于肖俞先前的威胁,一时还不敢到城里捣乱。肖俞虽然有些担心鹿清远的安危,但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没理由再回扬州去照看鹿清远。只好再三交待骆希夷,一定要保护好鹿清远。骆希夷已经知道鹿清远和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已经重逢,见肖俞这么上心,自然认定肖俞是爱屋及乌,心道这个顺水人情不卖白不卖,当即当着肖俞的面修书一封给蒋家兄弟,要他们格外留神蒙山群盗的动向。肖俞也懒得解释。
这一日李存勖在城中待得气闷,叫上肖俞到江边骑马散心。
本是漫无目的信马由缰,却不知不觉来到了与孙敬轩初次见面打得两败俱伤的地方。原来的那处茶棚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茶棚老板那日目睹三人激战、茶棚被毁后,再也没有胆子回来重修茶棚了。
李存勖忽然对肖俞说道:“那日孙敬轩能这么精确地堵住我们两,可见天行苑在金陵的根基很深,耳目众多。我们虽然挖出了天星宝局的二掌柜,而后又揪出了通远号皮货行,但想来还有很多隐藏在暗处的人手,非但我们毫不知晓,甚至他们还有可能仍在活动。”
肖俞深表同意:“以孙敬轩的行事风格,不可能在金陵只有通远号这么一处落脚处。我们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倒真该好好将城里这些大商号好好过一遍筛子,看看谁家还和天行苑有勾结。”
李存勖极目远眺,望着远处的水天一色,若有所思道:“也许,他们不在城里。”
肖俞也是灵光一现:“金陵城外村庄密布,水网纵横,倒也是不错的藏身之所。”
当下两人留了心,顺着官道向前缓缓而行,密切留意官道两边通向各个村庄的小路。虽然金陵周边富户不少,但小小村落之中若是车马痕迹太多,多少便有些嫌疑了。
行了二十余里,眼看着日已西斜,肖俞正要建议先行回城,明日派谍子房的精锐出城查访,却忽然听到一侧的树林后,传出稀稀落落的马蹄声。
肖俞飞快地和李存勖交换了个眼色,两人勒住缰绳,静静等着那马蹄声的主人出现在官道上。
片刻后,三匹马从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岔道口奔了出来,不紧不慢地向西行去。
肖俞定睛一看,马上三人都不认得。但瞧这三人的身形姿态,个个都是练家子。他对李存勖点了点头,两人一抖马缰,飞快地跟了上去。
那三骑很快也发现后面有人跟了上来,起初并未发觉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向官道一旁让了让,让后面两人先过去。谁知那两人两骑赶上来之后,便不再加速,和己方三人混成了一团。
三骑便心知有些不妙,不约而同夹紧了马腹,意欲甩脱这两人。肖俞和李存勖自然也随着加速,始终与这三骑紧紧相随。
三骑之中为首之人是个虬髯大汉,见状便放缓了速度,向肖俞抱拳道:“朋友,我们认识吗?”
肖俞道:“似乎不太认识。”
虬髯大汉又道:“既然不认识,那你们跟着我们,意欲何为?”
李存勖冷笑一声:“这官道是你家的不成?你们走得,我们便走不得?”
虬髯大汉变了脸色:“朋友,可是有心寻事?今日我们兄弟有要事在身,不便奉陪。朋友可否赐下姓名,改日我们登门求教。”
李存勖道:“就别改日了,今天就挺好。我只问你们一句话,答得好,我们便相安无事。答得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虬髯大汉“哼”了一声:“阁下口气不小,就是不知道手底下有没有真章。你要是铁了心寻事,咱们可也不怕你。”
李存勖道:“我都说了,只问你一句话。要是回答得合我心意,你想让我寻事,我还懒得理会你们呢。”
虬髯大汉眼睛一瞪,即刻又忍住了气,问道:“你想问什么?”
李存勖道:“你们认不认识孙敬轩?”他知道,若是直接问“天行苑”,万一对方不是天行苑中人,在杨吴境内,天行苑虽然谈不上恶名昭彰,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方见自己与天行苑扯上关系,十有八九要生误会。而孙敬轩这个名字,对大多数外人来说都是陌生。而若对方真的是天行苑中人,见一个外人这么直呼自家苑主的名讳,多半会有些反应的。
果然,虬髯大汉面色再度一变,沉声反问:“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李存勖笑道:“很好,我知道答案了。”转过头对肖俞道:“二郎,天网恢恢啊,这帮人到底还是没逃过咱们的手掌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