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大汉此刻神情倒是恢复了正常,冷笑道:“阁下是刺史府的人?”
李存勖道:“想知道?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城里,我就告诉你。”
虬髯大汉低下头,似乎在考虑李存勖的话。
忽然肖俞眼角一抽,窥见虬髯大汉左手似乎动了动,而后一道寒光直取李存勖腰际。
两人都骑在马上,而且离得很近,李存勖要躲开偷袭,似乎并不容易。肖俞手指一弹,一股劲气与那道寒光撞在一处,“噗“地一声,一柄短刀斜飞着查到地上。
虬髯大汉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右手握成凤眼,刁钻无匹地向李存勖腋下击出。
李存勖一只脚已经离开了马镫,重重向虬髯大汉的坐骑踢了过去。那匹马并非名品良驹,生生受了李存勖这一脚,嘶鸣一声,瘫倒在地。
虬髯大汉一招使到半道,身下已然失了凭恃,只得纵身跃起,落到地上之后又后退了几步。他的两名同伴也几乎同时下马,三人并肩而立,与马上的李存勖、肖俞形成对峙之势。
李存勖细细端详了一下这三人,忽然指着中间一人道:“你不像天行苑的人。”
那人道:“我是什么人,不用你管!”
李存勖道:“你身边这两位兄弟,看起来功夫都不弱,而且神情淡然,自有一份处变不惊的涵养。你就不同了,眼神中透着慌乱。而且我看到你下马前犹豫了一下,似乎往远处看了一下,我猜你是在想要不要趁乱跑掉吧?只是天行苑势力太大,你又想到反正跑也跑不了,这才下马与他二人同进退。我说的没错儿吧。”
不待中间那人说话,虬髯大汉先说道:“阁下不必挑拨,这位兄弟确实不是我们的人,只是苑主的一位客人。你若是还讲点江湖规矩,就别与他为难。”
苑主的客人,不用多说,这人自然就是刘金鳌了。按照孙敬轩的安排,刘金鳌一行三人本来是要西去滁洲,演一出缉捕刺客的好戏。哪知刚从藏身之处出来,就被李存勖和肖俞给盯上了。
李存勖摇摇头:“只要是和你们天行苑沾亲带故的,我一个都不放过。识相的话,你们仨人互相帮个忙,各自捆上,就别劳烦大爷我动手了。”
虬髯大汉不怒反笑:“哦?那我要是偏不呢?”
他与另一名天行苑弟子似乎很有默契,两条人影同时拔地而起,一人攻向李存勖,一人攻向肖俞。刘金鳌果然呆在原地未动。
“嘭嘭”两声闷响,俩条人影倒飞出去,一个撞到路边大树,另一个落到一丈多远之外的地上,都是呲牙咧嘴半天没能站起来。方才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都攻到了对手身前。只是对手的反击实在太过迅捷,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胸前中了一拳,一个小腹挨了一脚,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李存勖双臂抱在胸前,笑着对肖俞道:“二郎你瞧,孙敬轩也有些穷途末路的意思了,派出来办事的,怎么一个上品高手都没有?尽是些中看不中的货色。”
肖俞道:“据先前的情报,天行苑中上品境界的杀手,至少有十几人。也许此时都分散在各处做事,岂能都跟在孙敬轩身边。咱们可不能小觑了对手。”转向刘金鳌,问道:“这位大哥贵姓?”
刘金鳌见两名身手不在自己之下的杀手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了,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益,当下也很光棍地回答道:“在下姓刘,刘金鳌就是我。我也不是他们的客人,只是为求活命,答应为他们做一件事。既然撞到两位高人手上,您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吧。”说到这里,刘金鳌顿时一阵愤懑,奶奶的,自从在江面上遇到楚老头儿,自己就算知道了什么叫身不由己。“您有什么吩咐”这句话,半日之间,已经说了三回。当真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肖俞嘀咕了一声:“刘金鳌?这名字好生耳熟啊咦,你是从庐州来的吧?”
刘金鳌居然脸红了一下:“正是。想来您老也看到海捕文书了”
肖俞失笑道:“看到了,看到了。说起啦,刘兄也是一位好汉啊。”
李存勖也笑了一声,插嘴道:“你就是那个要行刺徐温,结果还没动手就被发现了的刘金鳌?”
刘金鳌更是惭愧:“正是、正是小人。”心中却渐渐笃定下来。方才虬髯大汉问李存勖是否是刺史府的人,但刘金鳌却知道这两人一定不是。一来刘金鳌在徐温手下当差也有些年头了,大都督帐下有哪些能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从未听说有这么两位年轻高手二来徐温手下的江湖人物若是在杨吴境内办差,身上总会有些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或是绣金腰袋,或是特制的腰牌,但这两人衣着简单,一件饰物都没有,未免不喝常例。故而刘金鳌大胆揣测这两人只是与天行苑有恩怨的江湖人物,这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另外他还有个小聪明的心思,那就是此刻大都督府通缉自己的海捕文书怕是已经发遍杨吴诸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到,抵赖也是无用,倒不如大大方方认下,兴许还能博对方一些好感。
李存勖摸了摸下巴:“有意思,看来今日是宜出行啊,出来一趟,就有三头肥猪拱了门。也好,我还真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你先将那两人捆了,随我们一起回城吧。”
刘金鳌苦着脸道:“爷,要是进了城,被捕役发现,小人还是性命不保啊。”
李存勖眼珠子转了转,道:“无妨,你且上前来。”
刘金鳌不知就里,凑到李存勖马前。
李存勖俯下身去,左右开弓抽了刘金鳌四个大嘴巴。刘金鳌猝不及防,其实防了也是一样躲不过,结结实实挨了四下,双颊登时肿起老高。李存勖又道:“这下不容易被认出来了吧?对了,你这胡子还是碍眼,自己刮了吧。”
刘金鳌无法,只得依言取出随身匕首,将一部络腮胡子刮去。虽说刮得也不是十分精细,但配上红肿的双颊,确实很难辨认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