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绪,我重新望向白叶,道:“白叶老师,能再给我看看你那块玉吗?”
白叶听到这话,眼睛里好像闪起了光芒,二话不说就放下改作业的钢笔,把挂在脖子上的碧玉交给了我。
我接过碧玉,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地观察着两块碧玉;为了避免混淆,我用隐形眼镜给它们做了标记。
现在一对比,雪院给我的碧玉和白叶的碧玉从肉眼上看完全一样。
无论形状、纹理、外形、光泽、重量还是大小;甚至连上面挂绳的长度、柔韧度都是完全一样的。
我不知道GSRI是如何办到的,但两块玉若是挨在一起,真的是雌雄莫辩,难分彼此。
我沉住气,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后,趁白叶不注意,将碧玉掉了包。
随后又假装观摩了一会,便将掉包后的碧玉还给了白叶。
白叶果然没看出问题,她重新把碧玉戴了回去。
我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对不起了白叶老师,我只是按规矩办事。”我在心中跟她道歉。
总之,什么都不要让她知道,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保护。
“那个,我舅舅的事……”白叶见我不说话,就试探地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抱歉,白叶老师;我昨天问过了我一警察局的哥们儿,他利用职务之便带我翻看了档案,却一无所获;我想你也曾去警察局咨询过吧;所以……”我微低着头,声音带着些压抑。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我现在只能这样回答她。
白叶听闻,脸色变得有些暗淡,但很快就恢复了。
她摇摇头道:“没关系,毕竟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也只是留了个念头而已……总之,还是谢谢你了,尹老师。”
白叶虽然这样说,但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不舍和难过。
我一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来我是不怎么说谎的,但到了现在的位置,有些谎,我不得不说。
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在谎言中迷失方向。
“对不起。”我再次在心里向白叶道歉。
安慰了几句白叶后,下课铃响了。
正午的阳光让教室内多了些明亮,墨缘和白叶的女儿一路到了办公室。
白叶的作业还没有改完,我们只有先走一步。
明明只是午休而已,但在与白叶道别时,我却感觉和永别一样。
我和白叶才认识没几天,却没想到通过白叶一路查下来竟然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切来得太快,也太真实,仿佛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样。
希望白叶不会怪我吧;只是我在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白叶真的出现什么事故,我却掉包了她的碧玉,万一就因为这一个行为,她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个,我就浑身难受;但我也没有办法,这一切……都必须按照GSRI的规矩去办。
我发现,GSRI工资虽高,但时间长了,压力还挺大的,特别是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退出GSRI的念头。
虽然,这个念头如天上的星星般遥不可及。
反倒是墨缘,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年纪小就是好,不会被这些东西困扰。
希望她长大后也能一直保持这样。
我和墨缘到了校门口,人是铁饭是钢,即使天翻地覆,饭还是要吃的。
我们正说着找家饭店饱餐一顿,却看到不远处的街边停着一辆绿皮货车和几辆重型吊车,都不是本地车牌;车边围着一些戴帽子的工人。
隐形眼镜扫描后发现绿皮货车里装着工程炸药、测量器材、几捆线缆和大型建筑工具等东西。
我心中一紧——才想起还有一件麻烦事;那就是房老板们,他们竟然想提前动手拆除旧教学楼。
这些人为了利益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照现在旧教学楼的样子,被他们发现可不得了!更不要说有不少装备还在里面。
我望向远处旧教学楼的方向;因为被建筑伪装立场覆盖,旧教学楼从外边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一旦他们剪断铁丝网,就会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如同燃烧殆尽的地狱——我也不知道旧教学楼到底烧成了什么样子,但肯定好不到哪去。
现场可以提供视野的监视设备,比如自动炮塔、感知捕获器和球形探测器上的摄像头,都覆盖了厚厚的灰尘,根本没法正常工作。
这些仪器科技含量如此之高,到头来却被灰尘蒙蔽了双眼。
现在,他们如果进去,就会发现这些高科技装备;AI计算得不错,那些装备没有被烧焦,一切正常。
只是现在它们变成了麻烦;一旦这些装备暴露,GSRI处理起来又要大费周章,说不定还会因为我处理不当,下来几个惩罚什么的。
我越想越慌,饭也顾不上吃了,得赶紧想办法阻止他们!
我正说报警拖延时间,5辆印着“特警”字样的中型黑厢防爆车就拉着警笛呼啸着赶了过来。
红蓝警灯闪得人睁不开眼,仿佛比这正午的太阳还要夺目。
一时之间整条街上的人都看向那边,这可是难得的热闹,当然要驻足围观嘛。
天助我也!看来警方早就出动了。
但还不能放松,我把情况报告给了雪院。
不知道是不是多此一举,也许潜伏在学校附近的特工在第一时间就将事件汇报了过去。
防爆车围住那些工程车辆,车内一群戴着头盔面罩,手持防爆盾牌和警棍的特警鱼贯而出,他们背上还还背着步枪,只是现在的情况用不上。
特警们一部分拉起警戒线,封锁道路;剩下的人将工人们团团围住。
“蹲在原地!”特警们立起盾牌,冲着工人喊着;他们迅速控制了局面,我松了口气。
“还有机会!”我拉起墨缘就朝旧教学楼的方向跑。
那些特警应该会保护现场,但暂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进入教学楼,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里面的情况,处理起来将会更加麻烦。
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取走装备就行;但那片狼藉肯定是没法打扫了……管不了那么多,我连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总之,装备不能暴露。
现在是中午,学校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太阳直射在我们身上,我的身体迅速发热,不出一会就开始流汗。
不过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小寒的感受了;更不要说,隐形斗篷也没带,到时候我们怎么走还是个问题。
这个失误有点严重。
没想道L1竟主动联系上我们——他们将备用的隐形斗篷和防毒面罩放在了路途上的一片庭院内,让我们顺道去取。
根据L1的信息,我和墨缘来到无人的庭院,在一片隐秘的树林中找到了隐形斗篷。
这两个人果然在暗处行动,我这样想着;我们披上斗篷,继续前进。
斗篷内有感应式微型空调,我感受到吁吁凉气从斗篷四周传来,在身体上萦绕,顿时舒服不少。
我发现我有点依赖隐形斗篷了;但任务的事,能算依赖么?
我这样想,觉得有点好笑。
穿过运动场,饶过两栋教学楼,爬上斜坡,再穿过空地和树林,旧教学楼已近在咫尺。
一路跑来,虽说有斗篷的空调,但我还是汗流浃背,墨缘也好不到哪去,直到我感觉到一股不正常的寒意,这股寒意从体内深处向外扩散,再加上外面空调的冷风吹在汗水上,顿时令我打了个冷颤。
小寒随时都可能发作,我连忙在心中给她道歉,小寒才没有说什么——对于小寒来说,我也不是最佳的宿主,若是有更好的,小寒应该会离我而去吧?
安抚好小寒,我们绕到后面;从外面看这栋楼还是老样子,即使仔细分辨,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隐形眼镜显示里面氧气稀薄,空气中二氧化碳超标;我们戴上防毒面罩,才进入暗门,穿过建筑伪装立场之后,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
浓烈的灰尘和硝烟伴扑面而来,能见度不足十米,太阳在这里也暗淡下来,所见之处尽是尘埃,仿佛核战争后的废土。
建筑伪装立场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想要换气只能关闭立场,但现在这个立场绝不能关闭。
周围安静得可怕,我感觉这里是刮着沙尘暴的火星;而我和墨缘是这个星球上仅剩的两个人。
还好有防毒面罩,能坚持一会;我听着自己在防毒面罩下低沉的呼吸声,不由得心情沉重。
昨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确认现场,现在因为阳光在厚重灰尘中稍微能透进一点光线,我们排开灰尘,便看见了旧教学的模样。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把我们吓了一跳。
——楼体上半部分出现了严重破损,原本六层的楼被巨大怪物踩塌一层,再被火一烧,出现了更严重的垮塌,整个旧教学楼只剩下了3层。
剩下的3层楼被垮塌部分包围,成了一座焦黑的小山。
因为氧气被耗光,火势蔓延到4楼就熄灭了,所以下面1到3楼相对完整,否则整栋楼都有可能垮塌。
隐形眼镜终于没有被干扰了,现在可以看到楼内的情况。
——这3层楼也没好到哪去,它们布满了没有规律排列着的、拳头大小的黑色弹孔,这些弹孔密度高到连成了线,这是无人机和自动炮塔第一次攻击时打出来的。
之后我才仔细观察了楼内的现状。
更旧教学楼墙体出现大面积的破损,露出其中断裂,或是扭曲的钢筋。
走廊之后的教室也损毁严重,子弹穿透了墙体,把里面的课桌打得七零八落,几乎全部断裂,其它陈设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木头渣子、玻璃碎片撒得一地都是;断裂的钢筋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在火力最集中的地方,好几间教室因为墙体的垮塌连成了一个更大的教室,还有的教室连天花板都塌了。
航空机炮的威力着实恐怖,若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会相信;连楼体另一边的玻璃也碎了不少,有些子弹甚至洞穿了靠向街道的墙体,然后直接击中了对面的居民楼!
——所幸这些子弹在穿透几面墙壁后已经威力不足;不知道是不是AI计算的结果,子弹没有命中居民楼上任何一处窗户,只是击中之间的墙壁并钉在上面,因此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这楼真是可怜,被打成这样,被火烧,现在几乎等同于一座废墟。
至于昨夜那头巨大扭曲的怪物,早就没了踪影;而且现在隐形眼镜能看清楼内的结构,我估计那虫洞已经消失了;但现在没有带设备来,无法测量,因为这事本来是计划在晚上的。
这还需要要派人来炸吗?我也不知道,因为一切都根源是虫洞的话,那虫洞现在可能已经消失了,还有摧毁的必要么?
经过航空机炮和火灾的洗礼,旧教学楼已是残垣断壁;灰尘中昏暗的阳光从比人还大的各个的窟窿中照射进去,浓厚的灰尘在这柔弱的光线中杂乱无章地漂浮着。
旧教学楼变成了扭曲丑陋,垂死挣扎的黑色巨大怪物。
地上的玻璃渣子反射着灰尘中的阳光,连带着弹壳反射的光线一起,晃得人昏昏欲睡;原本属于旧教学楼的大块墙壁如今碎了一地,仿佛这里发生过严重的地震。
铁丝网边上几颗树和草地也被灰尘弄得灰头土脸;它们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默默注视这里的一切。
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说不定下一秒,整栋旧教学楼就会轰然倒塌。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加快,这可不是好事,虽然防毒面罩能制造氧气,但我这样大口呼吸还是太奢侈了。
我们按奈住压抑的心情,准备带走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如同经历了多年岁月的古董一样的设备。
我赶紧收拾,把除了建筑伪装立场之外的东西挨个收回放好,盖上手提箱;还没收拾完,雪院突然联系上我们。
“赶紧走,那些特警就快到了!”她说得很急。
“收到。”我回答雪院。
“好的,有什么情况即时报告,我在学校外面等你们。”
“这么快?”我心想着,我加快了手头的动作,又过了两分钟才收拾完毕。
雪院既然没说要怎么处理这些废墟,那我不必多管。
必须撤退了;我和墨缘一人一个提一个箱子,打开暗门,在穿过暗门时,墨缘的隐形斗篷被什么东西挂住了,扯不下来。
她从后面一把抓住我。
“我的斗篷被卡住了!”她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我心里咯噔一下,冷汗随之流了出来。
“啥!”
此时我已经能听到那些特警的脚步声,暗门在教学楼背后的铁栅栏处,我们最多还有20秒时间。
墨缘回头扯自己的斗篷,但没什么用,我也只好转身去帮她扯斗篷;不知道是没用对力还是方向不对,我扯了半天都没扯下来!
我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特警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形眼镜显示他们有30人,离我们最多还有20米。
墨缘也看到了,她情急之下把我往里拽。
这小家伙劲还挺大,我一慌,重心不稳就被拽了进去,我们回到了铁丝网内,而此时那些特警们已经走到脸上了。
没办法,我不得不悄悄关上了暗门。
那些特警从外面围住了铁丝网,他们手持防爆盾牌,全副武装;相较于十几年前吴斌的那套装备,他们的装备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无论是武器还是防具,或是那些特种工具。
如果现在把这些装备套用到当时吴斌的队伍中,他们会不会坚持得久一点?
我摇摇头,收回我大胆的想法,着眼于眼下的事情。
还好这些特警只是把这里围了个圆,守在外面,没有进来的打算;呼,我松了口气,只要不进来,什么都好说。
这倒省了不少麻烦,若是这些特警有进来的打算,凭我和墨缘根本就拦不住,也没打算去拦;那到时候只有麻烦GSRI去处理了——这涉及到保密环节,费时费力费钱;GSRI在这一部分的开支是很高的。
更重要的是,其中两个特警就站在暗门旁边,看得我咬牙切齿。
这下糟了,根本出不去;好在我们在建筑伪装立场的范围内,他们只要不进铁丝网,就不会发现我们。
我只好先帮墨缘把卡住的斗篷解开——她的斗篷被一块从楼上掉下来的大水泥块挂,我轻轻往后一拉,就解开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被一块石头给拖了后腿。
现在可好,就算这些特警不进来,我们也出不去。
外面烈日当空,里面却显得昏暗无比;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我们坐在暗门边上,想着怎么才能出去。
暗门是唯一的出入口,如果特警们一直不走,我们岂不是要一直呆在这里面?
暗门打开会发出声音,两个特警里暗门一米不到,他们绝对会听到声音的。
又渴又饿的我们还被困在这里了。
这时,隐形眼镜出现警告——防毒面罩还能坚持10分钟,10分钟后,我们就会迅速缺氧;到时候要么强行打开暗门出去,要么找到一个伪装立场之外的位置——可是很遗憾,我把伪装立场的四个部位完全贴紧了铁丝网的四个角,立场的边缘和铁丝网几乎挨在了一起,没有足够的空隙。
那就是说10分钟后我们只能突围了。
我急得冷汗直冒,这里面的景象仿佛都越发黑暗,就像求之不得的希望一样;若是在开放的环境,面罩少说也能坚持3个小时。
我们打开手提箱里的装备看了看,唯一能用作武器的只有折叠式自动炮塔,这东西就是因为可以折叠,才能装进手提箱里——拿这个去攻击那些毫不知情的特警?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再说它既然叫自动炮塔,那当然就是自动的,没错,这玩意不能手动控制,和那个无人机如出一辙。
况且自动炮塔还还连接着AI,那么它肯定是有生物识别的,怎么可能拿来打这些特警呢。
我沉默地望着手提箱里在此时完全不能发挥作用的装备;隐形眼镜上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地减少,我戴着面罩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沉重,我的心跳也是如此。
“这下怎么办?”墨缘看我半天不说话,就问我;她现在已经有点呼吸急促了。
我们都披着隐形斗篷,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你先控制下自己的呼吸,3分钟后,我们从暗门出去,你别又挂着什么东西了。”我饿得有气无力,透过隐形眼镜,看着外面一群特警的人体轮廓。
墨缘发出委屈的声音,点了点头。
我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成功离开。
“这下怎么办?”我通过耳麦问雪院。
“什么怎么办,你们到哪了?”她有些不明所以。
“出了点意外,我们没能出去,现在特警已经包围了这里。”我隔着隐形斗篷摇轻轻晃着墨缘,她也在频道内,能听见我和雪院对话——这算是对她小小的惩罚。
“下午还要上课呢!”墨缘声音中有些着急;她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就顺着我的手左摇右摆。这丫头,刚才还一副幽怨的样子,现在竟然还有心思玩。
“呃……”雪院一时语塞,显然没预料到我们的情况。
“坐无人机……不对,无人机没在那里。”她扶额;“你们不是穿着隐形斗篷吗,悄悄出来。”
我下意识看了看身上,是透明的。
“但暗门会发出声音呀!外面有两个大哥哥站在那儿呢。”墨缘回答道。
还等到雪院没回答,我们就听见外面声音变得热闹起来。
几个穿着深色西装,有些发福的人带着一群头戴安全帽,穿着朴素的工人出现在铁丝网外面,学校保安根本拦不住。
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正和守住旧教学楼的特警保持了一定距离,对峙着。
我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帮人,眼睛都瞪圆了,这什么情况,难道这些人冲破了外边特警的包围?
“有工人进来了,里面应该有变动,想办法出来!”雪院催促道。
“收到。”我回答雪院,这些工人应该是打算来拆楼的因此很可能和这些特警纠缠起来,是个机会。
铁丝网外就是树林,双方这样对峙着,谁也不先动手。这我仔细观察了他们的样子,好吧,是另一批工人,刚才在街边就被堵住的工程队应该还被特警控制着。
周边的街道已经封锁了,看他们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徒步过来的。
真是难为这些人了,这么热的天,还跑过来闹事;那几个穿西装的人应该就是这周围的房老板,他们也不发火,就跟这些特警做“思想工作”。
特警也不是吃素的,就挨个反驳他们的说法。
房老板的话都是围绕利益展开的,而特警队话则是围绕安全和命令进行的。
我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些人争执不下的人。
“还敢拆这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在心里嘀咕着,结果肚子也跟着咕咕叫。
工人们和特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房老板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跟着变大。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那些房老板不知怎的就和特警争论起来,双方都不服对方,但特警们素质更高,明显是在保持克制。
不知道房老板说了什么话,周围工人突然就涌上前来,后面的工人也跟着起哄,一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现在工人们站成几排,朝特警们挤去,双方发生了肢体接触,照这样下去,情况要变得不受控制了。
特警们也肩并肩站成一排,他们的盾牌形成盾墙防线,任凭那些工人推搡着。
双方气势都很足,一大帮人挤在一起了还不忘唇枪舌战,也分不出个结果。
双方你来我往之时,外面又驶来几辆闪着刺眼光线、警笛声又高又长的中厢防爆车,里面的特警端着防爆盾牌就冲了下来,和这边的特警一样摆好盾墙阵势,准备从后面包抄工人们。
工人们一看大事不妙,不知道是谁在其中吼了句“打人啦”,那些工人就像倒进滚油的水一般瞬间炸了锅。
他们拿出包里的扳手榔头,开始朝那些盾墙砸去;或是作为投掷武器,扔向那些特警,试图让这些飞出去的工具越过盾牌,砸中特警们。
一时之间两拨人都沸腾起来,打砸之声不绝于耳,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
工具和盾牌之间乒乒乓乓地响着,在我这里变得尤为刺耳——因为建筑伪装立场的真空层,里面的我并不能直接听见;我听见的,是隐形眼镜和耳麦配合,通过AI模拟出来的声音。
完全是噪音,吵得我头大,我把音量关小一点,才稍微舒服一点。
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吗?他们的老板出了多少钱,让他们不惜犯法而为之?
暗门外的两名特警看到情况恶化,只好赶去支援。
“这些人居然来真的!”我感叹道。但顾不了这些,我找准了机会,囫囵吞枣般带上所有东西,打开暗门就走,这次让墨缘先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离开了伪装立场的范围,那些特警因为忙着应付那些工人,根本不可能发现我们。
我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回头看了看伪装立场之外的旧教学楼,表面上,它仍是那样矗立着去,和里面的真实情况完全不同。
我们趁着骚乱顺利溜了出来,但那群工人和房老板们被特警围在其中,正上演着一场暴动。
“雪院,我们出来了!”
我们披着隐形斗篷一边小心移动,一边看着他们的“战争”。
“赶快。”雪院回答。
那些工人论力气不比特警小,他们狠狠地用自己的武器砸在那些盾牌上面,盾牌后方的特警却只是被动防御,苦苦支撑。
特警们似乎是在等待上级的进一步指示。
很快,特警们似乎收到了新的指示,通过手势沟通后,他们围着中间的工人开始移动,任凭那些工人蛮横无理,他们只管把这些人往外推。
特警们训练有素,把这些不断反抗的工人围成一圈推了出来,阵型也没有散开。
那些工人全都被挤压着挪动到树林外的空地上,没了树荫遮挡,太阳直射在所有人都脸上,闷热和汗水拧在一起,每个人都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神情紧张。
“赶紧走,不要多管闲事,我在学校门口,黑色MPV。”雪院再次催促,车子的形象也随之出现在隐形眼镜上。
“收到。”我话音刚落,又有两辆黑色的大型洒水车,警铃大作地从山坡之下飞驰而来,扬起一阵灰尘。
这洒水车顶上和侧面都有高压水枪,操作水枪的特警已经就位,我一看就知道这些工人要遭殃了。
那些工人看到洒水车后变得更加激动,声音也吼得更大了,他们的行为变得疯狂,甚至让特警们感到了压力;特警们的盾牌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纹。
但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拿着工具胡乱砸下,却根本伤不了那些特警。
当然,特警们此时也不轻松,热汗爬上了脸,他们憋着一股子劲,抵抗着这工人们的攻势。
场面可谓相当热闹,工人们想要突围,特警们哪能让他们如愿,就更用力地把他们往中间挤。
果不其然,两辆洒水车一左一右地停下,上面的几座高压水枪瞄准了人群,喷射出冲击力极强的高压水柱——水柱在被挤成一团的工人间上下翻飞,却又刚好避开了那些特警。
顿时人群中惊叫四起,和水柱的洗刷声混成一片,水柱喷得工人们龇牙咧嘴,不少人的头盔都被喷飞了出去,更多工人也在在水柱的攻势下丢掉武器,缴械投降。
高压水枪打在身上虽然很疼,却不会伤及要害,起到良好镇压效果的同时也可以让这些工人好好冷静冷静。
惨叫还在继续,水雾在人群中升腾飞舞,在太阳下形成一片跃动的金黄色,天空与水雾之间出现了美丽的彩虹,与下方惨烈的情况完全不搭边。
“放下武器!蹲在原地!”一辆车上的高音喇叭朝工人们喊话。
直到工人们都没劲叫唤了,水枪才停止了攻势;说来也快,从水枪开涮,到工人们放弃挣扎,不过1分钟而已。
持盾特警们这才逐渐散开,工人们已经没了力气;他们被高压水枪制服,顺便洗了个刺激的冷水澡,浑身上下都湿透的工人们叠罗汉似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而剩下少数还有力气的人,抹掉脸上的水,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老板的狼狈样子,便放弃了抵抗,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
真是奇妙的景色,精彩至极;我和墨缘甚至不知不觉地看到了最后,还笑出声了,差点被人发现。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可是在我眼里看起来为什么就这么搞笑呢,这不会就是黑色幽默吧。
好戏看完,雪院又催促了一遍,我们才赶紧离开。
找到雪院所在的黑色商务MPV,这是GSRI的车,我们一股脑爬了上去。
车内冷气开着,除了驾驶室,后面车厢就像一个小的客厅;两侧是舒适的沙发,车顶是一面大天窗,天窗边上围着一圈柔和的灯光,四周的窗户都被窗帘遮住;车厢处处流露着高级感,只有雪院一个人。
雪院瞪了我一眼,示意司机开车。
我和墨缘坐在两边,取下斗篷,松了口气。
但一时半会还是热得不行,雪院就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两罐汽水,递给我们。
“哇,谢谢!”我和墨缘接过汽水,打开汽水猛灌一口,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雪院还想得挺周到的。
“好看吗!”她咳嗽一声,显然是知道我们刚才在干什么。
“好……看。”我愣了一下,略微谨慎地回答。
“不服从命令,扣工资。”她冷冷地说道。
这话比嘴里的汽水凉多了,我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还好我忍住了。
我张着嘴,欲言又止。
我不是想反驳她,而是想问要扣多少,但一想这么问也不太合适,就没说出来。
好吧,雪院催促了几遍我才出来,是我的问题。
反正我有50万,看你扣多少!我心里这样想。
刚才还夸你很周到呢,结果这脸毫无预兆地说变就变。
女人心海底针呐!我感叹道。
“好吧,我认。”随后,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从包里摸出白叶的碧玉,本想直接交给雪院,她却让我稍等,然后从座椅下的小柜子中拿出了灵核收容器。
她打开收容器,里面烟雾缭绕,寒光毕现;雪院朝我使了个眼神。
我会意,把碧玉缓缓放进去;手接近收容器的时候,只感觉一股寒意在周围聚集。
雪院关上了收容器,放回了柜子。
我缩回手,温度又正常了;这收容器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温度很低;有些像液氮,却并不是。
“灵核这玩意还是很危险的,这回是特殊情况,若是其它的灵核,千万不要直接接触。”
我点点头。灵核的危险主要与它的主人有关。
通常灵核会继承主人原本的部分能力,并且出现一些新的能力;这就让灵核的危险性变得未知,但总的来说,灵核的威胁还是相对低了不少。
“现在旧教学楼怎么办?”我问雪院。
她看我还有点自知之明,也不再追究。
“他们老板至少拘留1个月,之后应该会被起诉,总之那些工人暂时不会闹事了;要不了多久,特警们就会离开那里。今晚你去测一下看看游乐说的虫洞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将其破坏掉;之后的处理计划会照常执行。”
“我今天看隐形眼镜对那楼的观测已经正常了,那虫洞多半是没了,还是要测吗?”
“别大意,一切以测试数据为准,到时候给你装备,只管去。”
我点点头,放下心来,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道:“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处理到位。”
“你做得不错,虽然有些瑕疵。”雪院淡淡说道。
我叹了口气:“可我总在为那些死去的人不值。”
“没有办法,警方最近才把这事报告过来。”
“为什么GSRI不能主动处理这种事件呢,若是发现得早,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那样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呢。我知道你想说,虫洞的出现超越了他们的处理范围,但相对来说这个虫洞的影响并不大,它们只有一定的生存范围,无法到处移动,对人类威胁有限;关键是,它们不是核灵。”
雪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之前也说过,GSRI主要处理的是核灵事件,其次才是这些相对“普通”的灵异事件
“看得出来,游乐出现后,GSRI的态度都变了。”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我想知道,同样是死人,核灵与非核灵的差距就那么大?它们不都把人给杀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走到现在的地步?难道GSRI真的就没有发现这些异常,还需要接手后才能……”
雪院抬手打断了我;“冷静点。”
“我知道你为他们的死感到惋惜,刚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但是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国际性组织,GSRI并没有依靠某个国家的政府或依靠,也不在它们的管辖范围内;虽然权限很大,但也得按照规矩办事,明白吗?”
我沉默片刻,雪院说的的确如此,GSRI虽然权限很高,但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随意插手,的确是显得不妥。
她见我不语,便补充道:“世界各地都有GSRI的分院和站点,当地警方与GSRI都有秘密合作;通常遇到这种事件,他们会第一时间交付权限,方便GSRI行动,而不会像这次一样;你若是真的想要责怪,就去责怪他们吧。不过要在保密协议的范围内。”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地点头;车厢内的冷气似乎有点太大了,吹得我浑身不自在。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幺蛾子。
“所以我们只做份内的事。你也不要多管闲事,不在职能范围内的事,你做再多,也拿不到工资。”雪院推了推眼镜,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些事情。
我点点头,只是第一次实战,还是有些不甘,很多问题一下就暴露出来。
虽然雪院安慰我说,见习猎灵人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雪院轻轻咳嗽一声,道:“而且,没有重视与轻视的问题,我们从头到尾的态度都很一致,你感受不到吗?”
“我……”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是不是,对GSRI有什么误会?”她注视着我,表情严肃。
我沉默了,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旁边的墨缘也被雪院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空气变得凝重,她的眼神似乎在拷问着我。
我仔细在脑海里想着我刚才说过的话,但没有结果,因为我根本就没说几句话,倒是她一直在跟我做思想工作。
但我还是不敢吱声,我现在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面对家长一样不自在。
误会?什么误会?我不觉得我对GSRI有什么误会。
雪院看着我皱着眉头的样子,突然笑起来:“行了,不为难你了,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好像我要把你活剥了一样。”
她想打消这压抑的氛围,但她的笑声却令我毛骨悚然。
直到我确认她不是在为难我后,我才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气氛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我努力想转移话题,直到我想到墨缘听到的那些声音。
“对了,墨缘能听到的声音,为何我和仪器都听不到?”
墨缘点点头:“阴森的笑,和哭泣声。”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和雪院,又补充道:“但是无人机打坏了楼,这种声音就消失了。”
我和雪院面面相觑,以至于雪院都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声音听上去像是我爸爸和妈妈……那么大”墨缘说到这,神情暗淡了下去。
我算了算,白色空间中的吴斌年龄的确和墨缘的爸爸差不多,虽然墨缘的父母已经魂归天国了。
我们还没安慰墨缘,她就冲我们挤出勉强的笑容:“没关系的,我……”
“不用勉强,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雪院将墨缘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抚摸着她的脑袋。
在她们坐在一起的瞬间,我有一种强烈的即视感——雪院和墨缘,实在太像母女了;她们走在街上,外人绝对会这样认为的吧。
雪院让AI核对了当时斥候所记录下的数据,第一个斥候在一楼的时候的确有很多哭泣和笑声的记录,但没有墨缘听到的那种声音。
我也很奇怪,这声音就是吴斌和游乐的,却只有墨缘能听到。
雪院看了数据后,表示这种信息不对称的情况非常常见,一部分是设备故障或失灵,另一部分部分是因为精神力强的人通常能发现机器设备捕捉不到的信息或关键内容。
墨缘属于后者;她虽然才接受短暂的精神训练,但精神力已经有相当的水平了。
雪院计划让墨缘在近期执行一次猎灵人单项精神力考核,希望能测试出她精神力的具体情况。
她估计,墨缘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A-以上;这说明墨缘已经能操控部分生物、甚至部分人类的心智了。
整个GSRI都很少有人能达到A-以上,墨缘才10岁,按照雪院的话来说,前途不可估量。
墨缘的精神力进步神速,极有可能是与她体内的神秘力量有关;但目前,关于这神秘力量的一切,都是个迷。
话题渐渐变少,我们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沉默了;不过雪院宠溺墨缘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
她们的感情也太好了吧,都好得有点不正常了。
我看着周围的景色又渐渐变得熟悉起来——车子在街上兜了一圈,又回到公寓门口。
“抱歉呐,本来想给你们办个庆功宴的,但时间来不及了,而且你们的衣服也不合适,还是下次吧。”雪院略带歉意地说着。
我说雪院让我们上车去哪儿呢,原来是这样。
“你们现在回去,应该还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快去吧。”雪院难得露出了笑容。
“嗯?”我没听明白。
“虽然没有吃成庆功宴,但我还是让人给你们准备了饭菜;对了,新装备到了,就放在你们屋里。”雪院的瞳孔稍微放大,应该是在关注隐形眼镜中的消息。
“好好表现吧,回见。”说完,雪院便让司机开车,离开了我们。
还是挺周到的嘛,什么事都考虑好了。
回到屋里,这次我们没有遇到那两个黑衣人,他们应该是趁我们和雪院在外面溜达的时候,就把装备和饭菜带来了。
他们有公寓钥匙,不知道除了他们,还有哪些人有钥匙。
虽然有点隐私上的不适,但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墨缘也对这种情况不太在意。
只要这些人不要乱翻我的房间,我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墨缘,她现在年纪小可以理解,不知道随着她逐渐长大,她会不会在意这种事呢。
这屋子更像是个临时据点,方便我们任务行动——黑衣人总不能随便把装备放在外面让我们去找吧;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们有钥匙也可以理解。
反正在旧教学楼任务结束后,黑衣人应该很难再来这边了。
这公寓是雪院租的,她应该很清楚哪些人手上有公寓钥匙,至少,这些人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毕竟就算忽略了我,也还有墨缘住在这里。
雪院对墨缘的关心程度远超对其他人之上,我可是看在眼里。她总不会因为钥匙这种事,陷墨缘于不利吧。
所以对于钥匙问题的担心完全是多于的。
只是除了这事,不知道墨缘长大后,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对我毫不防备呢;如果我们渐渐疏远,雪院又会怎么看呢。
我看着墨缘吃着饭,内心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尹哥哥,你不吃吗,很好吃的!”墨缘招呼我。
“你先吃吧,我检查下装备。”
我打开新的金属手提箱,里面是一架深灰色的微型无人机,只有手掌大小,由4片中空的圆形机翼驱动;主体是一个正方体,四面都是圆盘状的微型雷达。
这个拿在手上像个玩具的微型无人机叫“虫洞探测器”,简称“虫探”;同样是AI控制。
虫探也能探测与核灵有关的隐性虫洞,但隐性虫洞通常都能被GSRI的卫星监测到。
不管哪种虫洞,它们的结构都很复杂,而且出现在地球上的数量有限;遭遇虫洞的几率大概和中特等奖差不多,或者还要低。
所以虫探主要是以预防的目的开发出来的设备,它的主要作用是检测和识别卫星不能检测到的那些特殊虫洞。
特殊虫洞的容量太小,很难有什么东西能从虫洞对面过来,即使真有东西过来,也很难产生威胁。
相较于阴性虫洞来说,特殊虫洞是畸形扭曲的产物;通常是普通虫洞出现异常而导致的产物。
虽说如此,虫探还是有很多种型号,因为谁也说不准,特殊虫洞的威胁到底如何。
我手上这种是大气层内使用的近程型号;其它的有水下型、高空型、真空型等;是为了在不同环境使用而设计的。
游乐说的旧教学楼内的虫洞运行速度缓慢,可能刚好避开了GSRI的卫星对于虫洞的检测范围;再加上它们对于虫洞的隐藏,导致GSRI没有发现。
否则,在虫洞出现之初,GSRI会强制介入调查。
在回程途中,我也问了雪院关于虫洞的情况,雪院告诉了我上面的话。
她纠正了一个我对GSRI的误会,那就是GSRI关注的重点不止是核灵,而是来自地球之外的所有未知威胁。
好吧,真是后知后觉,我对GSRI的确有误会。
关键是,雪院居然比我自己都还要先发现,看来这副院长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当上的。
只是这一次,核灵和虫洞都出现了;核灵的优先级更高,让我以为GSRI是因为核灵,才突然重视这间事的——GSRI从我第一次调查旧教学楼,就已经提供了强有力的装备,而且雪院之前也说了,其中涉及到权力交接的问题。
GSRI自始至终都对诡楼事件一丝不苟,何来重不重视的问题。
身体要紧,还是先吃饭吧。
……
晚上,我检查了一遍装备,无人机的和自动炮塔的弹药在白天的时候已经被黑衣人补充完毕。
这效率也太夸张了,完全就是把所有的杂物准备好,我们就只管任务部分就好。
我和墨缘准备就绪,带着装备回到旧教学楼,树林前的空地上还有没干透的水迹,地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混乱泥脚印,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特警们制伏工人后,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便离开了这里;铁丝网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们没有发现建筑伪装立场内部的异常。
我松了口气,这样就不会有额外的麻烦,对我来和GSRI来说,都是好事。
我们戴上防毒面罩,进入铁丝网内。
我本以为,经过一天时间后,这里的灰尘硝烟会散开,但现在眼前的景象,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恶劣了。
灰尘弥漫如同慢放的沙尘暴,又是在夜间,这里几乎就是一片漆黑;还好有隐形眼镜提供周围的环境信息,我们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月光也被淹没在漫漫尘埃之中,这里的环境仿佛比金星还要恶劣;加上白天太阳照射,现在这里的温度比外界高了好几度,空气粘稠得快要凝固一般。
在这样密封的环境中呆着真是一种煎熬,连通过面罩进入的空气都是热的;虽然斗篷内有感应式微型空调,但还是像蒸桑拿一样感觉十分难受。
无人机从空中降落,扬起空气中的浓厚尘埃四下飞舞;尘埃的运动勾勒出气流的痕迹,让死气沉沉的这里多出一点疲软无力的活力。
无人机降落后,才关闭光学迷彩。
我沉下气,深呼吸;取下挂在无人机上的金属箱子,依次摆好其中的各个装备。
这都是以防万一,谁也不想在最后阶段出什么岔子。
我从小箱子里取出虫探,打开开关。虫探的四个轴亮起淡蓝色的光圈,从我手掌上飞走,围着夜幕下已成废墟的旧教学楼飞行。
望着面前山一样黑洞洞的旧教学楼废墟;周围能见度很低,景物看不清楚,这废墟成了视野内能看见的唯一突起于地面上的东西。
尘埃模糊了废墟的边界,让废墟变得如同黑色浓雾中看不见边际的怪物。
我们看着虫探绕着这烧焦的黑石块堆起来的废墟转圈,希望它能有所发现。
虫探飞行速度很快,如同这尘埃中不受控制的一只飞鸟般,围着这堆废墟飞了一百多圈,它飞一圈的时间不超过5秒;我看着它在尘埃中绽放出朦胧的蓝光,蓝光又因为飞行的轨迹成了一条模糊的光带。
这光线很弱,却将月光完全盖了过去;它像黑夜中的精灵,围绕着废墟如同是它的守护者。
虫探的轨迹好像有一种催眠效果,我看着这个小东西不知疲惫地在半空中飞行,加上是通过防毒面罩呼吸的原因,我竟觉得身体乏力,脑子犯困。
墨缘好像也要睡着了,她坐在我旁边,抱住我的手臂,脑袋搭在我的肩旁上;脑袋一点点放低,然后隔一会又突然抬起来。
我第一次感到这工作好无聊;我赶紧甩了甩头,努力打起精神,墨缘也才反应过来,不再打盹。
看着隐形眼镜中的进度条一点点地前进。
我叹了口气,看着其它就绪的仪器都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直到虫探开始在伪装立场的其它位置飞来飞去,我渐渐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虫洞已经消失了。
最后,虫探飞回了我手上,自动关闭了引擎;它的检测数据传到我们的隐形眼镜。
和我渐渐确定的答案一样,虫探传回最终报告,表示这里没有发现任何虫洞——虫洞的确消失了。
这时候我才想到,如果虫洞还在,我该怎样消灭虫洞?
后来雪院告诉我,严格来说,虫洞不是被消灭,而是被关闭;关闭的方法是通过牺牲虫探而进行的——虫探会进入虫洞内部,执行关闭程序:在虫洞内爆炸。
虫探狭小的机身内装有少许经过加工的灵核粉末以及炸药,虫探引爆自身内部的炸药,从而达到引爆灵核粉末的目的。
这样的爆炸会极大干扰虫洞的稳定性,从而让虫洞坍塌。
虽说是关闭,但叫它破坏更加靠谱。
我和墨缘确认了情况,开始回收铺设好的装备,准备打道回府。
今晚上是我来到学校以来最太平的一晚上。
虽说空手而归,但我觉得这种感觉挺好的,天天面对这些诡异的东西,迟早把人逼出问题来,现在这楼终于处理完了,我松了口气。
我将情报发给雪院,顺便附带了一条备注:“别忘了庆功宴。”
只是伪装立场依然立在里边,这后面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在我们回去后不久,GSRI就派遣了一支特殊工程处理小队来到旧教学楼前,他们都穿着防化服,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GSRI已经搞定了在学校方面的关系,这支小队可以在学校内随意通行,但他们不会耽搁太久,处理这种规模的废墟,一个小时足矣。
虽说是小队,但来的人数已经超过了50人。
当然,处理是秘密进行的,他们的防化服拥有光学迷彩。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持隐蔽,这些工程载具上也装备了光学迷彩;它们的引擎经过特殊设计,噪音比电动车还小;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们建立了一个更大的伪装立场,将所有的工程载具和机械都围在其中,拆除原本的伪装立场后,这地方终于通气了,那些聚集着的尘埃开始散去,月光重新照耀到了旧教学楼。
他们重新评定了旧教学楼的威胁级别,旧教学楼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成为普普通通的东西;不过这楼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们推翻铁丝网,用工程机械在废墟中挖开一个口子,露出剩下旧教学楼仅剩3层楼的楼体。
一队人进入楼内,快速安置好炸药后,退到安全区之外。
随着一阵巨大的爆炸,明亮的橙色火光冲天而起,便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残破不堪的旧教学楼被夷为平地,变成了一片真正的废墟。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庞大浓厚的滚滚烟尘,伴随着热浪的冲击波在新的伪装立场的范围内横行霸道,但很快被伪装立场的真空层吸收干净。
扑灭了火焰后,工程机械开始处理这些焦黑的石块;10辆挖掘机将石块挖到不同的工程货车内,石块被一车一车运走。
旧教学楼的废墟被一车车运走,很快,现场就变得颇为平坦。
之后,工程小队将这里盖上泥土,碾平,铺上草皮。
原本旧教学楼的位置,以及围在外边的铁丝网,现在都变成了草坪,完全没有旧教学楼的痕迹。
只剩下学校的围墙,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这是学校的一角,墙外面是街道,街道对面是动辄二三十层的小区楼房。
此刻这些楼房不少人家都灯火通明,它们的光芒似乎都照亮了现在这片草地。
工程队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拆除了伪装立场后,所有人全部撤退,一切恢复了平静。
整个过程发生在当天晚上,用时不超过一个小时;这是我之后才知道的。
但这却为民间留下更加诡异的都市传说——这栋旧教学楼,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没错,即使是一整栋楼突然消失,也没有引起太大恐慌——因为在这之后,周围的居民再也没有看到过灵异事件;旧教学楼的消失反而成了好事。
只是我还忽略了一件事——白叶的碧玉被掉包后,她还能否记得关于吴斌的事?
因为在这之后,我还没主动和她提起过这件事,所以我只能自己分析。
有两种情况。
一、还记得;因为旧教学楼里虫洞的消失,它们也消失了,所以它们的能力也跟着消失了。
二、还记得;先后顺序的问题——它们的能力本该让白叶失去关于吴斌的记忆,但这能力被碧玉所抵消了。
三、不记得;现在碧玉已经离她而去,它们虽然消失,但能力却继续依然生效,然后就作用在了她身上。
后续的报告显示,所有被它们的能力所影响的人,依然不记得诡楼事件的受害者。
——它们的能力是一次性生效,而非持续性生效;否则,当它们的能力消散,所有失踪者重新被世人记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一、三种情况被排除了。
不过白叶却还记得吴斌,她是第二种情况。
白叶成了诡楼事件中唯一知道部分真相的普通人;雪院已经承诺过了,不会对白叶怎么样。
偶尔,我觉得,白叶应该忘了吴斌比较好;虽然无情,却减少她心中不必要的痛苦。
不过GSRI倒是因为虫洞的消失感到可惜,因为这是未被发现的新入侵物种,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只是现在它们消失了。
当然,它们让人类失忆只是出于它们身为掠食者那谨慎小心的本能,而不是同情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