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4章 赤诚相对的父子 真挚慈善的母亲(1 / 1)贾沉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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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刚刚和二哥的话我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你真的相信二哥会回心转意?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归陌。”左伊看向左襄陵,丝毫没有避讳同在一旁的左渊。

左襄陵看着一声不发,仿佛置身事外的左渊,内心痛苦,眉目不断躲闪。

“二郎,你告诉爹,这些不是你做的,都是碧仁海指使的。”左襄陵似乎在祈求左渊。

左伊也注视着左渊的一举一动,左渊向前走了两步,神色淡然,“都是我做的,归奕上上下下都听命于我,包括碧仁海,他只是棋子而已。”

左襄陵听到左渊亲口所说,难掩悲痛,“二郎,既然是你指使碧仁海杀了十大长老,难道下一步要杀了我吗?”

左渊闭口不答,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十几个归奕教众将这里团团围住,最初门口那个较年长教徒,推开院门,大步踏入,神色慌张,一进院门,见到三人似乎正在对峙,更是吃了一惊,刚要拔剑上前,左渊制止道:“全都出去。”

几个欲冲进来的教众不敢怠慢,连忙退了出去,那个较年长教众看了一眼左渊,也低头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院门。

左伊回头望了一眼离去的众人,转过头轻笑一声,眼中的光芒渐渐明亮。

左襄陵还是不敢相信左渊真的可以这么决绝,再次说道:“二郎,你有什么话不能跟爹说吗,爹一定会鼎力支持你的,你不需要另创什么门户,归陌依然需要你。”

左伊闻言面目微微动容,斜眼瞥了一下左襄陵,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你大哥受重伤,性命垂危,你难道也不回去看看吗?”左襄陵向前走了两步,低声下气道。

左渊听闻左轩性命垂危,并不惊讶,面对左襄陵的亲情攻势也无动于衷,抬起手,“不要再走近了。”

左襄陵愣在原地,左伊嘴角露出窃笑,暗自打量着左渊。

“二郎,听爹一次,可好,就算你不愿放弃归奕,我们两派也可以合二为一,在这太原城独霸一方,不好吗?”左襄陵追问道。

“太原城第一?你和左轩一样,自恃功高,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唯利是图,最终只会落得个被他人唾骂,暴尸荒野的下场。”左渊神情肃穆,义正言辞道。

“二郎”

左襄陵哑口无言,双目失神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他知道的那个左渊,那个天资聪慧,曾经对他言听计从的左渊。

左伊走到左襄陵身旁,小声说道:“爹,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从他走出左家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他势必要与归陌,要与你势不两立。”

左襄陵口齿有些模糊,低着头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左伊抬起头,看向左渊,看向这个他曾经最敬仰的男人,此刻心中却只想着如何除掉他,以绝后患。

“带他走,永远不要再来。”左渊声音低沉,气势强劲,不给他人任何反驳的余地。

左伊早就料到会如此,面上波澜不惊,只是他错怪左襄陵了,原来左襄陵并没有与左渊狼狈为奸,如此甚好。

“二哥,你可知大哥要死了。”左伊对左渊说道。

左渊面如止水,淡淡回了句,“知道,这是他咎由自取。”

“这么些年了,唯独二哥你没有变,依然不为世俗叨扰,只是你可知你依然有洗不净的牵挂。”左伊笑称。

左渊内心微微泛起涟漪,看着左伊。

“娘也病重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左家庄不仅要给左轩办葬礼,还要给娘也办一份,你也知道,我们兄弟三人,娘最疼你了,从小到大,我和大哥一直因此事而羡慕你。”

看得出左渊有些悸动,眉眼微微抽动,目光变得尖锐。

“娘天天跟我说,二郎去哪了,二郎去哪了,怎么也不回家看看。”左伊观察着左渊的表情继续说着,“你说娘要知道你就在家门口而不回家,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左渊目光开始躲闪,咽了咽喉咙。

“二哥,再过几天就是娘六十大寿,你不会不知道吧,爹说不准备给娘办寿了,怕不吉利。”

“够了!”左襄陵抬起头,制止道。

左伊闭上了嘴,却悄无声息的走上前,与左渊几步之遥,左渊看着左伊,“娘她还好吗?”

左伊淡淡一笑,“二哥,这种事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左渊一愣,有些出神,左伊突然掌心运气,金黄色结晶包裹在右拳上,向前快速踏了一步,一拳重重捶在左渊的胸口。

左渊猝不及防,硬生生吃了这一击,向后倒去,蹲坐在地上。

“三郎你!”左襄陵没想到左伊会突然袭击左渊,急忙冲上前。

左伊横臂拦住左襄陵,低头看着地上的左渊。

左渊眉眼抽动,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这一拳就当我欠娘的,你们走吧,从今往后不必再来,我早就说过,我与左家早无瓜葛。”

他言罢,大口鲜血从口中涌出,但依然挺直了脊背,目光炯炯。

“二哥,我们会的。”左伊笑了笑,转过身离去了。

左襄陵看着气色瞬间苍白的左渊,担心不忍,左渊却说道:“这也是我欠他的,你们都走吧,今后再相见,只怕只有刀剑相割了。”

左襄陵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也知道自己根本挽回不了如今的状况,只好心情沉重的走出了庭院。

左渊用袖口抹去了口边的鲜血,佝偻着腹背,又咳了两声,转身快步进了屋。

门外教众见佐伊与左襄陵两人一同而出,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是严防着两人,蠢蠢欲动。

两人用余光扫视了一圈,施展轻功,飞快遁走了。

余下教众一齐冲进庭院,并未看见左渊身影,难免心惊,这时屋内传出左渊发出的音波,“我无事,你们去吧。”

众人相视一眼,谨慎的退去了。

左渊一人打开屋内书房后的暗间,踉跄的躲在里面,手脚颤抖不止,并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白蓝相间的精致瓷瓶,颤抖着的打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入了口中,随后微调了气息,静静地躺在地上,闭上了双目。

刚刚他本在闭关修行,忽然听闻,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只好强制收敛了气息,压制住已经在外泄的真气,修炼内功心法必须静心,不能被外物所打扰,而一般修行者难有一颗处万变而不动的内心,故处于密闭安静的环境中更有益于修炼内功心法。

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虑,他在刚刚尽量避免有过多的情感波动,以免扰乱内心平衡,导致真气趁机反叛,使自己走火入魔,每一个内功心法修行者都知道“走火入魔”是自己所要面对的最大困障,前面曾说过,真气是生命之气,它参与组成一个鲜活的生命,而它也有自身的意识,这个意识或是强烈,或是薄弱,或是微不足道,属于变量,就目前而知,凡是修炼内功心法者,如在修炼真气时,不能正确引导它,而成熟运用它,就会“唤醒”它,使它不甘于被“人”所束缚,从而引发一系列意外发生。

“走火入魔”便是最常见的后果,走火入魔之人有一系列反常的表相,光从一个人的相貌便可识别出他是否“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之人最初会变得神色憔悴,眸子也变得惨白,瞳孔颜色淡不可见,而且他们会变得极其易怒,一旦愤怒,眸子会瞬间血红,好似血液灌进眼球里一般,其理智也会失去,不能正常思考。

入魔更深,乃至后期,他们便会完全失去理智,整个人犹如野兽厉鬼一般,甚是骇人,以杀人祸害生灵为乐,被世人所畏惧。

而一旦走火入魔几乎无法挽救,后世不断专研,终于一本移花接木现世,并被莲心教掌控,可惜后人发现移花接木同样具有不可挽救的副作用,而成为禁书。

尽管修炼内功心法困难重重,却阻挡不了世人前仆后继争相修炼的欲望。

而内气派自始至终不推崇修炼真气,以强化筋骨皮,硬身功夫为主旨,但因内气派付出更多,收获往往不成正比,一直被人们所诟病。

左渊刚刚吞下的药丸,可以抑制真气的活动,从而辅助自己控制叛乱的真气,因左伊那一拳,不偏不倚打在他的左胸口,也就是心脏的位置,导致他此时心律不齐,呼吸不顺。

修炼内功心法亦需要三调,调息,调心,调神,缺一不可,身体不顺,无法平静内心,真气亦有机可趁,与人体自主的精神争夺主导。

左渊已经感到体内的真气正在胡乱窜动,偏离了自己的预想,这样下去,他也有走火入魔的可能,当务之急是平静下来,阻止真气的窜动,使之恢复正常。

一丝鲜血又从口中流出,他的心脏受到的创伤远远超出他的预想,这使他精神无法平静,内心躁动。

左渊睁开眼睛,单手撑起自己,在抽屉中翻来翻去,药瓶扔了一地,终于找到一个黄色的小罐子,慌忙的将里面的东西灌进嘴里,他额头冒出虚汗,嘴唇慢慢干裂,口渴难忍。

他又急忙去寻水,还未走出房门半步,忽感浑身燥热,一丝丝红色的六阶真气不断从身上散发而出,他眉目惊恐的看着自己流窜而出的六阶真气,大叫了一声,身上越来越热,好似成了一个锅炉,热量无法散出,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猛地推开房门,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翻倒在地。

“啊!”

左渊惨叫一声,身上忽然燃起大火,烈焰瞬间吞噬了他,滚烫的灼烧感让他痛苦不堪,心脏的痛楚也随之被抵消,忘却,他强忍着灼烧感,试着催动五阶真气,想利用五阶真气特有的能力,将在外燃烧的火焰隔绝开来,他知道就是六阶真气在燃烧!

一层浓烈的紫色真气从左渊身上慢慢剥离,果真那泛着红光的火焰渐渐消失了。

左渊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强烈的疼痛感,他又爬了起来,跑到镜子前照了照,除了衣服和头发被烧掉一部分外,自己也只是受了点轻微烫伤。

左渊突然恍然大悟,大喜过望,自己并没有走火入魔,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刚刚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与无助感再到现在的风平浪静让他此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没有错,低阶真气同样有无穷的潜力!高阶真气与低阶真气绝非上下关系。”左渊拨弄着被烧毁的头发,喃喃自语道。

他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渐渐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回到密室拿出一只木梳将头发梳理整齐,又换了身干净的衣物,拉开柜子,只见柜中有一神龛,里面供奉着一尊紫身人形神,神龛上清晰地刻着“糜吔神”三个字。

神龛旁有一册子,左渊恭敬的对着“糜吔神”鞠了一躬,双手拖出那册子,册子上写着“糜吔真经”。

左渊翻开糜吔真经,只见第一页上写着一段话。

“这个世界就是黑暗的,污秽的,没有清白的,而那些看起来透明清澈的东西,都是假象,其下面存在着糜烂的本质,只有看透本质才能获得真实,获得真正的自由,真正的生命,糜吔神,唯一与万物平等,本质相同的神,它无时无刻不在你左右,无时无刻不在指引你看透假象,获得自己的本源,而最终化为神,化为他人的神,继续引导那些被蒙蔽双眼的人。”

左渊极其虔诚的默念了一遍这段话,轻轻将册子合上,又恭敬的将册子放回到原位,合上了柜门。

左伊与左襄陵一路奔向左家庄,几个暗哨不知被左伊甩到了哪里,没了踪影。

两人回到左家庄,左襄陵心思沉重,愁眉不展,左伊见其模样,只觉得可笑,“爹,你不会还惦记着左渊吧,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而我也不会再念及什么兄弟情义了。”

左襄陵突然眉目一皱,“三郎,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二哥呢?他一定有他的苦衷,还有,刚才你想杀了他吗?那可是你二哥啊!”

左伊脸庞僵硬,目光中带着些许遗憾,并未出声。

“或许我应该重新掌管归陌,你实在太激进,太冲动了。”左襄陵摇摇头,进了屋。

左伊停在原地,看着左襄陵的背影面无表情,内心想到:你终究还是只相信大哥和二哥,哪怕撞到南墙,也不肯回头,那就怪不得我了。

左伊径直回到住处,途中经过左轩房门,停下脚步,转了弯,推门而入,叫了声,“大哥。”

扑面而来的浓烈药味刺激着他的嗅觉,屋内一罐药散落在地,门窗紧闭让他呼吸变得不顺畅,他下意识的捂了捂鼻子,又叫了声,“大哥?”

他向里屋走去,只见左轩正平静的躺在炕上。

“大哥?”

左伊觉得有些奇怪,上前一步,发现左轩面目黯淡无光,蜡黄透白,他咽咽喉咙,伸出手试了一下左轩的鼻息,可是手触之处,非但没有气息,皮肤也失去了弹性。

“大哥?”

左伊顿时失了神,两腿有一瞬间失了力气,身体恍惚一下,向前倾倒,他用手剧烈推了推左轩,左轩依然没有反应。

他这才意识到,左轩死了。

左伊头脑仿佛被抽离了,瞬间空洞无物,一片空白,虽然他早有预料,左轩会死,但当这件事真的到来时,总是让猝不及防,难以接受。

不管左轩曾经做过什么,他一直都是他的大哥,没有背叛过他,没有背叛过归陌,而且他一直用自己的臂膀支撑着这个家族,所付出艰辛苦楚,所有人有目共睹,之前尽管因为左轩的只手遮天,完全掩饰了他的存在,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怀念那段时光,怀念那段无忧无虑,没有负担的日子。

“大哥”左伊握住左轩已经冰凉的手,“我真的好累,好累,所有人都不理解我,爹,二哥,娘只有你而如今你却不在了,我知道我曾经的脆弱我在努力克服它,我在正视它,我会做出改变,我会护住归陌,保护好娘!你放心吧。”

这是一个阴沉的夜晚,左家庄却灯火通明,所有的红色都被撤掉了,为了不声张,也没有大张旗鼓的祭奠逝去的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痛苦的,是无奈的,大堂内只有左家十几口人跪在那里,默默地哽咽着,白茉莉,林海等部分归陌弟子也在场,他们没有眼泪,此刻不予许他们留下眼泪,这悲愤会化作力量,左轩的精神会化作明灯。

没有人披麻戴孝,没有人痛哭流涕,嚎啕大哭,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有所准备,所有人又都没准备好。

左伊将他的娘搀起,他发现娘的眼神是镇定的,面部还特地化了妆,娘已经十几年不化妆了。

“三郎,我再看看你大哥,我没事,你放心吧。”娘放开了左伊的手。

左伊眼角湿润,退到了一旁。

左轩娘面部平静的走到左轩的身旁,轻轻抚慰着他的面颊,小声的说道:“轩儿,你不是跟娘说,明天要吃娘包的饺子吗?娘今晚就包好了,本来想给你拿来,一忙,却忘记了,都怪娘老糊涂,不过你别急,等娘明天再给你包,包你最爱吃的芹菜肉馅。”

左轩娘笑了笑,抚摸着左轩失去弹性的脸颊,转过身,走了回去,没走两步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她眼中的左轩似乎正生龙活虎的对她笑着,她也对他笑了笑,满眼尽是宠溺。

“娘,你身体不好,先回房吧,这有我们呢。”左伊拉住娘的手,带着她静悄悄的离开了。

对于左家庄,今夜注定是一个普通而又不寻常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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