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河面有时比湍急的河流更可怕,你永远不知道平静之下是否暗流涌动,又或是隐藏着什么看不清的秘密。
应天府北门发生骇人听闻的惨案,终究还是不胫而走,只是除了镇里的人极少有人亲眼目睹。
三人成虎事多有,更何况真实发生的!
灰头土脸的贾余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心中五味杂陈,他多想借此机会为自己正名,换来一个机会,可惜与此失之交臂,怨只怨技不如人,但他又怎甘为人后?
他光着膀子舞起手中长柄大刀,十几斤的铁器在空中上下飞舞,好不威风!
“你娘怎么不见了?”贾余小妾菲儿来到庭院,看那贾余舞刀,娇中带羞。
贾余余光瞄见她,脸色僵硬,手中大刀奋力一劈,砍进地面两寸。
菲儿依然笑颜如花,体贴温柔,掏出手帕,轻拭着贾余额头汗珠。
“怎么这么大火气?”菲儿眼角忽而露出一丝严厉。
贾余瞬间像霜打的茄子,失了力气,松开刀柄,瘫坐在地,两只眼睛打量着菲儿。
“怎么,不认识我了?”菲儿收回手帕,扬起薄唇小嘴。
贾余摇头,一声哀叹,“天要亡我,天不给我机会。”
菲儿噗嗤一笑,连忙掩嘴。
“笑什么?”贾余像个生气的蛤蟆。
“我多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在家陪我。”菲儿蹲了下来,倚在贾余肩膀上。
贾余低下头,深感愧疚,留给他的机会不多,这次的机会没把握住,很难想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他还没有将此事报告知府,就是心存侥幸,他是否可以说自己重伤沙仞,将他驱离了呢?
应天府衙已乱作一团,知府吕澄拍案而起,大发雷霆,“都是废物,这么点小事,难道还要上报朝廷吗?”
“大人,我已派人前去找李大人了。”应天同知,知府副手说道。
吕澄对此不屑一顾,“想我寒窗苦读数载,几十年卧薪尝胆,品阶还不如一武夫?说出去让人笑话。”
此时四下无人,只有吕澄和同知在府堂,同知胡子也已花白,他笑称,“还记恨李大人呢?你不也说了,一介武夫尔,何足挂齿?”
“武夫,如今天下安定,要这武夫何用?”
“大人又玩笑,灾民到处揭竿而起,还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乘机作乱,没有这武夫,还真就不行。”
吕澄斜视了一眼身旁的同知,研墨提笔,疾书一封,递给同知,“你不说我还忘了,去库房提点银子,再找几个衙役来,这诺大的府衙冷冷清清的,还真是不习惯。”
同知接过信封,“那贾余不是常年混迹于市井吗?这事找他合适。”
吕澄别过头,“别提他,我就知道那贾余不可信,好在他没把命搭在那里。”
“年轻人,急功近利,我倒是看好他,只可惜出身一般,再加上运气不佳,难有大作为。”同知将信封塞进袖口。
府衙外鸣冤鼓咚咚响起,两人眉头一翘,相视一眼,无奈叹口气。
只见两个年轻衙役紧急来报。
“大人,不好了,府衙外聚集了好多百姓,说是杀人了!”
吕澄吹胡子瞪眼,“把他们都拦住,别都挤进来了,府衙岂是这帮刁民乱闯的,成何体统!”
两个年轻衙役回头一瞧,十几个百姓半推半就,已经进了府衙大门。
同知捋了捋胡子,摇头道:“八成是城北的事。”
“这些刁民,不知好歹,本官就怕他们聚众闹事,惹人恐慌,这一拥而来,全城不都知道了!”
府衙损失了大半衙役捕快,对付这些百姓捉襟见肘,吕澄也不敢耽搁,匆忙戴上帽子来到大堂,同知紧随其后。
“大人,大人,要为小民做主啊!”
一个领头人率先跪地,其余人稀稀落落也跟着跪下。
吕澄不怒自威,一拍惊堂木,“你可知那鼓不是随便乱敲得,若无重大案件,牢狱伺候。”
“小人自是知道,小人费劲千辛万苦才见到大人您啊!您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领头人哭诉道。
吕澄左右扫视,只见几个衙役都是稚嫩面孔,看样子比那跪地的百姓还惊恐。
“你所说为何事?”吕澄反问。
“小人和身后的各位都居住在城北外,不知为何,有一男子无辜屠杀过往百姓,之后更是见人就杀,我们仓皇而逃,侥幸躲在山里才逃过一劫!期间城北大门紧闭不开,这是把人往绝路里逼啊!还望大人明察秋毫!”那人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吕澄扭头望了一眼同知,同知暗咳一声,插话道:“可有证人?”
堂下跪着的领头人一愣,“大人,我们都是证人!”
同知继续说道:“好了,好了,你们的情况我们知道了,待会退堂,都去后面录个口供,签字画押后就回去吧!”
“大人,不可啊!那杀人犯还在外逍遥啊!”领头人跪在地上向堂上窜。
“快拦住!”吕澄大叫。
一旁手持杀威棒的衙役先是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一棒敲在那人脊背。
那人“啊”的一声,趴在地上。
吕澄和同知傻了眼,一同看向那衙役,那衙役举止无措的站在原地。
吕澄见那人在地上挣扎,并无大碍,呼了口气,厉声道:“都下去吧!待会有人带你们去签字画押!”
这一棒打得不轻,那人龇牙咧嘴,捂着后背,其他人一看,吓破了胆,搀着那人退下堂。
小衙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连忙跪下,结巴道:“大人”
吕澄摆摆手,示意他也下去吧。
同知见状,褶皱的眼角挤在一起,笑称,“公堂之上,要有王法。”
吕澄摇摇头,随后道:“毕竟也是官家,虽不是什么好差事,门面好歹要过得去,对了,那贾余怎么一直没来,吓破胆了?”
同知未出声。
这时一个小吏拿着簿子从后堂走出,吕澄把他叫住,吩咐道:“录完口供,拿来我看看,还有记得把他们全打发走,再告诉守门的,再有人乱敲鼓,杖刑伺候。”
“是,大人。”小吏不紧不慢的回道。
同知眉头一稍,摸了摸口袋,一脸惬意,露出一笑,“大人,今晚可有空,糟心事这么多,不喝点酒怎么行?”
吕澄先是板着脸,将帽子脱下,片刻之后回以坏笑道:“我那点钱都被那臭婆娘拿去修祖坟了,这酒”
“大人见外了不是?”同知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表面光滑,泛着银白的光。
“呦,成色这么好,哪里来的?”吕澄两眼冒光,稀罕的不得了。
“成色再好,也当不了金子花不是?”同知笑称。
吕澄洋溢着笑脸,左手背后,右手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郑公说得有理!”
贾家大院,贾余和小妾菲儿在凉亭下乘凉,他头枕着菲儿双腿,惬意的闭着眼嗑瓜子,菲儿提着扇子给他扇风。
“半天没见你娘,心里反倒轻松不下来。”菲儿一身清香,沁人心脾,好似躺在丛花之间。
贾余叹口气,无奈道:“我娘她糊涂了,就抓着规矩不放,什么门当户对,也不看看自己家都什么样了,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大小姐。”
菲儿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随后掩饰而过,用手帕轻轻拍了贾余脸庞一下,微怒道:“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母亲,切不可不敬。”
贾余一脸不屑,“贾家早已不是贾家了,我也是一无用之人。”
菲儿额头一皱,攥紧了手帕,停下了手中的扇子。
贾余睁开眼,“怎么不扇了?”
“累了。”菲儿语气急促。
贾余当下会意,仰起头,拿过扇子,给她扇起风,却依然不见她面目缓和。
过了一会儿,她甚至撅起小嘴来。
贾余不解,“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你气的。”菲儿耍起小性子,翻了个白眼。
贾余当下服软,“我怎么气你了?”
“我还指望你娶我呢,结果呢,不是怕你娘,就是愤世嫉俗,我不得跟你受一辈子气呀。”
贾余当下一跃而起,面容冷峻,严词反驳道:“我贾余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驷马难追,我娘那里就不是问题,如今只是府衙里出了点事,这事儿你也不用担心,我自会解决。”
菲儿抬眼忽而转向娇嗲,“你又吼人家了,人家不也是为你着想嘛。”
贾余没再看那菲儿,他胸脯此起彼伏,目光坚毅,大口喘着粗气,小声嘀咕道:“没有机会,我也要争取出机会。”
随后一把拎起旁边的衣物,气势汹汹大步而去。
菲儿还以为激怒了他,心里先是后悔,匆忙问道:“干什么去?”
贾余头也未回,“去府衙。”
看着突然离去的贾余,菲儿一手握着手绢,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面容复杂。
刚至大门,只见贾母迎面而来,贾余衣冠不整,猛然撞见母亲大人,魂不守舍,向后一闪。
阿恒跟在贾母身后,瞟见贾余失态,眉眼一紧,立马一步上前,“夫人,这边请。”
贾母不过五十岁,就算半老徐娘,依然风韵犹存,保养得当,略施粉黛,也不比那三十多岁的少妇差些什么。
“成何体统?”贾母一双杏眼顿时凌厉,一步别开阿恒,毫无征兆,扇了贾余一巴掌。
这”啪“的一声可谓是清脆利落,贾余当下被扇了个踉跄,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会当众给他一耳光,他好歹也是府衙的兵房,若是被旁人看到,准会瞧不起他,害他立得威风彻底扫地。
贾母余威未消,阿恒不敢再阻拦,又见贾余驴脾气上头,心里暗叫坏了!
“就你这般模样,怎么对得起贾家列祖列宗的英灵?”贾母气得哆嗦。
贾余不紧不慢整好衣襟,眉头微微蹙起。
阿恒一瞧,这可坏了,大街上他俩若是争吵起来,就真成街坊邻居的笑话了。
“夫人,您”阿恒一副献媚的嘴脸,试图阻止。
“阿恒你一边看着,我是怎么教训这个不孝儿子的。”贾母撸起袖子,似乎要动真格。
贾余眉目一闪,没想到他老妈妈要当街打他?就因为这点莫名其妙的小事?
“诶,贾余,你怎么又惹你你娘生气了,快给你你娘跪下道歉。”菲儿从院里小跑过来,一副恨铁不成器的样子唾骂贾余。
阿恒一瞧,自己更不好插手了。
贾母本就不喜这菲儿,如今见这外家人来数落自己儿子,气头瞬间转到她身上,吆喝着叫道:“俺娘俩的事儿,还轮不到外人插手!贾余你给我管好她,否则下次连你带她一块赶走。”
“是是是,全都赶走,咱赶紧回屋吧,隔壁二媳妇又出来看热闹了。”阿恒搀扶着贾母,刻意挤出急迫的样子。
贾母回头,恰见一身着艳丽,浓妆粉黛的矮胖女子推门而出,干咽下喉,白了一眼菲儿,钻进大院。
当下只剩下叹气的贾余和一脸无辜的菲儿,矮胖女子瞧见贾余,顿时神采奕奕,挤眉弄眼,暗送秋波,贾余对此嗤之以鼻,转而看向无辜受委屈的菲儿,心疼道:“真是苦了你了,都怪我走路没长眼。”
“何必这么说,要是没有你娘,也没有你的今天。”菲儿娇滴滴的小声抽泣。
贾余暗自点点头,心道菲儿倒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媳妇儿。
应天府衙外的鸣冤鼓被衙役动了手脚,拆了大半牟钉,又在鼓皮上划了几道不明显的刀痕,鼓棒也被藏了起来,这要是谁再去乱敲,大鼓还未响,先坏了,那敲鼓的就等着吃官司吧,守门的两个衙役一脸神气,趾高气扬的看着过往的平头百姓。
“大人,贾余来了。”同知刚换了便服,就看见贾余来了。
吕澄无奈一泄气,“这小子是混球啊,什么时候来不好,太阳落西山了他才来,看来是不想干了。”
“郑大人,知府大人。”贾余见两位大人换了便装,便知他们这是要回去了,立马醒悟,急忙退了几步。
“什么事?”吕澄没好气的问道。
贾余强颜欢笑,知道冲了霉头,“大人命小人前去解决城北一案”
“解决的怎么样?”吕澄明知故问道。
“回大人,小人重伤了那贼人,这会估计那贼人命不久矣,藏在哪里养伤呢。”贾余郑重说道。
同知和知府暗自对视一眼,同知小声嘀咕道:“呦,和咱们知道的不一样啊。”
吕澄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那好,既然如此,你把那贼人捉来见我,我也好对父老乡亲有个交代,你可知这事已经走漏了风声,如今这府衙上下,谁都不想让应天府出了个武林魔头的事泄露出去,而如今也只有你能把他带来了。”吕澄语重心长,面色沉重的说道。
贾余缓缓抬起头,见吕澄和同知均一脸为难的模样,心里更是没底,思量片刻后,“是大人。”
“退下吧。”吕澄苦瓜着脸,摆了摆手。
贾余一咬牙,倒退而出。
同知见贾余一脸忧心忡忡的走了,转而对知府说道:“他明明没有重伤那魔头,干嘛还给他机会,他再遇那魔头,还有机会活着回来吗?”
吕澄一笑,“这就不是我管得了的,世人皆知,走火入魔者堪比在世鬼怪,又有几人能收拾得了,哪次冒出这鬼东西,不得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我也想了,该来的躲不了,还是去见见那个李匹夫吧,调来几千兵士,这事也就解决了。”
同知半眯着眼,若有所思道:“大人原来早就盘算着去请李大人了,那何必还让他们去送死?”
“我让他们送死?郑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我手下的人到底是不是酒囊饭袋罢了。”吕澄摊摊手,老脸一拉,显然有些不开心。
同知摇头一笑,“这酒钱看来是少不了了,知府大人最喜欢借酒消愁了。”
吕澄斜瞄了他一眼,鼻头一呛,“郑公就是少了个会说话的爹,要不然知府的位置哪还轮得到我。”
“大人,少寒颤我了,说说今天去哪,我听说柳巷又来了个会拉斗鸳鸯的雏。”
吕澄双眼一亮,挺直了腰板,“好好好,我就爱听那曲,可就是鲜有人会拉啊!”
贾余一出府衙,垂头丧气的倚在墙边,看着过往几个出苦力的小工,骨瘦如柴,皮肤黝黑,也不知他们是害了病,还是怎么的,眼珠子又大又圆。
他看着看着竟流漏出羡慕的目光,嘟囔道:“或许明天我就一命呜呼了,还不如苟且偷生,怎么说命还在。”
“小哥?”
贾余愣了神,双目笔直,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叫他。
“小师傅?”
贾余双眉一拧,望着眼前的叫花子,脖子歪向一旁,不想搭理。
“您挡我路了。”叫花子端着碎了一半的碗,理直气壮的说道。
贾余看了一眼,叫花子与他隔了半米,怎么会挡路?他本就有苦说不出,一肚子气,又被这叫花子叫嚣,恼怒道:“滚远点,小心抓你进大牢!”
“原来是官爷,失敬失敬。”叫花子扭过头,看向贾余。
贾余一瞧他脸,吓一哆嗦,这叫花子蓬头垢面,五官还算耐看,就是两只眼球不翼而飞,只留两个空洞在额头之下。
他默默向后退了退,此情此景,他也不想再和这叫花子争了,他同意让路。
“谢谢,官爷。”
贾余后退后,叫花子继续向前走。
通过侧颜,看得出这叫花子有几分英俊,贾余咽咽喉咙,谨慎的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叫花子停下脚步,用漆黑的眼洞打量了一下贾余,挺了挺佝偻的背问道:“官爷能给我点吃的吗?”
贾余没敢直视他的“双目”,内心犹豫,但还是说道:“好,你等着。”
“唉,官爷别走,我想去那里吃。”
叫花子指着离府衙不远的一栋酒楼。
贾余一愣,头皮有些发痒,心道这叫花子是不是装瞎,骗他吃喝?
“官爷舍不得?钱财乃是身外物,有舍才有得。”叫花子说道。
贾余气的牙根痒,有舍才有得,也分谁吧,你一叫花子,我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呵,算你今天走运,我就当破财免灾了”贾余想起自己那点子事,不免忧愁,不想再犯霉头,而且看这叫花子有点奇怪。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楼。
“官爷,坐这吧!”叫花子一副命令的口吻。
贾余跟在他身后,酒楼掌柜一看是贾余,自然笑脸相迎,但转头一瞧见那叫花子,不免露出嫌恶。
“诶,跟我一起的,别怠慢。”贾余脸色并不好看,有点为难。
“贾大人的客人哪里敢怠慢,里面请。”掌柜吆喝一个伙计来伺候。
叫花子长长的头发将空洞的双眼遮住了,伙计走近没看出什么,只是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贾大人,吃些什么?”
“好酒好菜都拿来。”叫花子抢答道。
贾余一愣,和伙计不约而同看向叫花子,贾余怕抹了自己面子,硬着头皮道:“你都听见了,好酒好菜,只管拿来。”
“好。”伙计一甩抹布,脚下飞快,进了后厨。
贾余和叫花子对面而坐,其他人一瞧见一叫花子进了酒楼,先是费解,后是厌恶,但又怕触怒贾余,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坐的远了些。
贾余见叫花子泰然自若,毫不生疏,很是怀疑此人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甚至连瞎了都知道这街道和酒楼的位置。
越想越觉得可疑,也就不敢再轻视这个瞎叫花子。
“看我干什么,你不怕一会吃不下去饭?”叫花子倒了杯茶给自己。
贾余暗暗冷笑,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怕一瞎叫花子。
饭菜上齐了,阵阵飘香隔着十里都能叫醒一个饿死鬼。
叫花子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贾余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看着他风卷残云,只留下空荡荡的盘子。
贾余叹口气,越发觉得自己是发疯了。
“吃饱了,那我走了。”贾余掏出碎银子递给伙计,他本来想扔在桌子上的,可又怕这叫花子拿了去。
出了酒楼,干爽的热风呼在脸上,细细品味,只有一股难言的腐朽味。
贾余觉得自己是被敲诈了一笔,内心更是郁闷,转身欲回家,未走出两步,回头一瞧,那叫花子还跟着他呢!
他怒不可遏,“别再跟着我了,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叫花子慈眉善目,用手拨开铺在面上的头发,两个黑洞直观的暴露出来,贾余只感觉脊背一阵凉意,不敢作声。
“官爷,我说过,有舍才有得。”叫花子道。
贾余仰头叹息,“你信教的?告诉你,我不信。”
“官爷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叫花子贴近贾余。
“赖上我了是吧,你是不是没见过血?”贾余一摸腰间,没带兵器。
“官爷可知自己命不久矣。”叫花子问道。
贾余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劳您费心,我算过命,能活过九十九。”
叫花子并未反驳,继续说道:“官爷若过了面前这道劫,活过九十九未尝不可能。”
贾余未出声,看那叫花子煞有其事的自说自话。
“我自幼去双目,以求开得天眼,只为了这世间黎民百姓能过得安稳,可惜”叫花子话未说完。
“我知道了,要点卜卦钱吧?”贾余自以为一语中的,插话道。
“官爷此言差矣,我只不过求得一顿饭,因肉体凡胎还未脱去,尚不能离开五谷杂粮。”
贾余摸向胸口,掏出几个铜板扔在地上,一脸懊恼,警告道:“别跟着我了,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贾余落寞的身影消失在熙攘的街头,那叫花子捡起地上的铜板,用力一捏,几个铜板弹指间化为了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