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前面就是应天了!”夏侯义露出些许激动,激动后又心有余悸的四处张望。
金犹在坐在马背上摇头晃脑,一脸不自在,耷拉着眼皮瞄了一下不远处,“我又不是不认字,那么大三个字挂在城墙上,你嚷嚷什么,搅了我的修行。”
夏侯义回头盯他一眼,看他分明就是在打瞌睡,无故又惹事想要与自己斗嘴,再依仗身份嘲讽自己!这个套路真是拙劣。
宽阔的路上行人步履蹒跚,两旁杂草间躺满了灾民,一个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看不出是死是活。
即便再悲惨,看多了,人也会麻木。
没走多远,两人来到城墙之外,夏侯义抬头张望,数丈高的城墙恢弘大气,相比那些可怜人,卫兵倒是精神饱满,腰杆挺得笔直。
刚要进城,夏侯义便看到城卫极其严格的搜身,几个手持兵器的人都被拦在了城外,其中百姓也只是规规矩矩,不敢造次,任由卫兵呵斥。
“前辈,我看他们不让带兵器进城,你身上没有什么利器吧?”夏侯义一手摸向林海赠予的那把单刀,忧虑道。
金犹在抬起眼皮瞄他一眼,一脚踢在那单刀刀鞘,整只刀滑进他破烂的衣服中。
“瞧你那可怜样,怕什么?这把刀放我这,他们不会收了去的。”
夏侯义眉头一紧,但转念一想,或许金犹在有什么高招能蒙混过关,而且单从外表看,确实看不出一把刀掩在金犹在的衣物中。
排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城卫仰起脖子不屑的剜了眼金犹在,对夏侯义说道:“哪里来的,进城干什么,带兵器了吗?”
言罢一个卫兵顺势就来搜身,夏侯义不想惹是生非,只能乖乖配合,并操着本地口音道:“差爷,我就是这城里的农户,马上这个是我爹,得了失心疯,前一阵又从悬崖上摔落,折了双臂,如今更是见人就啃,迫于无奈,我把他放在马上,以免伤人。”
卫兵本想让金犹在下马,可是一听这老头是个疯子,嫌弃道:“是疯子就领回家,别出来害人,快走,快走!”
金犹在一见卫兵呵斥,立马装疯卖傻,像疯狗一般乱咬,夏侯义没曾想金犹在还入戏了,不得不再配合下去。
“爹,您慢点,这就到家了。”
说着牵着马大步离去,那几个卫兵倒是没生疑,继续盘查下一个人。
走了一会儿,金犹在竟喜笑开颜,“你小子编瞎话倒是有一套,还没轮到我出手就结束了。”
“还不是怕前辈来了脾气,弄出点动静,咱们一定要低调行事,这应天城里想要我命的可不止一个。”夏侯义一路上谨小慎微,低着头,生怕被他人认出。
“你得罪谁了?”金犹在问道。
“前辈,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话说的清的,只能告诉前辈,真有人来杀我,您还是躲着点吧。”夏侯义说道。
“躲着?你被人追杀,我躲着,怎么可能。”金犹在叫嚷道。
“嘘!”夏侯义吓了一跳。
金犹在嫌弃的白他一眼,再看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根本没人注意他俩,“你也不要太过小心了,难得进城了,先吃点东西吧。”
“前辈,我”
“诶,你是少给我耍小心眼,也别说什么没钱一类的鬼话,信不信我不救你了?”金犹在要挟道。
夏侯义立马笑脸相迎道:“前辈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耍小心眼,我的为人前辈还不清楚吗?”
“那就快点去买吧,我就在这等着,看他们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肯定又会厌恶我个脏老头子的。”金犹在道。
夏侯义没想到,进了城,金犹在还在乎起个人形象了!不过说真的,若不是自己走火入魔,无法自救,他还真不想和金犹在参合在一起,总感觉迟早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金犹在在马上抻了个懒腰,漏脚趾的烂布鞋自带一股臭味,惹得一旁过身的女子唯恐避之不及,然而这老头还来了兴致,故意将脚伸过去,几个结伴的少女掩鼻惊叫,仓皇而逃。
“前辈,吃的来了!”夏侯义小跑回来,果不其然,这金犹在真是个惹事精,才一会儿,便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金犹在熟练的脱掉半只鞋,用脚将小吃夹住,自顾往嘴里塞。
夏侯义脸色有些发红,不少人已经在议论他们了,而且想起自己之前也是这样吃东西,好生羞臊。
他拉着马尽量避开人群,一路忐忑的向莲心教旧址走去,因为自己是莲心教,暗香阁两家共同的敌人,他的行踪一旦被发现,只怕会被别人当街追杀!
想起当年所作所为,恍隔如梦,他刚拖着断臂逃离此处,就听闻莲心教覆灭!真可谓是当头一棒,奈何当时生不如死,终究选择了逃避。
“前辈,再往前二三里就是莲心教了,只不过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请前辈独自前往找一个叫郑广达的人,那人年约六十,仙风道骨,到时你只需提夏侯义来了,他便知晓。”七号7hxsxs
金犹在难得吃点有油水的东西,意犹未尽,伸着舌头舔嘴边的芝麻,嘴里模糊不清的感慨道:“莲心教被灭时,确实在江湖引起一阵风波诶,你既然是莲心教的人,肯定比我熟悉那里,来都来了,干嘛要独自躲在这里。”
夏侯义忆起往事,苦不堪言,无奈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我如今是莲心教与暗香阁两个门派的罪人,怕是其中的人,在今日依旧十分乐意将我挫骨扬灰,现在回到应天,已是迫不得已,再在旧地重现,真被别人看到,前辈可能护我周全?”
金犹在斜眼看着他,“看起来,你还是个危险的家伙,若不是收你为徒了,我可要躲你远远的,我这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
夏侯义尴尬一笑,“前辈所言甚是,晚辈还要仰仗前辈护我周全。”
“好,那你在这等吧。”
“对了,前辈,我徒儿向榕理应也在那里,如若见到他,先不要跟他提起我,只跟郑广达说便可。”夏侯义笑呵呵的说道。
金犹在打个哈欠,踢了踢马腹,那马慢悠悠的向前走了。
竹林之下,乱石之间,黑无痕白玉兰相依相偎躲在阴影下乘凉,忽而,远处可见一邋遢老头骑马直奔这里,两人立马警觉。
白玉兰系好衣襟,附上面罩,一步踏上树梢,登高而望,只见那老头浑浑噩噩,摇摇晃晃,好像死了一般。
黑无痕两眼直勾勾看着越来越近的金犹在,面容严肃,简单向后一步,伪装在石头之后。
金犹在误闯误撞,竟直接找到进莲心教的大路,他倒是没注意隐匿在暗处的两人,只是看到一旁有块碎石碑,上面刻的字已经模糊,大概可认出莲心二字。
他仰起头,看着翠绿的山峰,感受着难得一遇的凉气,嘀咕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再回首,一片荒芜。”
沿着破碎的石板路,弯弯曲曲间豁然开朗,一片格外翠绿的竹林下一处竹屋突兀,袅袅炊烟飞而不散,阵阵饭香扑鼻而来,金犹在咽下口水,巴不得立马飞过去。
待走近可看到一个女娃正持着一柄木刀练习劈砍,投入至深,竟没发觉金犹在骑马已到身后。
“小姑娘?”
小梓花忽闻人声,还以为是师父,一回头,吓了一跳,一断臂老头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眼前。
“你是谁?”小梓花惊讶道。
金犹在咳了咳嗓子,“这里就你一人吗,郑广达在不?”
“你找师父干什么?”小梓花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手里木刀提在身前。
金犹在看着这个小大人,内心想笑,又咳了一声,“我找你师父有事,叫他过来。”
“师父现在不在,你等会再来吧。”
小梓花第一眼看到这人,就感觉他绝非善者,脸上一直挂着奇怪的表情,再加上口气之大,让人不爽。
尽管是个爷爷辈,依旧让人厌恶,敬不起来!
“你这女娃也不会个尊师敬长,我大老远来寻你师父,也不说让我进屋喝口茶水。”
金犹在也不客气,跳下马,直接进了竹屋。
小梓花见他邋遢不堪,浑身臭烘烘的,紧忙避在一旁,又见他直接钻进屋里!一着急话都说不出来。
“在外面干什么?端杯水来。”金犹在大咧咧的往竹椅上一靠,惬意的说道。
小梓花气的直跳脚,但又因为与他陌生,只是躲在外面不出声。
“你们这里做饭呢吧?这饭菜的香气都钻进我胃里了,要是不介意,再给我拿副碗筷吧。”金犹在抠了抠鼻子,冲屋外的小梓花说道。
小梓花哑口无言,既气又无奈,想走不能走,又不敢进屋把他拉出来,只好顺着窗户的缝隙向里面瞄,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看什么呢?你师父没教过你要孝敬长辈吗?”金犹在大言不惭的说道。
小梓花一双小手紧紧握着木刀,没想到碰见无赖了,这一幕又让她想起当年那群土匪强盗是如何加害他爷爷的,心中一愤恨,举起木刀,就要杀进屋。
脚迈进竹屋的一瞬间,一股力量瞬间将她木刀按下,同时一只手轻轻扶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梓花不要无礼。”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