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郑广达提前回来看看饭焖熟了吗?恰见一匹高头大马站在门前,又见小梓花一副杀意渐浓的模样,猜到里面可能来了不速之客,快步跑来。
果不其然,竹屋里坐着一个陌生的老头,看那模样就不像善茬,而且好像是个残疾人,一双脚丫子使得倒是灵便,就是有点恶心人。
“梓花,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来人就是客,你就这么对待客人?”
郑广达一上来就训斥了小梓花,小梓花哑口无言,一肚子委屈斜眼看着屋里无赖一般的金犹在。
“好了,你先去练刀,待会向榕回来就吃饭。”
金犹在早就瞧见门口的郑广达,与夏侯义描述的一样,仙风道骨,气质脱俗,一杆摸得铮亮的绿笛子别在腰间,再看那花白胡子与发束,还以为是个老道。
金犹在装作没看见他,继续摆谱,坐在竹椅上摇啊摇,一副地痞无赖来收账的态势,郑广达不知他是何人,又为何如此嚣张,先是摆出笑脸,“敢问老师傅到寒舍有何贵干?”
金犹在瞥他一眼,“做的什么菜,正好肚子饿了。”
郑广达见他说的驴唇不对马嘴,有点难堪,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粗茶淡饭,解点忧愁而已。”
“哼,我看你院中鸡鸭鹅狗倒是挺全,不如做两只吃吃,解解馋。”金犹在继续厚颜无耻道。
一听要吃他的狗和鸡,郑广达就是神仙的脾气,也经不起这般调理,面上的笑渐渐消散,小梓花更是按耐不住,压着火气随时准备冲进去,她一张小脸气到扭曲,白白的眼珠恨不得瞪到金犹在面前。
金犹在干过嘴瘾还不够,熟练的用脚丫挑起一旁茶几上的茶壶,当着郑广达的面用高难度的方式,灌到自己嘴里,喝完还伸出舌头,一脸嫌弃,“草叶子都比这好喝。”
郑广达看着心爱的茶壶被如此糟践,脸都绿了,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次受这屈辱,当下冷下了脸,“我这里不欢迎自讨无趣的人,你还是走吧。”
金犹在似乎就爱看别人生气的样子,来了兴致,“你不喜欢,那你把我抬出去好了。”
郑广达眉眼瞪大,左眼皮都在抽动,吃斋念佛时说好的修身养性,不再动怒,这时候全成了屁话。
他脚下一轻,惊起地上一片竹叶,随着清风来到金犹在面前,小梓花本来被挡在郑广达身后,眨眼间的功夫,师父就到了那无赖老头的眼前,心中既惊又喜。
“既然如此,那别怪我不客气。”郑广达最后通牒。
金犹在满脸不在乎,对着他打了个哈欠,一嘴臭气喷出,郑广达鼻头跟着抖动,他心中火山濒临爆发,但离近一看才发现,这老头双臂残疾,貌似从根而断?
“怎么不动了?”金犹在见郑广达呆愣在眼前,刻意阴阳怪气的问道。
郑广达淡淡吸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强压下心中怒意,身后小梓花不明所以,本想看师父教训这个无赖老头,没想到那老头就吐了口气,师父就认“怂”了?
“你还是走吧,我这不欢迎你。”郑广达没再看金犹在,侧着身子说道。
金犹在一脸狐疑,“那怎么行,说好了在你这吃几只鸡的。”
郑广达暗自咬了咬牙,闭目养神道:“那些畜生是养来玩的,不是吃的。”
“你该不会是下不了手吧?别看我身残,智却坚,来,我帮你杀。”金犹在说罢,站起身,就准备出竹屋。
郑广达看着他瘦弱的身躯,脑中冒出不忍,但又怕他来真的,肩膀一横拦住金犹在。
小梓花见师父终于出手了,内心雀跃,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看我师父怎么教训你!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师父竟然没有吓住这无赖老头,反而无赖老头兴奋地叫嚷起来。
郑广达和小梓花皆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老头不仅无耻,还是个疯子?
“有破绽!”
金犹在干瘪凹陷的眼窝一亮,瘦弱的身躯一把撞向郑广达,郑广达只感觉一堵墙砸在自己肩膀上,不敢相信如此瘦弱的老人竟有这么大力气,顿时面红耳赤。
小梓花看不清师父的面部,但知道师父白白挨了一下,一时间握紧拳头,替师父鼓劲。
“嘿嘿。”
金犹在得了便宜,十分开心,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露出,“你就是郑广达吧?”
郑广达咬紧牙关,这一撞竟让他左臂有些抽筋,但碍于面子,强忍着痛没有吭声。
“你是不是郑广达嘛?”金犹在知道他吃了苦头,胸口憋着一股气,是碍于面子不敢张嘴,刻意追问道。
郑广达用鼻孔缓慢换着气,心道,故意耍我,还要看我笑话,不知哪里来的人,暗香阁还不至于如此刁难我,难不成是
“喂,你刚刚不是说的挺大声吗?”金犹在不依不饶。
小梓花实在忍耐不住,站在门口叫道:“我劝快点走,等会儿向榕回来,你小心走不了!”
金犹在咧嘴笑称,“小女娃子口齿挺凌厉,不知道功夫怎么样?”
郑广达眼皮一皱,就要运气,一掌已经拍过去,金犹在却连忙叫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别打自家人。”
小梓花柳腰细眉,单手提起木刀,以为金犹在被吓住了,说道:“师父别听他的,谁和他是一家人!”
“诶诶诶,小女娃说话别当真,咱们真是一家人,夏侯义你可识得?”金犹在一脸嬉皮。
郑广达一听夏侯义三个字,心中警惕放下三分,蹙眉道:“你怎么知道他?”
“他让我来的,说是一提他来了,你就知道去哪找他。”
郑广达思虑一番,又放下三分警惕,向后移了两步,挡住小梓花,“哼,我怎么能相信你?”
“师父?”小梓花仰起头疑惑道。
金犹在暗示她别出声。
“你当然要相信我,我还知道夏侯义有个徒弟叫向榕,也在这里,就是她口中的那个向榕。”金犹在解释道。
郑广达半信半疑道:“你是谁?”
“我吗?天机不可泄露,算是夏侯义师父吧。”金犹在甩了下结成块的头发。
郑广达一眯眼,“玄逸道人不是死了吗?”
“什么?”金犹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好像听见玄逸道人四个字了?
“你个冒牌货,玄逸道人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你出于何种目的接近我师徒二人?”郑广达敲定金犹在是个骗子。
金犹在闭上眼,又眨了眨眼,“你说玄逸道人是夏侯义师父?”
郑广达只是盯着他,没有吭声。
“呵,那种人还有徒弟”金犹在一脸不屑,“信不信由你,夏侯义就在几里外的客栈里。”
郑广达和小梓花一直紧盯着金犹在,生怕他耍什么花招,但郑广达知道夏侯义回来了,可能是真的,他们之间有过约定。
金犹在又坐回竹椅上,只是表情有些古怪,两只眼睛左右乱转,像是在纠结什么。
“师父?”小梓花望向郑广达。
郑广达见米饭蒸熟了,又碍于金犹在在,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屋外的马嘶鸣一声,只见向榕背着高达两米高的干柴小心翼翼走过来。
“前辈,再高真的不行了!”向榕低头哈腰,只能看见脚下的路,面露苦色。
屋内两人正与金犹在僵持,向榕回来打破僵局,小梓花立马跑过去对他说道:“屋里来了个无赖老头,还打了师父!”
“什么?”
向榕一惊,甩掉后背的干柴就往屋里冲,两米多高的干柴摔在地上,声音不小,金犹在抬头,瞧见一个楞头小子不知所措的钻进竹屋。
他一看向榕就知道这小子有点意气用事,而且可感到他身上的真气未经雕琢,散发着一股纯洁的气息,肯定是夏侯义口中的宝贝徒弟了。
既然是夏侯义的徒弟,没有刻意修炼真气倒是怪事。
“你是向榕吧?”金犹在知道自己刚才玩笑开大了,稍微正经一点。
“他是?”向榕看向郑广达。
郑广达心中也是模棱两可,分不清金犹在是敌是友。
“我是你师父的师父啊!”金犹在再次说道。
“你是我师公?”向榕一愣。
“对,我是你师爷爷。”金犹在憨然一笑。
向榕是从头懵到脚,不知该怎么办。
金犹在却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不?”
向榕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还有这种事,你师父没和你说过我?”金犹在抻长了脖子问道。
向榕一脸无辜,摊手道:“师父什么都没和我说过。”
金犹在轻叹口气。
未过多时,向榕见金犹在好像也没有双臂,立马顿悟道:“原来你真是我是师公,我师父也断了双臂的。”
他又看向郑广达,突然有点心虚,小声问道:“前辈,我不会也要断双臂吧?”
金犹在听到向榕说话,竟然笑出声,“你这傻小子还真如夏侯义所言,天真坦率”
向榕憨憨的挠挠头,以为真的遇到了师爷爷。
“算了,你那米熟了吧,咱们别纠结谁是谁师父,也别管刚才发生的事了,吃饭吧!”金犹在虽刚吃完东西,但肚子总感觉填不饱,咕噜咕噜响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