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广达和小梓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更不知他来历,怎敢轻易相信,向榕倒是有些小激动,没想到师父没等来,却等来了师公,还是素未谋面的师公。
郑广达心有疑虑,却见向榕一脸欣喜,想着,你小子是真的有点傻,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前辈,师公说他饿了,咱们要不先吃饭吧?”向榕说道。
金犹在一听,这小子倒是善良,当下跳起来,肚子应声响了两下,“别愣着了,哪有吃饭不积极的?”
小梓花手里一直紧握着木刀,对金犹在虎视眈眈,郑广达跑了一天,肚子也早都饿痛了,冷着张脸直言道:“一顿饭,我倒是不在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他?”
向榕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插嘴道:“前辈,你看师公他瘦到皮包骨,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金犹在瞄了一眼向榕,总觉得这句话听着不太舒服。
郑广达倔强的站在门口,身体挺的笔直,像是没听见一般,眼睛也不知看向哪里。
小梓花同样倔强的杵在那里,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这时金犹在大大咧咧的叫道:“不吃你鸡了,真的是小气。”
郑广达无言,现在反倒是他的错了?
小梓花迈着碎步,谨慎的来到向榕身后,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道:“这个人一进来就蛮横无理,又要吃院里的鸡狗,师父气不过去阻拦,他却直接打了师父。”
向榕一听,再看郑广达的样子,倒像是实情。
“前辈,我师公大概是饿得发晕,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这点我深有体会,想当初,若不是我师父,我差点饿死,那种濒临死亡的滋味不好受。”向榕回想起当初挨饿的场景。
郑广达瞧那金犹在,除了言语带刺,身上倒是散发着可怜的气息。
“算了,我不管他是谁,一顿饭倒是无关紧要,只是吃完饭,还请他速速离开。”郑广达松口道。
向榕喜笑颜开,转身面对金犹在,乍一面对生面孔,还有些不自然,微有些害羞,“师师公,前辈同意了,您先歇息一下。”
郑广达看着金犹在露出几分嫌弃,心痛自己那竹椅子与茶具!
小梓花张着小口,一脸吃惊,没想到他们这就接受这个无赖老头!
“前辈,放着我来!您歇息一下。”向榕见郑广达就要进灶房阻拦道。
向榕之举倒是让他消了消气,可是扭头一看金犹在,心里依旧发堵。
金犹在倒是没闲着,站起身,在竹屋里闲逛,郑广达一瞧他东张西望,吓得跟在身后,生怕他弄坏自己的宝贝。
小梓花拧着额头,一双小眼睛打量着邋遢的金犹在极其不自在,就是不肯迈进竹屋一步。
反观向榕手脚麻利的将饭菜上了桌,洋溢着笑脸对二位前辈说道:“前辈,师公,吃饭吧,都是刚摘的菜,新鲜!”
金犹在老脸皮堪比城墙根,一屁股坐了下去,探着脖子在菜盘上嗅了嗅,一脸得意,“香,真是香!”
向榕见他没有胳膊,刚准备端碗筷给他,却见他像猴子一般窜到座位上,那脚指头不比手指笨拙,三下两下就把自己的碗填满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一只脚夹着碗,一条腿蹦到一旁地上席地而坐,“不给你们添堵,我还是坐在地上吃比较方便。”
向榕急忙去搀,“师公,快起来,地上不干净。”
金犹在一抬头,歪着嘴嚼着饭道:“是个好徒孙,你师爷当土地老习惯了,不上桌。”
向榕尴尬一笑,“好好。”
郑广达嫌弃的瞥了眼地上的金犹在,绕开他,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慢斯条理的摆好碗筷,招呼门外的小梓花道:“梓花,吃饭了。”
小梓花不敢违抗师命,刻意绕开金犹在坐在郑广达身旁。向榕一瞧,知道两人对他师公有意见,只好在一旁傻笑。
“向榕,你不必多虑,虽是他冒犯在先,我也有过,吃完饭,你就送他离去吧!”郑广达声音提了半调,像是刻意说给金犹在听的。
金犹在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口齿不清,满不在乎道:“那夏侯义就在离这二里地的一处客栈里,你们爱信不信”
郑广达手上筷子戛然而止,不动声色的向窗外偷瞄,忽而小声怨恨道:“你这老头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你不也是老头儿!”金犹在随口回道。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论,那个人的话题就此打住,我姑且信你一回。”郑广达干咽下喉,脊背一凉,生怕这句话被暗香阁的人听到。
小梓花见师父面有异色,未敢出声,向榕听闻夏侯义三个字,则又惊又喜,刚要开口,郑广达一筷子压在他手腕,“稍安勿躁,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向榕压下惊喜之情,但内心依旧悸动,饭菜也食之无味,只想快些知道师父现在身在何处。
郑广达吃饭期间一直瞧着向榕,发现他无时无刻不在内心幻想着什么,这个样子如何做到不乱于心?
心不静,如何修炼内功心法?归其根本,向榕太容易被外界所干扰了!他太在乎外界发生的一切。
竹屋内只有碗筷的撞击声,不一会儿,饭菜都见了底。
郑广达怕这金犹在口无遮拦,惹出大祸,只好把他留在竹屋,并嘱托向榕看住他,别乱动自己屋里的“宝贝”。
自己则去确认夏侯义是否真的回来了?
当然他非常清楚躲在暗处监视他的人在哪里,那两个不男不女的妖人比鬼还难缠,如何甩开他俩是个难题!
郑广达在竹屋外踱步,不时瞄向两人藏身之处,但是这么些年了,两人早已对他放松了警惕,而且他观察到,日落之后,时不时,两人会一起消失一阵,而在其他时间都是单独消失或有人来替换他们!
他知道只有利用他们一起消失的这段时间才是潜逃出去的最佳时机!
金犹在吃饱喝足倒头就睡,小梓花这下气的直跳脚,他不偏不倚睡在了自己床上,浑身脏兮兮的,一股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
向榕也难为情,又拉不动金犹在,只好安慰小梓花,大不了彻底洗一遍就好!
日落西山,余晖映在竹林中,稀稀落落,树影成阴,眼看着日光慢慢消散。
郑广达装作没事的样子在门前打坐,实则一直观察远处的两个鸳鸯,果不其然,两人在日落之后相互依偎,结伴离去。
他将绿笛放在一旁,偷偷把准备好的蛇皮刀挂在身上,向榕注意到他,一脸茫然道:“前辈,你要干什么去?”
郑广达做了禁声的手势,小声回道:“你和小梓花在这里不要乱走动,这人来历不明,不要完全相信他。”
“可是他说他是我师公啊?”向榕问道。
“鬼扯,夏侯义师父是玄逸道人,什么时候认了这个人为师?算了,别管他是谁,想干什么,你们都不要阻拦他,等我回来再说。”郑广达作势要走。
向榕拉住他的衣袖,“前辈你说他不是我师公!”
“这个我没见过他,而且我不相信他。”郑广达道。
向榕皱了下眉,又看了眼隔间里躺着酣然大睡的金犹在点点头,“那好,全听前辈的,对了,前辈你要去哪里?”
“我有点事,不要多问,速速就回!”郑广达并不想多言。
“好吧,我懂了。”向榕客气道。
郑广达还没走出庭院,忽然想到,这要吃要喝的老头如此古怪,那两人不会没注意到,而他又留他在此吃饭睡觉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贸然出去只怕中了圈套!
向榕见郑广达转身回来,挠挠头问道:“前辈你怎么又回来了?”
郑广达蹙眉,一手暗暗指向一边,盯着他问道:“你可知那片竹林里有两个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向榕面色一紧,眼珠瞪大偷瞄郑广达手指的方向,摇了摇头,“晚辈不知,为什么会有人监视我们?”
郑广达揉揉鼻头,叹口气,将腰间蛇皮刀收了起来,拿起一旁的绿笛,故作镇定道:“你老大不小,有些事也该知道些,虽说夏侯义可能有心让你远离江湖,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向榕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认真的点点头,“我一直都想为师父,为前辈分忧,只要你们张口,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神情激愤,浑身是胆的向榕,郑广达流出满意的笑,“话不能这么讲,好像我刻意坑你一样,我们都是家人,是同门,自然同甘共苦,我看你也深谙世故,就是心思直白,缺点心计!”
向榕眨了眨眼,不太明白。
“不是说你笨,而是怎么说呢,你太善良了吧!”郑广达补充道。
向榕眸子一转,“难道是因为我善良才练不成内功心法!”
“那倒不是,两回事!你心思难以集中,主要是太在乎外界对你的感受和你对外界的影响了。”郑广达斩钉截铁道。
“哦。”向榕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