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门主!”
两个蒙面人恭敬的对白玉兰黑无痕拜了礼。
“拜托你们了。”白玉兰回以微笑。
监视郑广达一事一直由白玉兰黑无痕和其手下负责。
当年莲心教覆灭之时,莲心教镇教之宝莲心决霎时间成为江湖中人争相追逐之物。
曾经一直保护它的莲心教土崩瓦解,谁人不想在此时来混混运气?
鲜为人知的是,在一些人心中,莲心决并非简单的心法,而是一份隐藏在心法中的藏宝图!尽管这一点被莲心教极力否认,但贪婪总是会驱使人性发生扭曲。
黑白二人正是暗香阁阁主施方禹派来以监视之名,刺探莲心决下落的,对于这一点,外界早已心知肚明!
十年前莲心教上下万人树倒猢狲散,教主沙柳人更是惨死,却不见莲心决的踪影?关于莲心决的下落,大多数人认为要么被杀害沙柳人的夏侯义夺走,要么就是还在莲心教中!
外人不知的是,关于莲心教的秘密,就连莲心教自己人都知之甚少。
然而越是隐秘的东西越吸引人,相反有些完全暴露出来的反倒不容易引起注意!
莲心教自打毁于一旦,其名声反倒比之前更大,暗香阁与朝廷自是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因二者在应天势力最大,两人不谋而合,利用其势力合力将莲心教封锁,赶走了其他势力,以独吞莲心教中所谓的宝藏!
尽管二者各自心怀鬼胎,奈何莲心决的吸引力还是太大,各路外来者的争相来访,令他们不得不长久合作,也就是一边守卫一边挖掘
人在做天在看,除了地面上的宝藏,和一堆废铜烂铁,他们什么都没找到,莲心决,还有外人口口相传,所谓的“地下秘密”,通通如浮云一般,甚至有人怀疑其真实性。
十年了,朝廷顾此失彼,捉襟见肘,早已放弃看不见摸不着的莲心教宝藏,施方禹却坚持了下来,他坚信莲心教的秘密也好,宝藏也罢,终究会浮出水面。
而上天也会对他的耐心回以奖赏。
白玉兰黑无痕坐在一块大石头旁,白玉兰依偎在黑无痕的肩膀上,深情的看着日落的西山,一抹余晖像是抹在处子嘴唇的胭脂,光彩夺目。
黑无痕开口道:“你不会认为夏侯义那家伙真的敢回来吧?”
白玉兰抿了抿嘴唇,望着天边,轻声细语道:“十年了,你我在这鬼地方找到什么了吗?”
黑无痕皱眉,“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整天只会混吃等死的臭老头。”
“是啊,除了郑广达还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白玉兰轻声笑道。
黑无痕无语。
“我不管夏侯义是死是活,也不管他敢不敢回来,只要有一点机会,我们都不能放过,这个小子不会平白无故冒出来,更不会在机缘巧合下来到这里。”白玉兰说。
“什么意思?”黑无痕不解。
白玉兰轻轻对他耳边吹了口气,吐出三个字,“莲心决。”
“什么?”黑无痕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手里有莲心决?”
“不知道。”白玉兰笑道。
黑无痕黝黑的脸颊一瞬间都有些发白,听他说完才舒了口气,“莲心决要在他身上真是出了鬼。”
“郑广达自打在这小子来了后,无论是态度还是行踪都有很大变化,事出必有因,突破口不是这傻小子,而是郑广达。”白玉兰道。
黑无痕低头看向白玉兰,轻轻搂住他的肩膀,“等替施方禹找到莲心决,咱们就远走高飞,离开这个鬼地方!”
白玉兰侧过脸,一脸满足的说道:“什么山盟海誓,荣华富贵,名誉权力我通通不喜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黑无痕少有的露出一副轻松的面孔,怔怔的看着天边,“我看过一本书,书里说大海无边无际,深不见底,没有尽头,一艘百米大船飘荡在上面,也只如落叶般渺小,我不信,我想去试试能不能找到海的尽头。”
白玉兰闭上了眼,认真回道:“傻瓜,海是有尽头的,它的尽头就在你我的心里。”
黑无痕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看着最后一抹夕阳消失。
夜色孤鸣,皎月倒挂,繁星鲜亮,星宿迷谈。
金犹在一反常态,没有霸占小梓花的床榻,而是独自坐在外面仰望星空,倾听自然。
郑广达在烛火下夜读圣贤书,实则是在监视金犹在。
小梓花早早将床榻打扫干净,护在上面,生怕金犹在无赖般的霸占,向榕瞧瞧郑广达,又瞧瞧竹屋外的金犹在,总感觉气氛古怪,想要调和,却又无从下手,郑广达脸色凝重,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
他只好脚步轻盈的来到金犹在身旁,金犹在没有故弄玄虚,阴阳怪气,扭过头对他说道:“你可识得天上星宿?”
向榕见金犹在一本正经,如实回道:“不懂。”
金犹在说道:“天上地下,万象归一,其联系紧密,若是一辈子碌碌无为,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为尘埃。”
向榕皱眉,不太理解。
金犹在目光一扫,正好对上心思沉重的郑广达,郑广达半眯着眼,丝毫没有回避,金犹在则冷冷的将头别过,继续对向榕说道:“我时间越来越少,必须尽快找到预言中的人,你师父答应过我,你和他会鼎力支持我的。”
向榕一懵,师父怎么没和他提过这事?什么预言中的人,什么意思?
金犹在看那向榕虽然一片赤诚之心,正直善良,但总感觉有些愚钝,或许是缺少点人生阅历。
“坐在这里绝非上策,我们还是应该早做打算,去寻那早该出现的人。”金犹在自顾自说道。
向榕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随便反问,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这金犹在倒也是个急脾气,毫无征兆的站起,吓了向榕一跳,扭头对他讲道:“时间不等人,时间不等人,我这就去找夏侯义。”
“找我师父去?”向榕问道。
“你去不去?”
向榕眼皮一跳,拒绝道:“师公,现在不能去我师父,他的仇家都在寻他,这时去,是在害他。”
金犹在满不在乎,空荡荡的袖筒随风晃动,一块银白色的云遮住半个月亮,地面顿时黑了一半,黑暗中的金犹在显得格外瘆人,扁平的身躯如树影一般斜立在半空中,凹陷的眼窝灰白浑浊。
还未等向榕再开口,金犹在便消失在竹屋前,向榕一愣,心神不宁,暗自惊叹,这是轻功还是妖术
他回过头,只见郑广达望着不远处漆黑的竹林,他顺着郑前辈的目光,只见竹林中有个影子在迅速跳动,那空荡的衣袖,像是飘在黑影后的尾巴。
“前辈?”
郑广达来到竹屋外,手里紧握着的毛笔已经微微折断。
郑广达回过神,对向榕说道:“此人心怀鬼胎,欲图谋不轨。”
向榕咽了咽喉咙,试图辩解道:“可是他是我师公啊?”
“这哪里是你师公,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妖孽,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郑广达声音中显露出颤巍,是一种让向榕也背后冒冷汗的颤音。
头顶的月亮慢慢显露,地面再次光亮,向榕不解,“前辈何出此言?”
郑广达眉头紧锁,眼神有些涣散,“他体内的真气让我感到不安,这种感觉比走火入魔恐怖百倍。”
“这么严重?”向榕咋舌,他当然相信郑广达的话,凭直觉,这个师公确实很可疑,只可惜自己对真气还一窍不通,感受别人体内真气这种高端技艺,只是天方夜谭,“那咱们要赶紧告诉我师父才行啊!”
郑广达沉思片刻,“你师父未必不知,我只是怀疑”
“前辈,你怀疑什么?”向榕只觉得这郑前辈越说越骇人。
“你师父早已被胁迫了。”郑广达脱口而出。
“怎么会这样?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师公,我师父的师父啊!”向榕说道。
郑广达一时语塞,拍了下他的肩膀头,“你小子也不必担心夏侯义,你师父鬼精的很,相信他有自己的考虑。”
向榕眨眨眼,内心迷惑,自己和师父生活了这么久,怎么不觉得他鬼精?
金犹在在竹林间穿梭,犹如鬼魅,一只斜影,脚踏枯叶,当听到枯叶断裂声时,斜影已不见。
四四方方的巨石上,摆着几壶酒水,白玉兰黑无痕并没有离去,反倒和他们手下在莲心教周边的竹林里喝起酒来,两个喽啰脸红到脖颈,摇头晃脑,再瞧白玉兰黑无痕,正襟危坐,面不改色。
“二位门主真是海量,属下佩服,属下认输了”
两个喽啰话音刚落,便趴倒在石头上,手里的酒壶摔落在地。
黑无痕握着酒壶的手松开,眼眸对上白玉兰,白玉兰立马抬起手,做了个不要的手势,“都晕倒了,可就坏了。”
黑无痕黝黑的面颊闪现一丝红晕,“你我还未分出输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让我吧!”
白玉兰笑称,“我以为你在让我。”
“哈,还诳我!”黑无痕拄着下巴,上身有些摇晃。
白玉兰则又给自己斟满一杯,轻轻放到嘴边一饮而尽,脸颊同样闪出红晕,和黑无痕相互对视。
黑无痕率先闭上眼睛,摆了摆手,“你就是这样,喝到最后就耍赖,想迷惑我吗?我可没喝醉”
话音未落,他也趴在石头上没了动静。
白玉兰脸色瞬间恢复常态,一双眸子清醒自然,两只耳朵警惕的左右听了听,有异样的声音向这里靠近。
他先是查看了三人的状态,见他们真的喝醉了,只好独自面向来者。
竹叶落地的功夫,一个黑影闪现,借着明亮的月色,白玉兰注意到来者不像熟人,不是他监视了十年的郑广达,可是来的方向却是郑广达居住的方位?
会是谁?那个小子,不可能,那小子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轻功,单凭这速度没个十几年的修炼,绝对达不到!
白玉兰咬紧牙关,话说这肚里酒不合时宜的泛起后劲,身子开始发飘,这种状态如何是好?
“沙沙。”
斜影停了下来,那影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白玉兰更加窘迫,背倚着大石头随时准备出手,他知道来者不善,但不明其意。
那斜影就站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充斥在空中,对方强大的真气在一瞬间就爆发出来了,白玉兰暗自吞下口水,本该燥热的身体由热转凉,冷汗在手心打转。
这种感觉他只在施方禹身上感受过,这种被猛兽恶狠狠盯着的感觉甚至令他感受到了绝望!
“哼。”白玉兰抓起身后的酒壶又灌了一口,一不做二不休,不管是何方神圣,还未照面就露怯可是江湖大忌!
不远处的斜影正是金犹在,失了双臂的他早已没了当年的平衡感,只能靠怪异的姿势保持平衡,没想到在他人眼里,却成了恐怖的妖魔鬼怪。
他注意到了不远处四个人,他还奇怪这里怎么有别的人,为什么他们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僻静的竹林喝酒?这是什么癖好!
金犹在心里也打鼓,仔细看,其中两个人一人一身黑,一人一身白,因为眼神不太好使,他只能看清个轮廓,那两人像极了民间流传的黑白无常,他越想越害怕,怕自己真的遇见了黑白无常,传说这黑白无常可是专门勾人去阴间的鬼差,耐你在人世间本领通天,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金犹在既紧张又害怕,生怕那个高的白无常一瞬间来到自己面前,拿着铁钩穿了自己琵琶骨,把自己提到地府去问罪!
他这辈子罪孽深重,仔细想想,大概够下十八层地狱了。
白玉兰看着不远处的斜影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本能的做出防守姿态,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过了好一会儿,他不明白,那个影子为什么不再上前了,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可以肯定,那是一个人,是一个体内充满真气的高手,但他为什么止步不前?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白玉兰胃里忽然翻腾,一阵痉挛,肚里的酒水尽数吐出,这让他更加虚弱。
呕吐声打破沉寂。
这一幕被眼神不太好使的金犹在看在眼里,他更加迷惑了,黑白无常会喝酒吗?即使会喝酒,但怎么还吐了?
金犹在双手握拳,思考的瞬间,真气一凝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待白玉兰直起身子,才发现那斜影不见了,强烈的真气场也消失了
那个人走了吗?
金犹在绕开白玉兰他们,脚下速度更快了,若干年前他在“天山”的经历仍然未被忘却,甚至恍如昨日,这个诡异的世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越是胡思乱想,金犹在越发不安,难免神经兮兮,杯弓蛇影,好不容易窜到街上,见到一个更夫,才放下心来。
那更夫提着破锣,一边敲一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只见更夫身后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哈气连天,想必是跟着学打更的。
金犹在落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的跟着走,那孩子无意回头,看见金犹在,吓到大叫!
更夫毕竟是胆大人才干得了的,那更夫转过身,用棒槌轻轻敲了他的头,“瞎叫什么?”
那孩子捂了下头,回头指着身后,“这有个人!”
更夫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又锤了他一棒,“无聊至极!”
“真的!”
那孩子再一看身后,双眼瞪大,人怎么不见了!难道看错了?
再一回想,那人貌似瘦的没人样,衣服轻飘飘的
他没敢在想,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更夫。
金犹在躲进了巷子里,看着提着灯笼慢慢远去的两个人,微微摇头,嘟囔道:“自己吓自己比什么都可怕。”
一阵冷风吹进他脖颈儿,他打个激灵,再抬头直视前方,只见街上挨家挨户门窗紧闭,漆黑无光,月亮直射的地方发灰发白,而那两个更夫好似从未出现过,静谧的冷气充斥在整条街道。
这天地间仿佛又只剩下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