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城西烂竹林一处隐蔽的山庄内。周妈坐在大堂之上,颇有大将风范,座下百十号人马齐聚一堂。
齐媚媚和常命立于周妈左右,失忆的沙仞则一头雾水坐在角落。
百十号人的大厅内鸦雀无声,周妈拿过一碗酒喝了一半,撒掉一半,声音激昂,慷慨有力道:“我莲心教隐忍十年之久,各位弟兄姐妹在此期间也是流离失所,痛失亲友!时至今日,我们早已查清当年迫害本教的罪魁祸首,那就是施方禹的暗香阁。施方禹当年勾结官府伙同江湖上的乌合之众污蔑我教有造反意图,无奈苍天无眼,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但六月飞雪终有冤屈,邪门歪道亦不能长久。我们要替天行道,为自己洗冤,要用施方禹的血来祭拜当年惨死的兄弟姐妹,要用暗香阁的魂来弥补我们遭受的苦难。我们也要让他们尝尝被正义诛杀的滋味。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听好了,一会儿对暗香阁的人不要抱有任何怜悯,速战速决,绝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周妈手上运气,瓷碗被气震成了粉末。
堂下百十号人举起碗中酒一饮而尽,随后井然有序的离开了大堂。
此时正值午时,空中万里无云,一片光亮。闷热的天气让人产生怠惰,而从这个门槛跨出的人无不亢奋有力,目露杀气。
夏侯义一直躲在虚掩的厢房里,看着这一切。他惊叹于周妈的号召力,他在这群人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按周妈的说法,至少一半的人没有出现在这,恐怕是已经提前出发了。
他内心慢慢惊慌,这盘棋周妈预谋已久,自己临时加入的意义为何?
当下再看,大堂里只有零星数人,常命也已离去。
那失忆的沙仞只顾在一旁品茶吃瓜,这让夏侯义多少有些意外。
待所有人离开,周妈和齐媚媚来到夏侯义跟前。夏侯义心虚一笑,“我仿佛看到了当年莲心教的辉煌。”
周妈笑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闲话不多说,我们走吧。”
夏侯义点点头,跟在周妈齐媚媚身后从一小径溜出这隐蔽之处。骑马至中途,忽然一人从天而降拦在他们身前。
夏侯义蒙着脸,那人并未认出。
那人半跪在周妈一侧,禀告道:“周妈,属下查到了。”
周妈挥手让那人站起。
“查到什么了?”周妈目视前方。
“施方禹这贼怪不得不遗余力调集所有人穿插在城内,原来准备再一次扫荡遗留在应天城中的莲心教子弟。”那人道。
周妈似乎早有预料,处变不惊,摇头对齐媚媚和夏侯义道:“听见没?你不去杀他,他就来杀你!江湖就是这样,胜者为王败者寇,寇必须得死。我之前还猜忌咱们之间有人给施方禹送了口信,让他有所警觉,没想到是我多虑了,他将自己的人分散开就是为了捕捞我们,多么愚蠢的想法啊!等会看我怎么把这个打鱼人淹死在河里。”
夏侯义没想到这个时候施方禹还要再来一次大规模清洗,无意中正好配合了周妈消灭自己。真是天意弄人,这一次暗香阁真的要彻底亡了。
“驾!我们走,我倒想看看施方禹那张小白脸,这会儿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周妈双手紧抓马绳,一夹马腹,神清气爽。
夏侯义与齐媚媚紧随其后,那蒙面人目送他们离去,之后一闪隐在林中不见了踪迹。
施方禹此时正坐在“清风醉”的单间里听曲,忽有几个探子狼狈翻窗而入。施方禹面前的歌姬一脸惶恐,急忙撤出房间。而在外等候的七姐,见几个歌姬仓皇而出,吓了一跳,以为是施方禹不满意。
她内心也是忐忑,施方禹从来不许别人进这单间,偏偏今日叫歌姬来此唱歌跳舞。她面露难色,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站在门口等施方禹训斥。
却见房门被两个精壮护卫猛地关死,差点磕了她的鼻头!她扬起脸,心道:完蛋了!
房间内的施方禹见几个探子神色慌张,还受了外伤。心有疑虑,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探子一把扯掉面罩,其面部有多出挫伤,嘴角流血,胆战心惊报道:“阁主,我们遇袭了!”
施方禹眉头一皱,慢斯条理端起酒盅,喝了口酒道:“细说。”
旁边一个探子见他气喘吁吁说不清楚,抢过话来,“阁主,您不是跟我们说,就算将应天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莲心教所有余孽吗?今天今天,莲心教余孽一个没找到,反倒凭空杀出来一伙人!”
施方禹一时间恍惚,就见窗外又翻进两个受了重伤的探子,他们中的一个刚落到地上,就吐血身亡了。
另一个则六神无主对施方禹叫道:“阁主,有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我们抵不住了。”
施方禹这一次没有镇定自若,而是捏碎了手中酒盅,问道:“什么!可知什么人杀过来了?”
这时一人从房间正门推门而入,他手持单刀,刀面上血迹斑斑,而房间外早已人群四散,撕喊逃命声不绝于耳。
施方禹与他对视一眼,目光炯炯。只见来者蒙着面一声不吭就向他砍来。
几个受伤的探子无力阻挡,窝在地上目光涣散。
施方禹身边两个精壮男子自是主动上前,几个回合将持刀蒙面人打走。
“莫追。”施方禹见蒙面人急于逃跑,将两个护卫叫住。
“其他人都在哪里?”施方禹望了一眼窗外,艳阳高照下已经有血味刺鼻。
躺在地上的一个探子回道:“阁主,为了揪出莲心教余孽,咱们的人都四散在城内,恐怕这会儿已经被一一击破。从我刚刚交手的人身法来看,恐怕他们就是莲心教的人!”
施方禹暗自嘀咕,“莲心教的人?不可能,他们已是丧家之犬,这些年来我们对他们的打压从没停止过,不可能再成气候。”
几个人不敢轻易否定施方禹,心惊胆战看着窗外。恰好不远处房顶飞来一女子,施方禹一眼看出是尤姬,心中安定不少。
尤姬如飞燕一般滑进窗口,落在施方禹身前,她拜过施方禹,说道:“阁主,还请你赶快离开此地,莲心教的狂徒已经知道了您的位置,正奔赴这里。”
施方禹见尤姬也说遇到了莲心教,冷冷一笑,“你怎么也说莲心教回来了?”
“阁主,属下不敢妄言,我亲眼看见他们使用莲心决心法,而且里面有不少莲心教的老面孔,绝非泛泛之辈!此次他们集体出现,恐怕就是趁着我们人员分散时,趁虚而入。”尤姬即使在危急时刻,依然不减妩媚,性感的腰肢令人垂涎。
施方禹听闻,竟掩面大笑。
几个探子和护卫一脸痴傻的望着施方禹。
施方禹对尤姬道:“趁虚而入是吗?真会挑时候啊,为首是谁看清了吗?”
尤姬摇摇头,“我只看到十几个人,而且我与阁内其他人早已失去了联系,不得已才直接来找阁主。”
施方禹不知是气还是乐,一张年轻面孔显得稚嫩,“白玉兰呢,三胞胎呢,都去哪里了?”
尤姬思量一下,扫视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探子,回道:“三个小门主这会儿应该在北门,白门主该在南门方向,我是从东边赶来的,西边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
施方禹也瞄了一眼地上的几个探子,冷冷吸了口气,“这么说他们从西边杀过来的了?”
尤姬回道:“不知道,咱们在城西布置的力量一向薄弱,那里多是荒地,少人家,真有大势力的话,应该很难隐蔽”
施方禹目光不断打量着。倏地,一只冷箭扎进房间,可惜偏离了施方禹,他斜眼向窗外,对面房顶一人立马遁走。
尤姬见状,急迫道:“阁主,事不宜迟,这里受伤的人交给我,你快带人先回阁内,保你安全要紧!”
施方禹无视了尤姬的警告,一把将插偏的冷箭拔起,放在眼前把玩。
“阁主?”尤姬叫道。
施方禹将手中冷箭折断,思量片刻道:“阁内不能回,只怕这会儿回去,是自投罗网。看这架势,他们早已在咱们周围布下眼线,白玉兰,三胞胎还没有回信给我,想必也遇到了强敌。”
“那阁主我们该怎么办?”尤姬也慌了神,不断警惕着周围。
“跑是跑不掉的,虽然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只要给我们时间整顿,谁都不可能在应天城里反杀我们。”施方禹自诩道。
忽而,房门外一人在鼓掌,声音逐渐接近施方禹。施方禹与尤姬看向门口,只见周妈与齐媚媚,蒙着面的夏侯义无视了噤若寒蝉的七姐,若无其事跨进房门。
施方禹看清来者,气息匀称,薄扇一甩,“是你?”
尤姬与两个精壮护卫如临大敌,护在施方禹左右。
地上的探子踉跄站起,紧靠着窗户死死盯着来犯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