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黄色光芒飞入乱斗,夏侯义躲闪开来,回眼一瞥,一白色长袍的妖艳男子同样使用香心经法。
白玉兰看清了夏侯义的面孔,眉头一蹙。
心道:夏侯义怎么会在这,这个两面叛徒竟然还敢回应天?
夏侯义因白玉兰的妆容,起初没认出是他,再看时,才醒悟来者是暗香阁十门主之一,“白玉兰”!
可是黑无痕怎么不在,他们不是一向双宿双飞吗?
他内心不安,再耗下去,莲心教和暗香阁的人越聚越多,恐怕最先被围剿就是自己了!
周妈疲于应付施方禹,不能再兼顾白玉兰,她对夏侯义叫道:“这里有我,别让那白玉兰与施方禹形成夹攻之势!”
夏侯义眸子一转,不断后撤,哪知施方禹好似有分身术。一面与周妈酣战,一面可以轻松对付自己!
眼看自己被白玉兰打了屁股,难受得紧,猛然发现不远处还有两人?
是常命!
夏侯义见到他喜出望外。他清楚,周妈手下的莲心教教徒,唯有常命不会排斥自己。
他不敢分心太久,一条条藤蔓状尖刺在他和周妈间游走,稍不留神就会被扎个窟窿。他还要应付后加入的白玉兰,早已捉襟见肘。
而此时,另一边的常命见张奕仁彻底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内心也有些自责。毕竟张奕仁该陪着齐媚媚的,而不是自己假如他坚持一下,不要张奕仁跟在身边,齐媚媚会不会就不会死了呢?
常命不敢再看身上无数血眼的齐媚媚,眼别到一旁,正好瞧见还在缠斗的夏侯义。他心神一慌,差点忘了为什么来这!
常命注意力集中在施方禹身上。不敢想象施方禹竟能以一敌二,还是同时面对夏侯义和周妈。
看那漫天飞舞的黑色“树冠状”物体,他有些心虚,可感受到一股他从感受过得“气息”。这就是“七阶”真气的模样吗?
而自己却尚未染指六阶真气。
六阶真气号称外流派第一道分水岭,无数人被拦在这道坎上。而一旦跨越六阶,造诣上则是飞一般的提升!
他也知道,江湖中达到六阶真气已是不易!突破者更是寥寥无几。
而他知道的人中,只有周妈,郑广达已修出六阶真气,却始终无法突破过六阶。
通过和白玉兰交手,他猜测,或许白玉兰也触碰到了六阶的尾巴。夏侯义在十年前也是无限接近六阶
常命再看施方禹的招数,哑然失色,能掌握七阶真气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这个招式的形态不仅庞大,而且能以实体状维持这么久?他一时懵住,不清楚到底是七阶真气的能力,还是香心经法的神奇!
就在他感慨万千之际,张奕仁悄无声息从他身边走过。
常命愣了下神,没想到张奕仁径直走向开启恐怖招式的施方禹!
他只感觉手中的大刀都没有那黑色的物质坚硬,可怕
“喂,你干什么?”常命一只手拦住仿佛失去神智的张奕仁。
张奕仁别过头,眼窝中的红肿让人怜惜,花白的胡子此刻也失去颜色,“我要他血债血偿。”
常命拦着他的手有些麻木,蹙眉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施方禹已经修成七阶真气,岂是我们这种角色能对付的?上去也只是送死!”
空气中血的味道越发浓郁,四周的百姓早已逃之夭夭,就连天空都是惨白的,没有一只飞鸟经过。草丛里的昆虫安静的躲在缝隙中,等待灾难自行离去。
“哈哈哈哈哈”
张奕仁突然仰天狂笑。
常命傻眼,以为这老头受了较大刺激,一时难以接受,在宣泄!他劝道:“我知道你一直对齐媚媚情有独钟,说句心里话,我要是齐媚媚或许早就被你打动了!但人死不能复生,只希望还活着的人别做傻事,能一直活下去。”
张奕仁的瞳孔瞬间缩小又变大,露出邪魅一笑,“你们人类就是贪生怕死,根本不懂爱情的真谛!”
常命一直与张奕仁对视,看见张奕仁这般怪异,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转而看向还在缠斗的几个人,又是那么真实
“你是人是鬼?”常命下意识的问道,问后又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张奕仁没有收回狐媚一般的嘴脸,目光急速闪烁,声音尖细的回道:“你不要怕,张奕仁虽是内气派,但按照你们的说法,他绝对有七乘的境界。再加上我的不死,不会输的,我要让他替媚儿偿命。”
常命听这口气,难免糊涂,只以为这张奕仁真的疯了?说的什么鬼话。
“你别白白送死”
常命话未说完。张奕仁已甩开剑鞘,无视常命,毅然冲进混斗中。
张奕仁那坚定的眼神,自信的语气,还有那飘逸的背影,让常命一时间恍惚,觉得这才是一个侠客该有精神!要么为正义献身,要么为爱情赴命。
相比张奕仁,那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又为了什么?常命迷茫起来。
身后突然涌来糟乱的脚步,恼人的喧嚣,常命回头,见数十暗香阁爪牙神情亢奋,摩肩擦踵而来!
他嘴角冷淡一笑,看向自己那柄嗷嗷待哺的宽刃大刀,说道:“我明白了,我才是可怜人,没有友情,也没有爱情,没有喜好,唯一的牵挂就是你。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想撕碎他们,是不是?”
夏侯义没想到常命竟然没来助他,反而冲向其他暗香阁喽啰!一丝失望穿过心间。
这是谁?
夏侯义见常命身旁那个消瘦的白胡子老头,义无反顾的走进了施方禹的攻击范围!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白胡子老头儿,但只要不是暗香阁的人就好!
施方禹一开始并没有将张奕仁放在眼里,只以为来了个想投胎的百岁老人。
哪知张奕仁看似弱不禁风,手中剑却有划破天际的力量!
与周妈夏侯义纠缠不清的坚硬黑色“藤蔓”尖刺,在张奕仁剑下,竟和普通植物藤蔓一样可以轻易斩断!
不仅夏侯义周妈始料未及,就连施方禹都感到不可思议。唯有白玉兰未感惊奇。
在外流派眼中,七阶真气一旦在体外凝结,便如钢铁般坚硬,号称最硬最重的真气!据使用者条件,其硬度,柔韧度不尽相同,可随意改变。
张奕仁单手持剑,不断挥舞,那些受施方禹控制的灵活“藤蔓”犹如发丝一般,毫无抵抗能力。
白玉兰一直清楚施方禹已修成七阶真气,在他眼里,施方禹就是最强的!他们的香心经法也是为七阶真气而生,凭施方禹的悟性,不可能只有这点威力。
但此刻在这个老头剑下却不堪一击,阁主会如何应对呢?
施方禹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奇怪的内气派高手,他看不出这老头使用的是什么剑法,也不了解他手中的剑又是什么神兵利器,他是如何做到轻易斩断它们的?
张奕仁无视施方禹着重照顾,慢慢拉近了他们间的距离,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夏侯义终于可以抽身去对付白玉兰了,白玉兰回头看了一眼被常命拦住的一干人等,说不出的无奈。
周妈也得到喘息的机会,她之前一直以为张奕仁只是老色鬼,没想到他竟会在今日助她一臂之力。
“张奕仁,我来吸引施方禹的注意力,你伺机与他近身,只要你能与他近身,他手无缚鸡之力,不要犹豫,杀了他!”周妈似乎带了点命令的口吻。
张奕仁对周妈的话熟视无睹,它的眼里,施方禹早已经没了首级。
施方禹眼看张奕仁距离他只有三十米,突然将周身的锥形尖刺全部收回。
遮天蔽日的圆锥消失不见,那骇人的压迫感从众人心口消失。
但施方禹立马在自身三十米处创造一个巨大的半圆屏障,屏障依旧如黑铁一般。外面人完全看不到其中的施方禹。
夏侯义和周妈不知这是什么把戏,不敢贸然上前。
张奕仁却不管不顾,目光中闪过凶狠,扬起手,一剑刺在屏障之上,“铿”的一声,张奕仁手中剑碎成数段
周妈瞧见,目光呆滞。
下一秒,整个半圆“屏障”腾空而起,罩住了不明所以的白玉兰。
其他三人被隔在外面。
夏侯义内心惊诧,这简直是完美无瑕的防御,怪不得数十门火炮不能伤他分毫。
就在三人眼皮下,这个屏障急速缩小,裹着二人向远处遁去。
张奕仁持着只剩一小块碎片的剑愣在原地,它竟然没能给媚儿报仇雪恨!夏侯义也不想再自讨无趣,追上去送死。周妈虽心有不甘,但这种结局怕是最好的了。
暗香阁喽啰又被常命砍死几十,余下的见施方禹都遁走了,自然也跟着鸟散了。
夏侯义见施方禹真的走了,这才回想起刚刚的战斗,他似乎被施方禹七阶真气所震慑到麻木,完全没想过自己也可以尝试震碎那“黑刺”。
但他不得不承认,以“气”为优势的莲心诀的确会被以“盾”为长的香心经法所克制。
气拍在盾上,如果不能有一个尖锐的接触点,很容易被盾将力分散开。
当然刨除心法的克制,单凭施方禹七阶真气的造诣,他也不会是对手。
夏侯义陷入沉思,自己十年的空白期,让他已经跌落出江湖强者的位置。此时的他也已经不再是应天红极一时的才干青年了。
几个莲心教探子回报:暗香阁散布在应天四周的爪牙绝大多数已被他们除掉,暗香阁本营也被他们一把火烧了。而且按照计划,施方禹叛国通敌寇的罪名也在各个街口散布出去另外,施方禹向着应天城外逃窜了。
周妈听闻后,知道这一回是她胜了!
但她内心突然感到一丝空虚和惆怅。暗香阁被推到了,但施方禹和白玉兰,向妹儿,还有那个神童“米脂”都还活着,这些人若是卷土重来,她又该如何应对?
她的损失也是同样惨痛,干女儿齐媚媚,半数莲心教后教徒精英
张奕仁扔掉手里的断剑,抱起齐媚媚的尸首。
周妈阻止道:“你干什么?”
张奕仁回道:“回烂竹林,那里才是她的家。”
周妈暗暗隐忍,这个张奕仁深不可测,媚儿人死不能复生,若能让这个张奕仁继续为她所用,牺牲媚儿尸首也未尝不可。
夏侯义猛吸一口气,幸亏施方禹走了,若是再打下去,自己绝对会走火入魔。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对周妈道:“周妈,我想我真的不适合当教主,您再选他人吧!我只求您一件事,能否看在我倾尽全力帮助你对付施方禹的份上,让那些莲心教的弟兄们别再追究我的过错?”
常命在一旁闻言,眼中闪过沮丧,却也无可奈何。
周妈回头看了一眼捧着齐媚媚尸首离去的张奕仁,笑道:“既然暗香阁已被赶走了,那么你今后自然可以在这应天自由行走。至于那些记恨你的莲心教教徒,我会跟他们解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我相信他们也是识大体的,会以重建莲心教为首要目标,不再为难你。”
夏侯义尴尬一笑,只觉得周妈这番话并不简单。
他和周妈,常命走到施方禹被炮轰的地方,发现原地有一摊烧焦的碎肉,猜想着可能是尤姬的遗体。
夏侯义环顾一周,他们制造的这个烂摊子属实触目惊心。周妈却早有准备,数十农户从街角窜出,每人手里一个独轮车,极其熟练的将尸体装上了车。
“这是?”夏侯义问道。
周妈笑道:“一出戏演完了,还有下一出,为了明日的美好生活,台下不能弄的太糟乱不是?”
夏侯义心道:这都算计好了。
常命对上夏侯义的目光,客气道:“你接下来会去哪?”
夏侯义思量一下,回道:“去找郑广达吧!毕竟我也没有其他去处了。”
夏侯义见周妈听闻后,脸上不可见的满意一笑。他心中又伏起一层波澜。
他追问道:“周妈有何打算?”
周妈眸子闪烁,干瘦的体格直了直脊背,道:“还是要先确认施方禹不敢再回来。接下来彻底清剿暗香阁残余势力,再全盘接手暗香阁掌控的生意,一边在民间散布暗香阁的丑闻,一面去买通官府。百姓也需要时间来遗忘这件可有可无的事儿!等过一阵,瘟疫和暴乱等重大事件盖过风头后,该如何重建莲心教,建在哪,这些问题自然就好处理了。”
夏侯义点了点头,赞叹道:“不愧是周妈,天衣无缝的安排。”
他从周妈眉眼中可以确认,她已经把自己当莲心教教主了,而她之所以还没和自己翻脸,怕是在谋划着如何兵不血刃的从自己手里拿到莲心诀后半卷。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怀疑周妈寻他是为了莲心诀。
当然了,他已经魔怔了,所有人来找他,他都以为是奔着莲心诀而来。
逃出应天城的施方禹,在山林间看着应天城发呆。
此刻,他身边只有白玉兰一人。白玉兰看着瞬间变成中年男人的施方禹惊诧道:“阁主,你的脸?”
施方禹心理早有准备,一把捋过白了一半的长发,放置眼前,惋惜道:“半天就丢了暗香阁,又丢了容颜,我该何去何从?”
“阁主你这就放弃了?”白玉兰不知该如何安慰施方禹。
施方禹坐在枯木墩上,两眼迷离,回忆道:“打我得到香心经法,创建暗香阁以来,就被众人排斥。十几年间我力排非议与敌对势力,才在应天城有一席之地,或许是老天见我太过顺利,今天收回了我的一切。”
“阁主你看!”白玉兰看着远处的“暗香阁”阁楼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惊讶道。
施方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仿佛又老了十岁,回道:“看到又能怎么样?烧就烧了吧,还好我早些年将我们积蓄的财物沉入了湖底,他们别想得到一分。”
白玉兰不是说钱财的事儿,只是不敢想施方禹就这么认输了。他们真的输了吗,真的被莲心教余孽给逐出应天城了吗?白玉兰并不服气。
“尤姬也死了,三胞胎也杳无音信,千余人里就没一个幸免的吗?就是杀猪,也不会这么容易吧?”施方禹看着远方燃起大火的暗香阁阁楼自嘲一笑。
白玉兰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只感觉身处无尽深渊中,体会着被痛苦淹没的感觉。
白玉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施方禹冷笑,“北上,再回来时,我要看着大明灭亡。”
白玉兰疑惑道:“莲心教余孽呢,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施方禹摇头,“这些鼠目寸光的蝼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是我吗?哼!我怕他们坚持不到我来取他们性命。”
白玉兰眉头一紧,“阁主,你的意思是?”
施方禹只是不断的摇头。
眼看着日落西山,夕阳无限红。也不知是是晚霞染红了血,还是血染红了晚霞。应天城的河道里漂浮着连成片的尸首,河岸边烧焦的腐臭味随着清风流到了消失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