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师兄几人这番话,坐在那大石头上打坐调息的李白,心里刹间冒出一股暖意,流遍全身,化成感动。伴着笑,鼻子突地一酸,噗的一声没忍住,哭了。泪水淌得像个孩子,想止都止不止,婆娑如雨。
片刻后,李白用袖裳一擦眼角,二话不说站起身来,提着日月剑,也然杀唴了去。霎时,八龙对五人,打得天昏地暗是昏天暗地,雪花溅飞是血花溅飞,如入无人之境。
吴指南独挑三龙,仗着一柄倚天剑在手,丝毫不落半点下风。一会儿打得飞去天霄云霓,一会儿打得在小匡山,或者是大匡山各个山头上来来回回,一会儿又打得在悬崖峭壁间游身穿梭。那些个树木也好,石头也罢,全随着这缠斗轰轰轰的崩裂了开,使得大小匡山硝烟弥漫。
最为可怕、壮哉,和神乎其神的是,吴指南似乎并不想就这般轻而易举置这三条黑龙于死地,反像生露了童玩之心那样,与其戏虐开来。一会儿用倚天剑削去它半只龙爪,一会儿用倚天剑挑去它几片龙鳞,一会儿又用倚天剑斩去它龙须龙角,剑剑至残,却又剑剑避开直接要害。经了几个回合下来,三条黑龙已全无龙样,反像三条稍大了些的黑蟒。重要的是,在此缠斗当中,吴指南左手一只死死的,紧紧的,捏抓着那条赤皮大蛇,不放。
其他几人也同吴指南相像,并不想这么快,这么轻而易举置眼前黑龙于死地。五鬼凭借着自己了不得的轻功,还有那锋利如猫爪的掌指,直接跳唴到那龙背之上,霹雳哗啦就是一顿乱抓,仅仅几个眨眼,便将那龙身上的龙鳞给全部卸掉,血肉模糊。
六邪就好玩了,站在一棵大树梢头,御动着涅盘钟,在那黑龙两耳之间,当当当敲个不停,口里不停念叨着:“我晕乎死你!晕乎死你!晕乎死你!”不大多会儿,这龙就被震得两耳生风,嗡嗡嗡响个不停。刹那后,两眼一冒金星,轰地一声,真,活生生晕乎了过去。
四锅这方就更加好玩了,那昆吾刀、巨勺,都被他收背了起来。站在悬崖颠顶,两手楸着那龙的尾巴,左抖抖,右抖抖上抖抖,下抖抖前抖抖,后抖抖。嘴里,还将五鬼那恐哉怖矣的兔子曲儿谣给改了改,哼唱说:“大黑龙病了二黑龙瞧,三黑龙买药四黑龙熬,五黑龙死了六黑龙抬,七黑龙挖坑八黑龙埋,九黑龙坐在地上哭起来。十黑龙问他为甚哭?九黑龙说……”
四锅刚哼唱到这,五鬼突然听了见,于是接过曲儿来,哼唱着:“大黑龙敲碎了五黑龙的头,二黑龙用刀剁了大黑龙的手。三黑龙劝四黑龙快些走,四黑龙却趁机毒死了二黑龙的狗,六黑龙开心七黑龙怒,学着大黑龙敲碎了三黑龙的头。十黑龙问他八黑龙呢?九黑龙说:在你身后!”
“嘶!”李白一听一看,情不自禁的就打了个寒颤,想起过往种种幕幕,嘀咕了句:“这龙被玩的真惨!”
遂,再不二话,集中所有精力,和眼前一条黑龙继续杀唴开来。此间,李白虽没了那仙儿气作辅,但凭着自己高深武艺,字法剑术和字法轻功交相搭配的天衣无缝,完美至极。那黑龙张嘴来吃李白时,李白就蹭地一下躲开,叫它扑空。紧接着,李白便借力用力,咻地蹿到这黑龙背后,举起手中日月剑,歘地就是狠狠一挥,杀得这黑龙遍体鳞伤。
经了一番缠斗,这八大条黑龙也不蠢,知了自己不敌。纷纷找准时机,咻地朝四方逃了去,顿不见影。李白本还想追,可吴指南却忽然飞唴他身旁拦住,云云不解的笑了笑,说:“小师弟莫费这神,有它在呢,跑不了。”话着,举起手上那条赤皮大蛇,给李白看。
“嗬!”李白被吓一跳,因为方才只看见吴指南手上缠着一黑物,故,万没想到这黑物会是一条蛇,且还是一条生得叫人害怕的斥皮大蛇。李白单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背脊发凉,尤其是看到这斥皮大蛇卷在吴指南手臂上,身子一蠕一蠕,尾巴一翘一翘,蛇眼一翻一翻的时候,就更怕得紧。于是乎,一怔后,便道:“指南师兄,你捏着这条蛇作甚?快些放了吧,我看着瘆得慌!”
“小师弟,放不得。”忽然地,一席红裳的五鬼边儿话着,边儿和四锅、六邪从东南北三方飞唴了过来,说:“我和三师兄可费了好些功夫气力,才将这臭蛇给逮着。”
“是啊小师弟,放不得。”四锅手里捏着两根龙须,随着风飘来飘去,道:“这厮臭蛇,就是那红眼妖兽,也是那群黑龙的头头,更是!嘿嘿!”话到这,四锅竟故作神秘起来。
“更是甚?”六邪杵着李白那日月剑的剑鞘,一瘸一拐走了两步,催促埋怨说:“四锅师兄,你能不能别这般卖关子?”
“嘿嘿!”四锅笑笑,却是不回答,反看向吴指南和五鬼,道:“老五,快些扯你条衣裳,将这厮臭蛇给打回原形。”
“嗯!”五鬼重重点了点头,歘喇撕扯下自己衣裳,作了根红布条。接着,吴指南将手一伸,五鬼便将这根红布条栓到了这赤皮大蛇七寸上。紧然后,五鬼掏出一道黄符,手诀咻咻咻一展,口诀嗡嗡嗡一念,遂,朝着这斥皮大蛇就啪的一巴掌打了下去。
随着黄符钻入它皮肉当中,吴指南和四锅、五鬼相视一笑,歘的便将它扔到了地上。登,一股青烟砰的一冒,再看去时,见得雪地里,这赤皮大蛇竟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只黄皮仙儿且,正是那二十三只翃物的头头。
“师兄这!”李白和六邪异口同声的惊了,万万没想到这斥皮大蛇,竟是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霎时砸了言,不知该说些甚。而那厮黄皮仙儿头头现了原形后,抬头瞟了瞟众人,便又胆怯的垂下了脑袋,待着不敢动。
“嘿嘿,六师弟,小师弟。”四锅神神秘秘笑着,不紧不慢,指着眼前这厮黄皮仙儿头头,说:“它,就是方才洞中,带头用铁钉子打我们的红眼妖兽。”
“师兄,这!”六邪尚未完全回过神,问:“这到底是甚样一回事?我们跟这群黄皮仙儿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它们为甚要用铁钉子打我们?”
“呸!”那厮黄皮仙儿头头竟嘀咕一句,斥骂道:“真不要脸!”
“蒽?”六邪无邪透彻的眼睛登间冒出一团火来,斥问:“信不信我用四锅师兄的昆吾刀阉了你?”
“哈哈哈,老六莫火,莫火!”吴指南大笑几声,指着那厮黄皮二仙儿头头,道:“快!快些把你们的阴谋诡计说出来,不然的话!哼哼!我也用老四的昆吾刀阉了你!”
“唉!”这厮黄皮仙儿头头竟一叹气,遂,话锋陡转霸气,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何需用这等卑鄙无耻的手段来作要挟?我告诉你们,我们大狼族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带着我的兄弟姐妹,子子孙孙卷土重来,将你们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
“我去你的!”未等这厮把话说完,六邪唤出涅盘钟,朝着它头上就是当地一敲。伴着嗡嗡嗡的声音,震得这厮头脑发晕,弯着身,紧忙用手堵住了耳朵。遂,听得六邪眉眼一挑,不屑的朝这厮道出四个字:“叫你嘚瑟!”
吴指南、四锅和五鬼被逗得阵阵大笑,独李白一人站在旁边若有所思,似是想通了些甚。见,吴指南拍了拍李白肩膀,将之叨扰醒,一边带着挑逗口气,一边比手画脚,问:“小师弟,你在想甚?怎如此入迷?莫非!难道!你是在想那婀娜多姿、凹凸有致、欲隐又现的大果子?”
“……”李白顿了顿,指着那厮黄皮仙儿头头,说:“指南师兄,我似乎想清了它们,为甚要来抢人参果了。”
“哦?是么?”六邪抢先开口,催促道:“小师弟,快说说。”
“六邪师兄,我们确实和这群黄皮仙儿有仇,前几天刚结的。”李白皱了皱眉,看着那厮黄皮仙儿头头,说:“我只是没有想到,它们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报复心,太可怕啦!”
话着道着,李白就把前些天里发生的始末,所见所闻所遇,仔仔细细说与了众人听。先是吴指南、四锅、五鬼和六邪夜入藏经阁,翻乱典籍惹上二十三只黄皮仙儿。接着,是祠堂议论失大火,烧了灵位牌。然后,又是禅房小院求清雪,李白没帮它们,将其惹恼惹怒惹火。遂,再加上威逼之下,那厮黄皮仙儿头头的一番说说道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也跟着浮出水面,变得清晰明朗。
是这样子的。
说,因了这些个仇恨,黄皮仙儿们就下定了决心,要给吴指南、四锅、五鬼、六邪和李白点颜色看看,教训教训。经过番番琢磨、寻思、商量之后,这群黄皮仙儿们便捯饬出了一套自觉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计划来。
诛仙观,虽从外头看上去不怎大,有些寒酸破烂,但里头却实则是别有洞天。除去祠堂、禅房、藏经阁之外,其实还有很多院落,比如,炼丹房、符阁。
东岩子赵蕤闲来无事时呢,就炼炼丹、画画符。其间所造之物,丹也好,符也罢,皆是些仙灵妙物,有神效。李白也曾想学学这炼丹画符,毕竟对于一切新鲜事物,李白都充满着一股强烈的好奇。可是,赵蕤却是不教,说:“一个人,端稳一碗饭就好别贪多,否则不仅嚼不烂,还会一不小心把原先的饭碗给摔了!”
李白知道赵蕤这意思,是想叫自己专心去练那他心通,还有专心去琢磨那以字为招的功法,和,那些诗书典籍之道。于是乎,李白再没跟赵蕤提过这学炼丹、学画符的要求。但在私底下,李白却借着听五鬼谈古论今的机会,曾询问这些关于丹术、符术的事情。
不为别由,就单纯的因为两个缘故,非是想学。其一,是思念自己母亲和父亲,想看看有没有甚样符纸术法能千里传信,同自己父母问个安,道个好。其二,是因月娃身体不怎好,想看看有没有甚样灵丹妙药,可治自己母亲,又或者说,直接让自己父母长命百岁,得以长生。
结果呢,五鬼告诉李白说:“千里传音这符确实有,还有那种瞬息千里、传物送物的神符,就在符阁。但因了那封天大阵,和自己修为仅有筑基的缘故,故而我们谁都御动不开这种神符。整个诛仙观里,只有师傅有这等能耐。”
李白又问:“那丹药呢?可有令人长命百岁的那种?或者长生?”五鬼笑笑,回答说:“延年益寿、去治百病的丹药确实有,炼丹房里就有不小。但使人长生这种,师兄我活了这么久却是冇见,仅有靠着日以继夜的修炼,方才能做到真正的长生。”
李白想了想,直言心思,问道:“五师兄,我想去跟师傅求些仙丹来,然后送于青莲,交于我父母,可行得通?”五鬼直接摇摇头,说:“小师弟,别做梦啦!我和你四锅师兄二人倒好,被困在这诛仙观,大小匡山里不过短短几十年。不像三师兄,啧啧啧!惨不忍睹!所以啊小师弟,就算师傅他老人家真给了你仙丹,你认为你能送得出去么?”
李白又若有所思想了想,说:“五师兄,我有一个好辙子,但需要你和指南师兄,还有四锅师兄帮忙。”五鬼云云不解笑笑,问:“说说,甚样好辙子?”李白四周打眼看了看,见没人后,才凑到五鬼耳边,轻声话道:“师兄,我们去偷符吧!”